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不出她所料，蒂雅是用这样的东西来榨甘蔗汁。新的设备十分顺手，辊轴使用了坚硬的木料，整整榨出一桶甘蔗汁也没有变形。
接着是蒸馏，在长长的鹅颈瓶里液体缓慢地沸腾，用纱布过滤之后变成了粘稠又澄澈的金黄色液体。
就是这样一直蒸馏它就会继续变成沙子一样的糖。不过蒂雅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她神秘地拿出一个小纸包，把液体和纸包里的粉末一起封进了李华梅刚刚用滚烫的热水烫过的橡木桶里。
她神神秘秘地说：“会变成贵好几倍的东西。”
第二天，蒂雅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又拉着李华梅来处理甘蔗。“提督，做这么多的话喝的完吗？”
“喝不完当然是卖掉。”
“提督怎么学会的这种酿酒手艺呢？”
蒂雅把甘蔗的渣滓都收集起来，放在另一个大桶里，也用盖子封住。
“可惜太少了……什么？手艺吗？其实是费南德的妈妈。他们家是开酒馆的，他母亲会酿很多的酒，有一阵子我在她家帮手，她给我一些钱养活家里。他不怎么会的，对他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不出去惹是生非就很不错了，他的兴趣是在别的酒馆里出老千骗钱。”
这还不叫惹是生非吗？李华梅觉得地球两端的人对惹是生非这个词的定义似乎不太一样。
“那是什么年纪呢？”
“是我十三四岁的时候。那时候费南德大概十六七岁。”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却要离间他们。真是对不起了，但经得起考验的感情是不会出现裂痕的，如果出现了，证明你们有不可调和的分歧。李华梅在心里稍有愧疚地想。
第一桶酒在靠岸绿角的时候打开了，金黄色的酒浆香气四溢，在酒馆里引来了许多好事的客人。
“现在绿角真是好景气呢，来了不少人。怎么样，恰斯卡，你的酒卖给我吧？真是好酒啊！”酒馆的老板问她。
“那么，估价多少呢？”
李华梅在心里计算着，一桶酒用掉了十根甘蔗，两块木炭和不计其数的辅料。如果把设备也算上的话……
“三个埃斯库多。”这可翻了三倍。
蒂雅比划了一个“四”。
“这可是‘船长朗姆酒’，不是那种甘蔗渣酿出来的劣酒。是上好的甘蔗汁酿造半个月的原浆。考虑一下？”
“这……这……”
“想必你也对新大陆的这种特别的酒有所耳闻吧？既然在绿角开店的话。”
“这倒是听说过……”
“给你尝一口你就知道了。”蒂雅动作豪气地舀了一勺，结果只有一个杯底那么多。
老板对她这种行为十分不齿，露骨地表现出来，“我勉为其难地尝尝……唔，好喝，是好酒！你还有吗？”
“还有普通的水手朗姆酒，你应该也知道吧，就是普通的甘蔗渣朗姆，下周就可以开桶了。”
酒馆老板两眼放光，扬言全部买下来。谈成了一小单生意，蒂雅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带着人又朝着山上的庄园走去。听说蒂雅回来了，大部分人都放下手上的工作来迎接她和她的甘蔗。
“真是大丰收啊！”科鲁罗的手搭在眼睛上，遥望着远处运送甘蔗的车队，下了个结论。
“算是吧，其实只有二十仓，考虑到生产周期，我第一次做主计长的航程就赔得倾家荡产，之后一定要跟提督引咎辞职。”李华梅站在他旁边说。
“不要紧不要紧，怎能让提督的船舱侍者操心这些麻烦事呢！”科鲁罗赶紧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对她的讨好。
种植园里很快开辟了一片地方做蔗糖工场。赤道炎热的太阳大大加快了结晶速度，整个种植园里充斥着一种糖分过量的甜腻里。蒂雅的朗姆酒都卖给了酒馆，不过最高级的那桶“船长朗姆酒”则藏起来送给了李华梅。
她的船舱侍者温柔地笑了笑，并没有立刻伸手来接，“提督不是要卖掉吗？四个埃斯库多，就这么送给我了吗？”
“我如果要买礼物给你，会买比四个埃斯库多贵很多的礼物，拿去喝吧。喜欢的话可以再做。”
这样说她才伸手接过，那双她很喜欢的眼睛含着一些她很喜欢，却说不出来的情愫。那张嘴慢慢张开，似乎是犹豫要说什么。
“我的家乡……有一种风俗。女孩子出生的时候会埋下一种金黄色的酒，结婚的时候再挖出来，作为陪嫁一起送到丈夫的家里。”
“啊……好浪漫的地方啊，玛利亚的家乡……那么你有这种酒吗？”
李华梅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很小的时候，记得听过类似的故事，所以应该是有的。可能连父母都忘了还有这坛酒吧。如果有机会回家的话，可以试试去寻找。”
她心里评估了一下这种可能性，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说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来掩盖过去。现在他们的重心在遥远的世界尽头，蒂雅短时间内去东亚的机会十分渺茫。应该说，在那之前她就会被她喜欢的菟丝子花吸干了。
