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蔚然醒得很早,天色不过将将破晓。往常她总要睡到闹钟几次三番地响,一直挣扎到将要迟到的最后一刻,方才匆忙地挣扎起身。但今日,她不是在与沉重的眼皮做斗争中挣扎着清醒,而是饱和睡眠后带着餍足从睡梦中脱离。
她睁着眼,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一些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复苏,其实也记不得太多,梦境来得快,散得也快。但有些重要的东西,她自然不会忘记。
她捂住脸,不得不接受一些现实。
躺了一会儿,她捞过手机,往群里写了一句话。
[尉迟三囧:怎么判断你对一个人的感情是否变质呢?]
这个时间,群里自然是没有人会回应她的。
过了半天,群里又弹出了一条记录。
[尉迟三囧:是欲望啊。]
她把手机放下,阖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会儿。
再多的苦恼,也等睡醒以后再说。
万万没想到,这一睡睡过了三个闹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超过了本该出门的时间。蔚然被时钟的数字惊出一身汗,噌得一下从床上窜起来,飞速换上衣服,冲进卫生间糊弄着刷了牙抹了把脸,拽上工牌就往家门外跑。
一路狂奔进了地铁站,挤进地铁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表,按照常规的时间进度,今天大概会迟到10分钟左右。也就是说她的挣扎宣告失败。
蔚然舒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奔跑带来的喘息,微微放松了身体,倚靠在车厢上。
公司对迟到的规定是半个小时内都算一次迟到,扣一点绩效分,反正已经迟到了,迟5分钟和迟30分钟没有什么区别。蔚然便不再焦虑,安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地铁还要一段时间,过了几站,有人下车,蔚然瞅准机会,几步过去占下了一个座位,总算能在这忙碌的早晨放松下来。
她掏出手机,预备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新的聊天记录。
[八声甘州:我错过了什么?]
[八声甘州:是春天来了吗?连阿囧也要来杀我这个单身狗了。]
[恭喜发财:hhhhh我就说有情况吧,你还不信]
[八声甘州:所以是谁?]
[恭喜发财:还能有谁?]
[归期未定:喜欢了就去追嘛,都是成年人了。]
[尉迟三囧:追什么啦,都不是小孩子了。]
[八声甘州:成年人不配谈恋爱吗?]
[尉迟三囧:沉没成本太高啦。]
[恭喜发财:你这个沉没成本真是给我整不会了。]
[恭喜发财:爱情的开端有的时候就是一时的冲动。算得太清楚会错过的哦。]
[尉迟三囧:我考虑下。]
[归期未定:你来真的?不是你说的跟甲方谈恋爱会死吗?]
[尉迟三囧:我不知道……]
[八声甘州:不要继续做甲乙方不就好了。]
[恭喜发财:你好像发现了盲点。]
[尉迟三囧:我再想想。]
下了地铁,蔚然慢悠悠地沿着人行道往公司的方向走。三月里,气温逐步回升,蔚然惊喜地发现路边的桃花开了。这几株桃花也不知是谁载的,在一片绿色的樟和不知名乔木枯黄的枝丫之间,本也不起眼,但这一盛开,炫目的亮色忽地给整个办公园区点缀上了一些春天的味道。风一过,一些细小的花瓣被卷起,兜了几个圈,又悠悠然缓缓降落,落在柏油的路面,落在低矮的灌木丛,落在行人匆匆而过的发顶。
蔚然忙碌了许久,工作以外的时间几乎都是快进的,这个因为迟到而显得有些悠闲的早上竟是难得的轻松。
走进公司的时候已经是9点15分,老陈不出意外地狠狠地瞪了她两眼,抓住她训了几句才放她走。她一脸无所谓地坐到工位上,打开电脑。
隔壁的同事冲她挤眼睛:“你得罪老陈了?不就迟到吗,有什么好骂的。”
“大概吧,他最近怪阴阳的。”隔壁这位朋友大名童霁月,跟蔚然玩得挺好,俩人都挺烦老陈。
“小心他憋着坏搞你。”童霁月悄悄提醒道。
“听到风了?”
童霁然凑近了到她耳边:“听说业务架构要调整。”
“又调?”
“隔壁谢总不是快生孩子去了吗,她的业务要并给孟总,你知道吧?”
蔚然又凑近了点:“听说过一点,之前不是说一半给孟总一半给那边的宋总吗?”
“宋总不行啦,去年业绩差得要死,听说大老板前两天还骂过他。”
“你消息好多。”蔚然知道的八卦基本都来自于这位小伙伴,也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息网,上到公司股权老板博弈,下到保洁阿姨有几套房,这个公司里的大小事情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
“没说完呢,孟总吃不下那么多业务,估计要挑挑拣拣置换一些出去。懂吧?”童霁月冲她眨眨眼。
“这样哦……”
“不过你这边应该不会动吧,X品牌只有你搞得定。”
“谁能接也行啊,我是无所谓的。”倒不如说有人能同等条件置换走的话算得上是帮了大忙了。
“说起来谢总好亏啊,等她回来的时候现在的业务肯定要不回来了吧。”
“是呢,但也没办法吧。不过这么说的话,孟总是最大赢家吧?”
“有道理唉,孟总升的真快啊。”
“那你也不看看孟总多拼。”
……
新一天的工作从八卦吃瓜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