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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缓缓滑入鸿博家园2期D区,停在二号楼一单元楼下。于文文将车熄了火,解开安全带趴在方向盘上,收拾着自己刚刚不小心洒在车内的失落。空调停下,车内的温度缓缓上升,正在睡着的人也因为这长久的安静和逐渐升高的温度渐渐苏醒。于文文还趴在方向盘上出神,刘恋的目光也就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那后背的弧线和腰脊的轮廓很好看,看起来很适合上手盘一盘。
她的手还记得那冷白皮的温度和触感,但现在再复习一遍也许也不错。
于是,手臂悄无声息地延伸,环过那紧实的腰腹,将趴在方向盘上的人一把揽进怀里。
于文文对这忽然的地转天旋有些慌张,头被惯性带着跌在刘恋的肩上。等一切尘埃落定,她的鼻腔中充斥着刘恋身上乱人心智的气味,眼睛就直直地对上因为这大动作而裸露在外套之外的锁骨。
衣服也不是没借别人穿过,为何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的场景看起来就这么的色气……
可能是因为,别人身上的气味,不像她的crave。
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抱着自己,于文文也没空去想,刚刚还失落地觉得人家只是习惯性撩妹,现在又不争气地咽着口水,想着要不要在那近在咫尺的锁骨上舔一下,或者咬一口。
最好能留下点痕迹,为了自己的不甘心。
刘恋低下头,下颌抵着于文文的头顶,声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浓重鼻音和沙哑:“到了是吗?文文刚刚在想什么呢?嗯?怎么没叫我起来?”
搂在腰间的那只手,依着字词的节奏,静默地游走。
腰上难耐的触碰和头顶醉人的嗓音同步撩拨着于文文的心神,将理智霸道地从她的脑海清除。执意纵火的凶嫌尤嫌不够,脸上挂着蛊惑的笑容,为她的心中铺满名为紧张的罗网。于文文就像一只进入假死状态的小兽一般僵在刘恋的怀里,她不知道是该先制止那只在她身上点火的手,还是先回答问题。
刘恋微微侧过身,不怀好意地笑着,右手捏住于文文的鼻尖轻轻晃晃:“怎么不说话?”
她怎么敢说话!她生怕自己一张口抢先跑出来的便是羞耻的低吟。她已经没空去计较刘恋的触抚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那只手的落点正好是她身上比较敏感的区域。
这该死的身体偏偏还记得前天夜里的旖旎,只是这样的抚摸与触碰,就已经面红耳赤。
刘恋看着怀里的于文文变成了在火锅红油里翻滚出一身赤色的鱼丸丸,终于大发慈悲地决定适可而止。把在于文文腰间作怪的手收回来,两手一起托着她的腮让她看向自己,却仍要扮作一副无辜的清白模样,“担忧”地问她:“你不会是对这个地方有了好感,不舍得离开了吧?”
于文文的呼吸为之一滞,在刘恋预期中本该再红上一个色号的脸上,那红润消失的速度快到肉眼可见。
于文文抿着唇低着眉眼一言不发,终于换刘恋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是很喜欢自己这样撩拨她么?之前都那么沉迷。
总监大人的脸上依旧镇定自若,但心中却很清楚,自己这撩得对方欲罢不能的神通,第一次失了手。这几乎是可以让刘恋记一辈子的“史上最失败的一周”,滑铁卢本周三杀,这周才刚开了个头。
刘恋脸上的镇定与从容衬得于文文心中的心动与渴望像是一个丢人现眼的小丑,于文文的幻梦再次破碎。她心中的苦涩难以言说,果然,又是自作多情了,人家只是撩着玩罢了。
她甚至想对刘恋说:算了,你回去吧,我不搬了。
被压得发麻的手臂提醒她自己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太久,于文文勉强撑起身子让自己倒回驾驶座,仍旧安静地低着头。
少女的脸上藏不得心事,那强烈的破碎感和失落感让刘恋心中揪成了一团。
她怎么了?
可刘恋问不出口,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一清二楚,她有些害怕问出口后于文文的回答会让她无所适从。
于文文还是赌气开了口,只是那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恋姐。我……很不喜欢。”
我很不喜欢这样巨大的落差,也很不喜欢这样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心动的感觉。
更不喜欢,对着你平静如常的脸,醒悟到自己很喜欢你超越安全距离的靠近。
“我……讨厌……这样……”
我讨厌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发现自己只是在自作多情。
“你……能不能……”
你能不能直白点告诉我,你到底是对我也有些感觉,还是只是在玩游戏,我最好别多想。
“不要再这样……”
不要再这样吊着我了,我很难过。
小人儿无助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像一只绝望的刺猬炸着她试图自保的尖刺,头顶着方向盘,牛仔裤上被不知从哪里而来的水痕打湿了一片。
刘恋的脸上哪儿还能找到一丝从容。
那张名为游刃有余的面具破碎成满地狼藉,明晃晃的碎片与后视镜一起将她脸上的狼狈映得无比清晰。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我很不喜欢,我讨厌这样,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
这些话语中缺少的关键词,于文文难过到说不出口,刘恋以为一开始就没有。
所以,在刘恋的耳中。
It means , no.
