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木夫人木夫人

木夫人

Yuri百合 10226 Mar 22,2023
《绝代双骄》同人,请自行代入于莉和张瑞竹,我只承认这两位宫主的花容月貌
OOC归我,没看原著,不喜右上角
取名废,题目随便弄的
邀月说近日要出移花宫的时候怜星并不惊讶,她站在桌边,神色淡淡的瞧着邀月背过身,不过是刚才言辞之间提及了想要让对方放弃复仇,结果不仅被对邀月干脆的甩了一耳光,现下对方就连说话也不愿意正眼瞧她了。
怜星抿了抿唇,强行让自己扯开思绪,无缺出宫已经有些时日了,对方该是会去看看的,若是不把所有人都监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邀月心里不踏实。
但邀月要出宫,和她怜星却没什么干系,就连告诉她这件事都颇让人惊讶,自从把无缺抱回来之后,近几年来,每月邀月都会秘密出宫那么四五次,却一次都没有带上过她。
虽然对方从未和怜星提及目的地,但去的是哪不言而喻,想来她赶先找着了江枫还是在对方心里留下芥蒂,邀月不信任她了。
移花宫的二位宫主,声名在外的一直是大宫主邀月,二宫主怜星人如其名不过是一颗隐晦的星子罢了,本就不显眼,还偏生坐落在明月不远处,被那光芒一照耀,就连比衬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众人谈及邀月时顺便想起来的可有可无的角色而已。
哪怕是邀月,都不怎么愿意看到她一般,活该在这宫中默默无闻而死。
看来这次也是邀月一人前去,独留自己一人守在宫里,怜星忍不住黯然,却依然强压心中冲动,故作波澜不惊的束手肃立表露出一副认真听邀月说话的样子,心里头却漫无边际的开始乱想,无缺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小鱼儿是不是和无缺很像……
最后思绪又不受控制地转回了邀月身上,姐姐这次会做些什么呢……
想必此次对方并不会只是远远看着,若不做些推手,想让这两兄弟互相死斗还是有些难度,但江湖险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靴,纵使如燕南天一般功力通神,也会被恶人谷的小人算计,不管怎么说,有她在身边总会多些保障……
但几番犹豫怜星终究还是没有再次开口,刚刚已经触了邀月逆鳞,现在再提及要一同前去只怕会适得其反,而且无论怎么解释,想来对方也只会认定她是一心在乎无缺。
怜星暗暗叹了口气,希望这次邀月别又只顾着用那两兄弟报复而忘了移花宫在外的仇人,她不想再担惊受怕几次了。
怜星想的入神,却没发现邀月侧过身后突然晃了一晃的身子,她只闻耳边一声轻哼,就被对方突然拂袖而去的动作给唤回了神,只是邀月来去如电,所以她抬眼看去的时候对方就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怜星愣了愣,感受到满室寂寥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又被邀月抛下了,她低下头,突然觉得全然不是滋味。
虽然早已不是幼童,却止不住心里泛起的苦涩,当初的念头不过是希望邀月少造些杀孽,只是十几年下来怎么就觉得两人似乎越走越远,她也越来越猜不透邀月的心思了。
不过第二日怜星看到拿着包裹前来寻自己的邀月时还是有些受宠若惊,她请了人进来,视线从对方冰冷的脸上转到手里提着的东西,随后又看向了邀月的眼睛。
“姐姐,这是?”还是有几分好奇,本来怜星都闷闷到想一整天窝在自己的怜星殿不出去,却没料到邀月在临走之前还会特意来找她。
可能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这样一想,怜星的心情就有些舒展了。
“换上。”邀月的视线在怜星身上审视了一会,像是在做什么考量,随后把包裹放在桌上推了过来又冷冷的吩咐。
不过是普通的布包,只是材质不像是宫里惯用的那些绫罗,怜星应言几下解开包裹上的活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套玄色的深衣,她拎起看了看,门襟左衽,肩头前斜后平,却是一套男装。
衣服拿起来之后包里还剩下一块暗沉的面具,怜星抬头看了一眼邀月,见她没有催促自己,也就放下衣服又拿起面具打量。