因此，她也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好像在那一瞬间，嘴巴自己会动了。
“好呀！我真的很想去你的家乡、想去东亚看看！她是世界上离我最远的地方不是吗！”
“对，没错，但是这桶酒我们得放在床底下固定起来才行……即便是给我，也是放在提督的房间里呀。”她背对着蒂雅，把这坛酒放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最近临时的制糖工场很热闹，每天都要开工很长时间。除了榨取糖浆以外还进行酿酒业务，粗制的朗姆酒成为了绿角的新流行。自从海盗阴云解除、港口饥荒的谣言被破解之后，这里的热闹更上一层楼，大家的生意都变得好做了许多。
这当然都是新印度商会的功劳。
“连你也不能不承认，这跟提督的新宠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柳科平静地描述。
费南德则显得不那么甘愿。
“她的恩宠如日中天，舰队里谁都知道她如果能在提督面前美言几句，一定能讨到好处。暂时放下你的执念吧。蒂雅说得对，危险来自埃斯康特。我们回到新大陆的事情迟早会被埃斯康特知道的，他也迟早会派人来责问我们为什么捏死了他的眼线。”
费南德冷静下来，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做你同意，提督同意，玛利亚同意，而且对舰队有好处的提议。”
第九十七章
达成共识往往能够最大程度地消除敌意。但凡不是傻子，一定会想要共同对抗更强大的敌人，而不是彼此之间互相针对。
那么，柳科的建议当然是对的。
费南德现在冷静得像一条毒蛇，趴过来对柳科说：“柳科，我有时候觉得你也挺适合做提督的。”
柳科伸手把他推了回去，“不要开玩笑。适合我的工作是替提督解决人们之间的纠纷，用我的脑子。至于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什么事情能挽回你的形象。”
“我已经想好了。”
——
“把钱都花掉买一艘斯库纳帆船？”蒂雅突然站住，回过头来看着费南德，“那可能要用掉我们百分之七十的钱，真的值得吗？有点太开玩笑了吧？”
“或者商用盖伦帆船？也仅仅是贵一点点……”
“你的‘一点点’是指将近多百分之五十吗？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留下一些流动资金，免得连货都进不起。现在眼前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可是，我们和葡萄牙方面的事情迟早会传回埃斯康特那边的，如果不赶紧扩充装备来应对他，我们迟早是会被武力消灭的。”
这让蒂雅更烦躁了。埃斯康特的事情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难免让人烦躁得只想解决眼前的事情。
“你的解决方法就是让我去买船硬碰硬吗？埃斯康特聚敛了不计其数的财物，他只要愿意，随便出手就能买一整个舰队，你凭什么觉得——”
眼看争吵一触即发，李华梅不知从哪根桅杆上跳下来，蒙住了蒂雅的眼睛。
温温柔柔的声音吐进她的耳朵里。
“提督，请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我觉得他在——”
她的手又挪到了蒂雅嘴边，阻止了她继续说话。
“提督，求你了。”黑发的女孩子站在她身边，两只胳膊几乎挂在了她身上，亲昵得像是打闹的密友。
费南德稍稍皱起了眉头，觉得这种旁若无人的气氛十分诡异。怎么能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当着我的面做这样的事情呢？但不得不说是一步好棋，蒂雅的火气完全消失了，旖旎的气场笼罩了剑拔弩张的氛围，然后把它蚕食殆尽。
蒂雅无可奈何地说：“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吗？”
黑发女孩儿甜甜地笑了笑，“大船也是挺重要的。不装那么多武器的话，不会花那么多钱吧？现在我们的货仓有限，每次能运的货物并没有很多，单次航程的利润当然也会受限。如果一次能运以前的两倍甚至三倍，也就能获得三倍的利润。”
“怎么你也……”
李华梅按着她的手，“买船是很必要的，因此把钱几乎花光也没问题，能挣回来的。”
“你呀你呀……”
“那么，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吧。并不急于一时，但是作为中期的目标。好不好嘛，提督？”她甚至抓着蒂雅的胳膊晃了晃。
