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之中蒸汽氤氲，浴缸里放满了热水。那条小青蛟盘在浴缸边，蛟尾绕着墙上喷头的软管，小脑袋垂到浴缸中点了点水面，确定是自己喜欢的温度后，才松开了尾巴，快活地扎进了水中，也不管溅起的一片水花。
小白抹掉脸上的水花，无奈地看着在水下欢快地窜来窜去的青影。小青从以前就很喜欢玩水，两人总是一起洗澡，每次玩水都会花去很多时间。那个时候，她们还有数不过来的岁月可以一起度过，所以从来不觉得时间是一件奢侈的东西。
而现在，就像小青说的那样，两人相伴的每一天都弥足珍贵，过一天便会少一天。
她突然明白了小青为什么如此坚持要从妖变成人类……只要一想到和小青在一起的时光是有限而短暂的，她就会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那条小小的蛟仍在水里快活地游动着，小白的目光追随着她，想象着自己还是一条蛇，和小青一起在水中嬉戏，她缠绕着她，她们首尾相抵，亲昵地交缠在一起……
脚踝上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瘙痒，有什么轻轻缠住了她。她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感受那种酥痒感沿着她的小腿蜿蜒向上，滑过膝盖，大腿……她微微颤抖着，终究还是忍不住向那条小青蛟伸出了手指。小青蛟便顺着她的指尖爬了上来，绕住了她的手腕，昂起小脑袋向她吐着信子。
“姐姐，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吃了那头臭牛妖？修罗城的事，我早就想找他算账了！”
“离开修罗城后，他已经重入轮回，早已不记得当初的事了。更何况……”
“是是是，姐姐又要说杀妖是不允许的之类的话了吧。”
小青蛟气鼓鼓地将脑袋搁在小白手腕分明的骨节上，蛟身缠绕着她的手指，蛟尾没入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起阵阵涟漪。
“我只是不希望你卷入更大的麻烦之中，”小白轻抚着小青的脑袋，小青蛟脑袋上凸起的角引起了她的兴趣，她用指尖轻轻揉搓，小青蛟闭上眼睛乖乖地任由她抚弄，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非人管理局以人类的身份管理着人间诸多妖物，背后若无大能撑腰，又有哪个妖会买账呢？”
“非人管理局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当初那个臭和尚吗？”小青蛟自然不信，在她的印象中，除了天地法则，法海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类，比当初那吸食精气的国师还要厉害几分：“我已经能打败法海了，所以我不怕他们。”
小青蛟昂着上半身，一副骄傲不已的模样。但落在小白眼中，却觉得可爱极了。她抬起手凑到自己肩膀旁，小青蛟便熟门熟路地爬上了她的肩膀，抬头蹭了蹭她的脸颊。
“是是是，我的小青又聪明又厉害，当然不用怕旁人。”
“姐姐姐姐，”小青蛟嘶嘶地吐着信子，凑到她耳边兴奋地道：“我今天收拾牛妖的样子你看到了吗？我化蛟的样子厉不厉害，威不威武？”
小白转头看着小青蛟，她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早就已经在等待自己的夸奖了——这就是它今天没有用小青蛇的形态出现，而是保留了蛟身的原因吗？
她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温柔地点了点小青蛟的鼻子：“厉害，我的小青最厉害了。”
小青蛟又快乐地在她肩膀与背上游动起来，让她的心有些痒痒的。她轻轻捉住小青蛟，任由蛟的小爪子扒住自己的虎口，疑惑地昂首看向她。
“小青，变回人形吧。”
她怀念起和小青在洞中修行的那五百年，两人朝夕相处，自然也一同沐浴。小青就算变成人身，也喜欢像没有骨头一样软靠在她的肩上、背后……
“可是，姐姐不是更喜欢我作为妖的样子吗？”小青蛟不为所动地在她掌心里甩了甩尾巴，水花再次溅到了小白的脸上。
水珠顺着小白盘起的鬓角淌落在脖子上，她注视着小青蛟，一时间无言以对。
最终小青还是顺着她的意变回了人形，两人侧躺在凉席上，面对着面，额头相抵。
小青似乎有些困倦，眼皮不断打着架，却仍是强撑着与小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姐姐，你说那个臭和尚……法海会不会也转世了？”
“如果他转世了，就是另一个人，过往恩怨，都化作云烟了。”
“我也没打算找他麻烦……哼，前提是他不要再来妨碍我们的生活。”
小白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低声道：“时代不同了，在这个世道，人与妖可以共存，没有人能再分开我们。”
“那我就勉为其难放过他吧，”小青顿了顿，抬起倦眸看了小白一眼：“偷偷去揍他一顿，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的吧？”
小白哭笑不得地伸指在她额头上弹了弹：“快睡吧，瞧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青的确困得意识都有些迷糊了，闻言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往小白怀里靠了靠。小白轻轻抱着她，任由她紧贴着自己，把额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青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气，那是小白常用的沐浴露的香气。平常自己身上闻惯了，但从小青身上闻到时，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刚想凑上去仔细闻闻，就听到小青喃喃地道：“那个男人……许仙，也会转世吗？”
小白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发现小青并没有睁开眼睛，就像不经意间说了一句梦话。
她收回手让小青靠在自己胸前，一下一下，轻抚着她披散下来的乌发。
过了许久，她轻声道：“那也与我们再无瓜葛了。”
与许仙短暂的相处就像是一场梦，梦里她把许仙当成了阿宣，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也燃尽了对阿宣的祈盼。
阿宣依旧是很好很好的，但那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她后一千年所执念的，只有总会陪着她、她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的小青。
早上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小白是有一种想要请假的冲动的。
昨天半夜跟踪小青到宝青坊，路上又耽搁了不少时间，加上一起洗澡的时候玩耍了许久，几乎到后半夜才真正睡着。
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后，她顿时睡意全无了。
她的手机被局里的消息给轰炸了，还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她一个激灵坐起身，忙不迭地拨了回去。那边的李二刚接起电话就唉声叹气：“白姐，你有大麻烦了。”
“什么，小白有麻烦了？什么麻烦？”小青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赤瞳中闪过一抹警惕的锐色。
小白摆了摆手，将手机的免提打开，放在两人之间，然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啊，我说得太急了。确切地说，是你的被监护人有麻烦了。白姐，你还是带着她来局里一趟吧。”
听到有麻烦的是小青，小白心中一凛，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白姐，你和她从宝青坊出来之后，是不是遇到了一个牛妖？嗯……名字叫牛敢当，登记编号为3551的。”
小白和小青对望了一眼：“对，我们遇到了他。他打算出手抢劫，但是被小青吓跑了。”
“你们交手了？”
“算不上交手，我只是现原形吓了吓她。”小青满不在乎地道：“它被我吓得屁滚尿流，根本不需要我正式出手。”
“你们离开那片街区后不久，我们接到报案，在距离事发地只有两条街的地方，发现了牛敢当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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