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吧!”
“这只是训练赛而已……”
伴随着对面的声音带着抱怨远去,Amy喜笑颜开地冲过来,一把将Anna搂进了怀里,“我的小公主!你是吃反应堆长大的吗?你不会累的吗?”
“干得好啊,Anna,干得好!”队友们拍着她的肩膀和胳膊从旁边走过,几乎所有人都比她年长,每个人都要过来揉她一把。Anna被揉得东倒西歪,脸上笑得灿烂,但身体却软绵绵地靠在Amy身上。
她好累……冲过头了,体力消耗得很严重,从第四节开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停不下来。整个球场上就属她拼抢最猛,她仗着自己跑得快,跳得高,将百合院的前锋远远甩在后面,到最后一节的时候她们牢牢把控着球权,Anna一个人就连续打进了三颗球,队友们也渐渐熟悉了她的作风,提高速度去配合她的进攻。
总之,赢得很爽!
她们勾勾搭搭地走下场来,Amy把她往场边一扔,朝那里等着的人笑道:“把你妹妹拐过来吧,Elsa,别交换了,让她转学过来算了!这样明年我们就不用在联赛里遇上这么可怕的诺森德拉了!”
那场边等候的公主闻言温和地笑了笑,“我听说去年有人宣称阿塔霍兰在她的带领下会战无不胜,还以为不需要怕什么诺森德拉呢,Amy队长原来这么外强中干吗?”
那和她同年的队长尴尬地咧嘴笑着讨饶,“那不是……从去年我上任之后还没遇上过诺森德拉吗?好了,好了,妹妹还你。”她把人推过去堵大公主的嘴,温暖的笑意终于从冰蓝的海面下潜,蔓延到整片海里。
Elsa拿着大毛巾过来将Anna兜头罩住,声音不复那般从容,低软了好几度,“Anna……快去洗个热水澡,可别感冒了。今天……挺冷的。”
是啊,Anna浑身湿得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停止运动就冷得像是快要失去知觉了,她裹着毛巾擦了擦快要淌下鼻涕的脸,虚软的身子不知怎么的又挺直了,“你也是……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冷不冷?你刚才……”刚才她的肩头湿了,这会儿那片深蓝在衣服上扩散,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了。
“你也该洗个热水澡。”她真诚地这样认为。Elsa点点头,“我会的,不要担心我。你快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听她这么说,Anna再不敢多耽搁,连忙拎起自己的包跑进浴室里去,她快速地冲了个澡,换上干燥的校服跑出去,就看见Elsa拎着她的球棍包站在屋檐下正和球队的教练说话。见她来,大公主笑着和教练道别,转过来看她。
球棍包又大又重,昨天塞给Loretta的时候几乎快要把那娇小的姑娘给压倒,但拎在Elsa手上时却仿佛看不出重量一般。Elsa生得高挑,平日里又总是一副笔挺端正的模样,但只从外表看实在不觉得她是运动系的,Anna很意外她能拎得动自己的球棍包。
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外,Elsa侧头笑了笑,故意把那沉重的包单手拎着从左边换到了右边,“你在想什么,Anna?在想‘力气还挺大’?”
Anna的心思被她一语道破,不由得有些窘迫地连连摇头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Elsa笑着说:“我可没你想的那么柔弱。”
她说着,也不把包还给Anna,就这样替她拎着一起往宿舍走。Anna总觉得优雅的大公主背着自己的球棍包的样子很不和谐,频频回头去看,“那……你有参加什么运动社团吗?”
