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蒂雅就在不远的地方，李华梅不知为何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蒂雅还在呆愣，李华梅问：“提督，是我乌鸦嘴了吗？”
蒂雅笑了一声，但表情实在不是想笑的样子，谁能料到旅程的末端还会碰到海盗呢？不是说好了海盗在大加那利群岛一代活动吗？
“是我失算了，为什么都被你说中了？”看见李华梅低下头，她赶紧补充：“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心存侥幸，结果被上帝教育了。”
说完，她就去布置备战任务。这个距离不一定会被海盗追上，只要运气好。炮手们因为她的命令已经全部下炮仓待命，冲锋队长们也带着人在甲板上集合，操帆手各自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费南德听到了消息，爬上桅杆，说：“左边三十度！”
李华梅拉住阿尔加迪斯，摸到他手上十分光滑，果然是个只拿笔的学者。
“我们、我们去哪里？”
“不是我们，是你，我带你去躲起来，你不要出来。”
她拉着阿尔加迪斯下到第三层，这里是堆放补给的地方，她指着一个木桶后面说：“你躲在这里。”
“我们、我们不会有事的吧？”
李华梅笑一笑：“这很难说。”
“你不害怕吗？我……这是我第一次出海，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李华梅笑着说：“你有什么任务要完成？”
“我……”这位高挑的青年紧张地说，“其实，我是出来寻找我的老师的，我听说他在开普敦，但最近没有船去开普敦了……他是个研究……嗯……研究古代文化的学者，通晓多国文字。”
李华梅并没有追问。蒂雅曾经跟她说这位学者是打算去圣乔治做研究的，还签了长期合同，现在又说老师在开普敦，没准两边都没说实话，现在问可能会横生枝节。
“你还有机会的，没准等会儿就逃脱了。如果有人过来，你可千万不要出声。”
青年被她推进去，又抓住她的手，问：“那你……你怎么办！你不是水手吧？呃……”
她迟疑了，李华梅感觉到对方摸了摸自己的掌心。那里有很厚的茧子，是长期拿刀留下的，阿尔加迪斯也许就是发现了这一点。
“我是船舱侍者，所以我要去保护提督，回头见。”她把门关起来，跑回了甲板上。
顺风的船反而难以转向，在海盗的船消失之后，费南德却不敢喊“安全”，他时刻关注着海面，不意外地发现海盗船从另一个岛后面开出来。
“可恶，抄到我们前面了！”
蒂雅难以置信地问：“怎么可能？刚才不是在另一边吗？”
“我恐怕他们有不止一个舰队！提督，怎么办？”
“可恶，改道去阿尔金？”
费南德咬着牙说：“如果去阿尔金我们就逆风了。”
“我们逆风，对方应该也逆风才对。”
“这倒是没错，但对方装的是三角帆。”
逆风对方是三角帆，本船又是不怎么快的大卡瑞克船，怎么想都跑不掉啊。
“那还不如掉头迎战呢！听我说，我们继续往左，左边没有岛了，对方想要追我们，一定会迎头追上来，这样我们就可以迎头炮击对方，或许还有胜算。”
似乎好像只能这么办。时下流行的船里，多数只有船两侧有炮，而船头船尾狭窄，就算要装置火炮，数量也很有限。
“接着，我们就可以绕过前面这几个岛一直到达背风群岛背面的普拉亚港。”
没等她说完，费南德已经向下下了命令，所有船只向东四十五度，船舷朝着对方，炮口全部出仓。
炮板这就掀起来了，可惜玛利亚看不见，她这么机灵，应该已经躲好了吧？
她回到船长应该呆的地方，没想到玛利亚早就在那里等她了。带着欣喜和担忧，她握住李华梅的手，急切地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躲起来？”
“我不会离开提督的，我需要提督的保护。”她理所当然地说。
蒂雅摸摸她的头，怜爱地说：“可你连武器也没有。拿着这个。”她把自己防身的火铳给了李华梅，“会用吗？”
李华梅点点头。
他们的船并不快，即便有着绝对顺风的优势，但因为载了许多货物，质量巨大，加速性能也变得很差。在绕过向风群岛之后，驶入了一片开阔的海域。海盗的船仍然在舰队右边，相比之下变得很大了，费南德的鹰眼甚至能通过望远镜看见海盗凶恶的金牙。
没让他们等太久，海盗旗已经出现在炮击范围内。对方使用的是中型排船，三角帆加上船桨，即便是侧风也能获得相当的速度。船长毫不犹豫地下令迎头痛击，可虽然命中了一些，但对方的速度似乎丝毫不受影响。更不要说对方的船机动性又强目标又小了。
李华梅受蒂雅的命令躲在操舵室里，看着蒂雅忙碌地下令，耳中却听着炮声盘算着胜率。
