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编织出来的假象，却换来了那样盛大热情的爱意。Elsa既为此感到哭笑不得，又觉得不胜荣幸——假如不是那个虚假的Eliza的存在，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遇到这样一个女孩，这样真挚地爱着她。
女孩爱着她，如此简单，显而易见。
沉迷过了度，迷恋发酵之后，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变成了炽热的爱意。纵然是在那不知凡几的，Eliza的追求者中，也未必能有人如她一样真挚。
Elsa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不为这样的感情动容。
但她同样清楚，自己不能，不可以，就这样顺水推舟地接受这个女孩的喜欢。
“Anna，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她逼迫自己这样说，“我可以给你很多。一个令人艳羡的女朋友，一个带得出去，令人脸上有光的女伴。一个温柔体贴的倾听者。一个让你放松信赖的对象。就像我承诺过的，你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我都可以给你。但你要知道，那些都不是我。”
“那什么样的才是你？”Anna问她。
Elsa怔了怔，垂下眼，“……那些，都不是我。你不会想认识我的，如果是真正的我，你甚至不会想多看我一眼。如果我不是……”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不是长成这样，就算每天从你眼前经过一百遍，四年之后你都不会记得我的名字。我就是那么无聊的人。”
“我不觉得你无聊。”
“是吗？”Elsa抬眼反问她，“我能在家待上一个月都不出门。我不看电视，不追星，不喜欢流行音乐，不喜欢运动。如果不是为了工作，我绝不会去了解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其实真的很讨厌跟人聊时尚潮流什么的，大部分电视剧都蠢爆了。我脾气也不好，经常生气，我小心眼儿，记仇，而且就像别人说的那样，我傲慢又自大。”
Anna止住了眼泪，“还有吗？”她挑衅似地问。
那位不服气地抱起了胳膊，“你还想听什么？我一开始干活——画画，或者做雕塑，就会完全忘了其他事。大部分时候我都满身泥巴，脏兮兮的。我家很乱，你也看到了，而且它还能更乱。要不是工作需要，我还想过要把头发给剪了，因为打理它太麻烦了。我不喜欢搭理别人，不爱聊天，不想交朋友，不喜欢社交，如果非得要我对着什么说话的话，我选择仙人掌。”
女孩抬手捂住了嘴，闷声闷气道：“还有什么？”
“……你还想听什么？我唯一会扯着人说个没完的就是艺术，古代神话，我看过的书，也不管别人听得懂听不懂。有时候我会不眠不休地看书或者看纪录片，我讨厌吃东西，因为浪费时间。我把颜料和泥胚放在冰箱里。我会认象形文字，柜子里还有一沓方尖碑的拓片……”
“什么？！你也太酷了吧！”女孩终于忍不住叫道。
Elsa一顿，她表情空白，“……一般来说，他们会说这样的人是怪胎。”
Anna笑了出来，她早已经快憋不住了，Elsa的表情只让她眼泪都快笑出来，“天啊，Elsa，拜托了。在有一些人眼里，所有诺贝尔奖得主都是怪胎，所有艺术家都是疯子。他们眼里只有橄榄球明星和社交网站上的阴谋论，你不能相信他们嘴里的诋毁。”
那美丽的女人垂着眼眸，微微撅起嘴，“我承认我每天都会碰上很多傻子，但至少有一点他们是对的——没有人受得了我，真正的我。”
“你太武断了。”Anna摇头，“你都没有试试……”
“我试过。”Elsa打断她，她咬住唇，漂亮的脸浮现出倔强又幼稚的神色，她赌气似的别过脸，却又有阴霾罩进她的眼里，“正是因为我试过。所以我知道，他们是对的。”
Anna又好笑，又心疼。她把Elsa拉过来，“告诉我，你怎么试的？哪个混蛋跟你说了这样的话？”
Elsa斜眼觑她，“你知道又要怎么样呢？”
“我会把那家伙的牙齿都揍掉！”
她笑了，无论是那不可思议的稚气还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霾都瞬间消散开。她摇着头，低下去，用手撑着自己的额角大声哀叹，“我怎么会开始跟你说起这些？天啊，忘了它们吧。你真是……”她回过神想到自己怎么被这女孩儿给带偏了，脸上浮出羞赧的微红，“说回之前的事。你喜欢的不是我，Anna，不要再继续了。”
她脱口而出那个名字，而后心里猛地一跳——噢，不。那个名字太寻常了。她很确信自己能在这个国家里找到上百个差不多年纪，名叫Anna的女孩。但她的心不由自己，她的目光有自己的想法似的，在那黑发碧眼的女孩脸上搜寻着一切蛛丝马迹。
Anna浑然不觉，她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她颇有自信地摆手，“我不要。我是认真的，Elsa，你一定搞错了什么。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听别人说过些什么混账话，既然你也不肯告诉我。但相信我，我比你想象的了解你，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还知道，你比你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比那些人所看到的更可爱一万倍！”
噢，天！Elsa脸上真的燃烧起来了。
她从椅子上起身面向海岸，不自在地将手指绞在一起，不肯回头去看那信誓旦旦的女孩，“Anna！不要……我，别用那样的词……来说我。”
“什么？可爱吗？”女孩无辜地宣称，“可是，你就是很可爱啊。你是我所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对了，还是最美丽的。还是最聪明的。你猜我有多大可能认识另一个会认象形文字的人？”
“别说了！”那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羞耻得快要熟了，尽管她背对着Anna，但她红彤彤的耳朵仍暴露在外面。她用墨镜遮住了脸，尽力想用海风给自己降降温。可是该死，今天的海风却如此燥热，今天的太阳也太炽烈了，空气的温度只会火上浇油，她觉得自己连眼皮都在发烫。
噢……她真的，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Anna听到自己心里发出的叹息，她的心都快融化了。
这的确是她从未见过的Elsa，的确是她从未想象过的，从未了解过的Elsa。她从不知道姐姐还会有那种幼稚的表情，即便是在九岁的时候。她也从不知道姐姐害羞起来的样子是这么的……令人心痒。
好像羽毛搔在心上。
她怔忪地望着Elsa，只觉得姐姐哪里都好，哪里都可爱，什么真的假的，什么租借女友，此时全都被她抛诸脑后。她眼里心里，只有Elsa，是以想都没想地伸出手，将Elsa拖了回来。
Elsa被迫面对她，羞窘得不敢抬眼看。Anna的心脏怦怦直跳，血液猛地冲进大脑，她全然没有经过思考，只这样脱口而出道：“试试我吧，Elsa。”
女孩用灼灼明亮，恒星一样炽热的目光看着她，诚挚地推荐自己，“试试我。相信我，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我和他们不一样。
你对我而言，从来不会是一种“忍受”。
我不需要“受得了”你，因为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觉得这样幸福快乐。我渴望回到你身边去，我更渴望让你明白，你是多么值得。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明白……你是最好的，Elsa。你值得这世上的一切。”
Elsa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在她的注视下无助地摇头，可那女孩好像一个冲锋的勇士般径直冲破了她的防线：“让我证明给你看，Elsa。就一次，给我一次机会——试试让Elsa来做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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