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雷丝正抱着胳膊研究着沙盘,沙盘上是本次战略目标附近的简略地形图。而她的任务是指挥军队拿下这座要塞堡垒,避免即将深入法嘉斯王国腹地的帝国军腹背受敌。
这是一次小规模的战役,因为帝国的军队本已被分为由皇帝艾黛尔贾特率领的精英部队黑鹫游击军,以及军务卿雷奥波特率领的帝国常规军,而黑鹫游击军的主力此刻正拱卫着皇帝所在的大修道院,所以能调度给贝雷丝的人手有限。而贝雷丝要做的,就是利用手中有限的资源与兵力拿下这座地势险要的堡垒。
或者这种事在别人看来像是天方夜谭,但贝雷丝可是那个“传说中的指挥官”。
但就算是传奇指挥官,贝雷丝也一样会陷入如何拟定策略的烦恼中:首先她需要指挥调度好手中的一切力量,尽快结束作战;其次她希望这场典型的以少胜多的攻城战能够成为随军的将领——暨她昔日的学生们的一次极佳的历练,毕竟这和当年她带着学生们去打盗贼们相比,情形截然不同;最后,她希望尽量少地造成牺牲,将更多的士兵带回大修道院。
因为兵力的缘故,围城是不可能做到的,只能考虑其他方案。
“我和、贝尔娜缇塔、和天马队、靠近试探,敌人的、弓箭手、很厉害。”佩托拉眉头紧皱:“敌人、很警惕。”
“嗯,依山的要塞,天空是唯一的弱点,敌人一定会重点防备。”贝雷丝将沙盘中代表飞行单位的旗子拔起,插在了沙盘边缘。她纤长的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胳膊,突然看了学生一眼:“佩托拉,五年过去了,你的芙朵拉语还是这么不流利。”
“抱歉……芙朵拉语、太难,我可以、听和写。”佩托拉因为导师的话语而难为情地低下头。
“不是很大的问题,不需要道歉。”贝雷丝拍了拍学生的肩膀,换来对方感激的笑容。
虽然思路被打岔了一会儿,但贝雷丝很快重新开始思索起攻城方案来。她用拨弄旗子的短杖尖头轻轻点着山上的堡垒,沉吟道:“城墙如果能出现裂缝,甚至是缺口的话,堡垒就会失去它最大的优势。”
“堡垒、城墙、十分坚固。”
贝雷丝闭上眼睛,不知为何,眼前闪过不久前进攻阿里安罗德要塞时,“黑暗中的蠢动者”们为了威胁皇帝而制造出的那场灾难。她还记得白光闪过之后,建筑物成片地坍塌、倾倒……就像风化已久的遗迹一样脆弱。
如果拥有这样的武器,世间任何人造的建筑恐怕都毫无抵抗之力,更何况是这座堡垒。
但她随即微微摇头,将脑子里的想法甩了出去。在她看来,过度依赖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终有一天会遭到反噬。就像艾黛尔贾特所崇尚的信念一样——人类的战争,应该由人类自身的力量来支配、较量。神明也好,恶魔也好,都不应该在属于人类的舞台登场。
大概是发现导师的表情有些古怪,佩托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直到导师向自己看过来。
“补给物资送到了吗?”
佩托拉摇了摇头,直到进入这座军帐前,她还在烦恼这件事:战役已经僵持了数日,随军的补给日渐减少,而按照计划,大修道院那边的补给物资昨天下午就应该要到了。难道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又或者,最坏的结果是,被人劫走了?