炮太差了。
本船的炮声响过之后，很久才会开始第二轮，炮弹的装填需要时间，炮身也需要冷却和校准，假如每一个流程都需要人工完成的话，准确性和速度当然会受到影响。在她航向欧洲大陆之前，还以为所有欧洲的船只都早就装备了连射弗朗机，现在看来即便在弗朗机的故乡，它也是有钱的舰队才用得起的东西。
可惜了我一船的弗朗机。
一开始传来了一些好消息，诸如对方一艘船倾覆了或者对方帆破了之类的，再然后形式就变得复杂起来。她站起来，从船尾楼上往下看，他们逃跑方向的左边不知何时有一艘船包抄过来，后面的小排船又多得像是过江之鲫，甚至有几艘已经突破了炮击范围，往船上甩绳勾。
甚至有一根绳勾掠过了她眼前的小窗，勾上船顶的扶手时发出“咔哒”一声。
不过很快，头顶传来了脚步声，绳勾又在她眼前坠落了。
接舷战是手艺活，攻防各有窍门，对方目前的战法都还只是她熟悉的部分。
或者说，太熟悉了。
铳声很快地响起，在近距离但刀剑又打不到的地方，齐射一轮铳比什么都有效。但从水手们的神色来看，对方似乎是有防御的窍门（通常是盾牌或者躲在船上专设的掩体后面），这让他们眉头紧锁，没有什么成功的喜悦。
“提督，之前不是说要和对方谈判吗？现在要怎么才能开始谈判呢？”
蒂雅眉头紧锁地摇摇头。“看来只能等对方展开接舷战才能遇到对方的指挥官了。”
李华梅眨眨眼睛，露出迷茫的眼神。
旁边的水手似乎有点不耐烦，大概是觉得小姑娘在这种紧急的时候还有这么置身事外的反应看起来很讨厌吧。
“玛利亚？”
“啊……提督……有一个三幕剧，我曾经演过的。其中有一幕是，将军俘虏了对方的士兵，并派出一个人回去送信，说我们要求谈判。我以为……我以为在海上也是这样。”
刚才的水手露出不屑的神情。李华梅心里嘲笑着，甚至连声音都能模拟出来。
“婆婆妈妈的娘们儿，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吗？”各种语言，各种声音，她的人生里无数次面对这些。
“可我们要怎么俘虏对方的士兵呢？我们……”
“我们有那么厉害的冲锋队长！不是可以问问他们吗？”
她的话乍一听当然非常天真，以至于操舵室里听从调遣和传令的水手们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如果这是一个男性提督，八成是不可能听进这样的意见的。
但对方是蒂雅。这位温柔的提督对谁的意见都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其中玛利亚是尤其特殊的一个。
你们这些愚蠢而自大的人，红虎鲸心想。
蒂雅若有所思。冲锋队长里，克里斯蒂娜是才上船不久的新人，只有白木行久像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当然了，就算问他身世，他会憋一会儿再告诉你，“太难了，我不会说。”
那他是怎么指挥水手们操练这么复杂的阵法的？
行久站定的时候还会双脚脚跟相碰，“提督，什么吩咐？”
复杂的事情要怎么和他解释呢？蒂雅正绞尽脑汁，接着看到了旁边悠闲的李华梅，立刻揽住她的肩膀，说：“玛利亚，你来翻译。”
“啊？我？”她果然悠闲。
“对，告诉他我想问他有没有办法俘虏一艘船的船员，再派一个人回去告诉对方的统领，我们要谈判。”
李华梅点点头，立刻切换到大家都听不懂的语言。
进入熟悉的世界总让人心情大好。她带着愉悦说：“你觉得现在这个形势，胜算几分？”
“如果能找到对方旗舰展开白兵战，或许能够直接俘获对方的提督。否则的话，论混战我们是不太可能赢的。”
“提督想和对方谈判。如果能说服对方做我们的护航舰以换取在非洲不受其他海盗骚扰的权力，那就最好了。”
行久毫无打不过的自觉，“这难道不应该在俘虏了对方的提督之后再说吗？”
“啊，你也知道很难吧？光是找对方的旗舰就很难了，不如骗对方过来。”
行久恍然大悟，“妙啊，不愧是当家呢！那么我就去单枪匹马俘虏一艘船！”接着自己就跑出去了。
李华梅转头胡说：“他说他要带人去俘虏跟在我们后面的小排船。”
说话间，行久已经拽了一个手下的水手，比划了一阵子，水手往下喊话：“对面的人听着！如果你们船现在还不投降，我们就过去杀光你们！”
理所当然地，对方的水手大肆嘲讽，甚至露出白色的屁股。
照理来说，士兵组成敢死队深入敌阵，将领理所当然要鼓劲打气，并许以重利，蒂雅还在准备金币的阶段，船尾楼上就已经围满了水手，手上都拿着一些少见的装备。
行久对他们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大喝一声，竟然跑了两步，从船尾楼上跑上了船尾帆，牵着绳索凌空跃起，重重落在对方甲板上。