痛苦的感觉在心中无边无际地延伸,无路可逃的刘恋只能放弃挣扎安静地被它裹挟,她注视着后视镜中的自己,默默地用眼神告诉她,这次的心动,可以终止了。
坐起身子,抬手整理好自己睡了一路有些凌乱的头发,刘恋最后一次将毫不掩饰的目光投在那小人儿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气,说话时的声音却仍有些捡拾不及的不堪:“对不起,我以为你能接受这种相处方式,放心,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以后,在于文文面前,她就要小心地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了,不能再借着调戏去毫无顾忌。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于文文好像哭得更厉害了。
于文文就算是哭也绝不出声,只会默默地掉眼泪,要强得让刘恋心疼,心疼得无所适从。她的心中有着抱住于文文的欲望,但理智提醒她禁止一切太过亲近的触碰。
人家不喜欢,所以刘恋你tm的给我收敛点,还嫌人家不够讨厌你么。
于文文知道再这样哭下去不好,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难过。刘恋的那句话,让铺天盖地的失落像海啸一样打在她身上,打得她皮开肉绽,打得她支离破碎。
果然,果然都只是“相处方式”。
又怎么可能是“我喜欢你”。
试图用推开的方式换对方用主动靠近来证明在意,玩脱了之后就只会是这样,人真的推开了,可能再也不会靠近。她好不甘心,哪怕刘恋的回答是“其实我对你有些好感”,她都会鼓起勇气扑上去给刘恋一个吻,告诉她自己喜欢她。
她根本不想听刘恋说的那句“对不起”。
于文文的眼泪停留在后视镜上挂着的小时钟指向八点二十六的那一阵,她草草地用胳膊肘在脸上拐了几下充作擦过脸,一言不发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刘恋就跟在她身后,用平静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将她拥抱,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空荡荡的电梯里是那么的拥挤,于文文低着头站在轿厢的左前侧,刘恋站在右后侧,一步也无法靠近。
房间1601,紧闭的房门因为正确的密码敞开心扉,迎着两个满身萧瑟的人进入它的心房。“咔哒”一声之后,人与人之间所有的试探都被冰冷的铁门尽数隔离。最常见的三改四,于文文穿过狭窄的走廊,从裤袋里摸出的钥匙打开了最北侧的房门,房间里逼仄到刘恋觉得自己不该进去。
整个房间大概还不足六平米大,除了一张一米二宽的床,一个卡在床尾与墙壁之间狭小缝隙的衣柜,以及一张一米长的小桌子之外,剩余的空间仅够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是绝对会触犯安全距离的狭小。
于文文从床下拖出一只能把她整个人塞进去的行李箱,将床上的床单和枕头卷成一团按进去,又打开衣柜,从中将仅有的几身衣服一把抱出来,也塞进行李箱。少得可怜的洗漱用品装进袋子里被掖进行李箱之后,行李箱的拉链拉上,房间里也就只剩下了贴墙摆着的两把装在琴袋里的吉他。
刘恋体贴地将行李箱拉出来,方便于文文去背她的吉他,于文文背着吉他拿出手机,将空荡荡的房间拍成照片发给中介,以此来退还剩余的房租和扣除违约金之后的一半押金。最后一次将房门锁上,将钥匙留在门把手的钥匙孔里,再次拍下照片,发送出去,她就和这个小屋再无关系。于文文往外走的时候,刘恋已经推着行李箱在电梯门前,按下了向下的箭头。
走过去这几步路,沉重得仿佛是要走上处刑台一般。
刘恋很体贴,所以先走进电梯,站在最角落的位置。
电梯里两人的站位与来时几乎完美复刻,只是中间多了一只行李箱,在两人之间生硬地强调着那条不存在的隔离带。
刘恋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心头萦绕的那情绪叫做不舍。
昨天还因为思考是不是要谈恋爱而不舍这才享受了几年的自由,今天却又因为心动破灭继续自由而不舍。
换往常的时候,她高低要对自己牙尖一句:呵,你怎么这么善变。
今天她有点没心情,连牙尖自己都懒得。
回程的路还是和来时一样的座位,连副驾靠背都没有调回去,刘恋依旧躺在那里,只不过这次是装睡。
于文文的外套仍旧盖在她身上,除了车上多了一只行李箱与两把吉他,一切毫无变化,但是又全都变了。
沉默一直持续到车距离林萃桥还有不到最后一公里,消息的提示音终于打破了车内的死寂。刘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勉强开口说:“拐公司一趟,赵梦那边忙完了,接上她一起回去。”
“好。”
车停在园区门口的时候,赵梦也刚好刷卡走过门禁。上车的动作忽然停下,赵梦没好气地在刘恋的头上揉了一把:“你丫的把椅背调回去,这让我咋进啊!躺得跟个大爷似的。”
刘恋没有说话,把椅背调到可以让赵梦坐进去的程度,然后闭上眼睛再次装睡,还把盖在身上的外套拉到蒙着头。
赵梦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哟?你今儿怎么不对我牙尖了?”
