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时,沉睡的人动了动,都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腰痛用它强烈的存在感提醒着两个人到中年还要玩得过火的人,做事要考虑一下后果。
“不然……今天不去吧……”于文文在刘恋的怀里转过身,用掌心贴在她的腰上试图帮她热敷,小指在昨晚还肿胀着的地方轻轻抚摸,想要确认她恢复得如何了。
刘恋刚想闭上眼睛继续睡觉,猛地想起自己应该先查看一下备忘录,然后就赫然发现上边写着“十一月三号 王老先生更换假牙”。
“不行,我得起来,有重要的病人……啊!!!”刘恋挣扎着试图坐起来,重心刚从全身转移到腰以下的某个部位,就疼出她一声惨叫。
“于文文!你丫下手就没个轻重是吧!!”
“你……你自己不也乐得都没阻止我……”声音略显心虚。
“我特喵……你继续睡吧,我必须得去诊所,至少把人家这单给做了。”刘恋捂着腰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朝衣柜挪着。
上班时间过了半个多小时后,刘恋才在前台姑娘的担忧中姗姗来迟。
“刘医生,气色这么差,生病了?”患者是第三次来了,这次是来装定制好的假牙。
“没事儿,昨晚扭到腰了,晚上没睡好。”刘恋装得异常镇定,捂着腰去取出定制的假牙,带患者去治疗室帮他装上。
平时不怎么费劲的操作,今天用了整整一个小时。
从治疗室出来时,某个说好了要赖床的于文文也到了。
“你先别叫号。”于文文抬手按下停诊的灯,然后仔细打量着办公室灯的开关。
这是常见的黑色开关,于文文打开放在一旁的工具箱,拿出一字螺丝刀撬开它的外壳,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比对了一下。
“恋恋,得先把你办公室照明系统的电断一下。”于文文扭头说。
刘恋走到旁边的电闸箱前,把灯的供电断掉。
“我来安装,你把这东西在这个位置用你的钻牙器打个孔,不要太大。”于文文在开关外壳内部用记号笔点了个点,刘恋默默地拿着它进了治疗室。
装好监控之后,刘恋也拿着外壳回来了,于文文掏出手机对着监控做了最后的调整,办公室恢复供电。
只等鱼儿上钩。
装完了东西,于文文特意嘱咐刘恋把钥匙扔桌子上,不要锁办公室门,特意选在午饭时间回家。回到家后,刘恋趴在床上,于文文搂着她,脑子里却在思考着案情。
最新的消息是王宏的那句“我忍你很久了”,最常规的想法是,王宏认出了凶手的身份。
赵梦那边来了消息,说厅里的指令是也今天查王宏的社交圈,查看有没有谁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性格极端的人。
依旧没有提在房顶有什么发现。
于文文想了想,拿过手机给当初监视王宏那队员发了条短信,没过几分钟就收到了回信。
“没什么异常,除了有几次大半夜了他想出门,看起来很生气,我给拦回去了。”
于文文想回复他查询一下王宏的短信及通话记录,但又想起既然要彻查王宏的社交,肯定不会错过这些,就把打好的短信又删了。
下午的时候,赵梦发来了短信,田良的死因确实是心脏病发作,诱发心脏病的是过敏性哮喘。
“就是哮喘犯了把他吓得心脏病也犯了。”赵梦的总结是这样的。
他的身上有一些撞击引起的软组织挫伤,但在房间内部的墙壁及地板上也找到了他撞上去的痕迹,所以都是自己摔的。
自己把自己吓破了胆活活吓死。
本来哮喘只要保持冷静及时用药就不会有问题,就算药摔了,向门口的人求助去医院也完全来得及,毕竟最近的社区医院就在两条街外。
于文文表示好恨,自己就是被这么个胆小鬼坑了个处罚。
不过再追究这些也有点多余,毕竟细究起来,可以追责的问题可就多了——比如如果当晚有人守在房间里,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意外?又比如或许凶手的目标就只是王宏,田良其实根本就不是目标?
