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改自审查剧情,配合碧梨同名单曲食用更佳
一
自打从西区回到管理局,局长的屁股就没怎么在大白天沾过办公室的椅子
绝大多数的工作量来自受高塔黑环影响数量陡增的低M值禁闭者,好在MBCC力推的《禁闭者自由保释规则》通过,相关的登记和审查流程都好走了很多。可即便如此,刚回MBCC的那几天局长还是差点就住进审查室里了
这天来找她的人却与以往都不同
“你说艾恩有事找我?”
“是的。”
局长正要往椅子上坐,夜莺便捎来了消息
谁都知道MBCC最忙的部门一直是医疗部,最近ta们在配合MBCC对低M值禁闭者的登记,工作量相较于局长本人只多不少,艾恩又是事必躬亲的作风,只要没有手术几乎会整天泡在给禁闭者做身体检查的房间里。能被艾恩这个大忙人“传唤”十有八九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艾恩,等会儿人来了你千万别…”
“啊,局长来了。”
“安也在啊。”
“对,因为艾恩她…比较忙。”
局长当然知道安支支吾吾的真实原因,但艾恩铁了心要发火的话,换谁上都是拦不住的。她看看这边正在记录仪器读数的艾恩的背影,又看看那边在艾恩近乎呵斥的催促下从仪器上匆忙起身的禁闭者,想起了自己回局当天如出一辙的遭遇,不禁打了个寒颤
艾恩就这么背着她发话了,声音里不出意料地压着些怒意
“局长,我知道现在MBCC有很多工作需要你去处理。但也请你像之前一样,适当关心一下局子里的禁闭者们。”
“我能问问,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局长有些摸不到头脑
艾恩转过头来扶了扶眼镜,将目光锁定在局长脸上,眉头依旧紧锁着
“橡木匣的躯体化症状,你没感知到么?这么严重的问题枷锁没反应?”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现在怎么样了?”
艾恩叹了口气,局长急起来了,对方上次这样还是大半夜带着急性肠胃炎的禁闭者来砸她门的时候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不用担心,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本来以为你是因为忙才顾不上这些的…去卡米利安那里要人吧,橡木匣现在的身体状况不算好,但接受短时间审查或是适当外出透风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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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卡米利安会按照惯例以学术研究为借口把橡木匣扣上几天,但这次要人的过程异乎寻常得顺利。同样反常的还有以往她笔走龙蛇且表达欲丰沛的诊断,这次只有“因脱离原有生存环境,缺乏有效信息输入”寥寥数字。按理来说橡木匣对死亡的痴迷特别能激发这位心理医生基于恶趣味的研究欲望才对
“来MBCC这么久了,有想过回罗马内斯克看看吗?我想这也是艾恩医生和卡米利安医生对你目前健康状况的建议。”局长边说边把病历推到橡木匣面前,身体微微前倾,把卡米利安给出的那行诊断指给橡木匣看,不知怎么,萦绕在橡木匣周身的岩兰草香气淡了许多
橡木匣轻笑了一声
“那我又何必跟着你回来呢,局长?”
尽管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但橡木匣丝毫不掩饰话里话外的嘲讽
局长这才联想到从流民寨出发的前一天嘟嘟有关工作量的抱怨
“橡木匣这几天是要赶着投胎吗?腮帮子都吹酸了,也不让人歇歇。”
“你不跟橡木匣说说吗?我觉得她还挺好说话的。”
“她可能是想和你一起回局子,赶在这之前把工作做完吧。就没见她对活人这么感兴趣过,不过想想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是么?”
看来当时的直觉是对的,这不是让橡木匣着急的真正原因
“高塔黑环结束之后到你跟着我回MBCC之前,这期间罗马内斯克是发生什么让你不愉快的事了么?”
“天人永隔导致的幡然悔悟,这样戏码,局长看过多少呢?”
