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下,不,不行。
艾琳迅速切断了自己对萨曼莎的意识接管,将大部分精神撤回并构建出了一个精神屏障,萨曼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精神图景仍旧处于被入侵的状态,她的意识被弄得乱七八糟,屏障千疮百孔。她就这么毫无保护地被扔在那儿,连室内的空气流动都撩得她皮肤发痒。
却有一双唇落在了她眉心。
是错觉吗?
她张了张嘴,想要叫出那个名字,那个唯一会予她亲吻的人的名字。
但下一刻,又被突如其来的触摸弄分了神。
有人解开了她的衣服,一只笨拙的手正沿着她的腰一寸寸地往上摸索。
意识恢复了自由,她快速回神,但还未重新建立的屏障无法把皮肤敏锐的触感隔离在外。她脑海里还残留着刚才濒死的快感,身体敏感得异乎寻常,只是这样笨拙的抚摸,已经足以让她闷哼出声。
她按住了那只手,睁开眼睛,祈求般望着她。
艾琳难以正视那双眼睛。
哨兵穿了一件毫无特色的联军制服衬衫,因为刚才的挣扎,衬衫往上爬露出了她的腰。细韧的腰肢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首先是一条横亘过整个腰部的长疤,然后是痊愈多年却仍留有增生的弹痕,她充满好奇地往上摸索,竟又摸到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
推开那衣服,漂亮的蜜色身体上,旧疤痕深浅交合,层层叠叠,仿佛一片完整而斑斓的装饰画,画家无情地在这片柔软的画布上留满了尖锐冷酷的笔锋。
然后萨曼莎按住了她的手,琥珀色的眼里含着盈盈欲坠的水光,眼尾一片绯色,泫然欲泣,又娇艳逼人。她像那种会将人引诱过去杀死,吸食人血,消化尸体的花。艾琳忽然无厘头地这么觉得。
尽管她这么觉得,却又因此而蓦然生起一股强烈的冲动——过去。
我要过去,我要靠近她,我要……采撷她,如果不能,那就让我……
她无意识地倾身往前,而萨曼莎也没有躲闪,两人原本就近在咫尺,此刻已经呼吸交融。只要再往前一寸……
一个尖锐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近乎凝滞的空气。
艾琳一个趔趄从萨曼莎身上滚下来,满地乱找自己的手机,她不小心碰着了接听键,拉尔森的声音不用扩音也响彻了整间屋子:“艾琳·洛伦——!现在几点了!?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在你的办公室?”
“我来了,马上到!”
艾琳一把挂掉电话,低着头冲出门去,临走之前扒着门框,没有回头,“那个……我,先走了,你等会儿帮我带上门就行。”
她不敢回头,一路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生怕自己稍慢一步,就会被那敏锐的哨兵逮个正着了——圣主保佑她还晕乎着没反应过来。
她拿出了最快的速度一路疾跑,并非是因为拉尔森的怒吼,也不是怕被扣工资,而是……当她闯进自己的办公室时,拉尔森正怒气冲冲地叉腰守在门口。但是艾琳就像一颗炮弹一样全速冲过来,差点把他撞飞。
“艾琳——!”
“闭嘴,拉尔森!出去!”
“你说什么?你叫我……”拉尔森的话断在嘴里,那没大没小的治疗师拉着门把手正竭力要将她的上司关在门外,“别管我……”
她满脸不正常的绯红,那鲜艳的色彩仿佛要透过她过于白皙的皮肤,将她整个人都点燃了。一种独特的,隐秘的,只属于向导的味道,正悄然逸散开,艾琳低着头不肯看他,金色长发凌乱地垂下来,发丝间露出红彤彤的耳朵,“出!去!”
上司被她一把推开,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拉尔森瞪着那门半晌,忽然想起自己也是个向导,他小心翼翼地放出精神力试图试探一下门后的情况,那些触角刚穿过门板,就仿佛被火烫了一样地弹了回来!业务不精的中年管理层在门外嗷嗷大叫,咒骂着不甘心地举起拳头捶了捶:“艾琳!你这个小混账,你又干了什么?那什么……给我收拾好了到我办公室来!听到没有!”