晚饭后洗过澡,于文文一边给刘恋涂药,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关于案件那些鸡零狗碎的问题。她总觉得那只针筒上或许会有点打破僵局的东西,但是自己手头又没有什么可以调查它的工具,白白把这个功劳递给省里那些来客她又不怎么甘心。
“嘶——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出现了一声压抑的问句,于文文回过神,才发现棉签的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自己手里只剩下木杆。
刘恋本就青紫一片的部位,被她划出了一道渗着血珠的划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恋恋对不起!!!”那张前一刻还在放空的脸上此刻全是惊慌失措。
人是真的会无语,比如现在的刘恋。
要不是她只是喜欢玩重口味的而不是跟于文文一样有点字母圈的小爱好,她高低要在于文文身上复刻出一模一样的现状。
刘恋这一个请假,最后从一天变成了三天,她一边感叹着还好自己是老板不用怕被开除,一边在估算自己的损失时心痛到滴血。
三天,就算自己只做修补蛀牙这一种小事儿,也能赚不少钱了。
看着她那张脸,于文文忽然想起自己家这位可是金牛座。
于是立刻投其所好地好吃好喝伺候着,又拿一个月工资买了瓶自家女朋友最爱的香槟,才算蒙混过关。
肉痛不会消失,肉痛只会转移,于队回忆着酒瓶底的价签,心痛得无法呼吸。
晚上赵梦竟然来了,而且心情还不错:“我就说不是咱俩有问题!呐,这几位也没辙了!”
王宏的社交圈很窄,挨个排查也没排查到嫌疑人,当初于文文的侦查方向也被重新看了个遍。他们没找到任何突破口,但却证明了于文文的侦破方向的正确性,除了田良的意外亡故之外,于文文没做错任何事情。
于文文没说话,对她翻了个白眼,赵梦又说:“鱼丸儿,你说这案子真破了会不会能被写进教科书?我感觉这案子估计得成悬案,就咱们这点三脚猫功夫,够呛能解决。”
“悬个锤子!放着线索不去查,逮着些没用的鸡毛蒜皮死用功,就这么办事儿啥案子能破啊?”于文文这下没忍住。
“线索?鱼丸儿,我就知道你藏招了!这些天你都发现什么了?赶紧说说我听听。”赵梦眼睛一亮,身体也跟着绷紧,站起来走到沙发边挨着于文文坐下。
于文文正要说话,刘恋看了一眼赵梦,忽然捅捅于文文的腰窝,目光瞥向赵梦上衣的口袋。
赵梦急忙抬手要捂口袋,但被于文文抢先把她口袋里的手机抓了出来,显示正在通话中,对面是宁局。
“我就说你怎么忽然长心眼了,原来是帮忙套话呢?”于文文的脸上挂着调侃的笑容,对电话那边说:“宁局,套我话也不给点好处?”
“于文文,这起案件关系整个海市的治安,也关系我们市局上下的荣辱,这个时候我希望你能端正态度,不要闹情绪。”电话那边的声音里毫无波澜。
但于文文对之前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继续调侃道:“可是您都给了命令禁止我再接触这起案子,我哪儿还能知道什么线索呢?”
“于文文,”宁局叹了口气:“你是想这案子破在他们手里还是咱们自己手里?不提这个,你总得将功才能补过吧。”
“这案子要是再没进展,省里就不得不从借调出去的人里抽人回来,真到了那一步,这事儿可就不是我能捂住的了。”
宁局的话没说完,但于文文明白,真要是那样,这起案子就和海市无关了。就算案子破了,功是别人的,管理不善的过却是海市的。
她和宁局谁都讨不着好。
“我开录音了,这线索的功必须记在我这儿。”于文文提出了条件。
“如果确实是突破口,这功会记在你头上,但如果无用,你继续歇着。”过了许久之后,宁局才开了口。
“行。”于文文翘着二郎腿,挑着眉说:“我前些天去看了,王宏家楼顶上,正对着他窗户的地方有个小玩具桶。”
“这算是什么线索?”
