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半,沉睡了一晚的傅卉舒慢慢睁开了眼。
头有点疼,嘴有点干,身子有点虚,胃也有点难受,她知道这是酒后的一般表现,无大碍。惯性的去抱戚小沐,床的另一侧却是空空的,猜着戚小沐可能去店里了,她头重脚轻的缓缓穿上睡裙,刚想去喝水,戚小沐端着水杯走了进来。
“猜着你快醒了,我真厉害,”戚小沐把水递给她:“先喝点水,等会儿再吃饭。”
傅卉舒把水喝光,抱着她的腰说:“我胃里空的很,可是什么也不想吃。”
“不用吃多少,喝点粥就行,”戚小沐揉揉她的太阳穴,说:“我刚熬得小米粥,还煮了两个鸡蛋,就着咸菜吃点。”
“嗯,我还以为你去店里了呢。”
“你昨天醉成那种烂德行我哪敢往店里跑?”
“我很失态?”
“没有!”才怪!
“这是什么?”傅卉舒拉起戚小沐的左手,蹙眉:“怎么弄的?你跟谁打架了?”
戚小沐没好气的说:“你咬的!”
“我咬的?不可能!少诬赖我。”
“我要诬赖你我是小狗!”
“我为嘛咬你?”
“你昨天难受的打滚,我想帮你吐出来,结果手刚放你嘴里你就死命咬,还吐了我一脸,真狠!”戚小沐白她一眼,说:“我掉根手指头没关系,你以后的性福生活可就没了,咬什么也不能咬手懂不懂?就算不为我着想,也该为你自己着想。”
“帮我吐……你真是人才,活该被咬。”傅卉舒亲亲那根受伤的食指:“有我在再大的伤也能复原。别说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这点小伤不出两天就能好的跟从没受过伤似的。”
“哼,我从不指望你对我能有多温柔。”
“真懂事,”傅卉舒笑盈盈地啃口她的脸蛋:“走吧小沐子,陪哀家洗漱去。”
“喳!”
同样是九点半,杜松醒了。
看看环境,很陌生,他摇晃着站起来,四处找眼镜,想弄清楚这是哪儿。走出卧室,曹沛如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杂志,见他眯缝着眼出来,就指着茶几上的眼镜说:“你眼镜在这儿呢。”
“噢,”杜松戴上眼镜,环顾了一圈室内情况,这里不算大,七十多平,二室一厅,家具不多,装修的也很简单,东西少空间就显得宽敞,杜松问:“曹姐,这是你家吧?”
“嗯,是。”
茶几上有点水渍,杜松拿起抹布来擦擦,没头没尾的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
“昨天你和小沐仙子去接我和卉舒史诗,我有点印象。我在你这儿睡的,肯定是你照顾的我,谢谢。”
“我也没怎么照顾你,把你扔到客房以后就没管,倒是子怡帮你脱的鞋,不用谢。”
“子怡……子怡也在你这儿住啊?”杜松前后左右扫一遍:“她人呢?”
“她有她自个儿的狗窝,不在我这儿住。”
“噢,我……我想冲个澡,曹姐,借用下你的浴室,可以么?”杜松腼腆的问。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夏天易出汗,一天不洗澡就有汗味,他天生爱干净,不洗个澡他不舒坦。
曹沛如这辈子还是头回碰到这么像个大闺女的大男孩,暗自笑了好一会儿,笑够了才说:“浴室就在那边,你过去洗吧。不过我这儿可没你能穿的衣服。”
“也对,那我先洗把脸,等会儿回去我再洗澡。曹姐,你吃早饭了没有?”
“还没,难得周末,我也刚起床没多大会儿。”
杜松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在人家这儿住了一晚,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那就做顿饭来报答人家吧。他说:“等会儿我做早饭吧。”
“你会做饭?”
“会,我在家没事了就喜欢跟我妈学学做饭。”
“真难得,行,你先去洗漱再做饭。”
杜松洗完脸,去厨房凉拌了一碟黄瓜,做了两碗鸡蛋面。曹沛如工作太忙,早餐要么在外边吃要么吃点面包片喝杯牛奶了事,她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吃过一顿像样的早饭了,哪怕只是一份简单的鸡蛋面。她看看杜松,觉着能有个这样的弟弟挺不赖,无形中增添了几分对杜松的好感。
杜松看着曹沛如吃的顺心,自个儿也顺了心。他记得很清楚,早在大二上学期刚发生911事件那会儿,戚小沐曾给他买了一个猪蹄,他啃猪蹄啃的很幸福,打那时起他就决心要跟着老娘学做饭以在将来做个能守护住能伺候好戚小沐的三好妇男,这些年下来,他早已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天知道他跟着老娘学做饭全是为了爱吃爱喝的戚小沐而学的,天知道他有多想为戚小沐做一顿饭,可惜他一直不曾有在戚小沐面前施展厨艺的机会。不过能为曹沛如这位蔡琴似的姐姐级人物做顿饭也很光荣。他攥了攥拳,表示他挺光荣。
依然是九点半,史诗也睁开了眼。
常娥一看她醒了,就使劲在她跟前挥舞手指头,邀功:“你看到我的手了没有?我都是为了伺候你才受的伤,你该怎么报答我?”