“赵梦你tm是不是欠,老子就不能给你好脸是吧?!”蒙住头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锐利的眼睛将不善的目光通过后视镜斩向赵梦的脸。
赵梦竟然露出了一副坦然的表情,好像这样她才觉得很舒服一般。
之后的路于文文就不用看导航了,将近十点,晚高峰刚刚结束,一路畅通无阻。赵梦玩了好半天手机,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两眼一通乱瞟。
今天的车里,安静得太过诡异,刘恋那张嘴都能不营业,真难得。
“哎,文文,行李都搬完了吗?”赵梦下意识地先要得到于文文的回应。
“都搬完了,没多少东西。”八点半那会儿通红的眼睛现在已经恢复平静,只是说话的声音有点低。
赵梦满意地点点头,又把目光扔给刘恋:“小恋子你丫明儿把你那狗窝好好扫扫,你一个人邋遢成那样就算了,别回头还得要文文来帮你打扫卫生,那我可不饶你。”
刘恋抬抬眼,脸上挂着标准的乙方笑容:“赵妈说的是~明下午不就可以回来了么,我一定先打扫卫生,再收拾行李,赵妈您意下如何?”
于文文抬起头通过后视镜看了赵梦一眼,低声说:“梦梦,不然我还是去你那儿住吧……打扰……恋姐……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说得出口的是陌生的距离带来的过意不去,说不出口的是她心中的拉扯与难过。本来就在一个公司一个部门,再同住一套房,天天抬头见低头也见,这对她来说太过折磨。24小时绕着一个自己心动了对方却无感的人,除了会错过赵梦的不舍之外,其余全部的情绪都让她宁可一开始就没拿到这个offer。
赵梦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文文的不对劲,但又被对于文文的旧有认知所束缚,单纯地以为她还是认生。
孩子大了,该学会交更多的朋友咯!赵梦在心里感慨着,摇摇头满脸慈爱说:“文文,我那次卧……嘶……怕是有点难收拾出来。我和阿鸠各自有一大堆乐器还有杂七杂八的小零碎,把那屋堆得满满当当的,那么多东西收拾我都不知道往哪儿收拾。你就和恋子住吧,刚好你俩多接触接触,早点熟悉起来以后工作也方便。恋子专业水平也是业内出了名的,你多跟着她学学,对你也有好处。”
刘恋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将全部的温柔都藏在冷静得过头的声音中:“没事儿,你别担心,我那边隔音做得不错,房门一关谁也打扰不了谁,你当我不存在就成。”
“嘿,恋子你今儿有点反常啊,怎么着,不开心?”赵梦终于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莫名emo的氛围。
往常从不会让众人冷场的刘恋今天不仅例外地不营业,甚至还把话往emo上拉了一把。
刘恋清楚再冷场下去不好,让赵梦看出真的不对劲的话一切就真的会变得难以收场,于是勉强打起精神,插着手扭头冲赵梦翻了个白眼:“哼!不要试图去猜测女人的情绪!也就只有阿鸠才会为你这个憨憨降低自己的level,其他人,尤其是我,你猜不透!”
“嘿!你这人!找打不是?!”赵梦立即瞪着眼睛攥着拳头看向刘恋。
这两个人的气氛好像又回到了昨天。
抱着“自己的情绪不该影响到他人”的心态,又或者是不想被赵梦看出自己和刘恋的不对劲,于文文终于主动开了口:“梦梦你消停会儿,车上呢。”
然而于文文的不愿提及却在赵梦这儿理解出了另一层含义:“好哇你,文文,你才和她认识两天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啦?!你怎么不说她只说我啊!”
刘恋用那双笑眼看向于文文,然后得意地扭过头对赵梦说:“你才发现啊!我俩关系好着呢!对吧文文!”
“……嗯。”
关系有多好,好到赵梦先下车拿上了于文文的行李箱,刘恋想帮她拿吉他,却被“无意地”挡开了手。
刘恋看着于文文又抱起自己买的那几套床品,心中堵得她想松松领口让自己能喘口气。
可她穿的是V领裙子,哪儿来的过紧的领口。
该摆进房间的摆进房间,该挂在洗脸池旁的挂在洗脸池旁。一绿一粉两条毛巾的末端轻轻蹭着彼此,两个主人之间隔了足足三米远,再也不能靠近一步。
赵梦看着床上灰色的床品,眉头拧成个疙瘩:“文文你这么可爱,用这种灰了吧唧的床品干嘛?刘恋,你都不看着点?”
