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人生如梦往事如烟『你最恨的世界里最爱的人』
【无论美丽还是丑陋，英雄亦或是草寇，所有人死后都是一个样子。】
不管是多么烈的酒，不管有多少酒摆在面前，我总能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因为我是一个间谍，大将军柳森的女儿，柳梦，我曾是柳梦，现在叫柳如烟。
我大概已经死了很多次了，作为许葛兰和Apple死过一次，作为柳梦死过一次，现在大概我又作为柳如烟死去，但是没有死成。
我已记不清母亲的模样，我只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为了证道，证明自己对国家的忠心，杀死了母亲。
母亲有着和我一样的眼睛，还有和特洛伊相似的那漂亮的浅色金发。
我没能继承那么好看的头发，是好事，黑发成功让我融入了群体，可我没有了妈妈。
那些来来往往的，我的同龄人，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空洞，我没有在普通的学校上过几天学，但说实话，那种回忆不太好。
因为我的眼睛是灰色的，和我在一起上学的自然也是其他军官的孩子，我们接受着相同的教育，被灌输着同样的理念。
自然而然，我不受欢迎。
我的父亲去世了，被西库斯所杀。
从没想过，我可以不去恨的，可我还是去恨了，去恨了西库斯家族，恨过特洛伊。
那时我想为国家效力，于是我去了间谍学校，我还是很擅长这些的，当然学的还是很痛苦的，无论是喝酒还是开车，拆弹还是套话，可‘笑’是最难学习的，真的很难学，我花了很久，才熟练掌握自然的笑容，自然的表情转换。
战争时代，被时代裹挟的人，自请成为棋子又成为弃子的我，最后我成为了棋盘上到达敌方底线的小兵，升格成为了王后，多么可笑的事情，王后是国际象棋里威力最大的棋子，但又是最容易被掌控受己方限制的棋子，也最容易被吃掉的棋子。
我登上渡轮的时候，是一个阴天，我很期望大海，真的很期望看到大海，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比向往，想要去看大海。
可阴天的大海是这样，这样无情，这样喧嚣，这样愤怒，不是我想象中的平静。
我看过了平静的海，那美好，静谧而蔚蓝，在朝阳下金灿灿的海。
这是我这一生中看到的最美的景色。
那时我回头看向特洛伊，她蓝色的眼睛就像是这大海一样。
人为什么会相互憎恨呢？因为血缘，因为杀戮，因为利益或是立场，因为阶级，因为人和人是不同的，因为社会造成的各种原因，相互憎恨。
小特说，这个世界充满了剥削，以国家分，以城乡分，以阶级分，以性别分，“特权会令人麻木”，大家同是剥削者亦是被剥削者，剥削带来差异，差异产生动力，推着所有人向前向上、无法停下。
我很感谢特洛伊，她从未放弃我。
真的很感谢。
真的非常感谢。
我觉得我是作为一个人活着，而不是冰冷的头衔，作为被人摆布的棋子。
我这种人也可以得到爱。
可我依旧很想死，很想死，我不配得到这种爱，它过于耀眼，过于炽热。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无法接受。
所以我选择了死亡，可这样很对不起特洛伊。
可我……没能成功。
特洛伊，她哭了。
我一直觉得她是那种很傲气的人，她很优秀，她很帅，现在的家世很好，脾气有点古怪又记仇的一个人，她恨着整个世界，我想我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我不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背叛她的国家，就算立场不同，她还是选择了我，她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我却……
“你要走的话，能带上我吗？”
她是那么温柔，我又怎么能带走小特，我做不到，我想活着，我想得到她对我的爱，我不想死。
我对不起太多人了，但我唯一能理直气壮的说，我从未辜负过我的国家，从情报到我自己，我连特洛伊都没有告诉过，我属于哪个部门，从她这里拿到了什么，又送走了什么机密。
我不敢说，那次轰炸是因为……是因为我，就是因为我，可她那么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她差点就死了。
她差点就因为我死了。
可她不在乎我的错，她说我是无罪的。
可我罪孽深重。
特洛伊说我像太阳一样。
其实，她才是太阳，我只是借着光的月亮。