木质古朴,入手颇沉,虽然纹路自然,整体看下来却奇异的扭曲成了一个死眉死脸的骇人模样,怜星不觉得可怖,只是下意识思考为何对方选择了这个面具。
不过半晌没有结果,怜星也不再多想,向邀月示意过后就拿了东西进内间,面具却是留在了桌上,让她戴着这个丑陋的面具出现在邀月面前,即使只是一会她也不甘不愿。
出来的时候邀月已经坐下了,怜星抚了抚袖摆才走过去,她这是头次穿男装还有些不适应,而自从露面起邀月就一直盯着她看,差点弄得她以为自己穿错了,更加有些无所适从。
索性邀月一直没开口,怜星也就慢慢冷静下来,最后心情平复了,便落落大方的任对方查看。
衣服有些大了,邀月细细打量着怜星上下,这衣服是她亲自挑的,按着怜星的尺码又特意选小了一些,只是没想到怜星身子如此单薄,哪怕腰间已经扎紧了看着也还是颇有些空洞,除了前襟太过宽大怜星的肩头撑不起来之外,肩线也下滑落在了上臂,结果好端端的一件深衣被穿得不伦不类的。
邀月站起身踱步到怜星跟前,她比怜星高了大半个头,此时居高临下的看过去即使对方穿着男装气势也没有她强,不过不卑不亢的模样倒还算可圈可点,邀月也就没有挑剔什么。
可以看出来怜星显然没想太多,她说了什么就是什么,换完衣服连发型都没有想着改一下就这么出来了,及腰的青丝散布在背后,两鬓的刘海也没有束起,走过来的时候步伐袅袅婷婷,虽然谈不上扭捏作态,但看着不仅没有半分男子的器宇轩昂,反而有着十成的小家碧秀。
这和预想中的相差甚远,让邀月沉吟不语,本来是出于隐藏身份而想做点易装,却没有考虑到怜星并不擅长这些。
她恍惚间想起怜星此生似乎都未曾出过几次宫,仅有的那次还是为了江枫,也没见过多少外人,生平遇到过的男人屈指可数就这两父子。
不过想起江枫邀月便抑制不住心里那股痛意,不觉间就沉下脸陷入自己的情绪中,她眼中恨意愈来愈浓,但抬眼时不经意的扫过怜星的面容,却发现对方早已敛了神色,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这副模样让邀月心里又有些道不明的堵,虽说怜星也喜欢江枫,可是说到底背叛自己的并不是对方,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如此痛恨江枫,甚至可见的这些痛恨有部分都转嫁到了怜星身上,以至于看到怜星便会控制不住怒气。
邀月不再相信怜星,让对方同她一起出去也不是因为于心不忍,而是她不放心将怜星一人留在宫里头,带出去也好,免得这人不在自己视线之内,又做出什么让自己痛恨的事。
但邀月没有承认的是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怜星,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就算没有江枫,邀月也不会相信怜星。
这是一种她自己也琢磨不透的感觉,在江枫之事发生之前,邀月愿意相信江枫,愿意相信月奴,甚至移花宫大部分下属她都不会怀疑,却唯独对自己这唯一的妹妹有那么一丝防备,但这防备又与背叛与否全然无关。哪怕这些年里怜星说了这么多向着江枫儿子、劝她放弃复仇之类的话,邀月最多也只是掌掴而已,从未动过杀心。
只因她心里清楚这世上唯有怜星不会背叛她。
但这世上她也只防着怜星。
怜星颇感无奈,邀月性情越来越反复无常,她捉摸不透,若说对方今日来此是改变主意想带自己一同出宫,那这会面色如此阴沉,也许下个瞬间又要拂袖而去了。
但她总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让邀月一人离宫她着实放心不下,不过只要邀月愿意松口,她会有办法让对方带着她一起。
“姐姐?”担忧的神情里并没有掺和虚假,怜星抬头注视着邀月的眼睛,自从那事之后她便一直忧心着这般执念复仇的邀月,也曾无数次后悔为何要提出那样的点子,当年是该由自己亲手杀了那两个婴孩的,杀孽又如何,她一力扛下便是。
邀月眸色晦暗不明,显然正在天人交战,怜星心头一阵叹息,知道对方下个动作说不定又是往自己脸上一巴掌,下意识的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怜星不是受虐狂,也并非在这移花宫内没有地位,但邀月掌掴她时从来就不看场合,只要不小心触到对方痛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挨巴掌,在邀月面前怜星似乎是没有尊严可言的。