“好吧好吧……”蒂雅完全地妥协了，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你说得很有道理，好吧，等我们这次和葡萄牙人的大生意做成了，就去买大船，之后朝着扩充舰队努力。是这样吗，玛利亚？”
“是的，提督！”她瞥了一眼费南德，“想必费南德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吧？”
漂亮女孩子就很赏心悦目了，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可爱地打打闹闹会加两倍地赏心悦目，这固然不可否认，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一副和美的场景让费南德不由得想起刚才水手们私下的传言。
“只要先说服玛利亚，提督就没有不答应的事情。”
她果然已经是提督面前最炙手可热的宠儿。
“嗯？唔。”他含糊地应付了一下，心想：蒂雅已经被新来的抢去了。
等旁人都走开了之后，蒂雅问：“玛利亚，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费南德。他对你的恶意……我很抱歉，但我……我不能说他太重。”
“不要紧的，”她习惯性地去撩耳边的头发，眼睛垂下一半，刚好看到蒂雅的衬衫解开的扣子，“我明白提督的想法。你们是很好很长久的朋友，所以我并不会强求提督为我撑腰。啊……其实我不在乎的，只要是真的为了提督好，不管是谁的意见我都支持。”
这时候她抬起头来，用真诚的目光看着蒂雅。这也是常规操作。行久说这个套路杀伤力很大，但她单纯只是为了抬头从对方眼中确认态度。
“玛利亚……！”蒂雅热情地抱住她，“你对我太好了！”
“也、也是为了我自己好……！提督，下一步该操心的是甘蔗的事……！”
揉了好一会儿，蒂雅才回答，“甘蔗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你乖乖的给我抱着。”
……
甘蔗的事情确实不用操心，科鲁罗已经全都准备好了：从马德拉进口的圆木运到绿角，加工成零件，与船工标准件套组一起，装了满满的两仓。一同发货的还有木工杰拿斯，看来是要到卡恩内再组装起来。
“这是提督计划好的吗？”李华梅忍不住问。
“咦？科鲁罗说这是你的提议？”
“我？我好像就是提了一下这个想法……细节的部分完全没有参与，不能算是我的提议。”
“行了，东方人太谦虚了，这会让论功行赏的工作变得困难。懂吗，小可爱？你在给我的工作增加困难。”说出这话的目的纯属想看玛利亚着急，而且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我不是……并不是……！好吧，是我提议的。”李华梅对于这稍稍有些出人意料的行动不太摸得准意图，但看起来是想让自己在蒂雅面前更得宠从而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和决定权。
真是一群操心的顾命大臣。
——
又一次停靠卡恩内的时候，李华梅确实觉得蒂雅的运气挺好的。胡安带来的人马看起来又壮大了一些，上次还只有他一个人来着。
这不但说明他又赚钱了，而且也说明上次让他办的事一定不会太糟糕，不然他怎么敢出现呢？
“恰斯卡提督！玛利亚小姐！还有柳科先生……”他把能看见的人都叫了一遍，好显得大家都很亲热。李华梅直呼好记性。
“胡安，我想你一看见我就应该记起我叫你办的事情吧？怎么样了？”
胡安自来熟地靠过来，“女士的嘱托，我怎么会不尽力呢？”
第九十八章
他确实尽心尽力，但后来李华梅发现行久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这主要是用威胁完成的。那么李华梅的部分则是“利诱”。
做得好有钱，做不好挨刀。在这样赏罚分明的基础上，胡安的成果显著，弄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作坊。
他站在像模像样的作坊前拿着一盒糖晶对李华梅说:“如何？虽然少，但这是个可喜的开始！我可是花了大力气从特卢希略请来了我年轻时候的同事。他可是超级精通制糖呢！”
新主计长的声音里没有泄出一丝丝喜悦，反而凉凉地说：“这真是个好的开始。”
胡安见无法触动她，只好明示说：“虽然我知道批量生产才能预示我们的成功，但设备这东西需要钱的嘛……没有钱的话，我们只能有这样的设备。”
他指的是作坊里现在有的那些古旧得咯吱咯吱响的设备。
李华梅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对他说：“你从哪儿弄来的古董？”
“别看它们是旧货！”他宣布，“这些东西用了二十多年，竟然修一修还能正常使用！瞧瞧这些线脚，这都是高级货。我花了点功夫才弄到手。”