记不清中间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大抵是痛苦的，所以我忘掉了，只记得那之后我一种状况不太好，身体状况也是，总会觉得很累，可能和我经常酗酒也有关吧。
我的朋友总会离开我，因为各种意外，好像我被这个世界孤立了。
从徐小轩开始，我的朋友们，都离开了这个世界。
偶尔我也会阴暗的想，这难道也是政府计划的？对我反抗的不满，不能吧，那么多人那么多条命，那上位者会这么草菅人命吗？
我妈妈的死，说不定也是其中一环。
唯一记得清晰的是一件令我无比气愤的事情，一个年幼的孩子，大概和我的女儿柳泽松年龄差不多，她被人性侵，当地警局找不到犯人，她的母亲和表亲在社交平台发布求助，小特看到了。
“你要尝试画像吗？”她这样问我。
我提供了帮助，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就是罪魁祸首，虽然很想说毫不意外，但我还是狠狠打了那个男人一顿，因为是在东明市抓到他的，我要揍死那个人渣。
那个女孩叫刘雪文，希望她以后能平安长大，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对了，我有教小特怎么下好棋。
“跳出棋盘看棋局？”她问。
我看着棋盘，这里只要一步我就可以赢了，但是也很容易被反击。
小特持子防守，胜负已分。
“对啊，还要观察棋手，现在的网络对局更多的是思考棋术和棋局，没有人会去从棋手的性格推断。”
我拿着白色小马将死了小特的黑王。
“啊……又输了，怎么会。”
“你太在乎吃子和输赢了，你有很多次机会反击，但都没有把握住。”
“你还跟我说你不会下棋。”
笑了笑，“我只会一点。”
我也有教小明（柳鸣蛟小名）和泽松，泽松还是有点下棋天分的，至少小特都赢不了她，已经很厉害了。
“完全赢不过妈妈。”柳鸣蛟说。
“没办法赢啊，我完全不懂要怎样跳出棋盘观察棋局。”柳泽松说。
我只有下棋厉害，没有办法成为自己人生的棋手，因为我是棋子。
“很简单的，只要多观察，多想就可以做到。”
“妈妈你只走了七步子就结束了战斗。”
“你当时不贪吃那一个兵就不会这样咯，小兵要是那么容易被吃就不会出现在棋盘上了。”
（此处是经典意大利开局，七步杀王）
“因为柳泽松的性格和走棋风格很好懂，你很想赢，也想拿掉棋子得分。”
“我完全摸不透妈妈的下棋风格。”
我笑了。
伸出手来抚摸她的头发。
“柳泽松也很厉害啊，特洛伊都赢不了你。”
正在远处装订打印文稿的小特白了我一眼。
现在这样也很好啊，是平稳的生活了，只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也没改变，什么也不改变。
小特回了家，她要去继承家族了，再回来时我是不是应该换个称呼来称呼她，东大陆最耀眼的柳家和西大陆最耀眼的西库斯家。
提笔写了一段话，还有一些事情想告诉小特，我今天早上突然想到的。
但是泽松在催促我出门，明天就是生日了，回来再写吧。
明天我也可以和那个讨厌的人离婚了，棋子的人生旅程，终于要结束了，我也可以去想想之后去哪里比较好，果然还是卢恩海姆，那里的海很漂亮。
我也想去其他的地方看看，这个世界那么大，还有好多东西我没见过，我决定了先把世界各地的海景看一遍。
“妈妈，吃棉花糖。”
小明给我塞了一块烤棉花糖。
“很甜，谢谢小明。”
“妈妈，我去订蛋糕，先离开一下。”
“好，注意安全。”
看着她挥了挥手，朝着蛋糕店前进。
她已经比我高了，现在的小孩子长得真快啊，我17岁的时候还没有一米七呢，小明已经快一米八了。
啊，柳鸣蛟还没有过17岁生日，忘掉了，我还真是有些不合格，忘掉了自己女儿的年龄。
“妈妈，我要想吃冰激凌。”泽松拉着我的手。
她也很快就会超过我的身高吧，这样一想要是家里只有我最矮，还有点难受。
“好，那边有一个推车在卖，我们去买吧。”
才走了两步，人群中就传来惊呼。
“那个疯子，说他身上有炸弹！”
“他说什么战争救世理论，是个疯子吧！”
“都怪你，那么大声的说他是疯子，被听到了吧！”
人群空出来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看着四散而逃、慌乱的人群。
现在到了我做选择的时候了。
是我的家庭，还是我曾经赌上一切追随的大义。
不过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应该不会有事，毕竟我可是能和梅洛打得有来有回的，有枪就好了，一下就可以解决。
但那是违禁品，我有，但我没有带出来，因为是和平年代。
