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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ban Novel 都市 蓝汐 4332 Jun 01,2020
钟倾茗接收到尚菏瑹目光里的斥责,一张脸立刻笑的像刚绽放的牡丹花,她拿起扳指套到拇指上,还故意放到眼前晃一晃,又极为彬彬有礼的对尚菏瑹说:“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尚菏瑹一开始被钟倾茗的笑晃了一下眼,眨眼的工夫,又被钟倾茗那副欠揍的得意模样晃了一下腰,她心里恨不得摸起一块板砖来拍到钟倾茗头上,可脸上还是摆了一副虚假的笑意:“是啊,又见面了,还真是巧啊。”
接着,尚菏瑹又在心里补了一大句,每次都是我前脚看中你后脚跟,跟就跟吧,还连着两次都是后来者居上,跟你巧一回你就抢我一回,我能不能求你不要跟我这么巧啊?
钟倾茗自动忽略尚菏瑹那张笑脸底下隐现出来的不满,只心情大好的冲她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走了十来步,钟倾茗看着手上的扳指,又记起了尚菏瑹的那双眼睛和那颗酒窝,真的是似曾相识啊,不知不觉的,尚菏瑹的双眼又与印象中那位送她花对她说要坚强的小姑娘的双眼重叠到了一起,她猛地停住脚,快速转过身,想去问问那人的名字,可人来人往的古玩市场里,早已没了那人的影踪。
钟倾茗并没有刻意去寻找,对她来说,小姑娘就是一个梦幻,人越大,见到的虚伪越多,小姑娘那张真诚的脸和那双真诚的眼,也就成了弥足珍贵的收藏品。人是会变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真诚的小人儿或许会成长为一个不再真诚的大人——这是极有可能的事,与其在找到她以后让自己失望,倒不如干脆不去找。何况时隔二十一年,想按着童年的记忆去寻找一个成年人,这个难度可非同一般,钟倾茗不想冒冒失失的上前认人。
可是,如果有那么一天,能再次见到那位小姑娘,自己能对她说些什么呢?钟倾茗想,应该说一声谢谢吧,是的,只想对她说上一声:谢谢。
尚菏瑹早在钟倾茗转身之后就跟郝自强一起离开了,她心情很抑郁,抑郁的来源当然就是钟倾茗,也是,接连两次自己看中的东西都被别人占了去,这事搁谁身上谁都得抑郁。
郝自强问尚菏瑹:“你刚才看中的东西就是被那个美女买走的扳指?”
“是啊,你刚才也见到那个扳指了,你觉得它像真品吗?”尚菏瑹这会儿非常希望那扳指是个赝品。
但现实总是那么地让人失望,郝自强说:“刚才我也没看仔细,打眼一瞧应该是个真品,但要说它是嘉庆年间的,不应该。时间还得往后推推,具体往后推到哪个时间段,我现在还不敢说,但它是个真品八成是错不了。”
郝自强这么一说,尚菏瑹更是郁闷了,转而又埋怨郝自强,没事说什么实话啊?要老命了!
粗心大意的郝自强这会儿终于觉察到了尚菏瑹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开心,为了逗尚菏瑹开心,郝自强安慰道:“那扳指只看成色,应该是晚清的东西,你跟我混了这么久,总该知道一般晚清的玩意儿,大多是东西地道,但价值不高。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郝自强这番话还是比较具有安慰效果的,尚菏瑹眼睛一亮,问:“那你估摸着它得值多少钱?”
“撑破天两万。”
“哟,那老板跟我说少了四万不卖,他可真敢要价!”尚菏瑹一声惊叹,又一阵暗喜——那女人最好五万块钱买了去,让你跟我抢!
