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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Yuri百合 2888 Nov 29,2022
06
变故发生得很突然,于文文甚至没来得及找到一个垃圾桶优雅的把烟蒂扔掉。码头四面传来枪声就连续折磨着她的耳膜,她带来的人接连倒下。
“Boss,那边的人跑了,和我们动手的人不不知道是谁。”保镖在枪林弹雨中护着她往后撤。
人被打掉了一大半,枪声渐渐稀疏,对方将码头围得严实,再一点一点将包围圈缩紧。
“看他们这意思,人和东西至少得留下一个。”
于文文咬了咬牙,环顾身边仅剩的几个人。再僵持下去就只有白白送命的份,她撂下一句话给一直护着她的大个子,举起手慢慢往灯光中心走过去。
码头出事的消息在三刻钟之后才传到城市中心的高楼里。
于征添手下待命的人立刻封锁了整栋楼,控制住对方带来的所有人。交易现场发生这么大的事,坐在对面的老伙计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于,你知道的,我没必要做这样的事。”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事情弄清楚。”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于征添的话还是分量十足,年迈的老虎依旧能够威慑敌人。
刘恋陷在沙发里,面前那只高脚杯被她拿起又放下很多次,小半杯红酒永远剩下三分之一。
此前她喝了半瓶,现在却没胃口再多喝一口。
手腕上时分秒针焦躁地走,投进海里的石子没有掀起半点涟漪。
时针走向一点,终于等来今晚第一个回复。
于文文上的船在海面上爆炸了。
她是自愿上船的,身后的几个保镖被留在岸上,眼睁睁的看着船离岸边越来越远,最后在海面上开出一朵绚烂的花。
于征添听完脸色阴得像暴风雨前夕。
刘恋把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在脑子里颠倒好几遍,终于艰难地得出一个结论:她就不应该稍不注意、又心存侥幸地在黑手党之中试图安放可笑的感情。
现在倒好,她好不容易从这副绝望冰冷的身体角落里,扣出来为数不多的暖意,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意气风发的少年,最后也落得个沉入海底结局。
她甚至很难分出自己和于文文之间到底谁更惨一些。
血液回流的感觉持续了半分钟,回过神来的时候刘恋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冷得吓人,她竭力克制住胸口翻涌的情绪,张嘴的时候喉咙里都泛着一丝腥甜:“对方的人呢?找不到人怎么和Sam交代?”
“去找。”于征添落下两个字,回来的人又鱼贯而出。
刘恋突然愤恨起自己优越的大脑,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最面对各种局面的最优解,哪怕解法的那头是要剪断根绯色的线。
她借口补妆去卫生间,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冷水敷在脸上的时候她突然荒诞地想,要不要相信于文文?
爆炸的幻象在刘恋脑海里反复上演,她抬起头来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红得像刚刚大哭过一场。
码头失事的第四个小时。
手下只带回来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既不能证明事情和Sam有关,也查不到涉事人员的身份。
Sam不会被他们限制很久,现场也要在清晨之前交给当地警方,夜晚过去后,他们将要丢失的东西远比想象的多。
酒店高层的落地窗能够清楚看到远处的天幕,墨色沉在天边,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淡。
最后破开一个口。
整夜在外面徘徊的人群也被破开了一个口。
于文文是被另一个人架进来的,身上披着一件大到不合身的羽绒外套。
走进温暖的室内,于文文把外套扔在地上,整个人还透着从刚刚水里捞起来的浓重湿气,长发打着绺挂在额前和胸前。
她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狼狈过。
昨晚穿出门的西装上衣和刘恋给她挑选的风衣外套早就不知所踪,纯白色的衬衣被染得血淋淋的,右手的袖子被撕开来扎在受伤的手臂上,新鲜的血又顺着已经干涸的血迹一点一点往下流。
整条右臂看起来血肉模糊,她脸色惨白得像纸,目光却锐利似正在捕食的猫科动物。
“很失望吗?我还活着。”于文文舔了舔苍白干涩的嘴唇,“还带了些礼物回来。”
