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的气势犹如猛虎出笼,确实震慑到了那些本就因惧怕死亡而临阵脱逃的逃兵。他们原本就松散的队形更加散乱不堪,被骑兵们切割得七零八落。
指挥官找不到自己的士兵,士兵也找不到自己的长官,刚刚还在身边的战友眨眼就不见了身影,来来去去尽看见嚎啕哭叫的同伴四处乱跑,即便是有些见识的军官也难免站在乱局中间无计可施。Garnet带着人疯狂的冲击他们,不停的在阵型中迂回,将意图抱团的逃兵冲散。本来数千人的部队被切割成无数个数十人组成的小团队,在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下被赶得四散逃跑,相互之间越来越远。
而向着步兵发起冲击的那一部分则遭到了步兵们顽强的抵抗,这样下去似乎只要再坚持一阵子这些逃兵们就该丧失勇气,乖乖逃走了。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军令。
Garnet最先只发现被她追的到处跑的逃兵开始有意识的往某个方向聚拢,她追上去却遭到对方的有组织抵抗。接着整个阵型都动了起来,所有的士兵们绕着他们开始跑圈,阵型开始以松散的形式统一顺时针旋转,渐渐的那些被他们分割开的部分以顺时针运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重新融入了大部队中。
没用多久,骑兵们就被挤在了中间,Garnet回头一看,几乎全员都到齐了。
这个大阵像是一个泥潭将骑兵们全部陷在了中间。
“不好……”Anna从远处也看到了敌方的行动,不仅如此,她身在远处看得更加清楚,她分明看见了某个地方打出了旗令,而且那无疑是Arendelle军中通用的旗令,这也无疑是Arendelle军中训练过的阵型。
有一根树枝搭上她的肩膀,雪人担忧的问:“怎么了?他们要输了吗?”
Anna犹豫着摇摇头:“对方有人在指挥……这至少应该是个将军,为什么?将级以上军官的话,完全没有必要跟着逃兵逃亡,如果是战败的逃兵,将军没有战死应该是有机会投降的……”她说完这话就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眸色一沉便要推开车门。
“噢……我有没有说过,你让我感到很熟悉,很亲切。”Olaf突然的发言让Anna很惊讶:“什么?”
Olaf用树杈尖子轻轻拂过她的眉心,眼镜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你让我想到一个人,每当她下了什么决定,总是这样一幅谁也阻挡不了的表情。”
它捧起Anna的脸感叹道:“这表情真的很帅,你知道吗?”
“只是有点过于悲伤了,哦,Anna,Anna,你跟她都是好人,我希望你们别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我会支持你们的,无论你们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们的。”它退后一步把双手举在胸前:“去吧,我不会阻止你,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你会成功的。”
“Olaf……”Anna惊讶的看着它,它竟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雪人一路上一直陪伴着她,尽管他们之间相识不久,但它就像是她认识了很久很久的朋友一样。它总是支持她的,也总是这样善解人意,Anna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它:“Olaf,谢谢你,能认识你真的很棒!”
她对它笑了笑,随即要打开车门。
一个一直守在车旁的士官见状一把按住车门:“陛下!请您待在车里,外面很危险!”
“让我下来,Garnet他们继续这样跟对方周旋下去会被绞杀的,我得做点什么!”
“不!陛下!”那士官用尽力气堵住车门:“我说什么都不会让您下来的!长官交代过,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您的安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敌人靠近您一步,车里比外面安全,您也别想下来!”
“我必须得去!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陛下。但是保护您也是我的天职。”他对Anna摇了摇头:“而我现在更想履行后面一个。”
Anna心里又软又热,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
她真的好爱他们,好爱这个国家,好爱这些深爱她的人们。如果说以前她只是天然的喜欢她的国家和国民,那么现在她简直是热切的爱着他们。
她微笑着趴在窗上伸出手,隔着手套轻轻抚摸那个士官年轻而染着血污的脸,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正直勇敢,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她说:“可是我也是。”
“保护我的臣民们,也是我的天职。”
士官的眼眶和耳朵尖一起红了起来:“谢……谢谢您……可是,可是我不能让您保护我……”
“你以为我是要毫无意义的去送死吗?你以为我是想没有自知之明的拿起刀剑去跟他们拼命吗?我知道我并不像你们的元帅那么勇武,可是我也有我能做到的事。”
士官似乎从来没有跟女皇说过话,也没有这种与人辩论的本事,他眨巴着眼睛不明白的问:“那么您打算怎么做呢?”