偏生眼前这人做什么都那么理所当然,久而久之怜星竟也习惯了,不过江湖禁地绣玉谷移花宫的宫主仍然是众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普天之下也就一个邀月能对怜星这般出手了。
打便打吧,又不是第一次,只是怜星有点条件反射,邀月还没有出手的意向她便感觉自己脸颊隐隐作痛,眸中自然也氤氲起因为疼痛而泛起的水雾,盈盈波光落在眼底,恰是人如其名,惹人怜爱。
可惜的是面对的人是邀月,何况对方还处在出神中,光凭神色变幻根本唤不回这人的注意。
认清事实不过瞬间,正巧怜星看到桌上放置的那块沉香木面具,虽然不大乐意,但她思考了片刻还是伸手拿过又将其扣在了自己面上,以如此大的动作才惊醒了邀月,让对方露出一个恍惚的表情。
怜星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邀月那副神情大多是想起了江枫,而这是对方化不开的心结,她再怎么劝解也无益。
相对来说怜星倒是真的放下了,人生太漫长,在这有限的生命里她其实没有什么欲求,莫说不过是萍水相逢中都说不上了解的一个男人,纵使听着传闻起了兴趣,真想见一见这天下闻名的美男子的笑,那也是趣味大过于真情实感。
但邀月一心钻了牛角尖,怜星也说不上是不是因为自己与对方骨子里的一脉相承,非是要看那男人的笑,更多的却是执拗的想着为邀月讨一个说法,为此她甚至不惜违背邀月的禁令私自出宫,可惜最后好死不死地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这样想来她的运气确实不怎么样。
回神就看到咫尺之距的妍容成了媸面,若是旁人定会吓一大跳,但邀月神色却没有一点变化,只因抬眼之间,透过狰狞的青木面具所看到的还是那双一如既往的含着温柔的眼睛,那样熟悉的专注,只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怜星。
邀月有一瞬间的恍惚,蓦地又冷下脸来退后半步拉开距离。
只是心里头却自然而然的闪过念头——这种似水的温柔大抵是会让男人疯狂的,江枫真是瞎了眼。
她自己也瞎了眼。
想是这么想,但邀月并没有顺着这个念头继续下去,她袖手在后又恢复平常冷情的模样,眸中亦变得冰冷再次带着审视瞥向怜星,打量着本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怜星静默无言,仍然站立在原地看她。
此时对方身形未动,玄色的深衣便垂落下来遮盖了女子本来妙曼的身材,因着左手有缺所以怜星一直将其微抬在身前,现在看去恰好能挡住过分纤弱的腰肢,再加上本来惊世的容貌被沉木面具遮掩,虽然还是那般清瘦,不过长身而立的模样却自有一份说不出的风流意味,而且明明肩是窄的,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个女子,但那份气韵又轻易地让人忽视乃至忽略这点,一眼看去雌雄莫辨模糊了性别,竟生生把普通男子都给比下去了。
可邀月皱了皱眉,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大对。
怜星惯常是随和柔雅的,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哪怕现下隔着面具看不到那温柔的面容也能透过这温润的气质感受到这个人。
这份感觉如此熟悉,但是站在那的人却很陌生。
肉眼来看孤身站立在房间里的人影身上并没有一处是邀月熟悉的,剥离了那份柔雅之后此时对方流露出的却是不可言说的落寞,这和怜星平日里的气质相差甚远,活像是眼前这个被不熟悉的衣物所裹住的人被谁遗弃了,被迫与原来的世界隔绝,甚至显露出一种无能为力的卑微。
不太明白怜星为何会散发出这种感觉,邀月有些摸不着头绪,而唯一能让她看透对方心思的眸子此时也掩藏在面具的阴影中,将对方真正的想法搅弄得晦暗不明。
邀月莫名烦躁,只觉得自己胸口闪过一丝憋闷,竟然险些控制不住,这种情绪从来不会主观的出现在邀月身上,只可能是来自眼前一母同胞的感同身受。
怜星在难过,可邀月发现自己竟然忽视不了。
这莫名的情绪让邀月有些诧异,她处事向来雷厉风行喜怒随心,不屑于隐藏什么,更别提面对着怜星的时候,但现在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出缘由的并不想让怜星知道她此时的心情。
