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有谁把那一分钟给抽走了，仿佛那是一片时间洪流中的真空，Anna 有好一会儿都处于头脑空白的状态。
她抱着怀里人傻愣愣的几乎经历了一次关机重启，而后，那一分钟终于从一片空白与死寂里冲回了现实。
‘如果我必须要被什么人标记，Anna，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虽然这完全没有理由，Elsa 已经做了很多的铺垫，她明确的表示她没有在开玩笑，她邀请 Anna 标记她，她甚至为此陈述了足够充分的理由。
可是……可是 Anna 听到那句话的一刻，还是有种不真实般的感受。
那是真的吗？她低头看了看姐姐，十分怀疑是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但她没有，Elsa 的意思就是——她依然不愿意被任何人标记，打从心底里不喜欢、不屑于、不愿接受这件事，但是如果……如果迫于形势需要，如果是因为 Anna 想要，如果是在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如果时间是现在，如果对象是 Anna……她可以破例。
破例违背自己的原则，破例让自己在这关乎她自由、权利与尊严的事上退让，她信任 Anna，或许更甚于信任自己。
她想说什么呢？无非就是那一句话吧。
像是一股热流突然从 Anna 的心里涌出，滚烫的，喷涌而出，激荡在她的胸腔里。她得拼命忍耐着才能让自己不要笑出来或哭出来，或者从床上跳起来。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按耐着得色抵着 Elsa 的额头，问她：“真的吗？你这样说，是不是代表你愿意嫁给我了？”
Elsa 一惊，瞪大眼睛抬起头，不可思议道：“当……当然不是！你在说什么！”
她话没说完，那浅薄的粉色就已经染遍了整张脸，Anna 扑哧笑了出来，搂着她笑得发抖。
Elsa 颓然而愤慨的想要挣脱她的怀抱，抱怨着：“你是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
可惜她即使在全盛时期力气也不是 Anna 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Anna 将她圈在怀里，一下一下胡乱亲吻着姐姐，她捉着 Elsa 的双手，把吻密密落在她的头发、眼睑、脸颊、嘴唇和脖子上，身下人微弱的挣扎让她觉得非常可爱。
只是没有一会儿，Elsa 就显出了难受的表情，她眉间一蹙，Anna 就紧张到：“怎么了？”
Elsa 闭着眼睛，摆了摆手：“……有点头晕。”
大概是有点低血糖，Anna 暗衬，亲了亲 Elsa 的脸：“我去拿点含糖饮料给你，喝点水总没那么容易吐吧。”
顿了顿，又道：“你这个样子我可不敢标记你，你得快点好起来才行。”
她深深的拥抱了她最爱的人，然后脚步轻快的跑下了楼。
次日早上，Jonathan 下楼的时候 Anna 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她在 Alice 的指导下尝试做一些高热量的流食，见到这家的男主人抬脸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早啊，John！”
“咚！”Jonathan 一脚踩空滑倒在楼梯上，见鬼般看着她：“……做、做什么？妹妹你怎么了？”
女 Alpha 抿了抿嘴角，忍不住的笑，眉眼弯弯的低下头：“没什么。对了，苹果粥你要吃吗？”
“不。”Jonathan 一边拒绝，一边看着那毫无诚意的邀请者端着满满当当的托盘从自己身边路过：“我才不吃那种甜腻腻的玩意儿……”
妹妹大人毫不在意，临进门前还趴在栏杆上对楼下春风得意的嘱咐道：“一会儿吃完早饭我有事跟你说，JOHN~”
男人莫名打了个寒颤。
然而 Elsa 的早饭吃的没那么容易，楼上一阵兵荒马乱，在 Anna 的坚持下 Elsa 尝试了几乎每一种食物，但是大多数都只能在她的胃里待上十几分钟。
激烈的呕吐反应非常消耗她的体力，在 Anna 替她擦干净嘴角以后，她瘫软的倒在床上建议：“我能不能只输营养液？”
这些天她一直依靠静脉输入营养液维持最基本的摄入，但是 Anna 立即反对道：“当然不行！这小破地方的条件没办法维持你的营养需求，而且这样对你的胃不好！”
“它现在也不太好……”将军闭着眼道，细眉拧在一起，阵阵恶心和眩晕让她觉得说话都困难：“我们什么时候去霜叶城？”
反正不是现在，Anna 心道，不过嘴上还是说：“再等等……再等几天，好吗？”