看着那慌乱的人群，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因为我是英雄，我选择成为了英雄。
现在我必须做点什么，我觉得我有这个责任，一种使命感。
“柳泽松，不要活的像我一样，你可以做自己，像你的姐姐那样去追寻荣耀以外的东西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看看太阳，看看蓝色的大海，妈妈爱你们，真的非常爱你们，所以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来妈妈这边，绝对不可以来。”
我把柳泽松安置在不会受来往人流影响的地方。
不会有事的，可我的内心是那么不安，就像我第一次执行任务那样，第一次人，杀死雪松那时一样。
周围是有治安警察的，没事的，我只是上前压制而已，充其量就是一个小流氓。
不会……有事的。
一声枪响。
“你们都死吧！你们这些无法理解战争伟大的人，我和你们这些人没话说。”
那个男人在发表自己的言论。
在心中默念，小特……未来，大概是走不下去了，我要食言了，又一次。
我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战争救世主义者，口头说说而已。
没想到他会有枪。
“傻站着做什么！赶快通知你同事支援，疏散人群。”
只见那暴徒脱了外套露出身上绑缚的炸弹。
那些警察，他们在后退。
有点心寒，我早就知道我会被舍弃，因为我选择了成为我自己我反抗过国家的意志。
要换后了？这样啊，这也是下棋时常有的事，换子也代表了立场的攻守更迭。
一声叹息。
我拿出匕首佯攻，实则绕到他背后锁喉，他不会死的，只是会因为缺氧晕过去。
确定他晕过去后，我试图分开人和炸弹。
他穿的绑带背心中间是有钢丝的分割起来很费时间，现在这个情况，我已经有点视野不清拆弹是不可能的，又取不下来炸弹。
必须要把他带去一个不会波及柳泽松的地方，他身上携带了炸药量，可以掀翻这周围商铺了。
“对不起了，小特。柳泽松。柳鸣蛟。”
每一步都那么痛苦，但每向前一步都能让柳泽松离危险远一步。
就快到了，景观河。
我的嘴里浮现出刚才柳鸣蛟塞给我吃的棉花糖的味道，真甜啊。
你们两个，你会喜欢妈妈取的名字吗？但泽松不是我取的，但我也很喜欢，我希望你也会喜欢，很有寓意的名字。
在泥沼中长成树来吧，长成一片森林。
柳泽松，我离开之后，徐世德一定会扰乱你今后的人生，跳出这棋盘吧，人间一趟，要看看太阳。
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人，你的理想很棒哦，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吃饱饭，要加油，虽然你可能长大了就会觉得不可能，但有梦想是好事，就算是可笑的梦想也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笼中鸟死在了囚笼，真是最悲惨的死法啊，Pawn升格为Queen又怎样，走不出棋盘还是会被杀死。
这是我的人生，是悲剧啊。
蜂鸟啊，我想回家，可哪里才是我的家啊。
特洛伊，对不起，我又一次食言了，这一次，我没办法陪你走到更远的地方了。
想成为你打乱这个世界的棋盘上的棋子啊，特洛伊，我只想成为你一个人的棋子。
拉着这个人栽进了河里。
我好像记起来妈妈的样子了。
火焰和冲击带着水浪吞没了一切。
对不起，大概这就是最后了。
好害怕，好后悔啊，我不想死……
眼前最后的光景，是冬日的太阳，真耀眼啊。
柳如烟，星历3025年10.27-星历3059年10.26
柳鸣蛟的追忆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妈妈的状态从船上下来后一直很不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天家里有一声很大的声音，但我觉得应该是枪声，现在想想，那件事之后妈妈已经是有心理疾病的预兆了，我不想再看到妈妈哭了，再也不想看到妈妈哭了，妈妈哭的很伤心，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我看到嵌进地板的子弹，我看到了妈妈在哭。
我太小了，什么都做不到，妈妈还要分心来照顾我。
妈妈为此请了一个钟点工来给我做饭，因为在学校里我总被人欺负，妈妈很生气的海扁了一顿那些学生家长，然后就这样，我在家呆了很久。
我们家雇佣的钟点工，因为一些意外去世了，我忘了是因为什么。
直到特洛伊来，但……那个时候妈妈怀孕了，我无法理解原因。