但她怎么可能会被怜星给影响到情绪。这念头太过荒唐,邀月下意识制止自己深想,可如同往火堆里撒了一把木屑,怒火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对象愈发高涨,看着对方的时候眼底也就愈发冰冷。
邀月再次确定,她是打从心底不喜欢怜星身上的这份陌生感。
开口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如果对象是邀月的话就需要斟酌再三了。
瞧见人回神,怜星借着抚平衣袖的动作捋了捋思绪,刚想抬手拉住邀月的衣袖同人开口,却看到对方在她抬手时就像是被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给触碰到了,蓦地退开三尺有余。
怜星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胸口突然泛起尖锐的疼痛,这痛来得猝不及防,直疼得她身体一僵,刹那间面色都白了三分。
好在怜星瞬间便又回过神来,轻咬舌尖迫使自己分散注意,她只来得及朝邀月看上一眼就立刻垂了眸子转移视线,将抬未抬的手不动声色的收回去,身子也只是晃了一晃,随后就稳了下来。
只是如此一来,想说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怜星站在原地沉默着,边忍着疼等待心口缓过劲来,边暗自庆幸沉重的面具挡住了自己的脸,否则若是这些失态被邀月瞧见了肯定要被对方诘问,但是她自己还没想明白,也毫无准备,就连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做出何种反应。
邀月向来不与她亲近,躲开也是正常的。怜星缓了又缓,慢慢在心里头梳理着头绪,这次又是她自己逾越了,可是……
怜星的嘴唇忍不住翕动了几下,但是她的呼吸既轻又缓,吐出的字句也就闷在面具里头没能发出声音,最后她闭了闭眼,却感觉有冰凉的液体从眼角划过。
这比被邀月扇了巴掌还要疼。
所有的想法都被邀月退开的动作给打断,怜星一时找不到自己该做什么,按照以往的习惯,她该上前若无其事的把话题引开,可脸上虽然不痛,无形的巴掌却像是直接扇在了她的脑子里,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来任何事,甚至手足都有些无措。
只想找个地方躲着,像是隐藏那畸形的手脚一样把自己整个人都给藏起来。
不想被邀月用那种眼神看着,也不想再自取其辱,那冰冷的眼神像是携着霜雪的刀剑,刺得怜星的头一阵又一阵的痛,明明两个人是亲姐妹,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她们不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么,为何对方恨一个男人却要她来承受这些不明缘由的怒火。
可怜星没法挪动脚步,只能直勾勾的看着邀月。她还记着要陪对方一同出宫,不然她不放心,若是就这么走了,连那唯一的可能也就没了,她总不能每次邀月出宫都在后头悄悄跟着,先不说会不会被察觉、能不能帮到对方,事实却是她的轻功没有邀月好,若不能一起行动根本追不上对方。
认真思量过后才知道现实有多让人绝望,就像很多时候努力并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更多的还是让人看清双方之间的鸿沟。怜星不知自己还要如何,这三十几年里她一直在追逐邀月的身影,本是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末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越走越远。
邀月甚至从未想过停下脚步来看她,这些年里,她经年累月所得的,除了无奈,便尽是无望。
但怜星却控制不住自己,只因这堪称无欲无求的一生里,惟有邀月是她唯一的执念。
每次怜星带给自己陌生感的时候都说不上是什么好的记忆,第一次是七岁那年摔了手脚后两人再次相见之时,怜星瞧见她竟然吓得瑟缩着身子动都不敢动;第二次是十三年前为救江枫而向她求情之时,怜星跪在她的面前,眸子里坚毅的光彰显了决心。
这是第三次。
害怕她,反抗她,这次又是什么,逃离她么?邀月几乎控制不住的快咬碎一口银牙,面上神色也越来越冷峻。