她知道 Elsa 的想法，她必须尽快去霜叶城拿掉这个孩子，不然如果时间拖得太久，那个孩子，就快要不再是个胚胎了。
Elsa 没有说话，连她的敷衍也顾不上计较，她皱着眉缩进被子里去，好像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Anna 收拾了东西下楼，正看见 Jonathan 坐在楼下等她。
“今天怎么样？”他问，Anna 摇了摇头：“Jonathan……哪里能搞到抗早孕反应的药？霜叶城有吗？”
男人挑了挑眉：“在我们这儿，你想搞到枪容易，想搞到药……难哦。”
“但是总能搞到的吧？”Anna 皱眉：“难道你们这里的 Omega 都不会有早孕反应吗？你们都不会生病的吗？”
Jonathan 嗤笑一声：“小猫咪，你是哪里人？”
Anna 一怔，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男人摆弄着手里的卷烟，悠悠道：“你和 Eliza 是姐妹，想必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第一次见到 Eliza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孩子一定是个好地方来的。和我们这种生来就在烂泥堆里打滚的不一样，你知道吗，那种气质就像是烙印一样印在你们身上，让你们看上去就跟别的人不同。”
女军人被他说的有些不自在，她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一种特别干净、天真、总是带着希望，一种……我说不出来，反正就不一样。”他指指自己，又指指Anna：“我们这种人，只要看到你们，就能认出来。你就算不是来自白鸟星那种地方，也一定出生在一个富裕和平，物资丰富的星球。”
这倒是没说错，日冕星在双子座帝国里虽然不算是特别繁华的大星球，但因为气候温和，风光秀丽，向来都是休闲度假胜地，宜居程度很高。
“所以，你可能不太理解，在有的地方，人们并不是很需要医药。”他自嘲般的笑着：“这样的地方，一条人命或许远不如一盒药值钱，所以得了病怎么办呢？等他自己痊愈，或者就干脆死掉，一般的Omega 也就那么凑合活了，凑合着把孩子生下来，要是遇上特别娇气的……那就明年再买一个。”
他摊了摊手，一脸理所当然，Anna 却感到一股寒意，她见过很多惨烈的战争，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比战争更惨烈的人生。
可她无暇去顾及这些了，她还有必须要保护的人：“可是一定有的吧？就算再糟糕的地方，总会存在特权阶级，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总会惜命一些。”
“有是有。”Jonathan 想了想：“可是那太难了，就凭咱们两个，不可能从他们手里抢东西……不过倒有个别的办法，你还记得石桥镇那个女 Alpha 吗？她叫Alex，她的哥哥 Eric 在霜叶城里做事，在星港。”
“是外港吗？能进星际飞船的那种？”Anna 问。
“没错。”Jonathan 点点头：“他经常会带一些好东西回来卖，偷的、敲诈来的、扣下的，什么渠道都有，可以肯定的是，其中有专门走私药品的飞船，他有门路。”
某种层面上来说，职业军人与职业土匪很有相似性，比如此刻，Anna 就感到了一种回归自己熟悉领域的如鱼得水。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生出一种肾上腺素上涌的冲动，脑子里刹那间飞快的闪过了几个想法，然后问Jonathan：“可是我们怎么能确定里面有我们需要的药品？怎么确定那个人能拿到那种药？确定之后我们怎么拿到它？我们去霜叶城还是让他带回来？”
“药肯定有，如今把持霜叶城的是南十字星兄弟会的人，他们的上层圈养了很多 Omega，每一批来到Pandora 的 Omega 都要先给他们挑选，好的都给他们挑走了。其中肯定有 Omega 怀孕，肯定会有Omega 有早孕反应，我想他们不会舍得这些品质好的 Omega 为了生个孩子就死掉。”Jonathan 道。
他说完又下意识的用烟敲打着桌面，思衬着：“只要出价够高，也不难说动 Eric 去帮我们打探——你知道，见钱眼开的人就是这么可爱。唯一的问题是……”
男人无辜的冲 Anna 眨眨眼：“我们好像才跟 Alex结下过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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