“嗨,那些人就指着你们这种对古玩半斤八两的赚钱呢,”郝自强拍拍胸脯,说:“开心点啦,等晚上哥请你吃法国大餐去。”
尚菏瑹一听有大餐可吃,还不用自己掏钱,转瞬间那股抑郁一扫而光,扳指问题也顺之被她丢去了爪哇国。
距离吃饭时间还早,郝自强和尚菏瑹又去旧书市场逛了逛,尚菏瑹淘了一本1957年第一版的《十驾斋养新录》,郝自强淘了一本1956年出版的电影小人书《青春的园地》,尚菏瑹瞅着那本小人书俩眼一直冒凶光,吓得郝自强把小人书紧紧地揣到了怀里——尚菏瑹从他手里掠夺过不少好东西,他可很清楚尚菏瑹这女人有多“强盗”。
尚菏瑹毫不理会郝自强的自卫举动,只看似温柔和蔼的一再跟郝自强商量能不能把这书借给她先欣赏几天,郝自强实在不忍多看尚菏瑹那张快流出哈喇子来的脸,明知道被尚菏瑹“借去”的东西一般都不大可能再回到主人身边,但他还是摸着生疼的心脏依依不舍的把小人书放到了尚菏瑹手上,这下尚菏瑹就更兴奋了。
晚上七点,郝自强带着她去了一家西餐厅,这家西餐厅比较上档次,装饰风格属于欧洲田园式,跟一些专门迎接大腕儿大款的高级餐厅比起来,这里的一切并不显得有多尊贵奢华,室内那些富有生气,自然朴素的田园气息的营造,吸引了众多中高消费阶层的人们前来用餐,生意也因此而很不错,一般在周末这种休息日,想在这里用餐的人多是提前订座,郝自强忘了订座这茬儿,等到了以后看着餐厅里满满的人才记了起来。
尚菏瑹瞄瞄郝自强,阴声怪调的问:“你故意的吧?”
“故意?”郝自强觉得他比窦娥她爹还冤枉,“天地良心,我是真忘了提前订座这回事。”
尚菏瑹环顾一圈装饰精致的餐厅,猛地发现了靠窗的那张桌子上没人,她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奇又欣慰地伸手一指,说:“那边有个空座!”
一旁站着的服务生带着不知练习过多少次的微笑,对她说:“小姐,那个位子已经被人提前预定好了。”
服务生的话刚撂下,穿着一身黑色晚装的钟倾茗便走了进来,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那是她的一个合作伙伴。
钟倾茗起初并没有看到站在服务台旁边的尚菏瑹,只和中年男人一边说一边笑的在靠窗的那个位子上坐了下去,尚菏瑹没想到在这地方又碰到了钟倾茗,更没想到那张唯一空着的桌子还是钟倾茗订好的,她撑着俩眼珠子虎视眈眈的瞪着钟倾茗的侧脸,似是想把人家那脸给瞪出一个窟窿来。
尚菏瑹愤愤的咬牙,第一次碰面你跟我抢书,第二次碰面你跟我抢扳指,第三次碰面你跟我抢座位,我怎么哪次碰到你哪次都落不着好事啊?
钟倾茗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她,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往右摆了一个45度角,接着,她就看到了尚菏瑹那副对她咬牙切齿的模样,难得在一天之中碰两次面,钟倾茗盘算着,这回一定要问出她叫什么。
她对中年男人客气的笑笑,说:“我看到一位朋友,过去招呼一下,一会儿回来。”
中年男人点头说好。
钟倾茗带着要问尚菏瑹姓名的任务,扭着细腰走到尚菏瑹跟前,说:“又见面了啊!”
和郝自强逛了一整个下午,尚菏瑹的体力基本上已经消耗完了,她饿的肚子直叫唤,也没心情再装腔作势了,只无力的说:“是啊,巧啊。”
“找不着座位了?”
“是啊,唯一的一张空座还是被您给预定好的,巧啊。”
钟倾茗看着尚菏瑹那副有气无力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极想大笑出声,只是顾及形象,只好努力维持仪态。
尚菏瑹沐浴着钟倾茗那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目光,郁郁的转过了身子,她实在不想多看钟倾茗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可她又挺不乐意甘拜下风,便又重新转了身子,想面对面的跟钟倾茗来场眼神拉锯战,谁知两人靠的太近,钟倾茗由于憋笑,身体稍稍有点前倾,尚菏瑹那身子猛地一转,顶凑巧的,她的嘴唇划过了钟倾茗的唇瓣。
经此触碰,两人皆是大骇,不约而同的都往后退了一步,钟倾茗也暂时忽略了她本来想要问尚菏瑹高姓大名的光荣使命。
郝自强和服务生觉得她们这个在无意中做出的动作非常滑稽,两个大男人竟很不厚道的都笑了出来。
这辈子头一回被人看了笑话,钟倾茗有点不适应,脸上隐约泛起了一层红晕。
从小到大,尚菏瑹被人看过不少笑话,脸皮早就给练出来了,她倒没觉得不适应,但那雄赳赳的两只大眼里却发射出了两股恼火——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吻被顾雷那小子抢去了,没的莫名其妙,有生以来的第二个吻被眼前这女人沾了鲜,丢的莫可名状,顾雷是男的,我能踹他的子孙根,可这人是女的,我总不能捏她胸前那俩山吧?啊,无处发泄,老娘不想活了!