如果将留怜星在宫里,没有她看着,保不准这人就趁着没有人可以制衡她便逃出宫去,不过若是带着怜星一道,有她在身边,怜星即使想逃也没有法子走。
虽然是早就已经决定好的事,但仔细想来这一行又无端添了几分堵,不过是送件衣服,本不需要邀月亲自前来,可是考虑到怜星向来不喜欢更衣时被人守着,是以最后她还是自己来了。
来了却败了心情,明明怜星仍然乖顺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偏偏邀月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悦,尤其是那身装扮碍眼得过分。
但生气归生气,邀月依然能看出怜星的反常,若说怜星对她知之甚深,那相应的,怜星在想什么邀月基本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只是平日里她不屑给予对方回应罢了。
心头烦躁与愤怒的情绪交替,邀月没见过这般的怜星,甚至也不确定自己这情绪为何如此反复,只想像往常一般盯着这人的眼睛,再问一次怜星到底在想什么,江枫的儿子和自己,她到底站在哪一边。
答案当然是唯一的。邀月想着便无声嗤笑起来,眸底晦暗不明,面上却又添一分冰霜,只因若是怜星回答错误,那肯定有人要血溅当场,不是花无缺便是怜星自己,怜星费尽心机的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救江枫的两个儿子,定然不愿意半途而废。
阳奉阴违的把戏怜星用得太多了,邀月一眼便能瞧出对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满足她的报复,只是暗渡陈仓,不过邀月也没想到为了保存江枫的血脉怜星竟然能如此煞费苦心,那时她看着怜星的脸,对方神色里的不忍和担忧一目了然,甚至连半分隐藏的意思都没有,而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震惊和被背叛的愤怒甚至影响了邀月的判断,还没有回过神细想,就听见自己毫无感情的声音冰冷地响起,竟是答应了。
不过邀月信守诺言,既然答应那就是答应了,当下舍一个抱一个,将带回移花宫的那个孩子取名花无缺,又耐心教导着。
倾其所有的教导其实也意味着严厉,邀月倒不曾藏私,只是移花宫以掌法和内功独步江湖,而孩童筋骨尚未定形正是扩展的好时候,邀月自然严苛了些,练功时偶有伤筋动骨也在所难免,怜星每次看到都于心不忍。
每每这个时候邀月就会在旁边冷眼旁观,若是怜星回头用含着悔恨的眼神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她便会“提醒”对方这个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若是怜星垂首无言,那她便要上前擒住对方手腕再次逼问怜星到底站在谁那一边。
因为只有看到怜星颤抖的身体和眸子里掩藏不住的痛苦之时,那因此所感受到的胸口被牵连而起的疼痛才会让邀月有几分快意!
她想要惩罚的并不是江枫夫妇,而是竟然敢擅自爱上别的男人的怜星,说到底,独自在无间徘徊,自然比不上拉着他人一起在地狱受罪。
怜星当同她一起!
心口的疼痛并没有消减几分,却因为身体已经适应了而显得不那么难受,怜星上前几步走进了邀月身侧,但不再如先前一般妄图接近对方,而是刻意隔开了一臂的距离。
念头流转,怜星脑中千思万绪翻腾不止,她抿了抿唇有千万个话题能开口,抬头却看到邀月依然面色沉沉,冷艳之中携着一种不带阴毒的残忍,如同盛开的罂粟,美的让人心惊,这情形看得怜星一呆,随即便是心头一酸,心中愧疚无以言表。
月虽有阴晴圆缺,但她姐姐不应该是这样的,是她让清辉蒙尘了。
“姐姐。”情实难已,即便人心有七窍却也无法完全自控,依然会被另个纠缠了一生的人给影响,只不过怜星也无意纠正罢了,她敛了敛情绪让自己语调平平,可纵使早就想好如何劝说,但是一启口才发现自己最先在意的竟还是邀月的情绪,“若是不喜,我这就去换了。”
她们的声线很相似,都是一般的轻冷,只是怜星爱笑,语调里就带上了几分暖意,但现在隔着面具,她嘴里说着温柔的话,脸上却是毫无表情,甚至说完之后就转身想往内间走去。
伪装其实并不轻松,可怜星做不到像邀月那样直白的爱恨,不敢不想,虽然她想要的是与对方共度一世人,不是邀月那样极端的偏执疯狂,在爱恨之间迷失自我,毁灭一切。但是伪装同样也能够让人迷失,若论扭曲,怜星不比邀月要少多少,只是她惯于隐藏便无人发现,却又因为不被发现而愈来愈扭曲。