“他的窗台上有一条明显的水痕,他窗下一楼的楼顶平台上,有一个针筒。我怀疑犯人是在楼顶上用针筒从玩具桶里吸水滋他窗户,激怒他,引诱王宏从家里出来,离开监控区域,然后趁机将他引到被害地点杀害。作为佐证,案发当晚王宏留在监控中的最后一个影像是他愤怒地看向楼梯的方向,凶手当时应该就在那里。”
“那他那句‘我忍你很久了’你怎么解释?这可是他们认识的铁证。”
“如果凶手之前也多次用相似的手法去挑衅他呢?”于文文的思路非常清晰:“值守的队员也说过,在值守期间王宏有过几次同样的愤怒地想要出门的举动,但都被拦下了。你们查了这么久都没从他的联系人里查到可疑人员,就说明嫌疑人不是用通话或者对话的方式激怒他,而是隔空。王宏不需要认识他,只要手法相似,王宏就会认出他的身份,那说出那句话有什么奇怪的。”
“所以,你倾向于王宏不会是结束?”
“不会。”
“按照凶手之前的严谨,如果那两个物品真的是你所说的物证,他为何会把它们留下?”
“我不知道。”于文文往沙发上一瘫,说得理直气壮。
“你不知道?!”
“我总得先知道它们上边有什么,才能知道凶手留下它的意图是什么。我这儿又没检测工具,我上哪儿知道?”
“所以那两个东西和案件有关,全是你的猜测?”
“是猜测,你也可以选择不信。”
“……行,明天早上八点半,王宏小区门口,小张在那儿等你,你跟赵梦一起过去。”
“行。”于文文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还给赵梦。
“好啊你鱼丸儿,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不跟我说是吧?!”赵梦气哼哼地收起手机,对于文文表示着不满。
“要不是怕那针筒暴露太久上边的痕迹都消失了,我才懒得说。”于文文翻了个白眼,“这么简单就把它给出去了,我还觉得亏呢!”
于文文确实亏大了。
重点在于,这天是她的生日。在她想起这一茬的时候,人已经在王宏家楼下。
她出门的时候刘恋还在睡着,然后她想起刘恋这几天都在家里趴着,根本没有出过门。
三十五岁生日,但其实要不要生日礼物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刘恋能好好地陪在她身边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
没空再去感慨什么岁月什么恋人,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张队,于文文笑着喊了声二姐。
“哟,这几天圆了点,挺好的,精神多了。”二姐拍拍她的肩膀,“吃饭没?没吃你先去吃点,旁边有个早餐店味道还行。”
“吃了,昨晚留了点饭,先办正事儿吧。”于文文摆摆手,带着人上楼。
两个人来到楼顶,于文文轻车熟路地带着她走到上次发现小桶的位置,桶被收进物证袋,然后于文文指着墙边说:“这儿要不要采样一下?这高度凶手不可能在不碰到的情况下向楼下射水,没准能找到点衣物纤维。”
“案子都过了这么久了,有点什么也早被风吹雨淋搞没了,不过我还是先看看吧。”张队凑在边沿上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做了提取。
做完之后,两人来到王宏家,于文文推开窗户指着窗台上明显更干净点的地方说:“你看,就是这里,是不是比别的地方干净?”
