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由于前几天那次事件的刺激,还是因为身体的虚弱无力,Elsa 前所未有的温顺。
她没办法拒绝 Anna 喂她吃东西,帮她洗澡,因为她自己几乎无法再做这些。
她也无法拒绝 Anna 晚上挤上她的床,过低的热量摄入让她很难抵御寒冷,即使室内开足了暖气,也给她盖上了厚厚的被子,她还是很冷。
冷得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乱七八糟的梦。
她有时候会梦到小时候,和 Anna 在院子里玩。
有时候会梦到在陌生的星球流浪,那些街道仿佛来过,又不能确切的记起。
有时候梦到她还是低级军官的时候,在外执行任务,在最危险的前线冒着枪林弹雨。
但是最终,这些纷杂的回忆都变成铺天盖地的大雪,又被融化掩埋,她从持续的浅眠中醒来,床头灯的柔光被 Anna 的肩膀遮住了大半。
那孩子不知是嫌热还是单纯的无意识将手伸了出去,此刻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
Elsa 探手摸了摸,果然入手冰凉,她费力的支起身子想要将被子扯上来一些盖住妹妹的肩。
就这么一动,Anna 却猛然惊醒。
“Elsa——”她盯住面前的人,湖蓝的眼被光线压得黯沉,掺杂着惊惧和担忧。照顾孕妇,尤其是一个这么能折腾的孕妇真的是件很累的事,即使是 Alpha也要吃不消了。
Anna 眼下的黑眼圈并不比 Elsa 好上多少,从前她总是无忧无虑的笑着的,这段日子以来却少见笑颜。
Elsa 拿指尖按在她眉心上,没有来由的举动叫妹妹一愣,Elsa 轻声低语:“别皱眉了……”
她试图抚平那眉间的褶皱,这灵气四溢的脸上本不适合这样忧愁的表情啊,柔软手掌捧住 Anna 的脸,她倾身过去于妹妹眉心落下一吻,唇瓣温软,让Anna 忍不住抬手抱住她。
“我没事,别担心。”那虚弱得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人说。
Anna 将她按在怀里:“你都瘦了十公斤了。”
“没有那么多。”当事人争辩着:“有很多是水分。”
“Elsa……”那孩子低头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虔诚而沉痛的忏悔着:“对不起……”
她听见 Elsa 笑了,然后问她:“为什么道歉?”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呢?
让 Elsa 怀孕的人是她,让 Elsa 为乱伦而痛苦的是她,让 Elsa 被迫与黑太子对决而被卷入跃迁流落到此的人是她,让 Elsa 这样辛苦的人是她……还能为什么呢?
她想用力抱着 Elsa 的腰,想要把这人狠狠按进怀里,想要用尽一切力气让她知道自己的难过和后悔。
可是她连这也不敢,生怕压着了 Elsa 的肚子,生怕力气太大弄疼了姐姐,生怕自己的鲁莽又让 Elsa 受罪。
她难过得抬不起头来,可是 Elsa 却抚着她的脑袋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才标记我?”
Anna 一惊从她怀里弹出来,一时张口结舌:“你认真的?”
她姐姐好笑的歪了歪头:“不然呢?你以为我说着玩的吗?”
不……Anna 心道,我以为你又骗我,我以为你只是当时脑子不清楚,我以为……她期期艾艾的咬着唇,眼睛圆溜溜的看着 Elsa,半晌,将被子扯起来把人裹进怀里:“躺下,冷。”
Elsa 被她的身体包围着,嵌入在温暖的怀抱中,犹不死心的扬起脸:“我当然是认真的。”
噢,是啊,她是将军嘛,说一不二。
Anna 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下:“可是……你不是不愿意被标记的吗?”
