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我觉得我的大脑像一个烧坏的处理器，一阵阵地胀痛。我忘记了江小幽，忘记了培训学校，忘记了莫凡。脑海里只有一行字：
“汪桓死了，因为我死了。”
曾经我们一起牵手走过的场景如梦似幻地浮现在眼前，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历历在目。我和她挽手走过的街道，在草坪放风筝时快乐的微笑。在大学，我们每天在拥挤的西街散步。那时的空气那么轻柔，那时的阳光那么和煦。她穿着雪白的衣裙，快乐地穿梭在人群中。
现在这些都化作了泡影，烟消云散。
眼泪一点点从眼眶中涌出，我的嘴唇抽搐着喃喃道：
“既然你不愿意离去，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再无眼泪可流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终于明白江小幽的那句：“你跑不掉的，还是跟我走吧。”的真正含义：
她一直住在这里，所以她知晓这一切。她知道如果我回到这里最终会有什么下场，可惜她说的话不会有人相信。
在我痛哭的时候，莫凡一直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我，许久都没有打扰我。
我转头看向他，只觉得他此刻的样子即熟悉又陌生。
“你到底是谁？”我平静地问。
莫凡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儒雅地笑了笑说：“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莫凡点点头，看向了头顶几米高的石壁：“我在这里工作，就是想有朝一日把秦涧从这救出去。”
“秦涧老师也是被困在这里的？”
“不是，她是自愿的。”莫凡的脸上充满了深刻的无奈。
“她为了帮助汪主任，亲手参与了这个地狱计划的全部。那个女人已经疯狂了。”
莫凡站起身，来到我的床前。
“那你要怎么救我？”我紧张地问。
“还不是时候，现在的你应该先睡觉了。”莫凡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怜惜。与此同时，我听见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声音越走越近。
“怎么了？”我立即产生了不祥的预感。莫凡却不再说话。
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门外。随后，门被打开，走进来三个身穿浅蓝色工作服戴口罩的工作人员。他们推着推车，车里放着几种不明的药剂和注射工具。他们从莫凡身边经过，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莫凡！”我大吃一惊，拼命地向莫凡求救。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
一个工作人员取出了一支纤细的注射器，从一个药瓶里抽出了一些淡黄色的药剂，另外两个人死死按住了我的左手臂。
“啊！”我全力扭动着，但丝毫动掸不得，滴水的针头终于一点点刺进了皮肉里。
“在这儿，只有异变才能让人获得解脱。你就接受吧...”莫凡平静地对我说着什么，但很快我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感觉身体像个气球一样，从被注射的手臂处开始膨胀，很快全身就变得麻木。我的大脑像是爬进了一窝蚂蚁，又痒又疼。恶心，眩晕的感觉相继出现，痛苦难以名状。
...
就这样，在来到了河澄培训学校的第三个月，我也被关进了靠山老楼的“地狱”之中。
这里和江小幽描述的情况基本一致，与它的名字一样，是一座地狱。我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中，被用作某种药物的试验品。
每天我都会被注射一种淡黄色的药物。起初注射之后，浑身发痒，并且心慌心悸，十分痛苦。但随着时间推移，我似乎开始渐渐习惯了这种药物。我的精神因此发生了变化，从起初的激动和亢进变成了困倦和萎靡，而且注意力难以集中，失眠多梦并伴有幻觉。
我意识到自己的脑神经似乎已经开始异变了。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真的会变成一个行尸走肉。这可能就是汪主任的最终目的，他要为汪桓报仇。
我的屋子其实就是个山洞，地方不大，但天花板很高。由于处在山体中，我再也无法见到阳光。屋子的一个角落靠近一处暗河，这条暗河成了我的卫生间，我可以在这洗漱或是排泄。这条山体中的暗河似乎贯穿了整个老楼内部，这导致环境十分潮湿。
这里有很多与我相同遭遇的人被关押着，每到夜里我经常能听到他们在其他房间发出的哀嚎声。他们与我一样，都曾是培训学校的学生，因为发现了这些秘密，就被永远困在了这里。由于我大部分时间都被关在屋子里，所以我几乎没有见过其他人，除了一次意外。
每天我只有一个时间可以离开屋子，那就是早上。每天起床之后我被允许走出屋外，在大厅放风。大厅很宽阔呈圆形，四周是一间间的牢房。这些身穿工作服的人员十分严格，一次只会让一间牢房的人出来放风，放风时间是绕着大厅走两圈。每次，我都格外珍惜这个机会，把步伐放得很慢。也正因为这样，我终于在一天早上再次见到了夏朵朵。
那天早上，我在工作人员的监视下走完了两圈。本来我该回到屋子，但由于负责看管的工作人员临时有事被叫走，他就让另一个人替他。由于这个人手里没有我房间的钥匙，他就把我带到房间门口，与我一起等待之前那人回来。接着，我就看到另一个房间的人被放出来放风。
那是一个女孩。她的头发长而乱，十分枯燥。她的脸被那些发丝重重遮盖，看不到表情。但她穿的衣服却被我一眼认出来了。那是一件脏兮兮的红色运动服，正是夏朵朵带我闯进靠山老楼时身上穿的。
我很庆幸地狱里的药物还没有让我丧失记忆，如果不是这件颜色鲜艳的运动服，说不定我早就被抓进了这里。
此刻的夏朵朵已经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女孩了。
她步伐缓慢，垂头丧气，就像是一具行走的丧尸。最让我震惊的是她的双臂，她上衣的两只袖子瘪瘪的搭在身体两侧。
我这才明白当初她为什么发短信只来得及给我发三个字。
我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再次燃起了作为人的冲动。我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双腿上的肌肉一块块地跳动着，心中沉寂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破土而出。
我不顾一切地向夏朵朵冲过去。
看管我的工作人员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在我身后大喊着让我站住，另一位看管夏朵朵的人员也冲上来拦截我。但我已经不顾一切，我奋力将挡在前面的人撞翻，自己也摔倒在地。
我嚎叫着踹开那个人，一骨碌爬起来冲到夏朵朵面前。
我抓住夏朵朵的肩膀，让她面对着我，用手将那些枯草一般的长发拨开，露出里面的脸。
“夏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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