于文文抱着手臂,冲着赵梦挑挑眉:“梦梦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帅,所以才试图在各个方面把我往可爱上拐?”
“我才没有!你胡说!”赵梦脸上的心碎是那么明显,痛惜地用“儿大不由娘”一样的眼神看着于文文:“文文,你都开始怼我了,你这才两天就被她带坏了!”
“哎,我说赵梦,你可别啥锅都往我头上扣啊!你自己长得欠怼还好意思怪我可还行!去去去,回你自己家去,别搁我这儿碍眼!”刘恋倚着自己房间的门,抓着一小瓶威士忌的右手连着摆了几下。
“我欠怼?刘恋你丫跟我说清楚!不然这事儿没完!咋说话呢你!”不好对于文文发火,赵梦咬着牙直接奔刘恋冲了过去。
见势不好,总监大人果断开溜,钻进房间一把将门关上,还从内部扭了反锁。
赵梦在门上捶了几下,忽然抱着肚子笑弯了腰:“X的刘恋你瞧瞧你,跑得比兔子都快!哈哈哈哈!平时手脚笨得和生锈了一样,这会儿跑得这么快!我有你门钥匙你是不是忘了!傻不傻啊你躲房间!”
“你丫赶紧滚吧!都tm几点了!”
房间的隔音效果挺好,门内那牙尖嘴利的声音弱得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去你的吧!”赵梦没好气地踹了那紧闭的房门一脚,把目光投向看着自己的于文文:“行了,文文你也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儿还是我来给你送早饭,有啥想吃的吗?”
“嗯……有点想喝小米南瓜粥。”于文文低着头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想吃鸡蛋火腿双夹。”
“好嘞,我家文文想吃小米南瓜粥和双夹,明儿一早我保证你一睁眼就能看见这俩!走了啊,早点休息!”赵梦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到门口换上自己的鞋,推门从刘恋的家中离开。
赵梦离开后,整座小屋立即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现在才十点没过多久,对于习惯于夜间出没的人来说,还太早。
下班之后就忙于奔波,到现在,小屋中这两个人都还饿着肚子,早已饿过了头。胃中泛酸的感觉让打算洗个澡就去睡的于文文改为掏出手机为自己点外卖,她一边翻着店铺列表,一边顺手带上房门,走进卧室坐在床上,正对着和刘恋房间中间的那堵墙。
她……也没吃晚饭。
打算下单的手停了一下,回到上一个页面,大手笔地在自己凑合一样的青椒火腿盖饭订单中额外为川A人士加了一份麻辣牛腩饭,还单加了一份牛腩。
刘恋面对着衣柜坐在床前,卸下脸上所有营业的表情,一点点地将瓶中的酒灌入口中。空荡荡的胃被酒精烧得有些疼,隔着墙面对着她的于文文看不到;于文文脸上的苦涩,隔着墙的她也看不到。
终于住在一起了,却失去了一开始的期待。
刘恋站起身,将空调关上窗子打开,热浪卷入房间,推着她走回原位。她从床头柜里找出一盒烟,拿出一支凑到唇边,又拿起火机点燃。
左手烟,右手酒,抬头是一张苍白的脸。
要是赵梦在这里,一定会夺下她手中的东西,拽着她去吃药。可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守着安静的卧室,那双湿润的眸子带着酒醉的迷离,失去了原本的神采。
不就是一段还没萌芽就无疾而终的美梦么,为何会这么……舍不得醒。
她才不愿承认自己这么轻易就入了迷。
头高高地扬起,随着身子微微摇动,在居家服的裤子上烫出一个洞的烟灰被懒洋洋地抹去。衣服的主人毫不在意地举起酒瓶,又喝了一口。
胃好痛。
8
外卖卡着时限送了过来,于文文挂掉电话,拎着外卖回到卧室。卧室的西向窗户下有一张刘恋搬进来让她使用的桌子,她将自己的那份饭菜取出,拎着袋子想将另一份放在刘恋的房门口。手顿了一下,她摸过便签与笔,在便签上写上“谢谢”两个字,粘在饭盒上边。
谢谢她收留自己,谢谢她在赵梦面前没有表现出什么,以及……谢谢她告诉自己不要动心。
把饭菜放好,轻轻敲了两下门,立刻溜回房间关上门。
气氛太尴尬了,尴尬得她不想等刘恋开门。
不想被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刘恋将充斥于房中的情绪仔细地打扫进墙角,才慢悠悠地打开房门。外边空空荡荡,脚尖踢到了一样东西,低下头去看,是一份外卖盒饭。
她拎着盒饭走到沙发前坐下,从盒饭顶上揭掉那张写着谢谢的便签。打开盒子,虽然感觉不到饿,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却让她有些馋这份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该吃的饭。
给自己也带了一份饭这种场面,看起来似乎是在说明,一切都还有些余地。但刘恋的脑海中却在安静地思考着,她到底是以何种情绪写下的纸条上的“谢谢”——在感谢自己分了房间给她,还是感谢自己帮她搬家?
