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管理局内有一个档案馆,专门用于存放历朝历代相关机构对于非人灵物的记载。
平常这里冷冷清清难得会来人,档案管理员也落得清闲。今天却有一名身着白色长风衣的美人靠在最里边的书架旁一待就是一上午,他路过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被她耳朵上造型奇特的耳环吸引了。
白衣美人的气质高雅而出尘,耳上青蛇形状的耳环却给她增添了几许野性与魅惑。管理员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耳环突然动了起来,蛇头向他的方向狠狠扑了一下,把他吓得连退几步,手里的书差点没拿稳。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时,耳环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一定是他昨晚没睡好,眼花了吧。
管理员挠了挠后脑勺,心有余悸地抱着书走远了,因而没有听到小青蛇在白衣美人耳旁的嘶嘶低语。
“姐姐,那个臭男人一直盯着你看!”
“你不是已经吓过他了吗?”小白不以为意地翻过一页书,目光在对现代人而言颇为艰涩的文言文上快速略过。
见姐姐没心思搭理自己,小青蛇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探着脑袋凑到书上方看了一眼:“姐姐,你在看什么?”
“我在找这几百年来关于蛟与龙的记载。”
“蛟和龙?蛟我是不知道,但是在咱们那个时代,就连井里都有一条龙管着。”小蛇在半空中扭过脑袋,亮晶晶的赤瞳注视着小白:“姐姐你查这个做什么?”
“验尸报告说牛敢当很可能是被蛟或龙的利爪穿心而死,我找李二查过户籍资料,登记在册的除了你,的确没有第二条蛟龙了。所以我想试着从档案里找一些线索。”
“哼?你不是说那家伙在说谎吗?”
“虽然许医生的话不能全信,但我想他还不至于敢随意糊弄上级,所以牛敢当的死因应该不假。”小白把手头翻完的资料放回书架,又拿起另一本。
“我来帮你。”眼前青影一闪,小青变为人形,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看了起来。在修罗城的时候她曾经跟孙姐学过现代的文字,所以无论是古籍还是近现代的书籍阅读对她而言都不成问题。
抱着一摞书路过的管理员骤然看到小白身边多了一个青衣美人,不由用力揉了揉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档案馆明明只有一个出入口,而他一直都守在那里,她究竟是从哪里进来的?
翻查资料的工作持续了一整个半天,刚开始小青还兴致勃勃地帮小白翻书,到后面困劲又上来了,于是打着哈欠变回小蛇的模样,缠上了小白的无名指根,呼呼大睡去了。惹得小白轻抚着青蛇“指环”露出了与气质截然不符的傻笑,再一次把路过的档案管理员看傻了眼。
太阳下山的时候,她终于按着书单把相关档案都查了一遍。档案中没有给她任何答案,但她心中却隐约有了一些猜想。
在管理员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她离开了即将闭馆的档案馆。小青在她的指间睡得正香,小白不想吵醒她,决定到局里的咖啡馆吃点简餐解决晚饭问题。
点了一份三明治和咖啡的套餐,才喝了一口,就有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抬眼一看,蹙了蹙眉:“许医生。”
“白同志,你似乎对我有什么意见?”
小白将咖啡杯轻轻放下,杯底触碰杯托,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她看着许宣,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有什么事吗,许医生?”
“我的确有事找你,”看出小白没兴趣跟他深入交谈后,许宣只好言归正传:“局里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他将一个长条形的木盒放在桌上,往小白的方向推了推:“准确地说,是给你的妹妹。”
小白蹙眉盯着木盒,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打开,接着瞳孔一缩:“这是……青蛇钗?!为什么……?”
“看来你见过这钗子?陆局的意思是,有这东西在,青女士的安全会更加有保障。”
小白却并未觉得高兴,只觉得这其中的水越来越深:“陆局为什么愿意为了小青这么费心?甚至不惜借出文物?”陆局究竟安了什么心,或者说,暗中窥视小青的人,究竟有多强大?
“陆局很喜欢《白蛇传》,”见小白神情愕然,许宣笑了起来:“当然是开玩笑的。青女士是这几百年来唯一现世的灵蛟,用人类、我们人类的话来说,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理所当然要破例保护起来。”
“真的这样吗?”
“我有什么理由骗你,白同志。”许宣推了推眼睛,褐色的眼睛在镜片的反光下注视着小白:“如果你真的怀疑陆局有其他目的,可以直接去找他对峙。至于我,只是一个路过被抓来跑腿的法医罢了。”
小白紧蹙着眉,惊疑不定地轻抚着曾跟随自己多年的青蛇钗。它看起来还是当初的样子……只是物归原主之事来得过于蹊跷,让她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陆局说,这根钗子能有助于青女士的修行,呵,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帮你还给陆局。”
许宣说着伸手要去拿那青蛇钗,两手即将触碰之时,小白无名指上的青蛇指环突然化作一道凶残的青影,向许宣的指尖咬了过去。他似是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向后一仰,连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上。许宣狼狈地爬起身,惊魂未定地看向小白的左手,只见那无名指根处盘着的小青蛇已经游到了指尖,对她咧着毒牙,红色的蛇瞳中露出凶狠而警告的光。
“白姐你在这里啊,”许宣正要说什么,小白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笑嘻嘻的年轻人,他拍了拍小白的肩膀,向后指了指:“我那边有紧急的工作需要你过去。”
“好,我这就过去。”小白向许宣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转身跟随年轻人离开了。
许宣慢吞吞地爬起身,身旁侍者紧张的询问他充耳不闻,只是低头看着桌上已经空了的小木盒。
“‘白姐’……?你对我的戒备心可真重啊,小白同志。”
“李二,是什么事?”
跟着李二走出老远,小白才开口询问。
“嗨,那是我临时想出来的理由,哪有什么事啊,我下班还来不及呢。”李二抱着后脑勺笑了笑:“我看你们谈得不愉快,就想着你肯定想尽快脱身。”
小白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李二是在她之后才入局的同事,性格很讨人喜欢,对着她一直白姐长白姐短的,无形中小白也将他当成了弟弟来看待。
“我这个人,最讨厌那种缠着女性不放的男人了,下次你再遇到麻烦,就给我打电话。”李二伸出两指,在额头上比了个敬礼的姿势:“我还有约,先走一步啦。”
小白静静地站在原地,听到远处的停车点传来摩托引擎发动的轰鸣声,接着一道红影迅速从管理局的大门处飚了出去。
“姐姐,我不讨厌这个李二。改天我要找他一起玩,顺便借他的摩托车骑一骑。”小青从小白的手指上跳了下来,变回了人形。她握着小白的手,冲着她眨眼笑道:“我饿了,姐姐,我们晚上吃什么?”
小白调整两人交握的姿势,与她十指紧扣,在夕阳下温婉一笑:“我们去买菜,然后回家做顿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