【挺多的。】“不孝的儿女,不忠的伴侣,不义的罪人,总是要等到人没了的那天才知道忏悔。”
【没怎么见过。】“但能想象到。不孝的儿女,不忠的伴侣,不义的罪人,总是要等到人没了的那天才知道忏悔。”
“就是这样。生者为亡者修建坟茔,又表演一般地在墓前哭天抢地,自认为做了这一切,就能弥补自己的过失,获得亡者的原谅,接着就能高高兴兴地告别过去,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负担地生活下去…呵,明明连亡者的死,都是生者造成的啊。”
“…所以现在你也会这样看待,你先前在罗马内斯克所做的工作?”局长试探着,故意拿起手边的审查记录翻动起来,不把目光聚焦到橡木匣脸上。她知道这样尖锐的问题有可能会让对方难堪,这并非她的本意
就像预想的那样,橡木匣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沉默着,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深的思考
“但在我看来,你不同于那些人,你对亡者的温柔是发自内心的。”
“…发自内心么?”橡木匣哂笑着,听来竟有几分自嘲
“不过在这点上你我的想法都说了不算,是你的身体有症状在先。你需要那些亡者,或许那些亡者也同样需要着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回罗马内斯克看看,听听ta们的想法,到时再做打算也不迟。时间不早了,艾恩医生不让我留你在审查室太久,我先去处理公文,你也早回自己的房间。”
只是直到局长动身,橡木匣也没有离开审查室的意思。她静静地坐在黑暗里很长一段时间,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二
约定的时间比预计的更早一些,回到罗马内斯克的日子被橡木匣定在了一个阴雨天。一路上乌云都低沉着,一场暴雨将至未至
拿上那把足以容纳两个人的黑色雨伞从车上下来,走进罗马内斯克的碑林,局长才理解橡木匣将日子选在这天的用意。大半年前的冲突损毁了一部分流民寨主体架设在罗马内斯克会堂之上的建筑结构,如果是寻常天气,大概会漏下相当一片天光。那不是橡木匣熟悉的罗马内斯克
那片天之下的,是被破坏的碑林,尽管砸下来的建筑材料已经被人收拾干净,但断裂的花岗岩依旧记录着这片土地上那道难以抚平的伤痕
“这么多年了,居然有机会从这边进来。”
橡木匣感慨着,不时在距离入口不远的一处石碑群间驻足。她看起来很克制,只是望着那些石碑
局长跟随着橡木匣,她一时品不出橡木匣的情绪,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身上的香气愈发地淡了
“…这里的石碑,好像和更里面的不一样。”
“ta们是最先扎根在这里的人们,甚至先于罗马内斯克这个名字,也先于我。墓碑的选材还是大理石,年头一久就风化得厉害。”仿佛是在印证自己的话,橡木匣从胸前抽出手帕,俯身擦拭起一处刻有十字架的石碑,石碑上的名字也随着橡木匣的动作逐渐清晰起来
“这个名字…好熟悉。”
“他是当年收养我的神父,也是在那些年的黑帮火并中坚持着把修道院办下去的人,可他最终还是死于黑帮的流弹。那是我第一次目睹死亡。”橡木匣顿了顿,比起旧事重提,她似乎更在意别的事情,“很奇怪吧,罗马内斯克会堂的主理人也会有私心。”
“所以这也是你习惯于佩戴罗马领的原因?”
橡木匣突然停下动作,随即笑了笑,起身向碑林更深处走去
“很大胆的猜测。可惜的是,就像这里埋葬的大多数人只会成为狄斯官方的统计数字一样,有些东西不是公文能记录下来的。”
她云淡风轻地说着,好像自己只是西区血泪史上的过客
二人就这样深入着
不知从何时起,橡木匣开始对经过的每一处坟茔如数家珍,她数次想要触碰那些名字,却总是不了了之。局长就这样默默地倾听着,直到看见那朵羊肠小径上,地砖缺口处开出的小花
“可以讲讲这朵花的故事么?地砖的切口很齐整,是你有意种下的么?”