又或者……是感谢自己答应不再纠缠她、试探她,答应放过她。
苍白的脸因为重麻重辣的饭菜而热出一些血色,但眼神却愈发灰败。她在刘恋面前露出的入迷是真的,只是那害羞或许是因为不熟而不好意思直言拒绝,私下呢?私下……私下会不会在想起刘恋时面露厌恶?可能于文文的界限要比刘恋想象中的更清晰吧,她大概不喜欢别人这么没有分寸,尤其是还真的撩动了她的情绪。
不能再想了,刘恋自觉自己的脑子里只有悲观的那根弦,再想下去,怕是明天都出不来这emo的情绪,会影响其他同事。
刘恋回到房间后,于文文刚好出门去洗澡。
没有商量好,却好像拥有着天然的默契,在不大的空间里互相回避,为对方制造出这间房子里只有一个人的错觉。
刘恋在浴室里也装了镜子,昨夜还好,今夜这镜子却让于文文无比狼狈。
自己已经确定和她没有以后,她留在身上的痕迹却还没有被时间带走。
闭上眼之后,花洒中的热水就像前天夜里的拥抱那么温柔,滑腻的泡沫在身上复刻出肌肤的触感。明明那晚还记恨被压倒的无力,今夜却又贪恋那无法抵抗的温柔。
双眼难以自制地再次泛红,倔强的嘴却在喃喃低语:“给自己留点自尊吧,于文文。”
没事儿少自作多情。
洗完澡回了房间,直到坠入梦境前也没能听见南边主卧有任何动静,也没听到北边浴室中有任何水声。
旖旎的梦境是被一声喊叫打破的。
“woc,文文,快点起来,来搭把手!”赵梦脸上的焦急让于文文也慌了起来。
“怎么了?!”于文文匆匆坐起来,赵梦眉头锁成个疙瘩:“恋子tm胃病犯了,你赶紧换衣服洗漱一下,我去拿点东西就回来,你帮我一起送她去医院。”
于文文愣了一下,胃病?!
“要是这家伙半夜不舒服你可以直接来找我,我这儿有她的备用药。”赵梦之前的话忽然回到她的脑海。
前天晚上她空腹喝了四杯酒,昨天晚上她吃饭前又在空腹喝酒。
自己……给她点了重麻重辣的饭菜。
于文文脸色猛地一白,咬着下唇快速将衣服穿好,匆忙跑出房间。茶几上就放着那个被吃空的饭盒,厚厚的红油和铺天盖地的辣椒花椒混在一起,在闷热的夏天里将凝未凝。
此刻她宁可这饭菜被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口,而不是真的被吃掉。
她慌乱地跑进隔壁房间,刘恋靠着床头坐在床上,脸上苍白得看不见血色,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前鬓角。刘恋大概并不太喜欢表现出自己的心事以及情绪,比如现在,即使脸色这么难看也没有让她露出丝毫不适的表情,更别提像其他人一样不顾形象地缩在床上痛吟。于文文不敢去问她现在是不是很难受,她一定很难受,也一定不会说,于文文忽然就想到一个很适合用来形容她的短语:“打落牙齿和血吞”,嗯……或者说,隐忍。
见她来了,那双眸子中闪过一丝让于文文以为自己一定是看错了的情绪,惨白的嘴唇咧出一个难堪的笑容:“别听赵梦瞎嚷嚷,没那么严重,吃了药过会儿就好了,真不至于上医院。”
眸子里带着一夜未眠的疲倦,刘恋的心情却意外地有些不错,因为于文文那从来不会隐藏心事的眼睛里竟然还有些让她的心跳有些回温的情绪。老天作证,她可真的没有去撩于文文,那情绪是于文文自发的。
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没有讨厌我啊……太好了。”
似乎……还有些余地?