前一刻还在温柔缱绻的说着顺心的话,后一秒却能冷下心肠嘲笑自己终究无望无得,倏然欢喜,倏然忧愁,情绪涨落,反复横跳,有时她自己瞧着都觉得简直状若疯魔,比之邀月不遑多让。
但是独占欲和能力高低无关,只与喜欢与否有关,怜星没想着邀月能与她有着同样的感情,也无法改变邀月的想法,不过只要对方还在她身边就行了,那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共度一生。
若不是邀月武功比她高,两人又从小便相伴在一起,想必怜星也不能这般将自己的心意隐藏得天衣无缝,但即便如此,在得知邀月喜欢江枫的那一瞬她想做的也是将那男人大卸八块扔到后山去喂豺狼。
索性江枫死了,邀月依然还在移花宫,前二十年里什么也没有,江枫的到来好歹让她多得了一个拥抱,怜星也就不那么计较自己最后没有将对方的尸首扔去喂狼这件事了。
不过救那两个孩子却是出于怜星的本心,她还不至于将自己隐秘的情绪转嫁到两个孩童,虽然确确实实曾因邀月心神分太多在无缺身上而有过后悔——她所有的反常皆是因为牵扯到了邀月——但是她并没有因此针对无缺。
换下衣服是早就想好的,邀月情绪变化明显是从看到她穿着这套男装之后才出现,那不管这衣服有什么玄机,怜星都决意不再穿了。
只是她动作快,邀月反应更快,怜星刚准备往回走就被对方手疾眼快的抓住了手腕,她躲不开邀月的手,便回头略带疑惑的发问,“姐姐?”
邀月却不语,只是面无表情的欺近过来,怜星便也有些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身体的反应比想法更快,邀月知晓怜星要做什么,却不准怜星现在离开自己的视线,她治住人之后便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径自低头透过面具的孔隙与怜星的双眼对视,如此近的距离纵使是有阴影也不能将情绪全然掩盖。
怜星的眼眸里似有水光,清晰的倒影出邀月自己的模样,她凝了凝神,瞧见对方眼里表露着疑惑不解,随后便有些诧异,最后又带着点好奇般慢慢的趋于平静,但不变的是手腕一直乖顺的被她捏着。
是平日里的怜星,不过似乎又有些不同。
这张面具委实碍事了些,让邀月只能看到怜星的眼睛,而怜星的眼睛惯常像是会说话,柔软温和又灵动,落在谁人眼里都是一副乖巧的无害。
可那如水的温柔并不能让邀月放松多少,她看过那么多的怜星早就已经免疫这般的眼神,可偏偏刚才那个落寞得不像怜星的怜星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这种不确定感让邀月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些事,而有些地方超出了她的掌控。
她说不上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虽然说眼前人到底是不是相处了几十年的那个人邀月还分得清,却固执的觉得那样的怜星不似怜星,直想扒开这人的面具,撕下这碍眼的衣物,让原来的怜星回来。
但这到底是无稽之谈,就算不看邀月也能确定面具之下的人定然是同一个。
可是邀月却不大想动手揭开,只是下意识将手覆在面具之上,沉木温润的触感和那扭曲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她能感受到细腻的木质之下怜星轻浅的呼吸,是刻意放缓了的频率,七岁之后的怜星做任何事都变得小心翼翼,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这么多年虽说她早就习惯,但心里头记得最深的反而是那个惯常与自己作对又调皮捣蛋的小孩儿。
当年邀月花了很大功夫才没让自己在怜星害怕她的时候失态,只因这个世界上害怕她的人太多了,而怜星竟也会同那些人一般害怕她。
原来所有人都会害怕她、离她而去。
怜星让邀月知道残忍并不能留住一个人,江枫让邀月知道温柔也不能留住一个人,但前者在高压下始终不敢背叛自己,邀月便不敢赌,若是不用威胁恐吓暴力,她怕怜星也和江枫一般宁死也要逃走,前二十年因为无欲无求所以陪着她,可江枫一出现有了诱惑对方就头也不回的爱上了别人,人啊……
一念及此终归是有些颤抖,但即便她不需要人陪,怜星也不许走,只能是她不要她,在此之前,怜星别想走。
