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泪已经干涸在了Anna的衬衣上。她的脸颊紧绷绷的，嘴唇因为用力的亲吻而变得红润诱人，她尴尬地坐起身来，鲜活的粉色冲破了僵硬的苍白，浮现在她的脸上。
Anna也撑起身体坐起来，看着她笑弯了眼睛。
她笑着，却什么也不说。因此Elsa就更觉得羞耻了，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的失态，但Anna好像根本不需要她解释。她凑过去，又亲了亲Elsa——女孩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而且熟练度快速上涨，已经快要超过她的老师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在苦恼什么？Elsa，你在为什么不开心？”
失去了黑暗的遮蔽，勇气再一次烟消云散。不止如此，本已经开始发热的脸颊，又因为羞窘而不断升温。Elsa很难想象自己刚才能做出那么莽撞的事情来，更难以想象，即便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在Anna的注视中，她依然扭着脸，结结巴巴，在自己都没做好准备的时候，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出门……”
她的声音委屈得快要哭出来，“我不知道要穿什么……我不想……”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我不想像平时那样……”
想要取悦自己的女朋友，想要成为能够配得上她的人，却又不是营业状态，这中间的界限实在太难把握了。而她挫败地发觉，她根本没有中间状态。
然后她听见Anna笑了起来，那位平日里善良的天使此刻从她的窘态中获得了巨大的快乐，但Elsa罕见地没有感到难过。她没有觉得被冒犯，没有惊慌，没有害怕，也没有愤怒。Anna在大笑，她却只是皱着眉头，微微鼓着嘴巴看着那个大笑的女孩。
“原来是这样……交给我，交给我。”Anna先是自己跳起来，然后将她也拉了起来。Elsa还在微弱地抗议着：“……你要做什么……”就被Anna推进了卧室里。
噢，姐姐的卧室此刻看上去像是台风受灾现场。
Anna肯定Elsa的卧室平时不是这样的。她从堆满了整张床的衣服里收拾出了一块地方，让Elsa坐在那里，接着检查起了Elsa的衣柜。
……该怎么说呢？
不愧是“租借女友”，啊……不，该说不愧是“TOP1”的女王才对。
Elsa半个房间都是衣柜，其中不乏大牌，见到她讶异的目光，衣柜主人坐在床上解释：“不都是我买的。工作需要，我自己会买一些，有一些是公司给我买的，准确的说是‘借’给我穿，不过……”她耸了耸肩，“很多是定制的。如果解约，我可以付折旧费买下来。”
“还有一些是客人送的。”她指指那些一看就非常昂贵的，“公司和一些品牌也有合作。”总之，就是不知不觉挂满了半间屋子。
但这么多的衣服，Anna都只是简单扫了两眼，一边帮Elsa将衣服分门别类挂回去，一边挑挑拣拣，最后雀屏中选的，只是一件普通的短袖字母T和格子衬衫牛仔裤。Elsa有点惊讶，然后Anna招手让她过来，女孩灵巧地帮她编了辫子，收拾好她，又散下了自己的头发，三两下编成了两根麻花辫。
“好了。”她狡黠地张开手，面对着镜子，站在Elsa旁边，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她今天穿着一件绿色的格子衬衫和牛仔短裤，简单的字母T，梳着两条俏皮的辫子。Elsa穿着白色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看上去和她……多像一对姐妹啊。
但身边的人气女王却噗嗤笑出来，她揉着脸有些害羞地问：“这是……那个……情侣装吗？”
Anna怔了一下，很快勾勾嘴角：“对啊，喜欢吗？”
“这样……可以吗？”Elsa不自在地抓了抓衣摆边缘，老实说，她还是有些畏惧就这样走出家门。但是Anna从她的床头柜上发现了昨晚没有带走的帽子，她再次把帽子扣在了Elsa头上，“当然可以。”
片刻之后，她们出门了。
Elsa戴着Anna的棒球帽和自己的，挡住了大半张脸的墨镜。就这样很普通的穿着衬衫牛仔裤和帆布鞋，背着一个装着书和笔记本的大帆布袋，牵着女朋友的手，走去公交车站。
路上还是有人在看她，这根本难以避免，每当有人对她投以注目礼，或是对她吹口哨，她就会难以抑制地觉得心跳加速。
可是Anna一直牵着她，当她手心出汗，惊慌失措的时候，Anna就会适时地叫她，跟她说话。
低头，用帽檐和墨镜挡去那些令人不快的存在，看着Anna，只看着Anna，让自己的视野里只剩下Anna。不知不觉地，她们下了车，到了学校，一抬头，就是自己的教室了。
——她成功了。
难以置信，她没有用兜帽裹着自己，没有畏畏缩缩地贴着墙根，她就这么很普通地，牵着女朋友的手，走到学校了。
今天的阳光，真是耀眼啊。
蔚蓝无云的天空下，世界清晰而安静，仿佛焕然一新。
下午的时候Anna收到了Repunzel的消息，她想来参观Elsa的学校，可想而知这一定遭到了Elsa的极力劝阻——平日Elsa在学校里那副样子怎么敢让Repunzel看见——是以Repunzel偷偷求助堂姐的“女朋友”。
Anna去接他们，带着Repunzel和Eugene在学校里闲逛，顺便发消息提前告知Elsa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Elsa肯定不会喜欢这个惊喜的。
走在学校里，到处都能碰到Anna的熟人跟她打招呼，让Repunzel不禁笑道：“就像是Elsa以前上学的时候一样。”
“怎么样？”Anna问。
“学校里的每个人都认识她，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要过来跟她打招呼。数不清的邀请，告白，情书……要是碰上个什么节日之类的，那场面简直夸张。”Repunzel笑着向她比划：“她上中学的时候，每年的情人节都像是打仗。不止是我们学校的，还有其他学校的男生都会专门跑来给她送礼物，给她的花和礼物多到我们两个人都拿不下，有一次甚至堆满了他们家的门廊。”
“太夸张了吧！”Anna惊呼，Repunzel大笑：“对吧？超级夸张！他们还把礼物盒子集中堆在学校的礼堂里，上面挂着写着她名字的气球。从早到晚都会有人来约她，搞得她没办法回去上课，最后我们打电话给我爸爸，让他来接才脱身。”
Anna想象着那种盛况，以及处在那种情况下的Elsa会是怎样面红耳赤，尴尬到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爆笑出声：“她也太受欢迎了，那到了高中，她的生活一定更精彩了。”
“啊……这个……”Repunzel却忽然顿住了，Anna看见她的堂亲脸上露出了非常复杂而晦暗的神色，不由得追问道：“怎么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是有一点事。”Repunzel摆了摆手，“总之，她后来去城里上了寄宿高中，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了。”
可是Anna直觉地觉得不是这样的，她记得在海边的时候Repunzel曾经说过Elsa以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令她不再相信别人。不过她没有追问，不久之后下课的Elsa匆匆赶来和他们汇合，她一边抱怨Repunzel的突然袭击，一边不由得庆幸早上是由Anna给她挑选的衣服——既不是平时“租借女友”风格的过分精致，也不是往日自己的不修边幅。
她现在看上去应该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而已。
他们一起去了一间Repunzel很感兴趣的网红餐厅吃饭，然后去了酒吧，Elsa今天完全没有准备就被拖了出来。她以为这会很糟糕，但事实上远没有那么糟……Anna一直牵着她的手，就像早上来学校的时候一样。
而她奇迹般地发现，只要Anna在她身边，只要让自己的眼中只看着Anna，她就完全可以屏蔽掉那些令人如坐针毡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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