“嗯,有啊。”大公主淡淡点头,“现在是在马术队。”
“现在?”Anna好奇地歪头,马术听上去确实很适合她。
“嗯……之前的马术队队长毕业了,校队缺个主力骑手,可能会晋级不了今年的比赛,所以拜托我……”
“那你之前其实没有在骑马吗?”Anna觉得马术应该不是这样可以速成的东西,那人摇摇头,“倒不是……骑马是一直在骑的,但是前一年被拉去了网球队……其实在三年级之前我都是在跳芭蕾。”她笑得无奈,但这个Anna倒是知道。
Elsa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学跳舞了,她看过很多Elsa跳舞的视频,在很多公开表演上都能看见姐姐翩翩起舞的身影,所以她以为Elsa会一直跳下去。
“那么,为什么没有继续跳了呢?”她问:“你应该很喜欢跳舞吧?”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吧,但好一会儿,Anna都只能听见两个人的皮鞋踩在雨后积水的地面上发出的脚步声,Elsa出神地盯着湿漉漉的地面,薄雾般的笑意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散去。
是了,Anna常见她这样的表情。
大公主总是笑着的,总是温柔地对待每个人,回应每个人的期望,从不令任何人的期待落空。但只要她一个人待着,只要她片刻失神,那宛如被精心设计过一般的完美笑容就会像一层雾气一样飘渺地散去。
像是不用心维持就会顷刻间消散。
她没有表情的脸,看起来总是冰冷而哀伤,那是半梦半醒间,暖色的台灯光下,唯一映入自己脑海中的画面。
“Elsa。”她不由得出声,Elsa一怔回神,浅浅的笑意重回脸上,“怎么了?噢,抱歉,我走神了。嗯……你刚才在问什么来着?跳舞?是啊,我挺喜欢的,但是尝试一下别的也不错。”
仓促的话语,加快了脚步,转眼她们就走到了宿舍门口。
Elsa把包交给她,“快回去休息一下吧,教练说你消耗太多体力了,记得多补充水分。”
Anna愣住了,“你不进来吗?”你的衣服应该还湿着吧……
“不了,我还有点事。”大公主朝她挥了挥手,优雅转身,很快消失在了傍晚浮起薄雾的小路上。
周日,如同预料的那样,过度运动后的肌肉酸痛和一种透支后虚软的疲惫让Anna差点没起得来床。而且今天早晨要去教堂做礼拜,学生代表大公主殿下又是毋庸置疑的主角,一大早就起身去教堂做准备了,连早晨的点名都是Mathews夫人点的。
礼拜结束后是每周一次的学生集会,Anna昏昏欲睡地坐在台下听着不认识的人在台上做报告,直到Elsa的声音将她唤醒。
穿了礼服啊……
台上的Elsa令人眼前一亮。
尽管仍旧是校服,但比平日学生们穿的常服显得华丽许多, 在收腰合身的制服之外又披着一件带金链装饰的披风,她绾着头发,戴着一顶冠冕,宛如一个年轻的女王。
女王……是啊,她本来就是今后会成为女王的人。
阿塔霍兰的学生没有一刻得闲,集会散后各自去参加各种活动,一转眼难得的周末又结束了。好不容易上周Elsa为她挤出了一些时间,新的一周又要开始新的忙碌,Anna的许多新课程都从这周开始,现在不止是Elsa不回宿舍了,连她也得掐着时间在各个教室之间转场,她总算知道这些女孩子们那种大气潇洒的步态怎么练出来的了——纯粹是为了优雅地赶路。
周三,她第一次去上拉丁文课,这门课是从一年级开始的,Loretta显然无法跟她一起上,她在阿塔霍兰已经一周了,竟然意外地没有交到多少同龄的朋友。
与她关系最好的除了Loretta,就是球队的队友了。但是正式队员们大多都是高年级生,除了训练之外与她最大的交集也就是擦肩而过打个招呼了,而同级生又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都不太爱和她搭话。
Anna也试过主动和她们搭话,可或许是阿塔霍兰严苛的规矩,或许是因为这里已经有过一个令人很有距离感的大公主了,那些同学们对她并不热络。每当Anna想加入她们的话题,她们总会默契地停住话头。
绝不会让人觉得失礼或是刻意,只是仿佛中间隔着一层玻璃,明明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的景象,却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
而拉丁文课她不得不和一年级的小女孩一起上,这多少让她觉得有些丢脸。Loretta也提议过要不要陪她去,但Anna觉得她也很忙,就婉拒了。她在宿舍点名之后就早早地带着书出发,因为拉丁文课的教室离玫瑰院挺远的,她大概知道她需要沿着小路往山下走,在靠近半山腰的地方。
可实际上整个山头连带山下的小镇都属于阿塔霍兰,这些古老的建筑中夹杂着各种教室,功能性房间,附属建筑,教职员工和家属们的住所还有很多纯粹是为他们服务的商店和镇子的居民,单从外表看实在很难分辨。
Anna在经过了两个三岔路口之后就有点迷失了方向,她站在路边研究路牌,觉得时间稍微有点紧张了。这个时候一个穿着校服的高年级女孩从山下的方向走了上来,她的校服毛衣下露出紫色的领带结,长发里编着深绿色的发带——紫罗兰院的六年级生。
“你好!”她向那人跑过去,“不好意思,能不能打扰一下,我想去 Levitt先生的拉丁文教室,你知道该怎么走吗?”
那个女孩停住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Anna公主殿下?”
Anna笑笑,“啊……是的,是我。那个……能帮我指个路吗?我怕我会迟到。”
或许不是她常去的教室吧,她似乎垂眸想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指向一个方向,“那边。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看到红色的邮筒就右转,然后一直右转……等您看到一个很大的双扇铁门,那后面就是了。”
“啊!好的!”Anna高兴地向她道谢,“谢谢你!太感谢了!再见!”
女孩笑着跟她挥手,“再见,Anna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