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刚才盯着那位阁下的样子，仿佛随时会把她吃下去。”
会议结束的时候，修伯特一边帮皇帝收拾各类文书，一边调侃道。
“什、不要胡说，修伯特！”皇帝恶狠狠地瞪了宫内卿一眼，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皇帝难得露出属于“恋爱中少女”的模样，让宫内卿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您没有发现，军务卿、内务卿等几位阁下都在忍着笑吗？”
“唔……”
皇帝像是被狠狠击中了一般，身体僵直了——她一向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展露过多的自我，这有碍于她树立属于皇帝的威严。但不知怎么了，当贝雷丝进来的时候，她想起方才在庭院中的事，就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她离开会议室。
不久前她在会议室中和几位重臣商议芙朵拉一统之后的一些施政方针时，贝雷丝就端着茶水与茶点敲门进来了。在场的人都曾见过贝雷丝，知道她对皇帝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因此对她的出现不觉惊异，反而在两人目光久久交汇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贝雷丝老师在统一战争中居功至伟，这次论功行赏，可少不了老师的吧？」军务卿雷奥波特·冯·贝尔谷里斯伯爵乐呵呵地打趣道。
「这是当然的，我和帝国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多亏了老师的指导和辅佐。」说起自家导师的时候，皇帝脸上满是自豪的神色。
贝雷丝的神色依旧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在讨论自己的封赏而有任何变化。但她注视着艾黛尔贾特的目光里带了少许笑意，似乎觉得伴侣对此事的反应十分可爱。
「是嘛，那么陛下打算怎么赏赐贝雷丝老师？」雷奥波特问道：「按照陛下的新政策来说，恐怕帝国又要有新的公爵诞生了吧。」
「呵呵呵呵呵……依在下看，或许有比新生的公爵更加适合老师的身份。」修伯特瞥了导师一眼，低声笑了起来。
「嚯……我明白了。」内务卿，暨林哈尔特的父亲瓦尔德马·冯·海弗林格伯爵意味深长地道：「的确有更加适合贝雷丝老师的位置。陛下，刚才我们提到今晚的庆功宴，不如趁此机会昭告天下，将皇帝伴侣的人选尽快确定下来如何？」
艾黛尔贾特轻轻咳嗽了一声：「师……老师的事我自有安排，诸位还是把注意力转回工作上吧。」
然而军务卿却对皇帝转移话题的话语充耳未闻，那完全不会看气氛的样子让艾黛尔贾特仿佛看到了大号的卡斯帕尔：「今晚的宴会贝雷丝老师会参加的吧？我可是向很多人提起过老师，他们都很好奇陛下的导师和我们的指挥官的样子。」
「贝尔谷里斯卿！」皇帝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的老师不喜欢社交，不必勉强……」
「我会出席宴会的。」贝雷丝平静地回答：「和艾尔一起。」
艾黛尔贾特闭上了嘴，但嘴角却禁不住飞起了愉悦的弧度。
离开的时候，皇帝亲自起身将导师送到了门口，身形交错间，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会议很快就会结束的，老师……再等我一会儿好吗？晚一点我再跟你说宴会上要注意的事。」
「嗯，艾尔去忙吧，不用担心我。」贝雷丝抬手抚了抚艾黛尔贾特的头发，两人的目光恋恋不舍地纠缠了一会儿，贝雷丝才转身离开。
……
时间拨转回当下，艾黛尔贾特因为修伯特的调侃而有些尴尬，但偏偏宫内卿从来无惧于皇帝的怒火，一向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
“我认为瓦尔德马阁下说得很有道理，作为宫内卿，我应该优先考虑到这件事。由内务卿先提起您的终身大事，可以说是我的失职。”
“修伯特……”
“所以，您打算什么时候昭告天下？”不太称职的宫内卿似笑非笑地道：“请恕我直言，老师的人气恐怕比您想象得还要大，如果不尽快出手的话……”
“老师是我的伴侣，谁也抢不走。”皇帝不悦地打断了心腹的发言：“好了，别操心这些了。我要去见老师，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遵命。”修伯特按着胸口弯下腰，低声笑道：“老师的房间，我会尽心准备的。”
艾黛尔贾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修伯特意味深长的目光下，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艾黛尔贾特回到庭院的时候，贝雷丝果然还耐心地坐在凉亭里等她。
“抱歉呢，老师，军务卿自作主张就……”
“是我自己答应的事，没必要道歉。”贝雷丝给坐下来的伴侣倒了一杯温度恰好的香柠檬茶。她一直在留心着茶水的温度，只要茶水有凉掉的趋势，她就会用火焰魔法将之加热，以便艾黛尔贾特回来时能喝到最舒适温度的茶水。
