独身上路这件事对于人类来说是困难的，因为她们已经习惯了陪伴。此时山路蹒跚，寂静无人，雪女却觉得意外的舒心惬意。毕竟，长久以来，面对漫山飘雪时，只有她一人不是吗？直到八百比丘尼的出现——啊，是的。八百比丘尼。雪女缓缓地落在山路旁的一块秃石上，野雀因为她的动静扑棱着翅膀飞走，落叶和风又纠缠在一起，发出兮兮索索的声音。自从跟她分别之后，又过了多久呢？雪女歪着头，抱着膝盖，发起了呆。与其说思考，倒更像是在放空自己，任由小小的雪花从自己的身边落下。这时，她感觉怀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几下，发出呜呜的声音，雪女拉开一点自己的衣服，一头蓝色的小兽钻了出来，晶蓝色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呜哎”一声窜到了雪女的肩头，用头顶蹭了蹭雪女的脸颊。
“不是觉得热吗刚才？”
雪女没什么表情，不过话语里带着一点点的小埋怨。这只小兽——就是青行灯“送”给她的雪幽魂，一脸人畜无害的歪头看着雪女，假装听不懂雪女在说什么的样子。也不生气，雪女伸出手，拍打了一下雪幽魂的脑袋，又起身上路了。她要去哪呢？并不清楚。但是这座山，自从她进来，一种若有似无的感应便萦绕在她的心头，好像在引诱着她靠近。这种感觉非常陌生，但又很熟悉。很像当初呆在八百比丘尼时会感觉到的那样。
“成为式神是怎样的呢？”
“建立契约，和你的阴阳师生活在一起。”
“不能反悔？”
“不能。但是如果你想离开，我并不会阻拦你。”
“只要你在我需要的时候会出现，像这样。”
雪女想起八百比丘尼身上那些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符咒和纸人，有点困惑。她始终不太能弄得懂这些人类的玩意，只知道当八百把手放在符咒上的时候，她的心头就会有这种被链接，被牵引的痛楚。说是痛楚也许不准确，是内部紧紧缩起来又瞬间被撑开的微妙感触。雪女把手按在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越往山上走，这种感应便越强烈，她甚至以为会再见到八百比丘尼的时候，却在靠近一个山洞附近的时候听到了几声不一样的呻吟声。
女子的，呻吟声，缠绵悱恻，或高或低。
雪女以前曾经听过这声音，在她和八百比丘尼一起走过一个小镇的时候，入夜时分，华灯初上，一条街上面就会出现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然后街上就会有这种呻吟声。她问过八百比丘尼，那是什么，八百不回答她，只是拽着她几步离开了那里，笑着打趣说：
“小孩子不可以知道的那些事。”
“……”
谁是小孩子啊，雪女默默地在心里腹诽。就算没有上千岁，天知道她一个人在雪山里飘了几百年。时间对她来说，完全不足以界定她的年龄。想到这里，雪女反而有点更好奇了。她屏住妖息，悄悄站在了山洞口，想要往里窥视一二。没想到这个山洞全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黑暗深邃，只是类似什么动物的巢穴，很浅，此时火光通明，甚至有水声响动。只见得这山洞虽小，却是犹如麻雀内脏，一应俱全。整块的青石被巨大的力量从中劈开，断面光滑，此时正放在地上，铺上了很多灰白的兽皮，看样子像是个卧榻一般；山洞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小半块温泉，像是天然形成，此时正散发出微弱的硫磺气息。显然，声音的来源正来自于那悠然惬意泡着温泉的山洞主人了。不等雪女辨认清楚那侧脸的样貌，身后突然一阵劲风，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脖颈。
“你是什么人？”
声音冷酷又无情，明显是个女性。雪女被悄无声息的掐住脖颈，无法转头，眼睛一闭，左手一扬，刚刚钻进她袖子里休息的雪幽魂带着怒意蹿了出来，一小股冰雪旋风朝着那手的主人扑去。由于雪幽魂的速度太快，那只手被迫松开了。雪女回过头，见是一名红发的人型女子——看不出究竟是人还是妖怪的她正和被雪花环绕的雪幽魂打在一起，也不见她用什么法术或者咒术，却是一掌一掌的逼近雪幽魂，气劲震碎了保护着雪幽魂的冰甲，小兽惊叫一声，往雪女的怀里扑来。雪女皱起眉头，刚要抬手凝结空气中的水汽，却被另一只湿答答的手拽住了。一个意料之中又带着意料之外的声音笑眯眯地说：
“我当是谁，原来是雪女妹妹。回来吧，针女。”