“我只是替人选了先前罗马内斯克采光最好的地方。种下它的是一个名叫娜莎的小女孩,她把它种给她最好的朋友。她希望她的朋友能向阳而生。”
“…又是黑帮?”
橡木匣点点头
“她的朋友被黑帮奸杀。娜莎还小,把人扛过来的时候还意识不到这些更具体的细节。我给她的朋友做了修容,葬在这里。”
她温婉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墓碑上,那是一座无字碑
“娜莎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和娜莎一样,都是孤儿…不是所有孤儿都会有名字。”
“娜莎现在怎么样了?她还会来么?”
“她再也没办法来了…那是她的墓碑。”
局长顺着橡木匣的视线,注意到了另一块更新一点的墓碑,上面刻着娜莎的名字和死亡时间
“执委会的人在清除狂厄污染时和流民寨发生了冲突,娜莎被一枚燃烧弹波及到了。火烧了三个小时才被扑灭,邻里邻居只找到了废墟里的遗骸。我到那里的时候到处都是焦炭和焚烧后的灰。大火吞噬了那栋居民楼,我听见哭喊声,大人的,小孩的。救火的人被挡在街区外。等ta们进来的时候,火苗已经烧到了屋顶。”
可以透过橡木匣的描述见到那场火。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火舌连着晚霞,好像有鲜红色的鸟雀正挣扎着想要努力逃离
“…生者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生者没有从历史中得到任何教训。”
局长当然知道橡木匣说的是什么,但这种话从橡木匣嘴里说出来完全是另一种感觉——黑帮混战中的孤儿,幼时被修道院收留,十三四岁时所在的修道院同样因黑帮混战覆灭,在官方有限的记载中,橡木匣的过往看起来是那么的“西区”,可她本人却不像一个土生土长的辛迪加人,她没有那种深层次的愤怒
是曾经有人替你承担了这一切,还是它被更大的悲伤掩盖了呢?
“还记得你说过,想让我再多听听亡者的声音…你改主意了么?”
橡木匣淡淡地说着,侧身转头,向局长指出罗马内斯克近在眼前的另一处出口。局长望了望四周,这才意识到在橡木匣的带领下,二人已然把偌大的罗马内斯克走了个遍
“这主意我不改也要改了。”
“怎么说?”
“能解开你心结的东西不在当下,也不在别人那里。”
“既然你那么清楚…要不要陪我找找看呢?”
“你愿意的话。”
橡木匣的眼神忽然有那么一瞬的失焦
“黑暗,孤寂,窒息,我只有这些。就算如此,也还是要继续么?”
“嗯。”
橡木匣叹了口气
“…你总是这样,在窥探死亡之后,还要在生死的狭缝之间游走,这同样是我不会催着你履行约定的原因。”她似乎没有故意展露恶趣味的意思,低头望向近前的一处坟茔,稍作停顿便直奔主题,“这半截木桩,是故人为我立下的衣冠冢。够胆的话,就用你的枷锁试试吧。”
枷锁的红光在掌心亮起,局长就这样走到那座坟墓之前,橡木匣也从后方靠了过来,摘下一只手套,将那只手覆上局长的双眼
像是吸收了周围的环境光,冰冷的手掌逐渐有了温度。她将手从眼前挪开,自六尺之下的坑底望着上方仅有的一片天。就在一周前,黑帮间的战火延烧到了修道院,一颗炮弹自她身后炸开,其中一枚弹片伤到了她的脊椎,导致她整个下半身都没了知觉。临时救助站医疗条件不佳,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烧持续数日,烧得她有些头脑昏沉,她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却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凭借自身的力量爬出去
命运似乎是垂青她的,一张沾满血污却又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上面,那是一名神父打扮的修女,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救我。”
修女木然地望着她,往坑里铲了第一铲土
大概是声音太小,对方没听到吧
“救救我!”