然后又找出自己之前拍的照片,当时那痕迹要比现在更明显。
“嗯,你看这玻璃上,确实有类似水枪滋过的样子,鱼丸儿,活该你立功啊!”二姐看了看照片,又仔细观察着窗户,明显能看到有一个区域比其他地方干净一些。水顺着密封胶流进窗框,又顺着窗台流下去,路径也异常清晰。
又是拍照取证,然后于文文带着二姐下到楼下,问一楼的商店借来梯子,两个人爬上了一楼楼顶的平台。
30
走到离王宏家垂直不远的地方,两个人就看见了那只针筒。经过多日的风吹日晒雨淋,上边落了不少灰尘,确实如刘恋所说,规格是五毫升。
“这玩意儿还能提取到啥线索啊……”真正看到它的时候,于文文又有些不自信了。
就算曾经有线索,暴露在这样的环境内估计也不会留下多少了。
“别灰心,看起来还行。”二姐把它收进样品袋,对于文文说:“内壁应该还能检测一下有没有什么残留,外壳大部分都脏了,但是还有一片区域或许能提取一下指纹。”
“我这儿就没别的线索了。”于文文先下了梯子,扶着梯子等二姐下来之后,才把它还回去。
“那行,我先回去做检查了,有什么发现咱俩互相通气儿。”二姐也没跟她客套。
事儿忙完了,叫醒在车里补觉的赵梦让她跟二姐回去,于文文没急着走,因为她还有一个问题没搞明白。
王宏身边的警察被撤掉当晚他就出事儿了,之前有人在小区内监视,凶手肯定会放弃进入院子里,那他是如何在案发前就持续刺激王宏的?
她站在路边四处张望,这条路两边都是些老旧的小区,普遍是四层楼,随便一栋楼的楼龄都在三十年朝上。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气,开店的也都是这条街上的老年人,年轻人早就搬到别的街区新建的高楼里。
海市这些年经济发展不错,有不少外来人员前来打工,可放着崭新的大楼,也没几个人会选择住在这么破旧的老小区。城市的发展在这里按下了暂停键,站在这条街上,不看远处的高楼,真的会恍惚现在到底是九三年还是零三年,而不会相信这是一三年。
王宏家对面的小区也是四层楼,和这边简直是复制粘贴。于文文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立刻过了马路进入对面的院子,顺着楼梯上到楼顶,直奔能看见王宏家的那面墙。
楼下的道路只有双车道,从这里到王宏家的窗户,直线距离最近可以不超过五十米。
这个距离,该用什么去吸引王宏的注意呢?水枪肯定射不了那么远,弹弓很可能打碎窗户……
她蹲下去,看着地上碎砖石中间夹着的一个塑料袋,鬼使神差地把它扯了出来。
“二姐,你得赶紧回来,又有发现了。”
宁局看着白板上于文文画的示意图,总结道:“所以,你认为凶手之前都在王宏所在小区对面的楼上用激光笔去照他的窗户,以这种方式来激怒他。直到我们人员撤离之后,才来到他住所楼上,用针筒吸水对他的窗户挑衅,成功再次激怒王宏。王宏在没有人监看的情况下成功被引诱出监控区域,最终在楼下遇害,是吗?”
“如果这三件物证都与案情有关,确实只有这一种可能。”于文文说得很肯定。
“但是于文文,你的想法有一个地方解释不通。”宁局摇摇头,“周铮案与王宏案,凶手的作案特点是什么?”
“尽可能不留下任何线索。”于文文叹了口气,“所以,这些东西未必是凶手留下来的,就算是,也可能是故意的。”
“那你觉得它们的价值是什么?”