下楼取自己电脑包的赵梦在此时回来,没留意两人的表情,将手里的电脑包塞向于文文:“你帮我拿着包,我抱她下楼。”
于文文没有接电脑包,而是自己冷着脸走到床头,一手垫在刘恋腿弯,一手揽在她腰间,一用力就将她拉到床边,然后利索地一把抱起比她大只的刘恋,沉着嗓子冲赵梦说:“开门。”
“哟,你这孩子这么有力气?”赵梦惊讶了一句,急匆匆走出房间,将大门打开。
刘恋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惊讶,从惊讶又转为微不可查的开心。原本没打算配合的手抬了起来,搂着于文文的肩膀借力,让抱着自己的人能轻松一些。
“背着你没少举铁,梦梦你绝对没我1,认了吧。”从抱稳之后就全程不敢看刘恋的人,一脚将大门带上,梗着脖子和已经按了电梯的赵梦斗嘴。
“恋子,你这两天都教她了啥?把我家可爱的文文还给我!”赵梦没多少斗嘴的心情,甩锅给刘恋的时候都少说了好几个消音词。
“冤枉,我可没有。认清现实吧赵妈,你家崽崽都成年好几年了,该撒手让孩子自己飞了。”刘恋歪着头,冲赵梦笑得异常灿烂。因为这一个动作,细碎的短发划过于文文的侧脸,痒痒的感觉让心跳也蠢蠢欲动。
最近的医院有些小,赵梦说了一嘴“去积水潭”,于文文就跟着导航发动了车。
赵梦陪着刘恋坐在后排,不仅憋住了回怼的欲望,甚至还体贴地让刘恋半靠在自己身上。车跟着导航走,于文文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后排,看着闭着眼睛靠在赵梦肩上的刘恋,于文文忽然想到:刘恋那么爱撩人,怎么就不撩赵梦?
她只看到过一次刘恋与赵梦有些暧昧的互动,但那也明显是朋友间的撒娇或开玩笑,与她对自己那可以说是勾引一样的撩拨完全不同。
是因为赵梦有女朋友吗?于文文暗暗猜想,那……她又是怎么对待别人的呢?
她记得KTV里刘恋和别人的互动都还挺正常的,除了……和自己。她不太明白,只是在玩游戏,为何要对自己不同?如果不是玩游戏,为何……为何她不回应。
真的是因为自己是“新人”吗?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她想刘恋能直白点和她说清楚,哪怕代价是撕破脸后自己没法在这公司留下去。
赵梦用手机看了看今天的安排,抬头认真地看着于文文:“文文,你那边事儿少,等下到医院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去公司,你在医院看着她,行吗?你放心,我会帮你和公司请假,如果她情况严重我也留这儿看着。就算我已经回了公司,有什么事儿你给我来个电话,我立即赶到。”
于文文还没开口,刘恋就歪着头说:“赵梦,我真怀疑你tm是不是在咒我。我自己啥情况我还不清楚吗?这就是一次小发作,别在这儿乌鸦嘴。”
于文文不知道她望着后视镜的动作到底是在看谁,可能是赵梦,但也觉得那目光正在与自己对视。
“你tm知道自己啥情况你还能闹成发作?刘恋,我tm这会儿懒得和你掰扯那些,你tm要是胃穿孔了怎么办?!不提那些,工作呢?你tm是想躺在医院写你的PPT还是指望你那边没了你也照样转?还是你tm觉得乘风的单子交给创意二部或者三部能行?他们和乘风合作过吗?!”赵梦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还是发了出来,说完了之后恨恨地瞪了刘恋一眼,抬起手烦躁地扯扯领带,又忽然把手一甩,深呼吸了一下,耐着性子说:“我这会儿太急了,你少和我牙尖几句吧,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瘫在床上半死不活那模样魂儿都快吓没了!你不舒服怎么不找我?文文不就在隔壁房间吗,你喊她也行啊……刘恋,你到底有没拿我当姐们儿?别总是自己硬抗行不行?你tm总说我天天熬夜没准噶到你前边,我tm现在就怕你丫给我英年早逝了!”