史诗把她的手指头拨拉到一边,干哑着嗓子说:“麻烦你帮我倒杯水,谢谢。”
常娥伺候她喝水,等她喝完,又挥着手指头上诉:“老娘的玉指是你咬的,你该怎么赔偿我?”
史诗再次把她的手指头拨拉到一边:“不好意思,我没记得我咬你,别想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多么好的一个词!常娥瞅瞅史诗半隐在被子里的茶壶盖,想到昨晚的那一通摸,小脸红了一个透彻。摸的时候脸不红这会儿倒红的像火,她这张脸皮真是够薄的。
史诗把被子往上拉拉,脸上也透出了几分微红,过会儿,她说:“把手伸过来。”
常娥把手伸过去,史诗轻抚一下伤口,小心的吹吹气,抬头一笑:“这就当赔偿吧。”
常娥心脏一跳,情不自禁的垂下头,亲了亲史诗的脸,“史诗,我昨天把你摸遍了,你肯定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
“嗯,知道。”史诗使劲摁一下常娥的鼻头:“你是什么样的缺德人,会干什么样的缺德事,我都知道。”
“你才缺德!”常娥捂着鼻子说:“你要知道一准反抗,你怎么不反抗?”
史诗没回答,她昨晚感觉到常娥在她身上胡作非为了,只是当时脑子晕的厉害,身子也没力气,不好反抗而已。可是,仅仅是不好反抗而已么?还是压根没想过反抗?如果对方是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还会这么由着她胡来么?
沉一沉,她拉住常娥手,唇角勾着一丝让人难以读懂却别有韵味的笑,说:“常娥,我大学毕业了。”
大学毕业!在海南旅游那会儿史诗说大学毕业什么什么来着?常娥跟有什么预感似的,忽地芳心乱蹦,她颤着音问:“然后?”
史诗平静的说:“大学里发生的一些事,都该随着毕业烟消云散了。”
“然后?”
“我该读研了,该走入一片新天地了。”
“然后?”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也想有个伴儿,一个不需要多完美的人。”
“然后?”
“然后……”史诗缠住她的脖子,吻上她的唇,不过两秒,又撤离,“然后我还没刷牙。”
这是史诗第一次主动亲她的嘴,亲嘴,亲嘴,亲嘴意味着什么?常娥激动地快飘到天上去了。
“我不嫌你脏,”她勾住史诗的肩,嘟起嘴唇朝着史诗鼻子底下的那一点红亲去。
两人都谈过恋爱,对接吻不陌生,但也算不上有多熟悉,舌头摇摇摆摆,呼吸毫无规则,一舔一吮还都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孩。
稍稍拉开点距离,史诗叹道:“你比我还笨!”
“我又没怎么亲过嘴!”常娥羞答答的眨了眨凤眼。
史诗失笑:“你那三个男朋友算是白交了。”
“哼,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常娥不服气:“跟王灵搞了那么久的对象她也没能把你这只狮子狗训练出来,真失败!”
史诗一本正经的说:“要是你愿意我完全可以让她继续训练。”
“你敢!老娘还是亲自训练的好!”常娥搂住史诗,又吻了下去。
一吻定情。
“常娥,跟我一起白头到老,做我的老伴,好不好?”
“你说好不好?”
“我说好极了。”
“那就好极了。”
恋爱了,终于。
常娥和史诗捅破窗户纸了,戚小沐和傅卉舒打心眼里为她们高兴,俩人买来一只大王八,戚小沐亲手做了一锅王八汤。买王八的次要原因是常娥爱拿着大王八发誓,她对大王八貌似情有独钟;主要原因是希望她们在将来的日子里能此生不渝的坚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不要被虚无的浮华所惑,不要给对方戴绿帽。因此戚小沐和傅卉舒觉着在她们定情的第一天让她们喝点王八汤,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
饭桌上戚小沐偷偷对傅卉舒说:“卉舒卉舒,咱们能听房了!”
傅卉舒往她嘴里塞筷子芹菜,说:“人家刚恋爱不可能那么快就办事,咱们俩不还是先磨蹭一阵子才献身的么。”
“咱们俩那会儿多小呀!”戚小沐咔嚓咔嚓的嚼芹菜,“你也不瞧瞧她们那把岁数,都二十好几了,需求大着呢!”
“二十三四岁就是二十好几?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骂你!”
常娥见她们咬耳朵,猜着没好事,就问:“你们又说老娘嘛坏话呢?”
戚小沐拿着太后的架势正襟危坐,清清嗓子,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也别觉着不好意思听,仙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床上那点事给办喽?”
