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满弦,剑出鞘,枪列阵,骑兵飞驰,对准Elsa的不只是督战队。
对面敌军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箭矢带着嗖嗖破空声,黑压压的盖了过来。
——“Elsa!”
一个声音如幻听浮现,她下意识的转身回头,就见那个红发姑娘闪电一样向她冲过来。
冥冥中,她似乎又听到那句断金碎玉般的话。
“She is my sister,she would never hurt me!”
Anna——她下意识张开双臂将人接住——那姑娘一头撞进了她怀里。
与此同时一道狂风平地而起,朗朗秋日里骤然掀起一阵雪雾,雪雾以她为中心排山倒海一样往外扩散开去。Anna抬起头,首先看见是她无双的脸,而后……才是那凭空拔起,如镜面一样光滑的寒冰屏障。
在Elsa身后,无数巨大的冰墙突然破土而出,瞬息之间就高高竖起,犹如屏障一般将她们庇护在后面,所有的箭雨叮叮当当打在冰墙上,而她们毫发无伤。
四周一片死寂,仿佛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被这样的奇景所震撼,那边的督战队士兵没有一个发出声音。好像每一个人都屏息凝神,生怕被人发现自己还活着。
而在那面冰墙的另一边,刚才还气势如虹的骑兵已经全部倒下,被厚厚的初雪所掩埋,仍存活的步兵也像是惊呆了一般,举着火枪,久久都没有一丝动静。
Elsa俯身将Anna拥在怀里,她真不想起身,真想就这样拥着Anna,一眼之间就天荒地老。
真想这样就是永恒,这样她就不用面对之后的……一切了。
“怪物啊——!”
“巫术!是巫术——”
“救命——怪物啊!魔法——她会魔法!”
最开始尖叫的几个声音过去之后,随后的惊恐很快就汇聚成一片绝望的嘈杂,而Elsa像是毫不在意这件事,松开Anna直起了腰。
她甚至略略有些遗憾的——她这辈子第一次主动拥抱妹妹,看来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退开一步,希望Anna的尖叫不会太刺耳。
“……Elsa,你受伤没有?”
嗯……?冰蓝色的眸子眨了眨,似乎是有些茫然的,她不明所以的回答:“没有。”
话音刚落,自己的腰再次被人抱住,Elsa有点不可置信的绷直了身子……第二次。
不……算上十六岁那次的话,第三次。
她小心翼翼的呼吸,在Anna看不到的角度咬了咬嘴唇,心里犹豫该怎么让Anna放手呢?可是一直到Anna自己抬起头,她聪明的脑袋也没想出办法来——也许,不放才好。
“Elsa……”Anna仔细的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侧过头看看那冰墙:“这是什么?”
这是……Elsa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词穷,她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但Anna会相信吗?这么可笑拙劣的谎言?她蹙眉低头,对自己下意识的想要撒谎感到了不快。
“殿下!”一匹马的到来打破了两人的独处,同样身着白色军装的英俊男子潇洒的从马背上跳下来,他一下马就抽出长剑,严阵以待般将Anna护在了身后:“退开!”
Anna尚且未明事态,就见Elsa握住自己戴着白色军装手套的手,默默的往后退了三步。
为什么?Anna不敢相信的看向男子:“Hans王子,你凭什么命令一位公主?这个国家真正的公主?谁允许你这样无礼的对她说话?”
Hans持着剑紧张的解释:“抱歉殿下,但是您不明白,这都是为了保护您。她很危险,请您不要靠近。”
Anna正欲反驳,Elsa淡淡道:“他说得对,Anna。”
少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到底……为什么?
“Hans,把她带走。”
Hans象征性的向Elsa点了点头:“遵命。”
他摊开剑向Anna示意是Elsa命令他这样做的,Anna不明白,她问:“Elsa?”