“这不……阿鸠今天早上六点就要走嘛,我不想着让你多陪陪她。我这真不严重,你别上火,真严重了我哪儿敢拖到现在啊,我这么怕死不是?”刘恋也换了异常柔和的语气回她,似乎是生怕赵梦再炸毛。
“梦梦,公司有事儿你就先去,这边有我呢。”于文文等刘恋说完才怯怯地接上话,眼睛看向前边的道路,不敢再去看后视镜。她从前甚至都不知道赵梦会发火,这才几天就看赵梦发火看麻了,甚至有些佩服刘恋的胆量。能把赵梦给气成这样,刘恋可真不怕死。
不敢看赵梦,也不敢看刘恋,今天的刘恋看起来太过易碎,让于文文很想抱着她,保护她。
可这是一种她以为刘恋并不需要的念头。
在急诊量了血压心率,赵梦跟着去检查,于文文才有时间到医院的卫生间去把自己乱糟糟的形象稍稍打理一下,顺便上了个厕所。等她出来时,赵梦就穿着衬衣站在输液室的门口发信息,余光瞧见于文文过来,冲她招了招手。
她将手里的一堆袋子塞进于文文的手里:“医生说只是一处很小的溃疡,目前没有看到出血的迹象,她为图快要求了输液。她是这儿的常客了,都认识她,有事要找医生直接到分诊台报她名字就行。输完液之后留院观察一个小时,顺便等等她的血液化验结果,没什么问题你们就可以直接回家。公司那边我已经替你俩请了假,你现在这儿陪陪她,我走了。”
“好。”
输液室很大,靠着墙摆放了二十张床,中间还摆着差不多能坐三四十人的长椅。
这会儿人还不多,穿着居家服的刘恋又格外显眼,于文文一眼就看到了她。在窗子下最安静的那个角落,刘恋躺在床上,离她最近的人与她之间也隔了四五个床位。
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药物帮她缓解了疼痛,这会儿她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在睡觉,短发将她的左眼挡住,赵梦的西装上衣遮住她胃部以下的身体。
滞留针的软管针头将药物缓缓从她的左手手背输入,架子上还有三个等待被替换的药瓶。
于文文将床下的小板凳拉出来,坐在上边静静地看着刘恋。
如果前天她没有替自己挡下那杯酒,那只是三杯会不会就不足以让她生病。
如果昨天自己选择配合她的游戏,不去把话说开,没有把气氛闹僵,她是不是就不会回到家就喝酒,就不会生病。
如果自己没有给她点那份重麻重辣的外卖,她是不是就不会生病。
一个个问题砸在于文文的心上,催生出的愧疚压在她的肩头,让她的身子渐渐佝偻。
刘恋并没有真的睡着,听见动静就也醒了过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于文文。
这样的近距离接触让她心里很舒服,但于文文那皱着眉低头像是在自责的模样看得刘恋心生不忍。稍一动脑子,她大概也能想到于文文在想的是什么,于是抬起没有扎针的右手努力伸到于文文面前晃了晃:“这次意外可和你没有关系哦,酒是我自己喝的,饭也是我自己吃的,你就好心给我点了个外卖,又没嘴对嘴喂我,是吧?”
于文文抬起头看着她,刘恋歪着头冲她温柔地笑着,虚弱,但依旧魅惑。
“嘴对嘴喂我”,这句话充其量只是刘恋习惯性的调侃,她说话时的口吻也比较正经,只是于文文总觉得她现在的模样有些过于诱人。刘恋说话时的表情有多平静,于文文心中的暗潮就有多汹涌。
她很难不想起酒吧里那个吻。面前这人当时用魅惑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喝醉的自己失了控,从杯中含出一口冰凉的金酒,搂着她的脖子吻上她的唇,将甘美的酒水与她一起分享。
其实也不算是失控,从见到刘恋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这就是那个会在她的世界里兴风作浪的妖精。已经预判到的事情,怎么能算是失控呢?于文文也只是顺着心跳的剧本走了下去。
刘恋的眼前因为一夜没睡而有些模糊,头脑也不似平时那么清醒,甚至连于文文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变了都没发觉。
刘恋只是想确定一下,面前这人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她有些担心,于文文那么敏感,会不会不说话的这会儿已经偷偷地在哭了。
所以她坐起身子,凑近了一些。
在勉强看清那双眼睛中的情绪的下一刻,那张脸和她之间的距离猛然拉近,嘴唇上撞到一片柔软。
该说是惊喜的意外?还是意外的惊喜?
那双眼睛中外溢着的失控的心动,映在刘恋的眼中是那么清晰。
吻过来的唇有多柔软温热,吻技就有多么笨拙粗糙,嘴唇生硬的碰撞像是一次暧昧的暴力行为,让刘恋在心中狠狠地吐槽:于文文你到底是吻我还是饿傻了!你tm最好赶紧给我用吻技找补回来!
但刘恋没能等来这忽然主动的人启开她的唇,反而等到了一个慌张的后撤。
动作大到于文文从小板凳上跌了下去,后脑勺差点磕到墙。
“对,对不起!”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爬起来就逃得慌不择路。
“哈……”
刘恋笑出了气声,能支棱但只能支棱三秒,怂成这样还敢说比赵梦更1?赵梦追阿鸠的时候可比她勇多了,那叫一个威风又勇猛,那年刘恋都忍不住夸了她好几次。
赵妈,你带出个这么怂的崽崽你自己知道吗?!
她身子向后一仰,倒回原来仰卧的姿势,空闲的右手掩着还有些疼的嘴唇,心情好到能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一片玫瑰的海。
“讨厌这样”的no可远没有一个吻的yes更加直白。
这么直白的表态,她超爱。
但她不太明白这小人儿的行为为何这么矛盾,明明喜欢,却哭着拒绝,让她误以为其实是讨厌。
嘴硬么?确实挺硬的,自己嘴唇都差点被磕破。
她可不觉得一个会约炮还做0的家伙会是情场菜鸟,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滋味儿。
那她到底在抗拒什么?自己的撩拨?这不就和她刚刚的那个吻矛盾了么。
这小人儿分明是乐此不疲。
刘恋的笑容缓缓收住,看来要为这小人儿制订一下专属的攻略计划才行,客户体验完美才能钓出她的告白不是么。
她确定自己思考工作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过,甚至现在就想下床去抓那个“落跑甜心”回来做一下用户调研。
“哈……哈……”于文文一口气跑进出了急诊楼才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用力地喘着粗气。
想想自己刚刚做的事,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会吻上去!