那红发的人型女子突然停手，看着雪女莞尔一笑，也不知道在对谁说：
“哎呦呦，这就是……”
不等她说完，一道红光过后，她便消失不见了。雪女低头看着抓在自己手腕上的，这熟悉得带着水汽的手，长长的猩红指甲非常醒目。
“你每次见我都要沐浴吗？”
“你每次非要挑我洗澡的时候出现吗？”
三尾挑挑眉毛，许久不见，这位雪女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似冰山，还附带损人的功能。一狐一雪女，就这样你拽着我，我看着你的僵持着山洞门口，直到三尾打了一个喷嚏。
“你不怕冷，我可想念温泉。”
说完，水花响动间，刚才那只光溜溜的狐狸又跳进了温泉里。雪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光盯着三尾的脸看，忘记她一丝不挂就这样站在山洞门口，自己面前——雪女摇了摇头，倒也不客气，飘进了山洞里，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
可能是因为洞里太热的关系，她的脸颊有点微微发红。
“刚才那人，是谁？”
“你可以把她想成是我的，恩，就跟你身上那只小动物差不多的东西。”
雪幽魂不喜欢热的地方，更不喜欢在它面前这个泡着澡看上去就很危险的妖怪。于是它踩在雪女的肩头，身上的毛发像淡蓝色的冰锥一样竖起，龇牙咧嘴。
“小雪，出去玩吧。”
雪女拍了拍它，放它走了。回过头才发现三尾不知道什么时候正趴在岩石的边上，嘴里叼着酒杯冲她笑。
“你笑什么。”
“你居然叫它小雪，不觉得像是在叫自己吗？”
懒得搭理这只狐狸，雪女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问：
“这里就是你修行的地方？”
“算是吧。你为什么跑来这里，还是八百派你来的吗？”
“我不能跟着她。”
“哦？”
被热水泡的懒洋洋的三尾并不想去问为什么。她侧过头，喃喃自语说：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我一直觉得有什么人要来了……原来。”
“同一个阴阳师的式神之间也会有互相的感应吗？”
雪女疑惑的睁大了眼睛。三尾用布沾着水，擦过自己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肩头，一边洗一边回答雪女的问题，全然好像不在意有个妖怪正看着自己洗澡那样。
“当然啦……所以当时你从凤凰林救我出来，我便觉得你应该是八百的式神，只不过不敢确定。”
“为什么不敢确定。”
三尾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雪女没有听清，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距离温泉很近的地方。热气虽然不会干扰到她，可是蒸汽朦胧中，她看得到此时正全裸着三尾，玲珑的曲线若有若无，修长成熟，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身体。雪女好奇的目光终于让这只狐狸感受到了不自在，三尾用布遮住自己的上身，笑眯眯地说：
“雪女妹妹，好看吗？”
“好看。”
雪女干净纯粹的眼睛没有任何的动摇，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三尾，倒是把三尾说得一愣。有太多人夸过她好看了——路过的樵夫，农民，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妖怪，男女老少，天生就修得媚术的狐狸，怎么可能不好看。但是雪女的目光是那么单纯，好像只是单单纯纯的看得见三尾这只妖，不是狐狸，不是别人，只是三尾。
而她觉得三尾很好看。
三尾突然变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一直盯着别人洗澡可不好哦，雪女妹妹。”
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哑。三尾看到雪女乖巧点点头，随即转过身去的样子，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挂上了三尾的脸。她擦好身子，披上了旁边的白色单衣，尾巴藏进了宽大的衣服下摆中。水汽印染着她的锁骨和胸口，三尾笑眯眯地让雪女转过头来，凑得近了点，手轻轻放上了她的肩膀，说道：