后头跟着的几个人把担架抬上来,上头盖着的衣服掀开,是李珂。
身上好几个血窟窿,人已经咽了气。
“你要是能早点管好的你的宝贝儿子,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于文文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整个厅的人都安静下来,包括于征添。
“我已经让人去查李珂近期发出的所有邮件和联系人,Sam,我相信你好做了充足的准备。”她向前一步和Sam对视,沾了血的威吓更令人胆寒。
最后,目光在刘恋身上顿了一下,看到她下唇因为牙齿用力咬合留下的淡薄血迹,于文文垂下眼帘,隐去了锋芒,“赵梦,找医生吧。”
那天晚上的事在各大黑手党中传得沸沸扬扬,但除了赵梦和她带来的人,没人知道交易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Sam在事后主动让了三成的利才得以脱身,湾区主事人要被换掉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湾区那边的账清得差不多了,你打算怎么安排。”刘恋得以借探病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待在于文文的卧室。
“让赵梦带人管着,北边还有个很厉害的朋友姓唐,赵梦原来负责的部分可以交给她。”
“好。”
卧床养伤的于文文清减了不少,按照医嘱每天只能穿宽松的T恤,直挺挺坐在床上时看起来像个稚气未脱的大学生。
无法忽视她如影随形的黏滞目光,刘恋只好放下手里的电脑坐到床边上,“怎么了?”
那天晚上过后,刘恋发现于文文在和别人交流时的眼神变得更加锋利,只有她们独处的时候才会有现在松懈的神色。
眼睛湿漉漉的小狗凑上前来,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左手虚虚搭在她的腰侧,闷声说了句疼。
“要止疼药?”
颈窝里的脑袋左右摇了摇。
于文文的右手从肩到手指都被绷带包得严严实实,上臂是枪击造成的贯穿伤,小臂和手背则是烧伤还有擦伤,从上到下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每次医生来换药刘恋都看得胆战心惊。
那晚的事情,于文文几日前给她说了个大概。
她上船时就察觉到船舱里的异样,好歹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她想保住李珂一条命,爆炸的时候先将人摁进了水里。
喷射的火焰近在眼前,手臂是为了护住面部而被燎伤的。
两人劫后余生。
她父亲的好大儿挣扎着爬上岸后第一件事,是回头朝她开枪。
最初Sam提出要见面的反常要求,于文文就敏锐的猜到他不是冲着于征添来的,码头的交易才是重头戏。到了现场果真如此,他们的目的是抢走货物或者劫持、杀掉她,只要完成其中任何一项都能大挫顺位者的锐气,甚至将合作方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而获利最大的人绝不是Sam,憋了太久的李珂更像是个愚蠢的靶子。
结果指向已经明了,只不过于文文无论如何都需要李珂成为带出淤泥的那颗萝卜。
“都是疯子。”于文文说这话的时候把自己也算在里面。
刘恋不这么认为,她和于文文一样,都是无可奈何被关在角斗场里的俘虏,如果不拼尽全力活下来,就只会被当众活活打死。
真正的疯子,从来不会讲感情、道德和良心。
软乎乎的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又蹭不愿抬头,刘恋感觉到她呼吸时浓重的鼻音。即使是在刘恋面前,于文文也鲜少这样暴露脆弱的肚皮。刘恋认为自己天生不会轻言细语地安慰人,两瓣唇张张合合掏不出半句暖心窝子的话来,最后是手先落在她柔顺的发尾。
“我问过医生,子弹没有伤到右手的神经,恢复以后我陪你去做个祛疤的手术,不会影响你弹吉他。”
至少在她们堕入淤泥的生活里,还开着绚烂的花。
“嗯。”于文文用完好的左手揽住她,将身体的重量完全交到对方身上。
她没告诉刘恋的是,那天晚上她不顾受伤的手把李珂惯倒在地上,用枪顶住他的胸口。被海水浸透的衣服保存不住一丁点体温,于文文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让自己拿枪的手不要抖得太厉害。
李珂在垂死中歇斯底里的对她说:“别以为父亲不知道你和那个婊子的事,我就算是死了,也会在地狱诅咒你们这种畸形的关系!”
李珂胸口前的窟窿,至少有一个是为了刘恋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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