“不正经!”常娥踢一脚戚小沐,又羞涩的瞄了一眼史诗,晃晃大胸,埋头喝王八汤。
史诗放下筷子,从果盘上拿起苹果来削,削到一半,突然说:“今晚。”
常娥吓了一跳,傅卉舒听的一愣一愣的,戚小沐鼓掌:“还是狮子威武!有力量有魄力!最强大的猫科动物就是不一样!不愧是兽中之王!仙子学着点,你属狗,人家属鸡,按说应该狗咬鸡,你倒好,成了鸡啄狗,太不给我长脸了!亏你叫嫦娥,白白浪费了一个好名字!事实证明,拥有一个响亮名字的人,办起事来往往会跟名字负相关!”
常娥气得直想把戚小沐给五马分尸喽。
回到房里,常娥扭捏的说:“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跟你滚床单,就是……就是……是不是太快了点?”
史诗鄙视她:“这还是那个无所畏惧敢偷不死药的嫦娥吗?所谓床事,不过是一种肌肉收缩运动,你怕什么?这点小事就把你吓破胆了?”
“放屁!你才吓破胆!老娘今天刚来的好事!不信你看!”常娥把裙子一掀,往下一指:“你看你看,卫生巾!”
小裤裤没脱,史诗没看到卫生巾,倒是看到了内裤上那只粉红色的凯蒂猫,于是打了一声招呼:“hello kitty!让你迎接大姨妈,委屈你了。”
常娥脸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史诗不再逗弄她了,说:“小沐卉舒刚谈恋爱那会儿你没少偷听,你觉得她们会放过你?她们都等着听房呢!把耳朵贴墙皮上可不好受,你不想让她们那对猪耳朵受受罪么?”
“对对,我怎么忘了这茬儿,”常娥欢乐的抖抖裙子:“小沐卉舒那俩不正经的家伙肯定会听房,咱们睡咱们的觉,让她们偷听去吧!”
“睡觉多没意思,下棋吧。”
常娥问:“你想下什么棋?”
史诗说:“围棋。”
“我不会。”
“笨,象棋?”
“我也不会。”
“笨到家了!军旗?”
“答案同上。”
“你会什么棋?”
“跳棋。”
“你这智商也就只能会跳棋了,就下跳棋吧。”
“好好好。”常娥挠挠耳朵,说:“史诗,咱俩搞对象了,你看是不是得定点规则?”
史诗瞥她一眼:“什么规则?”
常娥把鼻眼拉扯庄严,郑重其事的掰着指头说:“第一,你得爱我宠我关心我,唯‘我’独尊;第二,要听话,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让你打狗你不能骂鸡;第三,财政上报,把你钱包交出来,我帮你保管;第四,要守妇道,除了我不能看别的姑娘;第五……”
“你还没完了!”史诗截住她的话,伸出手,说:“先把你钱包交出来,我帮你保管!”
常娥不同意:“明明是我先提出来的这条规则!你该把钱都给我!”
“给你干嘛?给你钱你好买零食呀?”史诗敲敲她的脑壳:“你是存钱的料吗?成天好吃懒做的,也不掂掂自个儿那点份量!人家小沐卉舒都打算买房子了,你就打算租一辈子房?快把钱交出来,我帮你攒着。”
常娥撅撅嘴,不情不愿的把银行卡放到了史诗手里。史诗满意的摸摸她的头,以表奖赏。
当晚戚小沐和傅卉舒都撅着屁股听房,可惜,俩人把耳朵往墙上贴了大半天,愣是一点动静也没听到,傅卉舒揉揉耳朵,丧气的说:“我不陪你玩了,你自己玩吧。”
“咱们俩办事她们能听见,她们俩办事咱们不可能听不见啊!”戚小沐犯疑:“难道墙皮隔音太好了?还是她们动静太小了?咱们去她们门口听听?”
傅卉舒表示同意,俩人迈着狐疑的步伐,又来到门口把耳朵往门上贴了大半天。支楞着耳朵听房不好受,俩人累得鼻尖都蹿出汗珠子来了,还是一点动静也没听到,戚小沐急的推房门,不想房门没锁,竟然自己开了,办事不锁门,太强悍了!戚小沐一边表达着对史诗常娥的敬服之意,一边透过门缝往里瞧。
一瞧之下戚小沐立马怒了,她一脚踢开门,指着正盘着腿一边嗑瓜子一边下跳棋的史诗和常娥大骂:“欺上瞒下!太过分了!太离谱了!太不把人民公仆当干部了!你们不是说晚上办事的吗?不兴你们这么忽悠人的!”
史诗嗑着瓜子说:“你骂吧,你越骂我越高兴。人民大众开心之日,就是反革命分子难受之时,我真高兴。”
“我也高兴!”常娥跟个老鸨似的也嗑个瓜子:“小沐啊你这姑娘就是不懂事,缺心眼!自个儿惨败就惨败吧,还把那么乖巧纯洁的卉舒给连累喽,你说老娘该高兴呢?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走吧小沐,你看你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少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傅卉舒揪着戚小沐的胳膊肘往外走,一边磨磨唧唧的走一边大声上教育课:“渣渣,你要谨记党中央的教导,一时的失败不等于一世的失败!你要坚守一个原则,这个原则就是——失败,捣乱,再失败,再捣乱……”
史诗抓起瓜子往傅卉舒的屁股上扔,常娥差点被瓜子皮卡住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