妹妹出生没多久，妈妈的精神状况恶化，妈妈一度很抗拒去医院，看到那些穿制服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制服，尤其是穿的西装革履的人，会让母亲有最强烈的反抗行为。
我比同龄人要早很多就去读了小学，那个时候接送我上学的也是特洛伊，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很累，我提出要自己上下学，被特洛伊狠狠训斥了。
“你遇到危险怎么办？我只是多走几步路，外面有很多人可是想要你死啊。”
我想她是对的，因为总有人看我不爽。
特洛伊从不避讳那些禁忌的字眼，她说我早晚都会面对这些，让我对死亡做好心理准备，自己的，朋友的，亲人的。
特洛伊总是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不敢在人前露面，那段时间非常艰辛的度过了，特洛伊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心理医生，她治好了妈妈。
我觉得特洛伊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她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高大，聪明又富有爱心。
而且和其他的成年人不一样，她从来不摆出自己比我年长的态度来规劝我。
也不会说让我一定要听从她的建议，她的话，她的教导，只是说。
“你要成为你自己，不要太过相信我的话，我至多是给你指引一个方向，或许还不是正确的方向，你要自己学会判断。”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大人，她和学校里的人不一样，和那些老师不一样，和妈妈也不一样。
特洛伊总是说，她没有治好妈妈，那些伤痛一直存在她的心里。
妈妈在这之后喝醉酒的次数就很多，她作为警局的特别顾问，偶尔会接触一些人，妈妈很厉害，警察按照妈妈画的画像，按照妈妈推理的方向，总能抓到犯人。
我觉得我能这么擅长办案推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妈妈。
在妈妈在世时妹妹还是很开心的，至少不像现在，郁郁寡欢，但妹妹很快就振作起来了，因为她有了新理想，想成为英雄，继想让所有穷人都衣食无忧有份工作之后的伟大理想啊，我就没有那些想法，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或许是想成为特洛伊那样的人，但我，做不到吧。
我知道自己的能耐，我大概就只适合听别人对我诉苦，当一个树洞。
我看到过妈妈和特洛伊亲吻的画面，不巧是妹妹先看到的，可能妹妹对特洛伊没什么好感吧，但也说不上讨厌。
她忘记了很小的时候，在妈妈病重时，照顾我们的人是特洛伊。
明明特洛伊只是把头发剪短了，她怎么也不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啊，毕竟特洛伊恐吓过妹妹，因为妹妹当时对妈妈发脾气了，特洛伊非常生气，我以前只见过她对那个叫徐世德的人那么凶过。
这么想特洛伊还是挺可怕的。
当时妹妹一定是被恐吓的有心理阴影了，挺吓人就是。
我觉得特洛伊就是我的另一个妈妈，当然，她脾气不太好，说话又毒辣，可她总是把最好的一面给妈妈给我们，我想这就是一个人非常用心爱一个人的样子。
那个时候妹妹大概10岁或者9岁，我那时通过看书了解到了一些事情，西库斯家和妈妈的爸爸还有爷爷的渊源。
毕竟……怎么说呢……妹妹可能会觉得她爸爸和特洛伊是情敌的关系，然后又发现妈妈也……万一妹妹再知道西库斯家和柳家的渊源。
我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只能隐瞒西库斯家和柳家的过往。
“妈妈喜欢特洛伊？”妹妹在看到这亲吻的一幕后问我。
我支支吾吾的掩饰着，但掩盖不住吧，特洛伊那么喜欢妈妈。
妹妹又是喜欢多想的那种人。
很多事瞒不住她。
妈妈总会喝醉。
那些醉酒后的喃喃自语。
我总觉得那是我的错，我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因为我和妈妈和妹妹长得不一样。
可我又知道，妈妈其实是爱我的，甚至比起妹妹，妈妈更愿意多陪我，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这样占有本该由妹妹来的陪伴。