“我不敢确定……是因为，你漂亮得完全不像是这凡间会有的生灵。”
尽管雪女的脚并没有落在实地上，但是看上去空间有限的山洞也并没有给她留下多少漂浮的余地。当三尾的手那么自然得抚上她的肩头，那种从她掌心传来的热度甚至有些刺痛。但雪女没有动，她反而仰起头看着三尾。此时三尾的脸既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血肉模糊，也没有第二次的惨白憔悴，更没有上一次暴怒时的妆容——怎么说呢，卸去一切的脸上，兽类特有的那种灵动的眼眸好像占据了一切。被雪女那种目不转睛盯着的三尾有些尴尬的挑起嘴角，说：
“不管怎么说，天色也已经晚了，如果你没什么地方急着要去的话，今晚就在我这里休息吧？”
“我以为妖怪都不需要休息。”
三尾不知道该哭该笑。
“对于你，也许不用。我可是……”
“狐狸是夜行动物，八百告诉我的。”
看到雪女那个认真的表情，三尾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伸出手指，长长的指甲轻轻刮过雪女的鼻尖，笑了笑：
“你就当，我是只懒狐狸吧。”
说完，三尾自顾自的斜躺上那块青石，一手撑着头，如墨的秀发随意的散乱下来。修长白嫩的大腿交错着露在外面，就连那白单衣都有些黯然失色。 她半阖着眼，笑眯眯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
“你总飘着，不累吗？”
雪女想了想，衣袖轻摆，在青石的边缘，距离三尾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她的脚小小的，不小心碰到了垂坠下去的兽皮，毛绒绒的触感让她猛地缩了一下腿——随后好像是感到那种触觉很有意思，雪女好奇的睁着眼睛，抬脚又踩了踩那毛皮，松开，又踩踩。三尾半睁着一只眼睛看着她，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怜爱之情——可能是因为雪女的外形吧。三尾有点好奇的开口道：
“你究竟……活了多久？”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你。”
雪女没回答三尾，反而是一边玩着兽皮，一边说道。三尾挑了挑眉毛，嘴里喔了一声，颇有兴趣的继续等她说，但是雪女却犹豫着八百当初对于自己疑问的回答。然后她说：
“我记得自己曾经在一座神社门口……”
“……神社？”
“抓过一只狐狸的尾巴。”
“噗——”
三尾刚把温泉边的小酒杯招到自己手里，真是后悔喝了那一口。此刻杯子里上好的琼浆喷了自己的一身，还连带伤害了上好的白熊皮。
“你……什么？？”
以动物为媒介修炼而成的妖怪，其实对于原本动物时期的记忆只能说得上是模糊。除非生死关头的事，有很多事并不会记得细节。但看雪女的样子，好像颇有自信自己便是那只被她抓过尾巴的小狐狸。就算三尾仍有记忆，但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她咳嗽了两声，伸手抹去嘴角的酒，说道；
“何以见得？”
雪女回过头，认真的歪着脑袋看着三尾，说：
“唔，你再让我抓一次尾巴，我就知道了。”
三尾僵硬着确定了大概十来遍雪女真的没有在开玩笑之后摇了摇头，说：
“就算是，那又如何呢？”
“你现在，还会看到墓碑就哭吗？”
“……”
一直挂在三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雪女，那张看起来还犹如少女一般无邪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认真，没什么表情，是的，但是很认真。空气好像一瞬间就沉默了下来，只有些微火光苟延残喘地燃在角落，晚风吹过，摇曳得光线晃在三尾的脸上，让她的表情变得微妙。过了很久，三尾才开口道：
“……我想，你是不会理解的。”
“八百也说过一样的话。因为雪女是没有心的。”
雪女点点头，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在墓碑前面哭的时候，就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好热。救你的时候也是，你皮肤上的热度好像要烫伤我。每一次靠近你，都很烫。”
“我问过八百比丘尼，她说，那是因为你太像人类了，不像一个妖怪。”
