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玻璃门从轨道上轻轻推开，昊苍半睁开眼，看到的是换了身睡袍正关切地蹲在他身边的苍巍。
“抱歉，我不该突然进你的房间。”
“嗯……没事。”
昊苍勉强从浴缸里支起身来，下意识地甩甩脑袋抖掉头发上的水珠，并且毫不意外地甩到了苍巍的脸上。他急忙拿过旁边的毛巾一边递给苍巍一边连声道歉，对方只是摘下眼镜摆头笑了笑。
正如苍巍某位学生曾经说的，他的老师平时自是仪表堂堂，但摘了眼镜更能看到他被学术气质所掩住的容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盛着光时，比最昂贵的宝石还要动人心魄。
而在昊苍眼中，摘去眼镜后的苍巍突然让他明白了自己对他天生的亲近感从何而来。
不是他咨询师的天赋，也不是他温柔可亲的态度。
也许那个人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他没有被抛下。
“浴缸的恒温功能有时候也不太好，会让人不知不觉泡很久。我一会去给你拿瓶电解质饮料……”
昊苍抓住苍巍正准备戴回眼镜的手，闭眼深深吻了上去，堵住他未完的话。苍巍不明所以，只好把手里的眼镜放到一旁，拥抱住昊苍裸露的后背，伸舌回应他突然的亲吻。
苍巍的睡袍在摩挲中从肩膀滑落，两人温热的胸膛紧贴在一起，共享着加速的心跳。苍巍放在昊苍后背的手掌贴着脊椎下移，在主动张开的入口摸到了黏腻的触感，用指腹轻轻磨蹭。
浴室里的热气催发情欲，苍巍也有些心动，试探性地看向昊苍。奇怪的是，昊苍此时竟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用力地抱住他。即使不用上心理学的判断知识，他也能猜到昊苍的意思，于是拿过浴巾搁在手腕上，一手揽住昊苍的肩膀，一手从水中捞起他的双膝。
昊苍刚想拒绝，苍巍只说：“你可以相信我。”
他很确定苍巍在地下室里放的那些器材并不是摆设，竟然能够用这种姿势把自己从水中稳稳抱起来。昊苍不习惯这样的拥抱，但在半空中，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由于泡水太久，加上刚刚的噩梦已经几乎脱力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苍巍手臂上。
好在浴室到卧室的距离不远，苍巍把他放在床前的长凳上，从头发开始往下给昊苍擦干身体。没有眼镜的苍巍看上去更多一分亲和，明明是和那一位如此相像的面容，昊苍此时看着照顾他的苍巍，少了一些恐惧，但思念和亲昵就快要从胸口喷涌而出。
昊苍侧过头用毛茸茸的耳朵蹭苍巍的手臂，和苍巍对视的眼神中竟有几分乞怜。见苍巍起身，他凑近用牙齿咬住睡袍的衣带，向一边扯开。
苍巍不是没有预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在昊苍用鼻尖顶弄自己内裤凸起的部分时深吸一口气，凭最后一点清醒的神智捧起昊苍的脸庞：
“你真的，愿意吗？”
在昊苍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愿不愿意的说法，只有不习惯和习惯。他疑惑地抖抖耳朵，然后拉下苍巍的内裤，张嘴含住他勃起的欲望。
苍巍在床上再次向昊苍证明了他和那一位即使长相酷似，但根本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圣冕不会用绵长的亲吻和抚摸做前戏，更不可能在他仰着头快要到达高潮的时候用放缓的速度让他在顶点附近徘徊，再以更加深入的力度把他送上更高的高峰。苍巍甚至会为他的阳具口交，抬起双眼看他在高潮中挣扎，用越来越放浪的喘声回应苍巍的动作。到最后苍巍射在他的腹部时，昊苍已经不记得自己高潮了多少次，但床单上大片的水迹不言自明。
他说不出话，空喘着气看苍巍抽了几张纸巾擦去刚刚射在他身上的精液。他的腿还夹在苍巍腰侧，不受控地微微颤抖。在浴缸里泡得太久加上之后的剧烈运动，即使是平常经受高强度训练的昊苍也完全没有做任何事的力气了。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一旦放松下来就会变弱很多。
“……苍教授”
“嗯？”
“谢谢你。”
昊苍在苍巍的怀抱里疲惫地合上眼。可怕的回忆被极致的欢愉冲散，他好像终于能找到一块逃避黑暗的安全之地。苍巍把他抱去自己的卧室，又折回来拿了只枕头。那是他特意请red从昊苍宿舍里拿来的，担心他可能有认床的习惯。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用不上了。
这还是昊苍第一次和人上完床之后不用自己走回房间。在昏睡前，他记得苍巍的嘴唇贴过来，渡了些水给他。一夜无梦，醒来时闻到熟悉的味道，发现是他平时睡的那只枕头，而苍巍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在楼下等他。
苍巍坐在椅子上朝他招手，他勇敢地向前迈了一步。
大概是那一晚的体验让双方都非常满意彼此身体的契合度，之后的几天里整栋房子到处都是情欲的味道。几乎是一点接触就能让两人都欲火焚身，无论在健身房的器材上，还是沙发，吧台或者浴室里。昊苍不会要求什么，但会通过躲闪的眼神和抖动的耳朵传递一些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信息。苍巍发现昊苍有时也会主动地骑上来，但往往是为了帮他射精，而不是让自己舒服。昊苍在黎威尔被迫学会的那些技巧可以让任何一个雄性在他身上失去理智，却没有哪一种是让他自己快乐的。
这一点在他们做爱时也很明显。昊苍的身体或许承担过很多次情事，但在被抚慰时的反应却很激烈，似乎很少，或者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做过。他擅长用身体取悦别人，却不会，甚至不敢取悦自己。