那么不愿意……那么害怕……那么讨厌……
或许开始的时候不太明白,甚至说出过‘你必须选一个,我或者别人’这样的话来。
但是后来……她开始渐渐明白,标记对于 Elsa 的意义。
那不是爱的证明,不是一般意义上所谓的‘爱的结合’,不管官方和传统思想将这件事鼓吹得多么浪漫,多么神圣,多么天经地义。
但是本质上那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臣服,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依附,一个人以舍弃自己的独立、自由、尊严,舍弃自己全部的人生和所有的选择权为前提,签订的一份不可逆转的终身条约。
这份条约赋予了标记者无限大的权柄和不平等的权利,对于被标记者而言,这与卖身文书无异。
想象一下,假如有人上前来问她‘你的姐姐多少钱?我想买她’,她会多么愤怒?可是她竟曾以为只要有爱,只要能够对姐姐好,再加上别无选择,Elsa 就应该和她签下这份不平等条约。
如今,她连提也不敢再提这件事了,那不仅是枷锁,还是侮辱,她已经知道,可她没想到 Elsa 竟会自己提起这件事。
她的体温太温暖了,Elsa 靠在她怀里就昏昏欲睡,外面大概又是风雪呼啸吧,室内却静谧安详。
那位舰队指挥官想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想要离开这颗星球必须得和我们的部队联系上,这附近有这个条件的只有霜叶城。霜叶城同时还可能有星际空港,即是说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也可能有机会可以自己想办法找条船离开。”
她的声音虽然低弱,却仍旧沉稳平静,条理清晰,让人无端的跟着变得冷静:“但是霜叶城是一座人口密度非常高的大城市,鉴于 Pandora 的性别失衡情况很严重,霜叶城中的 Alpha 比例也应该远远高于正常情况。我没有抑制剂,又没有被标记,要是就这样进城,恐怕会节外生枝。”
她很委婉的用了‘节外生枝’这个词,但是 Anna 其实可以想象,按照他们的说法‘一块会走路的金子’出现在强盗窝里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光是她,或者再加上 Jonathan,真不一定能保 Elsa 万全。
尤其是以 Elsa 现在的身体情况,比一般的 Omega还要弱,基本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就算抛开这些不谈,她这种‘未标记的 Omega’身份,也会让她们非常的显眼,这对于她们将要做的事情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但是……
“只能用标记来解决吗?”Anna 问,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Elsa 躺在她怀里懒懒的抬手勾她的鼻尖,暖光照在她的脸上,投落进深蓝的海里:“Anna……你是一个十分优秀的 Alpha。”
嗯?被夸的人毫无自觉的眨了眨眼睛,而后看见Elsa 轻轻咬住了唇,用一种喟叹而略带羞涩般表情,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这表现在你的信息素里,对于……Omega 而言,那是一种……十分,具有吸引力的味道。”
她坦诚的望着 Anna 的眼睛,轻柔而诚挚的说:“……强大,健康,勇猛……性感。那昭示着你优秀的基因和身体素质……极具……诱惑力,和侵略性……”
浅浅的粉色从她的颧骨浮现出来,温柔的海面反射出粼粼的波光,而她醉心于自己所看到的那片纯粹的矢车菊花海,醉心于枕边人专注的表情:“……让人想要……靠近你,诱惑你,被你占有……被你征服……”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在 Anna 的脸上勾画,因而能够察觉到那皮肤上的温度不断攀升,——随着她的每一个字句。
那些从她口中吐出的话语,就如撩人的音符落在Anna 的耳中,如醉人的酒,如狂梦的咒语。
当 Elsa说出它们的时候,就像是唤醒了什么……Anna 感受到自己激烈的心跳,感受到自己加速的血流,感受到自己涨红的脸和掌心的薄汗。
她舔了舔唇问:“是吗?对你来说……也是这样吗?”
Elsa 轻笑而不答。
她将脸贴在 Anna 胸口,一会儿之后才又抬起来,续道:“所以对于大多数的 Alpha 而言,也很有威慑力。那些远不如你的人,会因为惧怕你而远离你的标记对象。”
Anna 又想了想:“我这么好用?”
Elsa 低声的笑着,她好像很久没这么轻松的笑过了,Anna 想着低头去吻她的头发,她的姐姐顺从的闭上眼任由她亲吻,不再主张‘姐姐的特权’了。
她的睫毛在 Anna 的唇瓣间轻颤:“还有……”
“还有什么?”
“如果我必须要被什么人标记,Anna,我希望那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