剧烈的心跳分不清自己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心慌意乱,用自己的存在揭穿这具身躯的主人此刻到底有多么不安。
于文文也清楚,“刘恋的魅惑”多数时候都是因为她本就长着一张擅长蛊惑众生的脸,基本不用刻意去表演。
失控的是自己,擅自想起了那个旖旎的夜,那个黏腻又醉人的吻,眼睛还盯着那张被虚弱强化了妩媚的脸。
失控的是自己,擅自想起了自己对她与自己之后的关系的判词,想起了心跳过速的感觉,顺着自己编纂的剧情继续忘情出演。
直起腰身,刚刚做过的事一帧一帧地在眼前重播,刘恋一直用那双朦胧的眼睛与她对视,坐起身后那双眼睛离自己又近了一些。自己用来束缚住心动的名为克制的锁链炸成四散飞溅的碎片,该死的手伸了出去,该死的唇凑了上去,该死的心动彻底失去控制。
过于冲动的吻为嘴唇带来超过预期的痛楚,惊醒失控的头脑,慌了神的人狼狈地逃窜。
赵梦让她留下来照顾刘恋,她就是这么“照顾”的,吻了人家,然后把人家病患扔在病床上不管。
得回去。
可是……怎么回去?想到这个问题之后,于文文的血都凉了。
刘恋“表态”过人家只是“互动”,不是对自己有感觉,那自己这个擅自的吻,会换来刘恋怎样的表情?
她不敢想。
跑出来半个多小时之后,于文文转身往回走,带着满身失意。
被强吻……谁都会发怒吧。
再磨蹭脚步也还是磨蹭到了输液室的门口,于文文扒着门往里边快速地瞄了一眼,刘恋的病床上是空的。
嗯?人呢?
“啪!”肩膀上被拍了一下。
“来医院做贼呢?”那虚弱的嗓音里带着调侃的笑意。
猛回头的小人儿被吓到浑身僵直。
“好家伙,我是鬼吗?吓成这样可还行。”刘恋把搭在她肩上的手举起,指尖划过小人儿的耳朵,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是想着你的输液瓶快该换了,所以看一眼护士在不在,没在我就去护士站找!”小人儿嘴皮子磕得语无伦次,“你怎么在外边?生病就得在床上躺着啊万一你动作大了影响到什么怎么办,有事儿你叫我啊我去办啊!”
“你是不是饿了?到现在一口饭没吃,饿了吧?想吃什么你跟我说,只要医生允许我就去买,要么我现在就去找找哪儿有卖早点的?”
“你快回床上躺着!别站着了来我帮你拿着瓶子!”
刘恋这辈子都没憋笑憋得这么难受过。
好家伙,话痨?
一张小嘴叭叭得刘恋耳朵疼,可爱是可爱到刘恋想亲死她,吵也是吵得想找个什么东西把这张嘴堵住。
“我上厕所你也替我?”刘恋把这辈子的伤心事儿都回忆了一个遍才把在公共场合大笑的冲动压住,浅浅调侃她一下简直是对她的宽恕。
“……”好的,瞬间哑了。
“进去吧,在这儿站着干嘛,又不是俩广告牌。”刘恋两根手指拎着她的手腕把人拎进输液室,这小人儿倒还算自觉,帮刘恋把输液瓶挂回杆子上,然后低眉搭眼地缩坐在小板凳上,准备迎接之后的雷霆或烈焰。
她这是——以为自己生气了?刘恋有点看不明白,自己生什么气?
因为那个吻?
她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不确定,再试试。
“你刚才——”声音压得低沉了一些,尾音故意拖得很长。
小刺猬快把自己团成个西瓜虫了。
好的,不用再试了,这表现是什么意思眼瞎了才会看不见。
刘恋疲惫的大脑加班运转:以为自己会因为那个吻而生气,也就是说她以为自己对她没感觉。结合自己这几天对她做过的事儿,怕不是在她心里自己不是个没有心的海王就是个“可以撩但不约”的玩咖。
刘恋回忆了一下,还好这两天有其他人在的时候自己不是在聊公事就是因为提防喝醉而没有心思去玩,不然这以后解释起来可就难了。
她不确定自己是被特殊对待的那个,那就让她确定。
毕业证书上的那个校名的含义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转瞬之间,作战计划就此敲定。
小人儿等候的审判终于到临。
“……是去吃饭了吗?”故意装作没听见小人儿刚刚提及的细节,给她递了个藏着陷阱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