“报告!物资补给队抵达了!”外面传来士兵的报告声。
佩托拉顿时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让押送的负责人进来吧。”贝雷丝注视着沙盘,头也不抬地道。
军帐的帘门被掀起,阳光乍现乍隐,有人缓步走了进来。贝雷丝听到佩托拉发出一下惊讶的深呼吸,于是她也抬起头来,向那人看去。
“补给物资运输队队长,前来向指挥官贝雷丝大人述职。”来人竖起食指在唇边按了按,在灰色的斗篷下向贝雷丝眨了眨眼睛。
“佩托拉,”贝雷丝声音沉稳,听不出丝毫波动:“关于物资晚到了大半天的事,我需要听一听这位队长的详细汇报,才能决定要如何问责。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佩托拉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点了点头。出去前,还为两人体贴地掩好了军帐的帘门。
“要处罚我吗?”队长饶有兴致地问道:“您打算怎么做呢,贝雷丝指挥官?”
“按照皇帝陛下亲自拟定的军法,补给物资没有按时运送到位,在战时的确是很严重的罪行。不过要看了。”
“看什么呢?”
“看这位运输队的队长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贝雷丝拿起放在桌上的干净茶杯,倒满了一整杯茶,用手心的火焰魔法温过之后,递给了对方:“远道而来辛苦了,艾黛尔贾特。”
一杯温度正好且香气四溢的茶能让人的头脑变得更加冷静而有条理,在这一杯茶的时间里,两人已经了解了彼此的情况:贝雷丝这里自不必说,艾黛尔贾特则是因为某些原因亲自押送补给物资来到前线。
“进军塔尔丁平原的准备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所以暂时有一些空闲时间。”艾黛尔贾特这样告诉导师:“虽然老师手中总能创造奇迹,但多少还是让人有些不放心。”
如果换成其他将领,难免会有些惶恐。猜测皇帝陛下究竟是不放心自己的能力,还是对自己有所猜忌。但贝雷丝只是揉了揉皇帝陛下的脑袋:“这种时候,只要相信你的老师就够了。”
艾黛尔贾特微微一笑,眉目间不掩自豪神色:“既然您这么有自信,就让我亲眼看看我的老师是如何以少胜多的吧。这一次,我是以运粮官与支援者的身份过来的,老师尽管将我当做将领来使唤就好。”
“有艾黛尔贾特在的话,战事一定会变得更加顺利。”贝雷丝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学生,她从对方眼中寻觅到了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心情也跟着变得愉快了起来:“艾黛尔贾特真的只是为了以上的理由,才亲自跑一趟的吗?”
艾黛尔贾特喝茶的动作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如果不是贝雷丝始终注视着她的话,一定会轻易地错过那一瞬间的异样。
“嗯、嗯……毕竟很久没有被老师带着出击了,以普通将领的身份。”
“还有吗?”
艾黛尔贾特撇开了目光。
“艾黛尔贾特。”贝雷丝唤了学生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某种笃定的情绪。
艾黛尔贾特轻轻叹了口气:“真是的……真拿您没有办法呢。”
“除了以上的理由……我也有些想念离开许久的老师了。这样的答案,您满意了吗?”
贝雷丝轻轻笑了起来。
“露出那种笑容也太犯规了,老师。”
“我也很想念你,艾黛尔贾特。”
“……唔,我、我知道了。”艾黛尔贾特觉得自己的脸颊变得滚烫,她瞄了导师一眼,发现对方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自己,急忙将视线转开,接着又有些眷恋导师的笑容,忍不住又望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艾黛尔贾特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把话题转了回来。
“这里的情况似乎并不乐观呢,老师真的能顺利拿下堡垒吗?”
贝雷丝点了点头:“原本还在犯愁,但有艾黛尔贾特在,就变得顺利起来了。”
艾黛尔贾特狐疑地看着导师:“甜言蜜语说得再多,堡垒也不会开城投降哦,老师。你想到什么好计策了吗?”
