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G……
安吉拉关上门转身抵着门板坐在了地上,她用冰冷的手捂着自己的脸,可是脑子,眼睛,却又都觉得滚烫。
她刚才一定很奇怪,在忘记了一切的法老之鹰的眼中看来,她一定像是个奇怪的,胡言乱语的,过度插手别人生活的神经质女人!
毕竟从法芮尔的角度来看,她们不过是两个相识几个星期的陌生人。可是她已经如此熟稔地登堂入室,还试图入侵别人的生活了……该死!她是怎么有自信觉得法芮尔不会讨厌她的呢?她是怎么笃定法芮尔还会那么放纵她呢?
就算在以前……就算是以前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是那种会干涉恋人全部生活的人。
实际上,她也干涉不到。
她们总是很忙,奔波在世界各地,穿梭在不同的战场。没有战事的时候法芮尔要执行别的任务,要训练,要维护装备,要培训新人。而她要继续她的各种研究,推演数据,做实验,和其他研究者们交流。
只有偶尔两人碰到了同一个任务,或是刚好去到了同一个基地,她们才能短暂的相逢。而其中大部分时间,还都是在医务室里度过的。
因为这个,安吉拉甚至在每个基地的医务室里都偷藏了一套床单,以防万一嘛。
更偶尔的时候,她们能凑在一起休假,她们会回苏黎世,大部分时候都在安吉拉家,昏天黑地的共度几天,若还有闲暇,就出门逛逛街约个会。噢,这就是极限了,别指望假期能超过一个星期。
然后再次分别,出发去拯救世界。
法芮尔总是很有主意的,她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很清晰,执行力又强,工作上十分出色,由于两人的专业领域并不重合,相对而言有争执的时候也会少一些。
而她总是更忙一些,工作上的事已经够多了,做研究的时间简直是争分夺秒挤出来的。因此法芮尔总是等她,总是惯着她,她没空的时候法芮尔就会穿越半个地球来看她,但如果反过来呢?
没有反过来,如果法芮尔在忙,她就做实验,等法老之鹰回来。
她们其实……她们其实并没有靠得这么近过,不是吗?
她以前其实没有见过法芮尔如此疲倦,合衣倒在床上就睡着的样子。她也没有见过对方迷茫不知所措,可是她却一厢情愿地以为她可以帮对方搞定一切。
沮丧和懊恼在医生的脑子里盘旋了很久,她抱着膝盖感到绝望,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怎么可能放弃?能再见到法芮尔就像是奇迹一样,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任法芮尔消失了!
所以,所以不能在这里自怨自艾,她必须行动起来,不管在法芮尔眼中她是个什么样子,她得做她能做的一切。
就算瞒不下去……就算要告诉她一切也没关系。
无论是厌恶、憎恨、责怪还是疏离,无论是什么,都是自己应得的。
她不敢奢望再去拥有那只法老之鹰,她只希望她能重回天空,哪怕自己只能在下面仰头看着。
哪怕从此以后,形同陌路都好。
法芮尔在屋子里坐了半晌,起床洗漱,对着桌子上摊开的几件衣服看,忽然听到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她一下子站直了身子起来等着,但是几分钟过去,那位邻居没有来这边房间。
估计错误的法老之鹰心里浮上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随即又升起了疑问,她开门出去看了看。确认邻居确实出门了,不是来找她。
除了出门采购之外,这还是几个星期以来第一次安吉拉主动离开她身边。
不是说“想和你待在一起”么……
时间被切断了,法芮尔的时间,和这个世界的时间被切断了。
它们各自流动,毫不相干,她就那么坐在床边,盯着床上的T恤,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
找工作,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可好像也不怎么关她的事。她只是坐着,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安吉拉,是不是生气了?
她惹那漂亮的天使生厌了吗?
早上那些不够深思熟虑的话,那些拒绝,是不是伤了她的心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法芮尔那可怜的胃就萎缩得要蜷成一团了。她将头垂下去,深深地感到挫败和无力,她并不是想让安吉拉伤心的。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反正她没吃早餐的胃再一次轻微地抽疼起来,血糖逐步降低,她可能过一阵又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昏倒,但也完全无所谓,她并不在乎。
然后一个声音闯入了她的耳朵——那是一双及踝短靴,冷灰色的,复古做旧的款式,高度适中的方跟,快速地踏过地面。
法芮尔在安吉拉的鞋柜里见过那双鞋,昨天那天使出门来找她也是穿的这双。然后未等她反应,那声音就迅速地奔近了,停在了她的门前。
时间,又回来了。
法芮尔倏尔从床上站起来,惊讶于自己竟然什么都还没有做,她没有换衣服!没有出门去找工作,她甚至没给自己找点儿东西吃!
天啊,她难道只能像个没用的废物一样坐在原地等着被人投喂吗?
每次见面安吉拉都要带她去吃东西,她难道是个小孩子吗?
前法老之鹰陷入了对自己无能的恐慌,她着急地在屋子里团团转,试图把那些仍旧摊在桌上的衣服塞回包里去,同时又忙着扯出一件稍微能见人的,换掉自己身上的背心。
总而言之她搞得一团糟,然后门被叩响了,门外传来女人有点喘的声音:“……法芮尔。”
她像是已经忘了早上的事,又带着比平时规矩得多,也疏远得多的礼貌,问:“我可以进来吗?”
为什么不直接开门进来呢?就像你早上那样,你知道我的钥匙就放在门框上面。
法芮尔倾向于把这看作是因为自己早上说了不恰当的话的结果,胃好像更疼了,但是她咎由自取。她顿了顿张开嘴,忽然发现自己嘴巴干得开裂,声音沙哑得像是粗砂:“嗯,好……我是说,请进。”
她说完之后又想起来,连忙赶过去开门,但是门外的医生已经自己取了钥匙,门被打开,她们再一次尴尬地面对面站着。
“对不起……”
“对不起!”
法芮尔想道歉来着,虽然不知道该为了什么,但是医生抢先了,她的视线只肯落在高个儿女人的锁骨上,不肯往上分毫:“我不该随便拿你的钥匙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不!”法芮尔连忙打断她:“我不是……我没有生气,你可以使用它,请用……我的意思是,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不用经过我允许。”
她那邻居惯来都不讲什么规矩,这时候却反而礼貌得过分:“不,我应该经过你的允许的。”
“可是……”法芮尔还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只得叹了口气:“好吧。”
她降低了身高,让自己可以平视着那天使的眼睛:“安吉拉,我允许你。你可以在任何时候进我的房间,你可以随便使用我的钥匙。”
她把那枚钥匙塞进安吉拉的手心里:“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