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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6

Fan Fiction 同人 剡羽 2726 Sep 22,2021
那夜曾有半晌,安吉拉是半梦半醒的。
酒神节庆典,她被朋友拉上街去胡闹,又碰上了相熟的妓女们。她是希波克拉底的好学生,贯彻了自己的誓言,从不将贫弱无助的病人拒之门外,无论是谁敲开她的门,无论是桥底河边,娼妓奴隶,只要有人需要她,她哪里都会去。
不仅去,日后还主动上门复诊,妓女们都怕自己传出染病的名声,吓退了恩客,她也就不挎着药箱,着良家女子的打扮公然上门。扮作妓女她也无所谓,反正没打算留着好名声去嫁给谁。妓女们感念她的好,恨不得把她当亲姐妹,把她拐去最热闹的场子,一路护着她吃吃喝喝,也不让别人占她便宜。
中途喝了些混着药的酒,她自己心里有数,只是催情助兴,没什么大碍。况且她还碰上了一位好管闲事的军官大人,只是那药让她疲累之下仍睡不安稳,于是大概有小半个晚上,她在浮浮沉沉似真似假的梦里。梦中有一条温暖的河将她环抱着,她枕在一声声低沉有力的心跳旁,好像从失去父母之后第一次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里。
可这念头反倒叫她清醒了过来——她哪里还有家呢?
她不是真的希腊人,也不是埃及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来处,她是游荡在尼罗河岸与地中海边的幽魂,她早已经没有家了。
清晨法芮尔起床的时候,医生早就已经不在了,她匆忙走到门口,又听见那清澈透亮的声音,带着一点希腊口音,缓慢而耐心地讲着常见草药的用法和对应症状。间或夹杂着小孩子没头没脑的提问和胡搅蛮缠一样的撒娇,而那声音的主人宽宥大度,从容应付。
女军官迈到一半的腿收回去,转身回去拾掇自己,打理干净了这才出门,医生直起身子回头,笑意明媚,“你再不起来,我就要把你的早餐拿来分给别人了。”
法芮尔闻言回头,果然在屋内的桌子上找到两张饼和一杯啤酒,她一口喝了啤酒,把两张饼合做一张裹在一起咬了一口,出门道:“准备好了吗?”
法芮尔去向驻守此地,给予了安吉拉庇护的长官辞行,顺便借了马,两人返回孟斐斯。孟斐斯那边的动乱已经在援军到达后被平定了,只是神殿的僧侣们还得由法老派来的人处置。安娜有点忙,确认女儿和安吉拉都平安无事,就让她们自己回去休息,因为城里忙着抓漏网之鱼,还有点乱。
安吉拉在路口跟法芮尔道别,接着就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女军官几步赶上去叫她,“安吉拉。”医生茫然回头,“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法芮尔牵着两匹马站在路口,“现在城里还很乱,我们应该先回去,你骑了那么久的马,难道还没累吗?”
医生指着自己回家的方向,“当然累了,所以我不是正要回去……”
她话没说完,一只肤色更深,更大,也更温暖的手将她捉住了。女军官无奈地提醒道:“你忘了你把东西都收拾到我家去了?”
噢……对,安吉拉被提醒了。那天晚上她不小心烧了神殿,法芮尔要她逃跑,于是她就收拾了东西逃到了法芮尔家里。
“可是……”医生有些扭捏地站在树下,她发现这个埃及人如今是越来越不在意与她的肢体接触了。带着薄茧的手握过了她的,又若无其事地放回身旁,安吉拉觉得脸颊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我可以改天再去取。”
“何必那么麻烦,你可以先和我回去休息,改天再把它们带回来。或者,我可以替你拿回来。”埃及人说得认真,医生却忍不住弯弯嘴角,她知道这女军官有时候看上去很严肃,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开她玩笑,“你这样认真地诱拐我回家,到底是想做什么?”
法芮尔果然一怔,倒退了一步,忿忿道:“谁想诱拐你了?”