“我总要知道它们到底能提取到什么线索,才能知道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于文文说。
“你又是这句话。”
“不然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确实没有。
于文文坐在自己的椅子里,一言不发。
目前的线索太少了,少得她根本无法推进案件。
线索也太乱了,乱得几乎相互矛盾。
一开始对于凶手“为故人复仇”或“清理社会垃圾”的动机猜测也在动摇,眼前的雾气太浓,浓到让人迷失方向。
她很难做出什么凶手的犯罪心理画像,只能等待痕检那边的消息。
“鱼丸儿,宁局说开会,检查结果出来了。”
恍惚中,她听到了赵梦在喊她。
于文文怔怔地抬起头,随手拿起一本本子和笔,跟着赵梦一起去了会议室。
“今天早上跟于队去提取了三件证物和一处痕迹,痕迹上没有可用的信息,证物一水桶上也没有。”张队在屏幕上投着照片,“证物二是一个针管,针管内壁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我们在推杆上发现了一处指纹,但只有大概四分之一个左右。发现比较大的是证物三,一个激光笔,因为一直放在塑料袋里,受到的污染不严重,我们在它的外壳和内部电池上提取到了几枚残缺的指纹,其中有两个非常清晰,足够进行对比。经过比对,指纹符合成年人指纹的常规尺寸,可以确定这不是附近儿童遗失的玩具,指纹不属于任何有前科的人员,建议对符合作案条件的人员进行比对。”
“行,明天早上开始,通知各辖区挨个提取嫌疑目标人员的指纹,按最开始那两百余人的规模算起。”宁局发了话。
“要查就查所有人,所有年纪在三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需要主刀的医师,不分男女都查。”于文文忽然说。
“胡闹!于文文,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工作量吗?”宁局一拍桌子,不满地看着她。
“这上边的指纹指向的未必就是真凶,也可能是真凶想要误导我们的人。”于文文有些不耐烦了,“那也就是说,这个人未必在一开始的嫌疑人名单里,可以先排查名单上的,但采集我建议多采一些。”
“行了,就按你说的范围去采集,采集和对比得好几天,你回去等通知吧。”宁局立刻赶人。
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于文文才发现自己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现在是十一月八号的凌晨一点五十,手机上有刘恋的三条短信。
下午16:35“今晚几点回来?”
晚上20:27“还没忙完吗?”
晚上23:59“这是你生日的最后一分钟了,生日快乐,于文文小朋友。”
于文文没有回信息,拿冷水洗了把脸,拉着赵梦下楼上车回家。
客厅的灯还亮着,刘恋被开门的动静惊醒,走过来接了她的钥匙和包放在鞋柜上,等她换完鞋之后送给她一个吻。
“三十五岁零一天快乐,语文老师~”刘恋忽然叫出了那个十多年前她起给于文文的昵称。
“你快去房间睡吧,我洗漱完就过去。”于文文歉疚地看着她,又抱抱刘恋就催她去睡。
“难得……哈啊……我今天给你准备了生日晚餐……”刘恋遗憾地看着餐桌,桌上的菜早就凉了。
“对了,你吃饭了没有?没吃我们热一下你将就着吃点。”刘恋这就准备挽袖子了。
但于文文不舍得她再麻烦,于是骗她说:“吃过了,阿鸠去食堂替我和梦梦打了饭。你去睡吧,我把菜收进冰箱里。明天我不用去局里,我们明天再吃。”
“好吧……你的生日礼物就在桌上,我先去……睡了……”刘恋在她的脸上又亲了一口。
“晚安,我的宝贝恋恋。”于文文笑着把她往卧室那边推了推。
生日礼物……于文文随手捏着凉菜对付一下肚子,看着桌上的那只盒子。
勉强不饿了,擦干净手打开盒子,里边是一条项链,吊坠是一颗红宝石。项链下方还放着一枚钥匙,钥匙……
于文文看到了旁边的盒子,呼吸都顿了顿。
琴盒。
琴盒上挂着一枚小锁,颤抖的手将它打开,里边果然不出意料的是一把吉他。
于文文恍惚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时代。自己在音乐教室里弹着吉他,刘恋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在窗边坐下,翻着习题。
她没有说话,自己也没有说话,笔尖在纸上书写下一行行跃动的音符,拨片在琴弦上勾勒出文艺复兴的知识要点。
一转眼,都十多年了。
于文文收拾好桌面,洗漱过后回到房间,钻进被子下,呢喃了一句晚安。
早晨被闹钟惊醒,两个人缠绵了一会儿才起了床。在诊所待到下午,区所来人录了刘恋等三个人的指纹。
“进展就是这个?”刘恋仔细地搓洗着指尖的印泥,平静地看着于文文。
“嗯,你还记得咱俩上次看见的那个针筒吗?我还发现了另一个东西。”
“什么?”