门外的动静远去了,艾琳松下了一口气。
她浑身滚烫,就像是有人在她身体里放了一把火,初夏的空气竟然如此干燥灼人,窗外吹来的微风像带着钩子和软刺舔舐她的肌肤——向导,并不会有这样敏锐的触觉和细微的感受。他们就和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除了……当他们遇到一个契合度特别高的哨兵,当他们受到原始的欲望驱动,当他们不可抑制地被生理本能控制。
向导强大的精神力与共感会将他们的精神无限放大,以期能与那个幸运的哨兵结合。
但是……不……艾琳摸索着往盥洗室走,她不想和那家伙结合,她不想和任何人结合……她……她头昏目眩,好像身体里的血液全都涌进了脑子里,她听见嗡嗡的噪音,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她感到口干舌燥,呼吸困难,手脚发软。
真该死……那个哨兵,那个……古怪的家伙……她感觉到了办公室的地毯,在自己膝盖下,在手肘下,在脸边,她跌倒了,她用力地呼吸,努力维持精神屏障。她将这个房间变成了一座堡垒,没有人……谁也不准窥探这里……
谁也不能……知道她……竟然在这里……自己的办公室里……因为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笨蛋哨兵……软得像一滩泥。
不仅是软……还热,还……湿……她一定湿透了,她感觉到身体的某些地方正在严重充血,有些地方肿胀起来,水分透过粘膜拼命往外溢出,她难以忍受地扯开了自己的衣服,想着反正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反正没有别人。
她总得做点什么,不能任由自己在这里躺着等一切过去,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身体里像是被弄开了一个黑洞,让她迫切地渴望被填满。她深切地怀念起那个哨兵柔韧的腰肢,布满伤痕的皮肤和散发着热量的身体。她想念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赤诚纯洁,仿佛一眼就要烫到人心里去。她好奇那双饱满的唇瓣,看上去像是某种水分充盈的水果,不知道是不是尝起来也会一样酸甜可口。她没有道理地想起那双带着茧子的手,茧子遍布于指节,指尖和虎口,仿佛经历过成年累月的训练,那一定是一双既灵巧又有力的手。
当她发现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蜷缩成一团,一手深入衣服之间,一手正被牙齿咬着,以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这附近可到处都是哨兵。
而她决不能失去意识,她若是失去意识,那么坚不可摧的堡垒也会崩塌。
只是为了这个……才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只是为了让我……快一点,度过这难捱的时刻……当然,也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走出去,只要走出这道门,让那该死的向导素随风散开,哨兵这种东西要多少就有多少。
噢,不,但是……可千万不要是贾维斯那蠢货,也不要是杰克曼,或者卡维尔,或者科尔……都不好,这基地里的哨兵她早就挑拣过了,没有哪一个值得她多赏一眼。
除了……除了,那个新来的。
萨曼莎……萨曼莎·卡塞尔,新月一样明亮的眼,夜晚的沙漠一样冷漠无情,又像是狗一样乖顺,像猫一样缄默,豹子一样矫健,鸟一样脆弱。
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一个半小时之后,艾琳将自己缩在盥洗室的角落里,拿冰袋冷敷发烫的脸,和脖子。
感谢联盟,感谢上级单位,感谢疗养院充足的经费,每个治疗师的房间里都有一个独立的盥洗室和冰箱。前者是为了应对那些在治疗过程中时不时就会呕吐的哨兵,后者是为了在他们呕吐之后能喝到一口清爽提神的饮料。
总之,都是为了照顾那群脆弱的生物。
不过艾琳总能让它们派上好用场。
她将自己清洗干净,换了备用的衣服,冷静了一会儿,终于能再次找回理智,好好思考起来。这时,她就不由得感谢起拉尔森不合时宜的电话,而后又想到自己的向导素味道应该不会散发得那么快,尽管不太可能,但她仍旧怀抱着侥幸希望萨曼莎没有注意到。
——没有注意到她的发热。
她差一点,就要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