对面的水手约有三十多人，竟然看呆了，直到他落下来才反应过来，高举着刀包围了他。
“这也太鲁莽了吧！”
白木行久花花绿绿的身影突然消失了，极快地在人群中穿梭，拥挤的人群里忽然人仰马翻，远看像一个溃烂的伤口。行久手下的水手们“乌拉”一声一拥而上，或跳或荡，一股脑地都跳上了对面的排船，从他击溃的伤口开始蚕食对方的力量。
整个过程约莫持续了五分钟，刚才还嚣张地胆敢在女士面前脱裤子的海盗，垂头丧气地被五花大绑地吊上了旗舰，还有一些人被围在了排船的甲板上。
行久毫发无伤地回来。李华梅虚假地祝贺：“武士大人真是太厉害了！”
白木行久捂住了嘴，发出憋笑的声音，“当家，请不要取笑我，快来给我翻译一下。”
“嗯，你说吧”
他举着刀，在这帮人面前比划，突然指着刚抓到的船长，“这里面有谁是你的朋友？说出来，我可以饶了你们两个的命。”
李华梅照实说了，这个海盗赶紧指着另外一个人，“马特是我的朋友！”
“好！”行久忽然一刀劈过去。
“马、马特！nooooooooooooo！”
行久斜瞥着他，似笑非笑地说：“看来是真的朋友。”
“是、是啊！”
“你，马特，你回去告诉你们的提督，我们提督要和他谈判，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李华梅叹了口气，回头问他：“这两句你要我怎么翻译？”
行久委屈地扭过头，接着凶狠地直接说：“不然我就砍了你们船长喂鱼！”
“知、知道了！”话音未落，就看见雪亮的刀光劈过来，马特绝望地大叫，脚下忽然流出一滩水。
“啧，胆小鬼。”他收了刀，绑缚海盗的绳索已经裂开。行久把他踢回了海盗的排船上。一艘三十多人的船上只留了6个开船的人手，其余的全都抓回旗舰，绑在船边当做人肉盾牌，偶尔踢上一脚，就会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有极大的震慑力。
倭寇真是太凶狠啦，红虎鲸在心里评价。
刚才的排船果然开走了，因为没人划船，因此行进缓慢，遥遥地撞到了另一艘排船，这艘排船改变了航向，朝着群岛的方向开过去。
第四十二章
风猎猎地吹着，鼓动着风帆发出沉闷的声音。蒂雅过来拉住她的手。
“我有点妒忌和你同来自一国的武士了。”
“为什么呢，提督？”
“你和他说话的时候，好像很亲切的样子，说同一种语言真好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大家相处了十几年。
“我也和提督说话啊，甚至和提督睡一张床。在我们的文化里，没有比这更亲密的了。”就连皇帝表示和臣下亲近也会赐睡同一张床呢。
“但你却从来没有给我讲过红虎鲸的故事。”
糟了，有一种后宫争宠的感觉。红虎鲸措手不及，“咦、咦？我也不是很知道的！”
欣赏到她害羞又窘迫的表情，蒂雅满意了点，在她耳边警告她：“如果这次能安全，你要给我讲一个红虎鲸的故事。”
“好、好吧……”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勉强呢。”
“是的提督！没问题提督！”
一艘大排船快速地靠近了，似乎透过厚重的装甲能看到桨手虬结的肌肉。排船的加速性能在各种船中都首屈一指，因为它主要靠桨手短时间的爆发力划桨。以炮击为主的帆船固然能趁着排船划近时迎头痛击，但如果排船太快又幸运地没有中弹沉默，就会以极高的速度撞在帆船侧腹，甚至直接把帆船撞成两半。
蒂雅因此下令调整了船头正对着对方。毕竟海盗就是海盗，还没有指望海盗能完全遵守盟约，万一冲过来直接把旗舰撞沉就大事不妙了。更何况还没成交呢。
两船靠近之后，对方的船慢慢地减速，高耸的桅杆带来的威压慢慢地笼罩在旗舰上，凶恶的海盗们面带看到猎物的兴奋笑容，举着长钩勾住了栏杆，似乎要扑过来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一个面目黝黑的高大海盗傲慢地说：“听说你们想谈判？”
“对！我们想要……”
一把刀扔了过来，钉在蒂雅面前，生生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那么，派个使者来跟我们老大谈吧，我可做不了主，跟我说也没有用。”
两艘船被数个铁钩勾在一起，相对的速度因为对方而停止，现在停在海面上，一起随着浪花起伏着。
风浪不小，两艘船时上时下，一时对方占优势，高大的船帆挡住太阳，投下不祥的阴影。一时本方占优势，敞亮的阳光洒满了整个船，甚至还让人觉得晒。