特洛伊安慰我，同时也和我妹妹说：“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妹妹的错，不要把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阿梦，你妈妈从未这么想过，是那些违背她意愿的人，是她曾尽心尽力的国家让她伤心，因为她曾被国家抛弃过。”
她说的话很难懂。
但有一些话她是单独和我说的，妈妈没有告诉我的事情。
“是我杀了你的生父哦，是我亲手杀死的。”
我没有太多波澜，我猜到了特洛伊杀死他的原因。
大概是我的生父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因为特洛伊，因为我觉得她……是个好人，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要来一支吗？”特洛伊递了一支烟给我。
“妈妈会骂你吧？”
但她还是把烟放在我手里了。
“我只要你收下它。”
特洛伊在家里摆了几株棉花，我不知道用意，但是妈妈和妹妹都觉得这个棉花富有深意，可能我们电波对不上吧。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家里那个丑不拉几的抱枕是特洛伊做的。
原来她是想做一个棉花样子的抱枕，但是失败了。
发生意外事件的那天，是妈妈和妹妹生日的前一天，我因为去订蛋糕没能陪在妈妈和妹妹身边，我的妹妹柳泽松目睹了全过程，整个过程，这对她这个年纪来说太残忍了。
我一直都在为这件事生气，因为妹妹说，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警察敢靠近那个歹徒，就因为他有枪，就因为他身上有炸弹，那些被吓摊在地上的警察，这种执行力，这种处理重大危害公共安全的事件，这些警察他们完全可以避免这场不幸的惨剧，他们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不仅没有第一时间汇报上级也没有第一时间疏散群众，我就是要责怪他们，就算他们被撤职了，被开除了，我还是要抱怨，怎么？我妈妈因为这些人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死了，我的妈妈是普通人，那三个人是警察、是要维持社会秩序的人、是政府声称以及他们自己宣誓要为保护人民的人，这个国家不是号称世界最安全的国家吗，首都不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城市吗？可为此付出生命保护其他普通人的是我妈妈，我不能说吗？我就算没办法明目张胆的骂整个有问题的地方，我难道不能说那三个人吗？我是没有资格去说吗？我没有了妈妈！
为什么我不能去恨这些具体的人？
我是警校的学生，我难道没有资格去质问那些人吗？警察不是保护人民，保护普通民众才会持有武器的人吗？
从我选择这条路开始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作为一名警察，随时会因为突发状况死的心理准备。
你可以说那些警察本来只是普通人，但是在那个时候他们有职责，他们穿上这身衣服的职责，而不是因为怕死因为害怕就任由自己瘫坐在地上，不去履行自己的职责自己身为公民身为警察的义务，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热心市民贡献自己的生命。
我很反感那些声称我妈妈是英雄的人，妈妈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命运坎坷的普通人，可为什么就不能让妈妈成为普通人？新闻报纸网络传言，到处都是关于妈妈的事情，政府甚至公开妈妈曾以间谍的身份卧底前西境国，利用妈妈的死去做国际上的文章。
妈妈无力反抗主导这一切的人，那些政府高官们。
英雄会被政治作用，被政治利用，成为政治的棋子。
追悼会后我执意带回母亲的骨灰，几乎可以说我是抢走的，就算妈妈是英雄，我也是她的女儿，我有义务保护妈妈，除此再也没有我能为妈妈做的了。
妈妈讨厌看到男人，我不想让妈妈在死后也觉得不舒服，我也讨厌男性，尤其讨厌徐世德。
就这样，我和妹妹抱着骨灰盒回家了。
总会变好的，只要一点一点改变这个世界，曾经我这样相信。
盒子里的妈妈好轻啊，这样轻的，是一个曾活过的，活生生的人。
3076年12月1日晚
我看着花瓶里的棉花。
“妈妈，现在我34岁了，我超过了妈妈的年龄啊，34岁之后的人生是怎样的，那之后就是一片未知了。”
——THE END 整本完 ——
l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