很奇怪的是，木质的大型底座还刻有浮夸的凹凸雕纹，显出它们一开始的目的或许并不只是易耗品那么简单，或许是家用型号？又或许是供给某些高档使用场所的？总之是有外形需求的地方。这或许能解释它为什么能用这么久。
“你很有办法嘛。”
浮夸的商人说：“那是当然嘛。只不过呢……如果没有追加的投资，就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机器。”他比划了一个很小的东西。
“放心吧，追加的投资会有的，机器也会有的。”
说着，阿芝莎就带人把东西送货到家。随便拆了一包，里面是所有的零件。
“大概是五十台机器和标准备用件。我们有木工指导你的人安装和使用。”
“这？”被从天而降的机器砸懵了脑子，胡安暂时地失去了响应。
李华梅笑了笑，“我说过我会想办法，不过我看你这边也弄得不错，是个可造之材。新印度商会会加强和你的合作的。追加的两千埃斯库多投资也会写好凭证之后交给你。”
这当然会交给秘书来做。李华梅自己连语法都不怎么过关，单复数和所有格经常写错。要想完成对外的文书工作，诸如合同之类的东西，只能找别人代写或者按照秘书写的抄一遍并签字。
“胡安？大致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来交易所办手续。”
工作能使人精神焕发，她轻快地走了出去。之前拜托蒂雅把这件事全权交给她负责，也是为了获得一些暴露本性的机会，否则迟早会憋得露出马脚的。
工作能使人精神焕发，这是在酒馆等待玛利亚归来的提督见到她的洋娃娃之后脑中浮现出的第一句话。
“玛利亚，都处理完了？”
她换上一副天真快乐的嘴脸，对蒂雅说：“是的提督！西奈特先生嘱托的事情都完成了！明天早上他会来交易所和我们签投资合同。我想之后蔗糖的事情会步入正轨的，就像是提督和西奈特先生计划的那样！”
这元气的声音让行久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但蒂雅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妥，她也跟着她的玛利亚快乐起来，“玛利亚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呢。”
冒牌的船舱侍者露出腼腆的笑容，“啊，是的……一想到这能帮到提督，我就觉得充满了干劲。”
“嘴太甜了！”她笑着去刮玛利亚的鼻子，黑发的美人则闭起眼睛，柔顺地等待着她的手落下来。“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是真的！啊，我再也不说了，再说提督就不珍惜了。”她懊恼地低下头去。
蒂雅则满意地揉着她的头发，丝毫不管旁边是不是还有人。
行久叹了口气，说：“这大概就是魏王与龙阳君同船而钓章吧。这个你可能不是很懂，在日本，只有武士家的孩子才能以中国来的战国策作为谋略和外交的教材。”
阿芝莎晃了晃手指，说：“我曾经在杭州的书摊上买到过战国策的连环画，你说的部分我看过了。”
“什么？！什么连环画为什么没有放在水兵室里？！”
阿芝莎得意地说：“连环画这样珍贵的东西放在水兵室里迟早会让你们这些家伙撕得面目全非。”
“哼，再珍贵的连环画也沉进海峡了。”
这句话让话题莫名地沉重起来，以至于交锋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蒂雅和李华梅耳语的声音连音乐和别人的聊天都压不住。
“提督，我一直想问……”
“嗯？怎么了，玛利亚？”
“酒馆里一直有一种奇怪的熏香味，究竟是什么呢？”
“嗯？什么？”蒂雅好奇地嗅了嗅，“什么奇怪的味道吗？啊，你是说烟草吗？是的，本地人爱把Tobaco卷成小棍子烧着了之后抽。”
“我发现许多水手都在吃。不仅是这里，还有提督的船上，还有绿角的酒馆里，都有。”
蒂雅笑着说：“最初这是祭祀品，后来实在是太上瘾了，所以变成了嗜好品。在加勒比地区很流行，只不过南边并不太多。它挺贵的。”
“我们能买一些吗？”
蒂雅讶异地说：“什么？你想试试这种嗜好品吗？那个……嗯……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抽久了会……变丑。”她简单地概括了后果。
李华梅失笑说：“我不是想自己试试，我只是想把它卖出去。感觉会在绿角和相关航线上流行起来。我看到有水手卖这个。心想不如我们自己也卖吧。”
“唔，是个好主意。”
卡恩内并不产烟草，幸运的是，伯南布哥有一些劣质的烟草。蒂雅让李华梅装了一整仓，作为投放市场的先期试验品。
“老实说……”蒂雅斟酌着用词，“我觉得你挺适合这样的工作的，那要比你做船舱侍者挣钱得多，你真的不考虑担任一些更正式的工作吗？喜欢的话，我可以同意你在主计室做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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