这声铆足了力气,喊得她头晕眼花
修女终于看到她了,只是下一秒对方便爆发出了更为尖锐的叫声
“他们还会回来,他们还会回来的,你不能…你不能像我一样被他们…你不能…”
她这才串联起那些片段,瘦小的修女独自拖着修道院的几个遗孤来到救助站寻求援助,在那里一次又一次地面对生离死别,在黑帮的突袭中决定留下断后…明明在神父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修女都是整日以泪洗面的,可她从未见过修女因为这些流泪。她以为那是修女的坚强
她没有资格苛责一个把泪流干的人,但对死亡的恐惧依旧随着一铲铲埋过来的墓土掩盖了她所有的理智
“我还活着…还活着…”
她艰难翻身,双手不停扒上坑壁试图逃离,扒得指甲断裂,血肉模糊,可这样的努力终究同她口中愈发嘶哑的自证一样,无济于事
身上越发沉重的沙土正在挤掉她肺里最后的一点空气,她的呼吸变得困难,头脑却开始变得清明
…没有你,我早就是死人了
不断有散发着腐臭的重物砸下来
可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尊重我的意愿…我还想…还想活着…
越来越多的沙土堆了上来,她的视野也愈发模糊
…要是能恨你就好了
在意识完全丧失前,她挣扎着捂住自己的眼睛
就像在神父口不能言的弥留之际,修女曾对她做的那样
“你还好吗?”
局长被橡木匣的询问拉回现实,她不受控地喘息了半晌,这才勉强将回忆带来的冲击抵消掉。好在对方不怎么需要她口头上的答复,只是心照不宣地替她拭去泪水
“曾经照顾你的人是那位修女,所以你…”
“你想问什么,问下去好了。”像是先于局长本人觉察到了话里的迟疑,橡木匣主动示意局长讲下去
尽管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但枷锁感知到的情绪却比橡木匣表现出来的复杂得多,最明显的并非痛苦,反倒是某种熟悉又陌生的柔软
“…她还活着么?”
最终还是换了种问法
“她还没来过我这里。但前几年有一些传闻,说是乱埋坑和附近废弃的救助站徘徊着一个神父打扮的女人…还要去看一看么?”
“你想去么?”
橡木匣忽然笑起来
“我大概知道局长总在审查室忙的原因了。”
“什么?”
“没什么。”
虽然不懂橡木匣在讲些什么,但至少她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
三
“不需要开车过去么?”
“如果局长指的是乱埋坑,那我们已经到了。虽然辛迪加不是什么寸土寸金的地方,但罗马内斯克的选址终归有它的道理。”
难怪这里的平地没有居住的痕迹
“黑帮混战最激烈的时候,也是这里的景象最怵目惊心的时候。野狗在坟包间刨食,乌鸦于腐尸上盘桓。就像西区的人们对乱埋坑避之不及一样,人道救援组织也在那时陆续离开了辛迪加。后来为了遏制狂厄,锈火牵头填埋了这里,罗马内斯克就是在那时建立起来的,所谓的‘会堂’也不过是当年体面些的埋骨处。”
“会堂主理人这样讲,听起来像是职业倦怠。”
“可你也知道我不完全是。”
橡木匣淡淡地笑了笑,随后便拐进乱埋坑边缘一栋破旧的居民楼
“咳咳…”
一进建筑,局长就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医疗器械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连下脚都有些困难
“你确定…是这里吗?”局长边说边跟着橡木匣把东西扶正,挪到就近的房间里去
“是这个救助站,但我不确定人在不在。”
“那件事之后,你来过这里么?”
“…来过,还不止一次,没进到这么深而已。偶尔会在外面看到她的人,可我无法想象和她相认的景象。她是个各方面都很保守的人,我现在的样子在她看来可能还不如死了。”
局长张了张嘴,她本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橡木匣,可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这样的纠结突然在推开某扇虚掩的门后变得无关紧要
神父装束的女人躺在地上,脱手的军用罐头和干结的排泄物昭示着她在几天前意外摔倒,如果不是碰巧来人恐怕只有在腥臊味里等死的份儿
“我叫彼岸的人来。”局长边说边拿出通讯终端
橡木匣冲局长点了点头,等到局长和彼岸打好招呼她已经端来一盆水着手收拾起来
“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提,我先把到水房的路拾掇出来。”
橡木匣给出的回应依旧是看不出情绪的微微颔首
“患者今年多大?”