在平常的相处中，昊苍也不太习惯和苍巍平起平坐。苍巍和圣冕的性格再不同，那张相似的脸也会给他带来压力，哪怕只是坐在他身边一起吃饭，而不是跪在地上祈求赏赐，也会让昊苍感到格外别扭。在red他可以是沉默寡言的锋刃，在苍巍家里他做不到。
苍巍察觉到这种微妙的气氛，但还不太清楚缘由。正好学校里还有些事情需要收尾，他决定给昊苍一点自己的时间。
“有任何事都可以打我的电话，一个人在家觉得无聊也可以。”苍巍摸摸昊苍的脸颊，转身坐进了车里。昊苍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落寞和无奈，差点让苍巍放弃了今天的出行。
今天不仅要查看学生交上来的选题报告，还要和助教确认课程作业的分数，工作量相当大。但苍巍时不时地就会看一眼手机，以防不能在第一时间接起昊苍的电话。
自从天隙事件发生后，x晶体和同调者等等突如其来的新事物对海临人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旧城区的集体创伤，人们对新能源使用的焦虑，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担忧都使得心理咨询热线的业务量急剧上升，不少学生交上来的题目都是围绕着这些问题展开。这原本无可厚非，却让苍巍想起了他还在读研究生时遇到的那个人。
那时还没有发生天隙事件，海临也只是一个经济发达的普通港口城市。在迅猛发展的时代下，所有人都被浪潮推着向前，只有向前看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只有不停地奔跑才能站到社会的更高层。对过去的回首被视为懦弱，停下脚步更是会被当作活该被时代吞噬的弃子。巨大的焦虑笼罩着整个社会，海临的自杀率居高不下。当时学生们都迫切地希望捐献出自己去治疗社会的病痛，那个人只是来辅修了两年的心理学，提出的方案却堪称惊世骇俗，让答辩席的评委边夸赞他的思路一边在心里骂他轻狂。
听说后来他去了一个研究所，成为了现在大名鼎鼎的白荆科技的创始人之一，之后又突然出走，没有什么人知道他离开的原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苍巍知道。
他打开通讯录找到那人亲手输入的号码，犹豫片刻之后打通了电话。第二通电话则打给了昊苍，告诉他自己会晚些回来，不用等他吃晚饭。
驾车赴约的路上，他碰到了自己的助教，一个研二的小姑娘，还是海临理工大学动保协会的成员。今天轮到她出来遛狗，左手一只右手一只，好不威风。
“苍老师！”她举着狗绳热情地向苍巍打了打招呼。苍巍把车停到路边，降下车窗。
“终于抢到遛狗的机会了？”
“yesyes！不枉我半夜蹲守社团的在线文档更新，刷出来的第一秒就抢上了。老师你看，毛毛和小黑都好——乖，他俩说不定能培训培训去咨询室当治疗犬呢。”
两条小狗似乎能听懂对他们的夸赞，兴奋地在她周围绕着圈，搞得她不得不反复抬起脚避免狗绳绕到脚上。
动保收纳的犬只和猫都是校园里的流浪动物，有的从生下来就是野猫野狗，也有的是被人丢弃在校园里，以为有学生喂养便能留一条命。动保成立之后，除了用社团经费保障动物的饮食和医疗，定时的陪伴和玩耍也让这些动物看起来温驯了不少，和人更加亲近，尤其是那些一度被遗弃的猫猫狗狗，在有了一群新主人之后活泼很多。
苍巍看着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的两条小狗，若有所思。
“小默，”
“怎么啦老师。”
“你觉得……狗对人类来说是什么？”
“诶？”林默歪了歪头，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它们是人类的伙伴，但也并不一定需要人类。人和狗的关系和人与人之间没什么差别，如果能为对方考虑，在一起过得愉快，那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彼此并不适合，也不能强求。学校里之前也有一些小猫，刚被人领养就丟回来了，我们很难过很生气，但也没有办法，大概也是这样的原因吧。”
小黑看到它的好朋友正带着另一个人类往这里走过来，立刻起身想去和它玩耍，却被狗链限制住不能前进，扭头嘤嘤叫着请求林默带它过去。苍巍见状也不再和她多聊，点了点头示意她去，在一人两狗过了马路之后重新发动汽车。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在他眼里，昊苍应该是一位与其他人类无异的访客，可他好像总是下意识地喜欢摸摸昊苍竖立的犬耳，总是忍不住想要伸手抓住系在他项圈后面的皮链。也许他潜意识里还是受到昊苍原身的影响，可这样真的对吗？把他的访客当成狗而不是人来对待，难道不是严重地违反了自己的职业准则？
这也正是他今天要去拜访那位久未谋面的故人的原因。他想要一个答案，或者至少是一个能启发他的想法，让他找到适合昊苍的方案，而不是耽误对方回到一线守护海临的时间。
见面的地点在一处豪华酒店顶楼的餐厅。这座酒店在平常的旅游软件中不会出现，但是偶尔会在论坛角落的帖子里被提起，堪称海临的都市传奇之一。而它隐没在常人视线中的原因，则是那个人买下这座酒店开设的调教俱乐部。他所谓的，能够让人真正成为人的方案。
提前在门前等候的服务生认出他，恭敬地把他迎到电梯前，然后刷卡按下了69楼的按键。电梯一路向上行驶十数秒后，电梯门缓缓打开。戴着面具、姿容华贵的红发男子向他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欢迎来到我的王国。温雪名，恭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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