苦笑了一下，三尾没说话。只是坐起身，给自己倒满了酒。松散的单衣失去了手的收拢，三尾柔软的胸部若隐若现，坚实的小腹上隐约还有着肌肉。然而她的眉头却是紧皱，眼神里满满都是伤感。雪女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但是她当八百比丘尼也露出同样神情的时候问过她，八百说，这种表情叫做难过。是人类才有的表情。
“你……！”
不等三尾说些什么，雪女突然往前凑了凑，伸手把三尾的头抱在了自己胸口。一阵脸颊处的冰凉舒缓了因为酒精带来的炽热，雪女没什么感情的声音飘在她的头顶：
“八百说，下次见到你露出这种表情，让我这样做。”
三尾哭笑不得，轻巧的把脑袋从雪女稚嫩的桎梏中拿出来，转而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教过你很多事是不是？”
“是我问的。”
“也许吧，也许是因为我太像一个人类而不是妖怪，所以我不能释怀。”
“释怀什么？”
“失去。”
三尾没有等雪女回答她，只是强行转移开了话题，说道：
“我记得上一次，差一点被你冻成冰块呢。刚才居然只是感觉到有一点点凉。”
“……在我有意识的时候，我会控制自己的寒气。”
“哈哈……你这样有心，我会误会你喜欢我的。”
有点听不懂，雪女的眼神里透出了疑惑。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所以只能秉承作为一个好奇的妖怪该有的那样，问：
“什么是喜欢呢？”
“就比如说，你说看到我哭胸口会热，会控制自己的寒气不让我冻伤。”
坏心眼的狐狸俨然一副欺负老实人的样子，句句话里带着陷阱，而雪女竟然认真的思索起来——也许是刚才伤感的话题让三尾突然心生了一种不知从哪来的罪恶感，她突然换了正色的神情，说道：
“对不起，我是在戏弄你。”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或者妖怪问过我，是不是还会哭。”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们没有再交谈，也许是不知道话题该怎么继续下去，三尾只是静静地喝着一口又一口的酒，雪女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火光渐渐地熄灭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洞口隐约可见的星光，以及那些盘旋在雪女身边和星星交相呼应得小雪花们。三尾抬起头，看着一片漆黑中闪亮着的雪女，无声的笑了笑，哑着嗓子说道：
“你简直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伸出手，细长的指甲很轻易的便夹出一片雪花放在掌心，带有妖力的雪即使是在三尾的手上也没有立刻融化。三尾说：
“传说，雪女都是高挑美艳的成年女子，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小女孩。”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三尾的手放下酒杯，有点熏熏然，黑暗中，雪女的轮廓被雪花映衬得很好看，眉目如画，她忍不住伸手去描。雪女没有躲，突然说：
“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你的。”
手突然僵到半空，三尾的心突然紧缩了一下。她看得到雪女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一向自认为在情事上游刃有余的三尾愣愣的，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比较好。不是没有妖怪向她示好过，同族的，不同族的，异性的，同性的。说来好笑，自己大概是最失败的魅狐之一——不但没有诱惑成功一个人类，反而为那个已经失去的人类魂牵梦萦了这许多年。
直到，她认为最不可能说出喜欢两个字的妖怪，对她说了喜欢。
她一定是喝太多酒，做了梦。
三尾用自己尖尖的指甲戳了戳露在外面的大腿，确定这不是幻觉一类的，亦确定自己尚未在梦里。她再一次抬头看着跪坐在一旁的雪女，开口：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
“我以为，喜欢和失去都是一种，需要心才能理解的，像人类的，情感……”
