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舞会的人有可能下午就到了，但是舞会一般会从傍晚一直开到第二天凌晨。
Merida没有打算让她可爱的副团长把体力浪费在摩肩接踵的舞池里，只是象征性地跳了一曲之后，她就拉着Mulan轻车熟路地溜出了主宴会厅。
看得出来勋爵的对于皇宫十分熟悉，说不定从宴会上偷跑这种事也不止做过一次两次了，她拉着Mulan的手在这座华丽复杂的建筑中曲折穿行。从休息室到吸烟室，从小餐厅到画廊，从一个个小阳台到喷泉露台和小花园，Merida总是能避开人群将她带到新的地方去。
她们约定喝光迎面走来的第一个侍者手里端的酒，从餐厅里顺走刚烤好的鹿肉，尝遍了二十多种甜点，彼此紧挨着躲在一片帷幕后面等待熟人走过，再冲进没人的化妆间里放声大笑。
这是Mulan人生中第一次参加舞会，这跟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和平时所做的所有有趣的事情都不一样。
整个世界五光十色，纵使夜晚也仿佛闪闪发光。
二楼的小花园里有一个很大喷泉水池，水流不间断的从十二座白玉雕像的出水口喷涌出来，在室内跳舞到筋疲力尽的人们会走出来透透风，喝点饮料或是吃点东西。Merida就站在四楼往下面丢红蒲桃——“我小时候在宴会上无聊就会这么做，他们不让我玩游戏。”她对Mulan眨眨眼睛：“那时我父亲和先皇总爱坐在下面喝酒，我常常把糖、水果或者别的什么丢进他们的杯子里。”
Mulan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先皇？你不会被抓住吗？”
Merida靠着栏杆摆摆手：“抓住又怎么样？我姑姑是他的第二任皇后，他从来不会对我生气。先皇的脾气可比小陛下好多了。”
这实在令人难以感同身受。对于其他人来说威严沉稳、不苟言笑的皇帝，对于Merida来说却只不过是一位好脾气的长辈。皇宫是她亲戚家的别墅，皇帝是她可以开玩笑作弄的对象，她如此的肆意妄为，然而所有人都宠爱着她。
Mulan望着这位天之骄子，也没有试图阻止她。她只是上前握住了那位勋爵的手，纯白的蕾丝一直覆盖到她的手背上，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垂落展开，仿佛一片洁白的羽翼。
在赴宴之前才经过了细致的保养，比平时柔嫩许多的掌心将勋爵的手轻轻握住，翻过来。
她低头温柔地分开勋爵的手指，露出对方手心中间那枚小小的，鲜艳的果子来。
“红蒲桃是吗？”她轻声细语地说：“天狼星没有这种水果，军队的供应里也没有，应该很贵吧？就这样扔掉，有点可惜。”她拈起那枚果子，漆黑如夜的眼睛眸光流转，盈盈看向Merida：“我可以吃掉它吗？”
那双眼睛，像是能吸走人的灵魂。
Merida觉得自己像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个通透，之前短暂的得意忘形一瞬间被打得烟消云散。
她冷静下来，惭愧而且懊悔地咬住唇，她刚才看上去一定像个愚蠢幼稚的浪荡子。
Mulan……Mulan不会喜欢那样的人。
但是Mulan笑了笑，就像是眼里的清冷融成春风，Merida觉得自己像是被宽恕了似的。Mulan在她的注视下将红色的果子送进嘴里，红唇贝齿，轻轻一咬，鲜艳的汁水就染上了唇瓣。她软软地笑着，Merida就觉得自己浑身发烫。
浑身发烫？她看见她的副团长逐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有些无措似地往后退了一步。
瞬间溢出来的Alpha信息素迅速地将Mulan弄得脸色通红，她不知道Merida是怎么了，水润的眼睛无辜不安地看着自己的上司。她试图上前帮助她唯一的朋友，但又畏惧于对方的信息素味道。
那种可怕的，危险的，好像被捕捉一般的感觉，让她不住地想要逃跑。
老天！Merida你还能更没有出息一点吗？她只不过是对你笑了笑啊！
勋爵绝望地捂住脸，一把拉了Mulan匆匆离开无遮无挡的小阳台：“对不起……”她含糊地道歉，对着朋友发情好像怎么样都不是道歉可以解决的，万幸的是Mulan没有深究，她好像只是被身边的Alpha抓着手腕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
……除了杀死对方，Mulan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发情的Alpha。
“不用担心，宴会会配医官，他们会准备一些抑制剂什么的，我去找他们打一针就好了。”她快速地将Mulan带到了一个休息室前，推门望了一眼，里面只零零散散的待着几个Omega：“这是未婚Omega专用的休息室，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等下回来找你。别乱跑。”
Merida将Mulan推进去，然后立刻关上了门。
厚重的大门将信息素的味道隔绝开了，只余下淡淡的一点在Mulan身边的空气中散开。
她的心脏仍旧砰砰直跳，她对着紧闭的门急促地喘息，她的血液如同河水奔腾，手上被Merida握过的地方，像是被烫伤了一样。
身体，仿佛要被什么唤醒。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身后忽然有人这样问。
然后另一个女声迅速回答了她：”Alpha！是哪个Alpha发情了吗？好可怕！“
“不会吧？在这种地方？”
她们的声音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分散了Mulan的注意力。