“哦。”安吉拉耸耸肩,“你那么热情地极力邀请我去你家,我还以为……”她湛蓝的眼流连过埃及女人英气的眉梢,妩媚的眼角,声音仿佛猫儿爪子一样轻轻从人心口挠过。法芮尔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或许是前两天开启了记忆的闸门的缘故,安吉拉只那么一眼,又将她拉回到了久违的记忆里。
——这女人,实在是很会勾人的。
只要她想,或许就连神明也会为她折腰。
可她就那么踟蹰了片刻,安吉拉又马上轻盈地笑了起来,“只是个玩笑,不必这么认真吧,大人?”她站在原地的时候也不老实,并不肯安安生生,纹丝不动地站着,总是无意识地左摇右摆,那长长的裙摆就随着她的腰身飘逸来去。
法芮尔觉得自己仿佛松了口气,又好像有点失望。安吉拉盘算了一下,“那么我还是跟你回去吧,顺便把我的东西带走。我过些日子就要离开孟斐斯了。”
“什么?”女军官忽然跨前一步抓住了安吉拉的手,安吉拉吓了一跳,她自己也很无措似的,低头看了看两人肤色深浅交映的手指和手腕,有点尴尬,又讪讪地不肯放,转移话题道:“你要去哪里?”
医生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是个游医啊,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的。”
是么……法芮尔眉头压下去,又问她什么时候走,准备去哪里。
医生一一作答,而后轻轻晃了晃手腕,法芮尔这才松开了她。
安娜解决完公务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她回家休整,就看见那应该整日不见人影的女儿闲闲地坐在二楼的屋檐下。长手长脚的年轻女人散着一头黑发,难得穿着一条宽松的长裙,两脚光着伸到了屋檐的阴影之外,肆无忌惮地迎接着太阳。
她手边摆着水果点心和酒,身后站着两个女奴为她扇风,自己却在这样的享受里大摊着手脚,两眼发直,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指挥官进屋卸下皮甲,上楼走到她身后,忽然出声,“法芮尔。”
那出神的女军官被吓了一跳,“蹭”的站起来瞪着母亲,“您突然之间的做什么呀,我差点给您吓得渡过冥河去!”
安娜嗤笑,“反正你那心思也不在这儿。那位医生呢?”
年轻人面上没遮没掩地一黯,“她当然回家去了。”
做母亲的扬起眉,“喔?那你怎么没跟去?”
法芮尔没好气地坐下来,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跟去?”
“啊……难道前些日子每日里天不亮就进城,半夜才回来,整天跟在人家身后转悠的人,竟然不是我那傻女儿吗?”
“妈妈!”法芮尔恼火道:“我才没有!而且……”
“而且什么?”指挥官愿闻其详,那年轻人却又不说了,恹恹地坐回椅子上,撑着下巴道:“而且也不关您的事。”
跟在指挥官身后上来的玛特一脸无奈地指指小主人,又带着暧昧神色比划了一番,安娜与她多年主仆,默契非常,暗笑着挑了挑眉,回头对女儿道:“那么,那位医生还好吗?这回的事多亏她帮忙,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吧?我想准备一个宴会,你替我去请她?”
法芮尔愣了愣,“可是……她已经走了。”
“她昨天出发,说是先往吉萨方向,如果顺利,也许会回一趟亚历山大。”
那个女人说她是个游医,四下漂泊,没有确定的目的地。她只留下了一些制备好的常用药,精油和熏香给法芮尔作临别的礼物,就这么带着自己那点儿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她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也许连朋友都算不上,法芮尔没有任何理由挽留她。
这短短的一个月,好像将亚历山大那场未完的梦由夜晚带到了白天,但终究会消散在炽热的暑气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有多低落,只觉得母亲和管家好像走开了一会儿,她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坐在廊下。过了一阵子,安娜走回来用一卷莎草纸拍了拍她的脑袋,“既然你最近也没有什么事,不如替我去送个信吧。”
“送回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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