贝雷丝伸手取过艾黛尔贾特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往杯子里倒了一些冷茶,放在手心加热过后,凑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
“对着城墙交替使用冰与火的魔法,直到它彻底裂开为止。”
因为导师的语气太过正经,但内容又过于异想天开,艾黛尔贾特先是愣了一下,才蹙着眉思索起来。但贝雷丝又一本正经地继续说了下去:“只需要一整队魔法师,用末世烈焰那种水平的魔法,连续不断地对着城墙施展一整天,大概就能办到吧。”
“……真是的,老师果然是在说笑吧。”艾黛尔贾特瞪了她一眼,懊恼自己居然被她正经的表情欺骗了,认真地在想其中的原理。
“不过的确有了一些想法,需要艾黛尔贾特的配合才行。”
“说来听听。”
就在要塞的将领因为高枕无忧而睡了一个美美的觉的时候,帝国的军营中正在发生巨变。
先是运粮的官员因为迟到一日而获罪,或许是要塞久攻不下的缘故,帝国的指挥官将怒火发泄在运粮官身上,当众杀死了原本罪不至死的官员,还命人将运粮队的士兵全都关押起来准备问罪。
这样做原本应该能平息一些因为物资匮乏而士气低落的前线将士的怒火,但恰好,那位运粮官是布里基特人,又和指挥官的副官,布里基特的公主关系良好。据说她曾恳求指挥官手下留情,她愿意替她受罚,但指挥官依旧杀死了运粮官,并下令将布里基特的公主也软禁起来。
当天晚上,布里基特公主杀死了看守她的帝国士兵,带着自己的一队亲卫在夜色中离开帝国军营,奔向了远处的要塞……
以上的情报,要塞将领是同时从自己的斥候,以及布里基特公主佩托拉本人口中得到的。双方印证无误,无疑增加了其中的可信程度。
但将领依旧有些狐疑:“我听说帝国军的指挥官是你学生时代的老师,你怎么会轻易背弃老师前来投奔敌人?”
“老师、杀死、我的挚友,”佩托拉神色平静,拳头却紧紧地握住了:“帝国,杀死、我的父亲。”
“啊……”将领想起来了,他在帝国的编年史中读到过这件事,布里基特败给了帝国,王子也因此战死。王子的女儿作为人质被送往帝都,至今没有回到过故土:“抱歉啊,让你回想起伤心的事了。不过……”
斥候的新情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要塞外的帝国军又有了新的动向:帝国军似乎连夜拔营退兵了。
将领摸了摸下颌的短须,皱眉道:“这么巧?难道是因为副官叛逃的缘故?”
“如果、不信,我可以、带队、追击。”
将领诧异地看了佩托拉一眼,在他短暂的权衡之下,决定同意让佩托拉带人去追击。毕竟无论怎么想,这件事对他而言都是百利无一害。就算佩托拉真的是诈降,又或者在追击途中被打败,他的利益也丝毫不会受到损害。
于是新降之将带着她的布里基特猎兵团离开了堡垒,前往追击退兵的帝国军。而守将思索权衡之后,派人带着一支轻步兵远远跟在佩托拉身后,如果佩托拉真的与帝国军交锋,就上前支援。反之则迅速退回堡垒中继续坚守不出。
布里基特猎兵团带来的骚动随着佩托拉的离开很快平息了下来,至于她留下的两名不起眼的、因为受伤而无法跟随离开的士兵,则完全无人在意……
佩托拉真的回来了,在守将意料之外的是,她还带来了投名状——帝国指挥官的头颅。
当她将血淋淋的裹着脑袋的布包丢在宴会厅的餐桌上时,四周欢快的音乐戛然而止,被布包砸落的银质酒杯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守将先是皱了皱眉,因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布里基特人打乱了他的雅兴,但他随即紧盯着布包中滚出的头颅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那个人……帝国、指挥官、头,就在、这里。”佩托拉紧蹙着眉,脸上闪过复杂的神情。
“你居然……真的杀了你的老师?”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狂喜——这个人据说是帝国皇帝最敬重的将领,也是帝国最优秀的指挥官。杀了她,等同于斩断皇帝的双翼,对帝国军的士气而言是极大的打击。
“老师是、敌人。”佩托拉握紧了拳,沉声说道。
“好、好好!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国王陛下一定会答应和布里基特结盟,共同对抗帝国的。”守将兴奋地搓了搓手,预料之外的惊喜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忘记去思考为什么自己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
“来,我们满上一杯,敬我们年轻的勇士!”