Anna心中泛起一阵窃喜,她的脑子从来没有转的这么快过,与困在城堡中殚精竭虑又有不同,这宽广的天地中,好像连人的思维和雄心都格外的舒展。
她知道现在事情的成败被系在了一个一个微小的细节上,她知道她要如何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似乎窥探到了姐姐所看见的那个纤毫毕现的世界,而她胸有成竹。
——她依然害怕死亡,她依然眷恋生命,而她也明白她最终可能在不久后死去,但她也许可以挽救这些年轻的生命,她也许可以挽救更多人。
“你叫什么名字,士官?”
“……回陛下,我叫Lief。”
“好的,Lief,听我说。对方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只是逃兵,他们是一群因为逃避死亡而来到这里的人,所以并没有理由一定要和我们拼命。再者,他们本来是没有凝聚力的散兵,但是刚刚有人发出命令之后就被有效的执行了,这说明他们中间有一个指挥官,而且是一个高阶指挥官,这是不正常的。我怀疑这是联盟的一个阴谋。”
Lief想了想:“您是说,联盟派了奸细过来领导边防省的士兵哗变,然后带着我们自己的士兵来打我们自己的城市?”
Anna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我能够阻止他。假如在你心中我还不是一个完全的花瓶,一个凭借蒙借祖荫登上皇位只会等人保护的小女孩,假如你还有一点点的相信我,或者曾经期待过我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女皇……那么再相信我一次,让我履行我的职责。”
Lief长久的注视着她,像是重新认识了一次他的女皇,而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我一直都相信着您,我父亲总说您会成为一个好女皇的,您一直都是个非常好的公主。我相信您!”
Anna开心的在心里握了一下拳,让士官打开车门帮她下车。
她的身体已经不是很适合行动了,士官握住她的腰将她从车上抱下来,并且为她披上斗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我们应该怎么做?”
Anna抓过一支箭:“给我纸笔。”
骑兵的动作越来越艰难,留给他们腾转的地形不断的被蚕食,这本是Garnet预料之中的,然而真的陷入泥泞般的苦战过后,又难免升起一丝后悔。
到底为什么会陷入到这样的境地中来呢?她不禁问自己,要是早上的时候走另一条路就好了。
要是之前有让侦察兵更加详细的侦查就好了。
要是她有做更加万全的准备就好了。
如果是那位在这里的话,一定不会做的像她那么糟糕。
即使不依靠全能的力量,元帅也总是筹备周密,运筹帷幄,她永远也比不上元帅。
那么……这里就是她的终点了吧?
就在心情在‘身为武将到底还是战死沙场’的释然和对女皇‘我死了她怎么办元帅会不会疯掉’的忧愁中摇摆的时候,城堡中忽然吹响了号角。
震天喊杀被威严肃穆的号角压了下去,几乎所有人都茫然的抬起了头,城堡上齐刷刷的挂出了驻军的军旗和领主的旗帜。
而在那之上,最高处的主旗杆上,一面令人感到无比熟悉的紫色和绿色的旗帜正冉冉升起。
旗帜上是一个女性的侧面头像,装饰着皇室的红番花底纹,两侧各自升起一面女性侧面头像的雪花旗和双剑红番花旗。
正与Garnet酣战中的一个逃兵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去了:“女……女皇……”
Garnet惊讶的看着城堡上飘扬的旗帜,又冲那逃兵指指自己身上的军装:“Elsa元帅的亲卫队和女皇近卫队在此,你刚才是选择性失明了吗?”
“不……可是……他们不是这么说的……”逃兵的眼里写满了深深的惶恐:“女皇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