不管有多恼火,尚菏瑹还是比较客观的,她知道这回是自己先碰的人家,跟顾雷那次有着质的区别,她咳嗽一声,装出一副抱歉的姿态,说:“刚才,是凑巧。”
钟倾茗点点头,表示不在意。
郝自强来了短信,他掏出手机看看,对尚菏瑹说:“我不能陪你吃饭了,学校有点事,我得赶过去”,他放回手机,又对钟倾茗说:“萍水相逢是缘份,我叫郝自强,请问你……啊!”
郝自强还没等问完话,尚菏瑹就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她是非常会掐人的——先把右手很自然的搭放在郝自强的胳膊上,拇指和食指逮住前臂上的,指甲大的一小块肉,争取在以肉眼看不到的范围内,死命一捏,那疼痛效果,比被针头扎要强烈的多。
郝自强被这突来的一疼呛住了话,他迅速把胳膊撤回来,满脸无辜的看向尚菏瑹,眼睁睁的就这么忘了要跟美女搭讪的事。
“少沾花惹草的,小心我告诉你老婆去,咱们一块走吧,”尚菏瑹低声斥责了郝自强一句,然后,她朝着钟倾茗皮笑肉不笑的说:“您慢用餐,我们走了。”
尚菏瑹说完就拉着郝自强快步走了出去,她觉得钟倾茗就是她的煞星,离得越远越好,既然这样,那还是不要知道她姓甚名谁比较让人有安全感。
郝自强喜欢看美女,也早就认出了现在的这个美女就是在古玩市场里惹的尚菏瑹不开心的那个美女,他本来还想做个自我介绍,顺便认识认识钟倾茗,可尚菏瑹没给他这个机会,俩手扯着他像扯小鸡一样给扯走了,兴奋了一天的郝自强这会儿终于郁闷了,他揉揉还火辣辣疼着的胳膊,摘下眼镜瞪了一眼尚菏瑹,幸亏你没留指甲,你要有指甲,我那块肉就别想要了!还告诉我老婆去,我早跟我老婆离婚了好不好?
尚菏瑹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又给自己找安慰:那牛排猪排的半生不熟,有什么好吃的?也不怕吃了拉肚子,那破座位老娘不稀罕!至于刚才那个不算吻的吻,好歹是我主动的,她嘴里也没韭菜味,既然没把我熏晕,我就不跟她计较了,再说,掐了强哥一把,我就权作间接报复了吧!
一番自我安慰下来,尚菏瑹又乐呵呵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了,她所谓的抑郁总是维持不了几分钟,她总有办法让自己高兴起来。
等尚菏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钟倾茗方才记起,她又忘了问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尚菏瑹掐郝自强的动作虽小,但还是被善于观察的钟倾茗看入了眼里,尚菏瑹低声斥责郝自强的那句话虽然音量不高,但也被耳聪目明的钟倾茗听到了耳朵里,再看尚菏瑹像躲瘟神一样躲她而去,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就像只猫,尚菏瑹就像只老鼠,猫捉老鼠,老鼠躲猫,这样的游戏,多么可爱,进而,她也就觉得尚菏瑹很有趣,她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如此有趣的女人了,而想认识尚菏瑹的心思,也就由淡入浓的多了一些。
郝自强么?钟倾茗幅度颇小的点了点头,她买过一本关于古玩名为《古趣》的书,书的作者正是郝自强,书里有郝自强的一张半身照,难怪看他觉得眼熟,原来如此。既然知道了郝自强,那么,想知道郝自强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就不难了。
但钟倾茗暂时并不想通过郝自强去认识尚菏瑹,直觉的,她认为她和尚菏瑹会在不久的将来再次偶遇。
等到再相见,不管再发怎样的意外状况,也一定要先问她叫什么,钟倾茗轻抚着自己的唇,那上面似乎还有尚菏瑹留下的余温,刚刚尽管仅是浅浅的一碰,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尚菏瑹的唇有多软,那张唇上,还有些果香,也不知是用的哪种唇膏,钟倾茗双眼一眯,玩味的笑,没想到那张嘴那么能胡说八道,那张嘴的触感倒还不错,占了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哪能就这样让你走掉?
隐隐约约的,她似乎很期待下一次跟尚菏瑹的再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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