柳科一个箭步上前，被铁塔似的大汉挡住。他不知又从哪里抽了一把刀，说：“男人，不行。”
蒂雅咬着嘴唇，提刀上前：“那我去。”
顿时有七八只手上来拉住她，李华梅更是挡在她前面。
“提督，这是狼入虎口啊！如果他们用你来要挟我们，我们可就没法谈判了！”
“但是……”蒂雅几乎是唯一的人选，如果对方要求男人不行，那么这里面就只有克里斯蒂娜和玛利亚。玛利亚是个柔弱的孩子，而克里斯蒂娜对船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唯一的兴趣是缠着玛利亚讲红虎鲸的故事，她根本就不能去谈判嘛。
而李华梅也有自己的打算。蒂雅是最重要的棋子，一定要保全她，而前方不知吉凶，当然还是要自己去才能掌握全局。
行久和她有一般的心思，但身为冲锋队长的责任感让他上前一步，把佩刀递给李华梅，张开双臂对对方说：“我，没有武器，行不行？”
“不了，还是我去吧。”
“诶？！这怎么行？！”
蒂雅更是干脆地把她转到身后，对她说：“玛利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华梅甜甜地笑了笑：“我知道呀，提督的想法，我都明白的。我是提督十分亲近的人，而且我看起来很弱小，会让对方放松警惕，这样对方才更有可能接受我们的条件。”
“我怎么能让你去……”
李华梅靠近蒂雅耳边，甚至整个身体都几乎靠在她身上，湿湿软软的气息驱逐了冷硬的海风，成为她耳边唯一的声音。
“我需要一个机会向提督表达我的感谢，也需要一个机会向别人证明我的忠诚，让我去，我会安全地回来的。”
“你要怎么保证……”湿软温柔的气息正在离开，蒂雅慌张地抓住她，“……安全？！”
“你们讨论好了吗？我们老大可没有什么耐心。”
李华梅唯恐失去先机，于是挣开蒂雅，抢上一步，轻盈地越过栏杆，从两个绑在船边的“人柱”中间穿过。
大汉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刀上。
李华梅嗤笑道：“怎么，女人的刀也要怕吗？”
对方肩膀抖了抖，似乎是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她回头看了一眼蒂雅，金发的提督眼中净是焦急，大家拦住她，唯恐她冲过来。旁边是行久安慰说：“没事的，她拿着我的刀呢。”
她听见蒂雅反唇相讥：“那又如何，你的刀也不会自己打人啊！”
“你是什么职位？你们提督好像挺在乎你的。”
李华梅回答：“我是船长的秘书，替她做文书工作。你们的老大是什么样的人？”
对方讳莫如深：“等会你就会知道了。”
周围的水手们穷凶极恶，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有伤疤，见到她这样貌似弱小的女人，似乎恨不得扑上来用牙撕碎。
很久没有这种被野兽围观的感觉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蒂雅已经被人群挡住，她于是放心地直起后背，一手握在刀柄上。
船尾楼似乎特别地高，仰望着栏杆，她一步步走上去，首先看到了一顶宽沿帽子，压得低低的，盖住了橘红色的头发。
这位提督身量高挑，身形瘦削，裹在宽大的外套里，背对着她，低声问:“你们想和我谈什么条件？”
浓重的卷舌和拖音，还有鼻腔里性感浑厚的共振，这口音是……！
但她很快装作什么也没察觉，清了清嗓子，说:“我的提督蒂雅•恰斯卡，希望能雇佣你为我们的舰队护航。”
“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她在说什么鬼啊！”
周围一片哗然，然而这位异域口音严重的海盗船长举了一下手，他们就立刻安静下来。
“你们会给我们什么好处呢？”
“我们会首先支付一千枚埃斯库多。此后，每笔交易支付百分之三佣金给你的舰队。”
“嗯——很好笑，”船长转过头，但头发挡住了她的脸，“如果我直接打劫你们——会抢不到三万埃斯库多吗？如果拖走船再把你们都当奴隶卖了——特别是你，你看起来就能卖个天价——这些钱难道不比等你们每笔两三百金币的佣金划算吗？”
“如果我们要做的是每笔十万计的买卖呢？你抢走了我们的钱，我们没有办法展开生意，你相当于杀掉了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就为了吃一顿肉，而放弃了下面好几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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