“回去,Anna。”Elsa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这里很危险。”
可是你也在这里,Anna想这样说。但她又想到Elsa的赫赫功勋——她们不一样,也许她留下的确只能添乱。她勉强点了点头:“好吧,我在后面等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结束之后来找我好吗?”
她离开前没忍住,还是添了一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了,我很想你。”
Elsa从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因为她总是转身离开的那个,她从不知道看着别人离去的背影,是一件这么令人难过的事。
她坚信自己的手套上还残留着妹妹温暖身体的余温,甚至无暇去问她怎么会在这里。那是一个只会发生在梦里的奇迹。
冰墙骤然破碎,她转过身抽出剑,她的亲卫将马牵到她身边,而他们的敌人已经再也没有反抗的勇气了:“全军——出击!”
Anna一回到后方就迫不及待的从马上跳下来,她不能再忍受和这个所谓的‘王子’坐在一起多一分钟。
快要担心死的Kristoff立即迎上来:“Anna!你没事吧?”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直呼殿下的名字!”Hans也跳下马,他殷勤的脱下披风想给Anna披上,但是Anna毫不领情地推开了,“他是我的朋友,我给他这样的权利。Hans王子你有意见吗?”
“不敢,一切听凭您的意愿。”Hans立刻知情识趣的抚胸致礼:“但是,请让我带您去安全的地方休息好吗?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Anna冷笑回头,不管她平日如何亲切随和,她终究是作为这个帝国的继承人长大的:“与你无关。”
Hans要领她去中军的马车,Anna坚持要抓Kristoff作陪,Kristoff又不肯撇下自己的驯鹿,无奈之下Hans只好让公主骑着驯鹿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Hans王子?我从不知道任何一种作战方法,是让主帅一个人冲锋陷阵的。”其实脑子里,满是冰晶折射之下,Elsa耀眼的头发。她很难惊讶,或者说,她很难因Elsa的美丽以外的任何原因惊讶。
事实上她觉得Elsa会魔法是一件如此合情合理的事情,又或者,有一个答案总比没有好。
她反复的回想着那一刻发生的一切,就像一直平淡的生活终于解开了它神秘的面纱。她好像找到了一扇门,她要从自己平凡无趣的世界离开,到Elsa的世界里去。
就算是永远回不去了,但是她一点也不害怕,她的心里装满了柔软的期待,并且希望能用这柔软给Elsa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看上去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这是……陛下和元帅的决定。”Hans回答:“殿下,有些内情我们无从置喙,但是请相信陛下和元帅的决断,这是对这个国家,是对您最好的做法。”
Anna如今只要听到这样的话就想笑。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为了她,好像只要套上这样的借口任何事都可以发生得冠冕堂皇,理所当然,“你无从置喙的事情,不代表我也无从置喙,我希望你分清楚这一点,王子。”
“你可以不告诉我任何事,反正我会问Elsa的,就算你们所有人都欺骗我,但是Elsa不会。而你,没有权利告诉我该怎么做。”
Hans惊诧异的发现,这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公主远远比她看上去要难对付得多。她甜美可爱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以至于时时让人忘记,她是集合了帝国最好的资源倾力培养的继承人,是确实将会成为统帅帝国的女皇的人。
Hans毫不犹豫的单膝跪下,无比诚恳的请求道:“请您不要这样做,谁都不知道她会对您做什么,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里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假如您发生什么不测,帝国与陛下该怎么办?”
“我不会!没有人需要去阻止Elsa,没有人会来伤害我。而如果有人会伤害我,Elsa会保护我的!”
“她不可信任!她是个怪物,谁能保证一个怪物有慈悲心肠,谁能保证您将她当做姐姐,她也将您当做妹妹?你们从未像姐妹一样相处过,并且您还拥有继承权——恕我直言,那本该是她的继承权。谁能保证她不曾嫉恨?殿下,请不要让您天真的念头将您置身危险之中!”
“住口!”Anna猛然回身,一把揪住了Hans的领子:“她不是怪物——她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