面对医生的询问,橡木匣报出了一个比她大出一轮的数字
很显然,在修女身上留下痕迹的,并不只是时间
“脱水外加营养不良有一段时间了,以西区目前的医疗条件,大概率没救。送去新城的话,人在路上也未必能坚持住。是消极治疗还是积极治疗?如果是积极治疗,等挂上水我们就把她拉到诊所。”
“那就不救了,长痛不如短痛,刚刚看护士进针都费了好大劲。”似乎是看惯了这种让在场所有人为难的场景,橡木匣的答复异常爽快,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可枷锁那头的情绪却很难称之为平静,“走之前麻烦帮个忙,把她扶到床上就行。”
待到医护人员离开,橡木匣将凳子拉到修女床前坐下,又凑上前去,静静地端详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局长总觉得橡木匣几次三番地想要从腰间掏出些什么东西,却始终没见她付诸行动
“…还得给你请个护工。原谅我吧,你在神父临死时和我讲的那些没法作数。”
回应橡木匣告解的,只有修女游丝一般,仿佛会将灵魂逸散到空气之中的一呼一吸
“你当时应该不是认真的…我姑且这样认为了。”
吊瓶打完,橡木匣起身拔下修女手背上的针头,在简单的消毒处理后将那只手放回,又弯下腰替修女仔细掖了掖被子
“走吧。”
刚转过身,她的一把佩枪就被修女猛地攥住
“松…手。”
她差点忘了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本就没有多大的力气,还没上手拨开,那只枯槁的手便落到床榻上,发出一声闷响,惊得她回身查看
她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那把枪
犹疑片刻后,她终于抽出腰间的黑檀木,走上前去
“告诉我…”橡木匣故意把拉套筒的动作做得决绝,随之而来的是异常清晰的上膛声,她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将冰冷的枪口抵上修女的太阳穴,“…这是你的愿望么?”
或许是没有点头的力气了,修女闭上眼睛,安详而餍足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橡木匣却不再淡定,她俯下身去细细打量着那张脸,三番五次地想要伸手触碰,可越是这样她持枪的手就越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迟迟扣不下扳机
直到一双温热的手绕过来覆上她的双眼
“…别让她等太久。”
四
“橡木匣决定重操旧业了么?”
“嗯。”
“那我先回局子了。她的短期外出许可期限三天,三天后你们谁要回去或是留下提前告诉我,我给你们走个流程。最近罗马内斯克的事务都是你在忙,辛苦了。”
罗马内斯克的壁葬区外,局长和中途赶来帮着料理修女后事的嘟嘟道了别,转身向外走去
她撑开那把黑伞踏入雨幕,却并没有急着离开。橡木匣口述的故事让石碑上那些的姓名,或许也不必有姓名,成了她未曾谋面的故人,由此在陵间徘徊的每一步,都成了时光长河中的漫溯,直到那些飘摇的风雨被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阻隔在外
“奈。”
那是橡木匣的墓碑,大雨冲刷掉木桩上的尘埃,这才露出其上的文字
“你也在找她么?”
一个轻柔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那人刚收了自己的伞,钻到她的伞下,将熟悉的温度覆在她持伞的手上
“你找到了么?”
温热的呼吸轻轻打在耳畔,馥郁的岩兰草香一点点将她包裹。从唇舌相交的那一刻起,这个问题便不再需要解答
身体随着那把黑伞一同倾倒,倾倒在橡木和深层土壤的气息中。倾盆的暴雨打湿了她们的头发和衣衫,冰凉的雨水顺着肌肤带走了体表的温度,可她们总会在彼此的碰触中,在彼此的指尖上,一次又一次地找回足以将她们熔化的情与热
所谓死亡,无外乎一场关于告别与重生的楚台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