佩托拉接过斟满葡萄酒的银杯,在饮酒之时垂下眼,掩盖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对志在必得的猎物的杀意。
“紧张吗?”
潜伏在夜色中,注视着堡垒的城门,贝雷丝突然问道。
“老师以为我是谁?”
“嗯……至少阿德剌斯忒亚帝国的皇帝陛下,也很少有机会执行这样的任务吧?”
以一个潜伏者,一个内应的身份,深入危险的敌军堡垒,等待一个最佳时机。
“是呢,不过以往比现在还危险的情况也不少见。”艾黛尔贾特的指尖轻轻在弓弦上拂过,语气也像她的动作一样平淡轻缓。
贝雷丝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把脸别向城门的方向,原本按着剑柄的手却伸过去,握住了艾黛尔贾特的手。
“……老师?”
“抱歉。”
艾黛尔贾特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失笑:“老师不需要道歉哦,这些是我作为帝国统治者,作为战争的发起者所必须承受的重量。”
“如果我能早点醒来,如果我陪在你身边,就能为你挡住那些危险的袭击。”
“过去的事,就算再怎么懊悔也不会改变,所以不要再往回看了。”
她的学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大步前行,贝雷丝却还在原地踏步,走不出过去的悔恨构筑的泥潭。再不努力往前走的话,说不定会被艾黛尔贾特丢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贝雷丝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些。但她并没有机会说什么,身后的城堡中传来明显的骚乱声,紧接着是一下像是鹰嗥一样尖锐的哨声,堡垒起火了。
“时机正好。”艾黛尔贾特挣开贝雷丝的手,反手从腰侧的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搭弦开弓。箭嗖地一声破空而去,准确地钉入了探头出来查看情况的守门卫兵的脑门:“该动手了,老师!”
贝雷丝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她那不擅长箭术的学生,已经完美地克服了自己的劣势,将箭术练得炉火纯青。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在她所缺席的五年,学生身上究竟发生了多少改变呢?
贝雷丝没有愣神太久,她抽出剑,大步向艾黛尔贾特追了上去——
无论如何,她决不能被艾黛尔贾特丢下。她必须竭尽全力奔跑,追上她所失去的那五年时光才行。
东方的天空露出少许白色,攻坚战也接近尾声。
艾黛尔贾特的剑无情地斩入敌人铠甲的缝隙,将一名王国士兵杀死。她砍钝了的钢剑就这么卡在了铠甲衔接处,一时间难以拔出。就算身负双重纹章的力量,战斗一夜的她也已气喘吁吁,筋疲力尽。正因如此,当角落飞出的暗箭悄无声息地向她身后袭来时,她竟毫无察觉,直到赶来的贝雷丝挥剑磕飞了暗箭,反手掷出匕首杀死暗算者。
“老师?抱歉,我没注意到身后。”
“没关系,身后就交给我吧。”
贝雷丝的出现让她精神为之一振,艾黛尔贾特终于放弃了拔出她的剑,她随手从地上捡起敌人遗落的钢剑,和贝雷丝背靠着背,警觉地环视着前方。
就像贝雷丝说的那样,把背后交给她之后,艾黛尔贾特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至少有导师守护着自己身后的时候,她可以把精力都专注于对付前方的敌人。
堡垒中还有一些王国的残兵,在两人的合作之下,很快将这一小片广场的敌人都清理完毕,四周除了两人再也没有站着的敌人。远处传来的喊杀声也渐渐小了下去,这意味着,帝国军已经彻底控制了这座堡垒,啃下了这块难啃的骨头。
艾黛尔贾特甩了甩手中的钢剑,将剑上黏糊糊的血甩开,顺便活动了一下肩膀的关节。
“真是一场恶战呢,但我们最终取得了胜利。”皇帝在晨光中微笑着看向导师:“这样的胜利足以成为教科书上的案例,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你呢,老师。”
“因为有艾黛尔贾特在,一切才会变得这么顺利,我的计策和你密不可分。”贝雷丝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帮学生擦掉了脸上沾着的灰尘和血迹。
“你是将,而我是兵,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指挥才有的结果哦。”艾黛尔贾特想要接过导师的手帕自力更生,但在双手接触之后,她的手被贝雷丝顺势握住了。
“是因为想要帮你取得胜利,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老师……”难得听到导师倾吐心声,艾黛尔贾特有些动容。
“我有帮上你的忙吗?”