“不过今晚会有很多人来参加晚宴，请老师务必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我会帮你挡下那些不识趣的搭讪的。”这句话里有多少是因为修伯特的“警告”而诞生的私心，就不好说了。
“嗯，我会一直陪着艾尔的。”贝雷丝的嘴角扬了扬，向她展露浅笑。
艾黛尔贾特不知道第几次因为导师难得一见的笑容而愣神了，回过神时她自嘲地摇了摇头：“晚宴要换的礼服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好几套，我会帮老师好好挑一挑的。”
“我不擅长这些，就交给艾尔吧。”贝雷丝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实际上从小到大一直不善与人交流的她本能地想要回避这种晚宴，但她认为这是作为艾黛尔贾特伴侣必须要跨出的一步，所以主观上也不会太排斥。
最终艾黛尔贾特把贝雷丝带到了自己的寝室，在属于皇帝的寝室中有一个面积很大的更衣室，贝雷丝的几套备选礼服就放在那里。
进入寝室的时候，贝雷丝先四下逡巡了一圈，这让艾黛尔贾特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等到贝雷丝看向她时，艾黛尔贾特僵硬地道：“师……老师觉得怎么样？”
“别紧张，艾尔。”敏锐地察觉到艾黛尔贾特的情绪，贝雷丝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忘了吗，我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啊……”
艾黛尔贾特想起来了，五年前她秘密回到帝都安巴尔准备夺回权力的那天，是贝雷丝陪同她一起回来，还在这个房间住了一晚。想起当时的情形，艾黛尔贾特心头涌过温暖又酸涩的情愫。那个时候，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里准备，并且从未对导师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抱有希望。但贝雷丝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自己，选择了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
如今她终于站在了自己理想的新起点，而导师也再一次选择了与自己并肩而立——以伴侣而不是导师的身份。无论是人生还是理想，她都踏入了全新的旅途，并且不再孤身一人，而是拥有贝雷丝的陪伴。
艾黛尔贾特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呢……”
“嗯，但我对艾尔的心情，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过。”
“唔、老师，难道你……？”艾黛尔贾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是秘密。”
“不行！老师必须告诉我！”艾黛尔贾特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变调了：“我是你的伴侣哦，我有绝对的权利知道。”
在贝雷丝对她送出戒指表白前，她都以为自己对导师的恋慕是单方面的。虽然日常相处中导师的态度似乎很明显，但她就是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深想。更何况还没有完成统一大业的她，是没有资格考虑感情的事的，所以……
“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贝雷丝眼中带着笑意，声音却平缓地安抚着伴侣。
“……那究竟要什么时候？”
“艾尔说帮我准备了礼服，可以带我去看看吗？”贝雷丝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和她探讨下去，毕竟她也没有自信能抵挡住伴侣的攻势。
“……我明白了，老师，这算是个考验吗？”艾黛尔贾特一脸凝重：“请做好时刻被我‘追击’的准备哦……因为唯独这件事，我绝对……绝对要知道。”
伴侣突然较真起来了，贝雷丝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任由艾黛尔贾特将她带到更衣室，在衣架上挂得整整齐齐的三件华贵礼服前。
艾黛尔贾特取下其中一件与贝雷丝的发色相称的宝蓝色礼服长裙，在贝雷丝身上比了比，陷入了喃喃自语的犹豫中。
“这件礼服的颜色很适合老师呢……但另一件的款式也很好看。唔……这件礼服的话，得把头发扎起来才行……唉，要是多洛缇雅也在这里就好了。”
伴侣的念叨让贝雷丝微笑起来，在艾黛尔贾特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接过艾黛尔贾特第一次拿起来的那件宝蓝色礼服，另一只手伸向扣子，打算当场换上试试看。
回过神来的阿德剌斯忒亚帝国皇帝看到的就是自家伴侣在自己面前解开了大半衣扣，并且还有继续下去驱使的样子，脸瞬间涌上血色：“师、老师？！”
“我好像忙不过来了，”贝雷丝张开双臂，平静地看着满脸通红的伴侣：“艾尔可以帮帮我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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