“姐姐?”怜星再次开口,两人都听见了面具在掌力之下发出细微的声音,还好沉木木质细密禁得起,若是掐住的是怜星的脸,只怕骨头早都被捏碎了,邀月蓦地撤了力道退开两步。
邀月转身背对怜星,不让对方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却也不回应对方的疑惑,怜星也就再未出一言,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徒留一室默然。
三日后。
武林中的禁地移花宫其实并不处在什么穷山恶水,相反绣玉谷的外头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林子,只是平日里因无人敢私自踏入移花宫范围所以都安静的很,此时却有两个人影逆向穿行。
两人轻功通神,在密林中一掠而过竟没扰乱枝叶分毫,若不是有几道虚影闪过,还以为是刮过了一阵清风。
这般疾行半日眼看着已经快要接近最近的城镇,当先一人才在一个山崖上停下脚步,后一人便也跟着停驻,此时才完全看清两人打扮。
两人一白一黑,前者一身白衣若雪,飘飘有出尘之感,面上却戴着一个狰狞恐怖的青铜面具;后者黑纱轻灵翩跹如蝶,长裙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身体,面上戴着的却是一个死眉死眼的沉木面具。
出宫几乎没花多少时间,怜星抬头看着邀月的背影不语,三天前邀月拂袖而去,后又吩咐宫人带走了那套深衣却独留下了面具,怜星便知道对方仍然是准备带她一道离宫的,也就不再多想而是静观其变。
她尚且不知道邀月的决定,妄言只怕会引得对方不快,所以哪怕已经出宫了她也不打算多嘴干预,干脆就安安分分的跟着邀月赶路,直到现在才随着对方停下来。
“我已吩咐无缺,他若见到我们必会毕恭毕敬,言听计从。”邀月在危崖边袖手而立,她并没有回头看怜星,风从底下席卷而来将她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只听见她平静无波的声音夹杂在风声中,“此后,在外人面前,我是‘铜先生’,你便是‘木夫人’。”
“木夫人…”怜星低首,轻声咀嚼这几个字,这不过是江湖中人用于掩饰身份而常用的化名,甚至连具体的名字邀月都没有想,但怜星呢喃着,竟似有些出神。
“怎么?”怜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邀月听得一清二楚,她转身看着怜星,怀疑对方又有什么鬼主意,只是她既然带着怜星出来了,定然是不会给机会让人逃跑的。
“没事,”怜星抬头,朝着邀月轻轻笑了笑,声音也变得如往常般俏皮,“只是觉得这名字听上去不错,便忍不住多唤了几声。”
胡言乱语。明知怜星在敷衍自己,邀月轻哼一声也不再与对方追问下去,若是处处和怜星计较岂不显得自己过于在意,她回过身看着远方的城镇,盘算着花无缺已经到了哪里,小鱼儿此刻又身在何方。
恨意在邀月胸口燃烧,就连袭来的冷风也不能冷却这份灼热,但她的神志却又无比冷静,甚至感觉已经看到这两人决斗时所溅出的鲜血。
怜星再次注视着邀月的背影,随后她上前半步,站在比邀月落后半个身位的位置,对方的身体替她掩住了一侧的凉风,也将邀月的体温携来。
怜星眉眼含笑,心情是惬意无比,邀月甚至无需回头也能感受到一二,她微微侧身瞥了怜星一眼,对方并没有掩藏的意思,她猜不透怜星为何这般高兴,瞬间便有些不耐烦,就连刚才假想中的兄弟相残的快意也远去了。
“走吧。”邀月冷冷的开口,也不等怜星应声,就径自从悬崖边跳了下去。
怜星只稍微愣了一下就发现邀月人已经不见了,她往前一探,看到邀月的身子落在风中如同飞絮般轻盈,半分都不着力。
怜星此时就站在邀月刚站过的位置,她抿了抿嘴笑意不退,只是垂了眼后神情却像是欢喜又像是怅然,最后她低低的应了声,听着声音消散在了风中,随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好,铜……夫君。”
PS:就是好奇怜星为什么是木夫人而不是木先生而开的脑洞
最后一段灵感来源于原著里小鱼儿说铜先生和木夫人像情侣,就瞎折腾了一段

Bookmarks

Gift

Readers reviews
Please login first and then comme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