“一个激光笔。”
“激光笔?”
“嗯,和朵姐那个玩具同款的。”于文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哦,说起来好久没见过那个了,晚上回去找出来跟朵姐玩玩?它最近又肥了不少。”
“哎我记得上次我不小心把它揣兜里带过来了,搁在抽屉里,你找找。”刘恋冲洗着手,洗完发现还是没洗干净,又打了一遍洗手液。
“哪个抽屉?”
“你都找找看吧,好像是右手边第一个。”
于文文翻来覆去把抽屉挨个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刘恋擦着手问她:“没看见?”
“没。”
“那估计是我哪天带回去了,回家再找吧。”
回家这件事就被忘到了脑后,一直到了十天之后,于文文刚睡醒就接到了赵梦的电话。
“喂?这一大早的怎么了?”
“指纹比对出来了。”赵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
“那不是好事儿吗?你咋还不高兴了?”于文文坐起身,看看还在睡着的刘恋,穿上鞋离开了卧室。
“你找个地方先坐稳。”赵梦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咋了?难不成是我的指纹?”于文文拿着杯子去接水。
“是你的还好说了。”赵梦叹了口气,“是刘恋的,针筒上和激光笔上都是。”
“啪!”
于文文怔怔地看着满地的碎玻璃,“你再说一遍?”
“那两个东西上的指纹结果都是刘恋的。”
“凶手的目的是栽赃她?”于文文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小心地捡着杯子的碎片。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最好赶紧搜集一下刘恋那几天的不在场证明,我怕宁局可能要提审她。”赵梦说。
“周铮王宏出事儿的时候她都跟我在家呢,我就是她的证人。就算没人证,就她那身板,你觉得她有那本事对付王宏吗?”于文文不自觉地声音大了一些。
“我知道啊,刘恋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王宏一只手就能捏死她,问题是咱俩的心证没用,你得拿出实证。”赵梦也急了。
“行,我等下就去问问小区门卫,拿一下监控资料。”
“嗯,你赶紧的——”赵梦那边的声音忽然断了。
“于文文,那个刘恋你认识?把她带过来吧。”宁局从赵梦手里拿过手机,平静地说。
“宁局——”
“我知道你可能有信心不是她,但是流程总要走一下,你自己带她来吧,你也不想别的人过去,对吧。还有,把你一直藏着的底牌也交出来吧,关键时刻,别掉链子。”
底牌?于文文的心头满是苦涩,自己哪里有底牌?
“没事儿,别担心。”在进入问询室前,反而是刘恋在安慰于文文。
“已经安排人去调监控了,你放心,只要她有实际的不在场证明,48小时之内就能出来。”宁局坐在观察室的椅子上,翻着刘恋的个人资料。
“身高一米七四,穿上鞋就够身高范围了,身材看着倒是很瘦,但牙科医生也是亲自操刀的,体力差也不会太差。”宁局的目光顿了顿,随即笑了:“这住址怎么填的你的?哦,你室友啊,难怪你这么笃定不是她呢。”
“案发的时间段她都跟我一起在家,她出没出过门我当然清楚。”于文文的眼睛还看着审讯室内的刘恋。
“还是看证据,只要她案发时间确实没有被目击到出门就行,别担心。”宁局笑着说。
怎么可能不担心。
于文文回忆着自家的小区,心中感觉有一丝不妙。
小区的监控主要在小区内道路和电梯内,只要走步梯下到负一层的非机动车停车场,就可以躲过监控走到直达垃圾车进出口的正上方。然后再走楼梯下到负二,就可以沿着这条垃圾车进出的路离开小区,避开所有监控。
刘恋只有自己这个人证,没有完全严谨的监控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