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她的肩膀：“嘿，亲爱的，是你的Alpha发情了吗？”对方实在太没有威胁，以至于Mulan的条件反射也对她的动作毫无反应，她就像个寻常的Omega似的转过身，看着面前三个高贵得体的贵族女子，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吧……”
是吗？当时小阳台上就她们两个人，Merida也只是看着她，她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发情了吗？
Mulan心里不能很确信，因为这看上去毫无道理，她甚至想，是不是自己的信息素出了什么问题，给勋爵添了麻烦。
但是对面的几个Omega嗤嗤地捂嘴笑了起来：“你真可爱，你多大了？他是你的未婚夫吗？”
另一个年轻女孩儿也笑道：“他很喜欢你呀，一般Alpha不会那么容易发情的吧！”
“还是说你们刚刚在做什么‘亲密’的事？”
Mulan怔怔地睁大眼睛，不声不响就红了脸，惹得女孩儿们更加哄笑起来。
她没有什么与Omega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茬，只好讷讷地不作声，任由女孩儿们取笑她。事实上，她说不定比这几个年纪都大，只是族裔原因老显得她很小罢了。
她们的笑声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一个看上去年长一些的Omega从另一个门进入了休息室，远远招呼道：“宝贝儿们，在聊什么呢？丢下你们的舞伴不管了吗？”
最先开口跟Mulan搭话的金发Omega笑着回身：“当然不是，夫人。我们只是跳累了，Alpha们也想去抽支烟。”
被她称作夫人的Omega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但已经养成了十分端庄稳重的气质。她大概本以为Mulan是这群贵族女孩儿们新认识的朋友，面带微笑地走来准备结识一下，却在看到对方极具异域特色的模样之后，猛地沉下了脸。
“Carrie，这是你的新朋友吗？”她语气不善地问。
金发女孩儿已经微妙地识别了气氛，谨慎地回答：“不，夫人，我们素不相识。”
另一个女孩儿也搭腔道：“只是这位小姐的Alpha好像不小心发情了，我们闻到一点味道，就来问问。”
那位夫人严厉地目光落在Mulan身上，她抬着下巴审视般打量了一遍对方：“我没有记错的话，您是Merida勋爵阁下带来的舞伴？”
她这话一出，年轻女孩儿们纷纷倒抽了一口气，惊讶至极地看着那个东方人。
虽然可能听闻过这次舞会勋爵带来了一个东方族裔的女伴，但是这些女孩儿大多被父母严格的管束着，舞厅人也太多，并没有真的见到。她们或许只以为Mulan是哪个偏远地方小贵族的女儿。
然而那个看上去娇娇小小，腼腆害羞的东方姑娘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位夫人，点了点头：“是的。”
这一次，她的声音清越冷冽，与刚才截然不同。
夫人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角：“感到荣幸吧，女孩儿。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踏入皇宫的机会。好好记住今晚，不过别试图拍照或者摄像，除非你想被侍卫扔出去。”
可事实上，这已经是Mulan第二次进入皇宫了，之前她还进来面见女皇。
但她没有反驳，只是默认一般地垂下了视线。
夫人响亮地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是勋爵从哪里捡来的，但是你最好清楚——勋爵不可能娶一个平民，或者说，她不可能娶一个配不上她的人。你大可以管她要钱，或者别的什么，但是如果你有什么浪漫的幻想，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这话实在太不客气了些，三个旁观的女孩或惊讶地掩住了嘴，或不忍心地看着Mulan，但是那个被斥责的人不为所动，她想了想，道：“您多虑了，我对勋爵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很认真地解释：“我们只是朋友。”
那位夫人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略略柔软了下来，她低声说道：“我刚才看见你同她跳舞了。亲爱的，爱上勋爵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这样的女孩我不是第一次见了。你会傻乎乎地相信她也爱你，你会让她标记，愿意不要名分，为她生儿育女。但是亲爱的，听我一句，你这样的女孩儿，对她来说太多了。”
她见那东方姑娘还一脸茫然，又似乎忍不住般的碰了碰对方瘦削的肩膀：“她那样的身份，对你来说太危险，不是吗？”
她的感慨像是引起了其他三个女孩儿的共鸣，那个金发少女拍了拍Mulan的背，宽慰道：“夫人是为你好，你不要难过。就算是我们，也是不敢肖想勋爵的。”
那黑发美人儿分明生得一副聪明模样，一双黑色的眼睛灵气四溢，此刻却像是有些傻乎乎的，固执地摇头重申着：“我没有……我没有。”
“我没有，肖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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