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令人头昏目眩的殊荣。
安吉拉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掌心的钥匙被两人的体温暖热，坚硬地隐没在她柔软的手掌里。而法芮尔带着薄茧的大手还盖在她的手背上，用骨骼分明的手指轻柔地将她的手包裹在里面。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起来，安吉拉差点忍不住要张开嘴大口喘气，热度从胸腔，从眼角，从脸上一点一点地晕染开。
她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回到了17岁！
她像个青春期的女孩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喜欢的人面前，除了默默脸红，毫无办法。
而与此同时，又觉得两人好像靠得太近了，法芮尔身上的温度，带着肥皂清香的她自己的味道，还有无形的气势都将安吉拉笼罩在里面。
她难以自制地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被包围住了。
像是曾经被那样亲密的拥抱一样。
像是过去被她抱着飞在天上一样。
像是曾安睡在她怀里一样。
天使竭力使自己镇定，用力地握了握掌中的钥匙，迫使自己像个成年人一样从容地说：“好。”
——一个单词就差点把她噎死，这到底哪里从容了？
法芮尔退开了些，但还用那样明亮的目光看着她，好半晌那埃及人才想起来该请她进屋，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挡住你了……”
“不，没有！”安吉拉摆手。
为什么呢，不是已经可以像是朋友一样自然地相处了吗？
可是眼下的气氛无论怎么看都尴尬得让人待不下去。拜托，她安吉拉·齐格勒可不是会这么落荒而逃的人。
她飞快地用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脸，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件衣服：“我想起，嗯……我那里有一些朋、朋友留下的衣服，你应该可以穿。”
医生伸手把衣服递过去：“借给你，这样你就不用去买了。放心，她不会介意的。”
法芮尔惊讶地看着她：“是……是吗？”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那是件浅蓝泛白的长袖衬衫，并不怎么正式，但比她那些洗得变形，还破了洞的旧衣服好多了。安吉拉带了全套，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每一件法芮尔穿着都很合适。
只是……稍微大了一点。
不，不该说是衣服大了，因为无论是长度，袖子，肩线的位置，都很合适，只是她太瘦了，因而总显得衣服空荡荡的。做旧的牛仔裤好像是她会喜欢的类型，穿着非常合身。
这身衣服让她整个人焕然一新，遮掩了那些令人侧目的伤痕，包装出一副光鲜的外表来。
安吉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试衣，一言不发。法芮尔有些新奇地穿好了，转过身来问她：“怎么样？”
天使冲她笑了笑，分明是笑了，却如含泪一样忧伤。
但没等法芮尔说什么，她走上前来自然之极地替她挽起袖子：“很好看。”
就像我们一起去买它的时候一样。
踮起脚帮她理好衣领，细心整理好每一根褶皱。
面前的人，仿佛就这样穿越回到三年前。
还是那么高大帅气，还是那样满怀热忱，还是那么温柔熟悉。只是头发长了，脸上添了伤疤，只是瘦了，只是……
医生握着她冰凉的右手，眼泪止不住地滴落下来。
她抱歉极了，捂着脸想要退后，想擦掉眼泪，想掩饰自己的失礼，可是法芮尔一把搂住了她。那高大的战士扶着她的肩头不许她后退，低头担忧地问她：“安吉拉，你怎么了？”
“抱歉……”医生胡乱摇头，推着她的手：“对不起，我没事……”
“是这衣服吗？”她的荷鲁斯这样问：“我是不是不该穿它？”
“不是！不是！”天使极力否认：“和这个没关系！穿着它，好吗？”
法老之鹰皱着眉心靠她更近一点，声音低沉柔和，近乎于哄劝，近乎于爱宠：“好，好，我穿着，你别哭。”
她伸出手指去勾掉天使脸上残留的眼泪，忍不住还想靠得更近，可是她的呼吸都已经亲吻到了邻居的额头。
她闻到邻居身上淡雅的香水味道，闻到那令人魂牵梦萦的气息，左手忍不住往上，从肩胛上移，越过衣服的领子，触到那露在外面，肌肤细腻的脖子。
时间，又被割裂了。
但世界变得很小，几乎要被挤出她的感知，世界的时间也不存在了，只有她的，只有现在。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挂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理智的界限逐渐消失，她忘记那是自己相识不久的邻居了，也忘记了那些令她困扰的现实沟壑，她忘记了礼貌，也不想再当个友好的邻居。
她心惊胆战，呼吸都要停止，在她终于要吻上安吉拉额头的前一秒，一辆车在楼下无礼的鸣笛，将两人都吓得差点跳起来。
“啊！”安吉拉惊呼的同时，法芮尔突然清醒，及时抬起头，并一把将她按进了自己怀里。
车喇叭刺耳的尖叫声经久不息。安吉拉心跳得厉害，她觉得哪怕她刚和法芮尔谈恋爱那会儿都没这么跌宕起伏过。她的脸挨在法芮尔的胸口上，整个人都倚在法芮尔的身上，而那埃及人毫无自觉地抱着她，就像她已经这么做过了无数次。
“……”最后还是安吉拉先忐忑地挣了一下，法芮尔才如梦初醒般地放开手。
眼见法芮尔要开口说什么，安吉拉赶紧打断她：“去……去面试吗？”她别开脸不敢正视曾经的爱人：“现在，时间，出门刚好可以去吃个午饭，然后我们就过去……”
她堵死了一切的退路，生怕那过分拘谨的埃及女人对她道歉——别道歉，法芮尔，别对我道歉。
别为了……你拥抱我这件事道歉。
她不敢为刚才的“意外”下定义，只好把那归结于是一个意外。
大概是法芮尔以为她被鸣笛声吓到了，所以才将她抱住。那一贯是个如此温柔体贴，保护欲浓重的人，不是吗？
可是天使的心里，又隐隐地不想将这只简单地归为是出于法芮尔的友善。
法老之鹰，我知道你一定会对任何需要帮助的陌生人伸出援手，我知道你会这样无畏地去保护任何人，我知道你的怀抱出于无私的正义感，但我……仍卑微地祈求，当你那样拥抱我的时候。
法芮尔，你是真的想要拥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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