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洞庭月下宇文文和自己相处时却分了神,刘念没能说出口的话便一直沉在了心底。其实宇文文记得醉后鼓起勇气问刘念会不会等自己,这也是第一次她主动问佳人,以往都是姑娘们依依惜别时来问自己的,但是她没能问出刘念的回答。问到了又能怎样呢,少年酒后之言向来荒唐无稽。她虽然还会去梧桐院听刘念演奏,彼此却再没能敞开心扉像往日调笑,一层窗纱隔开两个懵懂少女。
还未等时光将青涩酿成美酒,斗转星移间,宇文文被命运推向注定的路口。又是一年春光无限,杨柳抽新芽,轻风拂嫩叶,抵不了战火将近。突厥人的势力已剑拔弩张,西北战事一触即发,朝廷大肆征兵。本朝允许商人入伍,只是后来商人勾结军士而疏于训练,先帝震怒,便将这些商人逐出王师,子孙永世不再征召。宇文家就是其中某人的后代。宇文文自知无法效仿花木兰替父从军,急中生智,给自己改姓为于,于文文,这名字听上去顺口多了。给父亲留下一封信后,抄起行囊还有刘念送她的洞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在去军营报道前,于文文见了刘念行前最后一面。“念念,我走了,从此我不再是宇文少爷,我是于文文,将来当上了于将军回来第一个见你。”刘念紧握着她的宇文少爷的红衫,泪水在眼中打转,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真胆大包天入了伍,且不说女儿身如何瞒天过海,那突厥人生性野蛮残忍,她一身轻狂怎能抵挡铁骑胡人?宇文文你真是疯了...虽然心疼却仍然咬咬牙说道“于少爷志在家国,怎能囿于儿女情长,将来打了胜仗,奴家在巴陵远远的敬你一杯酒,等你凯旋。”说罢,刘念拿出一小罐女儿红,斟满两盅,“一祝少爷平安归来,二祝将军马到成功,三祝你我勿忘。”刘念噙泪将酒一饮而尽。于文文未曾想到刘念如此动情,也大口喝下女儿红。“等我回来,给你赎身。”“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于文文你要说到做到。”刘念从衣衫里掏出两枚方形骨片小心翼翼的装进于文文贴胸的夹层里,“这是我自幼弹琵琶用的拨片,就当我的琵琶曲能一直萦绕在你身边。”“念念...”于文文望穿秋水,狠心闭了眼策马离去。
当晚,一轮明月安抚着无数离别的百姓家,也为一对无缘交换心意的璧人黯然神伤。刘念喝醉后抱着琵琶来到梧桐树下,一下一下拨弄着《湘君》的曲调,于文文,你换了名字就去追逐自己的壮志吧,只是我们将来还能相认吗?此时行军路上的于文文不苟言笑,努力融入在一片男子的队伍中,只是胸口那两枚拨片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总是让她走神。“于文文!快点跟上,别像个娘们磨磨唧唧的!”呵斥于文文的伍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讲话粗俗无礼,于文文初来乍到极不适应,但还是怕自己被认出来所以极力克制心中的柔情,要上前线了,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