觉得自己开始语无伦次的三尾皱起了眉头，正当她很想再一次给雪女解释清楚的时候，雪女冰凉的小手反过来抓住了三尾的手，那干净冷清的声音第一次让她觉得振聋发聩：
“不理解，就不能喜欢了吗？”
“不是……喜欢，是需要理由的……”
“真的需要吗？”
一瞬间，三尾竟然没办法反驳。雪女看她低下头，便自顾自的说：
“我的确不能理解情感，我其实并不知道喜欢是什么。这里，”
她拉起三尾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凤凰林，你快要死了的时候，这里好像也被火烧着一样。八百说，不能让你死。而我不想让你死。”
雪女平平淡淡地说完之后歪头思索了一下，认真重复了一遍：
“我不想。”
这只活了几百年的狐狸对天发誓，她从未听过如此让她想哭的告白。
三尾没有回答她，只是伸出手去搂住了雪女的纤腰，顺势将她拉进了半躺着的自己怀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让雪女觉得嘈杂，她刚要挣扎着坐起来，三尾突然闷声说：
“我已经很久没有试过，再去喜欢谁了，我不敢。”
“嗯。”
“我是一个懦弱的狐妖。”
“嗯。”
“但是我也想喜欢你。”
此时的三尾，上半身扬起，遮蔽了洞口的星光，低下头去认真看着雪女。而雪女因为怕雪花冻伤几乎什么都没有穿的三尾，已经彻底实打实的躺在了青石上。她不自觉的伸出双手，抓着三尾的单衣，一脸单纯。她隐约知道也许会发生什么，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然而她还是在三尾的唇烙印上她的脖子时，莫名颤抖了一下。
好烫。
好炽热。
这是什么样的温度，好像要将她蒸发一般。
脖颈，锁骨，肩头，她的身体被一寸寸亲吻着，抚摸着，雪女好像被火焰包围着一样。也许是恐惧，也许是她早已好奇，想要去品尝的那种，接近人类的感觉。三尾灵活的舌头卷过雪女的腰际，惊异地看着随着自己的抚摸，雪女的衣服在一点点的消失。她停下手，看着衣衫半褪的雪女，正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闭着双眼。三尾伸出手，指甲早已经被她收回到正常的长度，指尖抚过雪女紧皱的眉头，有点担心地说道：
“你不会也融化掉吧？”
“也许不会。”
“也许？”
雪女侧过头，似乎是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停下了。三尾看到雪女细嫩的肌肤因为轻微的呼吸而有着起伏，忍不住的俯下身，温柔地舔舐起来。一点一点，空气炽热得仿佛要将两个人一起融化了，三尾的脑海中好似有岩浆在翻腾一般，身下的雪女纤细又脆弱，随着自己的动作，青涩的扭动着。
也许情欲是一件不那么干净的事情，但是雪女让一切都变得那样纯粹。
三尾把头埋进雪女腿间的那一瞬间，呼吸声终于变成了一声稚嫩的呻吟。
这一声呻吟，让三尾想用尽一生的温柔对待她。
分不清过了多久，亦分不清两人身上的是汗水还是冰雪融化之后的产物——雪女突然难耐地紧紧搂住了三尾，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呻吟，三尾的手掌被她合拢的双腿夹得生疼，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雪女的身体突然产生了变化。
准确的说，尽管三尾看不到，她的身体明显感受到了摩擦。
“这……？！”
只一瞬间的功夫，雪女的浑身仿若脱力一般的松软了下去，再度获得视线的三尾惊呆了。原先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小少女彻底变了模样——
一头长长的白发垂顺着铺在熊皮之上，高挑的鼻梁，精致的五官，此时正紧闭双眼，似乎失去了知觉。酥胸隆起，细腰长腿，很明显是一名成熟的女子身材。就在三尾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雪女”时，身下的女子似乎是醒了过来，转过头，唯独那双干净的眸子毫无变化：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呃……”
【传说，当雪女拥有了一颗真心，她便会成长。这颗心可以是挖出来吃掉的人心，也可以是因为相爱长出来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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