“老师为什么会这么问呢?毫无疑问,你帮我解除了后顾之忧。自从您回来之后,每一场重大胜利,都是在你的指挥下达成的。”
“是吗……”贝雷丝点了点头,紧绷的唇角终于放松了一些:“太好了,我一直担心帮不上艾黛尔贾特的忙,反而要你停下脚步等我。”
导师究竟在顾虑什么呢?时至今日,难道她对自己有多重要还不够明显吗?
艾黛尔贾特先是有些微恼,但心中随即涌起懊恼而复杂的情绪——不,不是导师的错,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向导师倾诉过心意。她必须说出来,必须告诉贝雷丝她对自己究竟有多重要,她的存在对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老师!我——”
头顶响起响亮的号角声,打断了艾黛尔贾特即将出口的话语。两人抬头望向城堡的顶端,只见残破的蓝色的狮子旗缓缓飘落,而那面金红色的代表帝国统治权的双头鹫旗正在飞速升起。见两人看过来,负责升旗的佩托拉向她们挥手致意。
“艾黛尔贾特刚才想说什么?”
艾黛尔贾特被佩托拉这么一打断,暂时打消了在这里向导师诉衷肠的念头——这里并不是合适的地点,也并非合适的时间,而且她也需要再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她会好好和导师谈谈的,但不是现在。
“想说,这次能攻下堡垒,多亏了佩托拉呢。”
贝雷丝点了点头:“因为她身份特殊,所以计谋才有发挥的空间。”
“不过,敌人所认为的情况,并不是不可能发生。”贝雷丝看向她时,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佩托拉身上:“如果帝国将布里基特视为臣下甚至是奴隶而肆意践踏的话,早晚会多出一个敌人。”
“但你不会这么做的。”
“是啊,布里基特在不久的将来会从帝国的控制下独立,以我和佩托拉的友谊为起点,两国会开启长久的同盟关系。佩托拉不会是我的敌人,也不仅是政治上的合作者,更是曾经的同窗、好友和共同作战过的伙伴。”
艾黛尔贾特的语气有些感慨,贝雷丝想起她曾经在帝国的史书上读到过的,关于这两个国家曾经发生过的战争。布里基特夹在隔海相望的大国之间,无论是发起战争还是被迫屈服,都身不由己。佩托拉在战争中失去了父亲,康丝坦洁的家族也因为作战不力没落……或许还有更多人的人生因此而彻底改变。
但过去的一切都不是作为布里基特公主的佩托拉,和阿德剌斯忒亚帝国皇女的艾黛尔贾特能决定的。她们能决定的,只有在当下握住彼此的手,忘记过去,珍惜这份友谊,终结这段仇恨。
她和艾黛尔贾特不也是这样吗?作为女神代言者的她,选择握住了决意推翻神明统治秩序的艾黛尔贾特的手。
她和艾黛尔贾特,艾黛尔贾特和佩托拉,佩托拉和卡斯帕尔、康丝坦洁……许许多人的人选择踏上全新的道路,不再执着于过去。而他们将共同构筑起全新的未来。
“胜利了。”贝雷丝喃喃说道,她坚信这样的胜利还会持续下去,直到艾黛尔贾特达成自己的理想。
“和我一起迈向更远大的胜利吧,老师。”艾黛尔贾特注视着导师:“这场战争‘歌剧’的舞台上,和我一起站到最后的,必须是老师才行。”
贝雷丝握住对方伤痕累累的手,稍稍用力,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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