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爸爸!!!”
当工藤新一出现在毛利事务所二楼的正门口时,许久未见的小女孩开心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然后眼睛亮晶晶地飞奔过来,扑到工藤新一怀里的那一刻微微偏转了身子,避开了工藤新一绑着绷带的手臂。
“哎~~~”工藤新一宠溺地回应着,他单手抱起小甜,“想爸爸了吗?”
“想!”小甜不停地点头,激动到模糊。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被人射中?”毛利小五郎从沙发那里站起来向门口走去,问着还在和小甜微笑的工藤新一。
“啊,就,这样了呗,我太大意了。”工藤新一不想扯到宫野志保,于是随便敷衍过去了。
“新一爸爸,你疼不疼?”小甜明显很心疼工藤新一的伤,努起嘴巴不停地吹着工藤新一手臂上的绷带,希望能减轻新一爸爸的痛楚。工藤新一的心被这个看似幼稚的举动弄得一暖,于是柔声安抚:“没事,爸爸早就不疼了。”
“这女孩儿,真心疼人。”毛利小五郎啧啧了两声,“这几天,英里她已经完全喜欢上小甜了,我们的生活一直就像一潭死水,自从这孩子来了两天,英里渐渐笑容都变多了,虽然她总是很傲娇地自己一个人偷笑……”
工藤新一微微一笑:“小甜有个好妈妈。”
他并没有明说自己口中的“好妈妈”究竟指的是小甜哪一个母亲,也没有深想就直接这样说了,说完之后他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从何时开始他竟然能够公开赞赏那个女人了?
“志保妈妈呢?”小甜听到了“好妈妈”这个词,便开始四处望望,寻找那一抹茶色。
“在楼下等我们呢。”工藤新一蹭了蹭小甜的鼻子。
宫野志保是拒绝上来的,因为今天毛利英里在家,她不太情愿出现在这里,怕气氛会尴尬。所以工藤新一便一个人上来接孩子了。
毛利小五郎也明白此中原因,便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微微叹气说道:“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官的婚礼下下周就举行了,你到时候去吗?”
“嗯,去的。”工藤新一点头,“你也收到请柬了?”
“是,那天我会带英里一起过去。”毛利小五郎指了指里屋,“本来今天要带她去商店挑一条礼裙的,可是她前两天重感冒了,所以…….”
“啊,这样啊。”工藤新一若有所思,突然眼睛亮了一下,说道,“没事,要不你把阿姨尺寸给我,我给她带一条好了。”
“这可以吗?”毛利小五郎迟疑问道。
“我这段时间休息在家,你也知道,这次伤得挺重,上头的人逼着我养伤呢。”工藤新一无奈地笑笑,“但是也不能天天躺家里吧,等我出去散散步的时候给阿姨买好了。”
“那就谢谢了。”毛利小五郎笑眯了眼睛,他伸手揉了揉一脸懵懂的小甜的头发,“小甜,那就再见咯。”
“嗯!”小甜点点头,又扬起脸蛋对工藤新一说道,“新一爸爸,你先放我下来,我想去和毛利伯母道别。”
毛利小五郎和工藤新一同时一愣,然后相视笑了。
小甜蹦蹦跳跳去了卧室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人的允许后才小心地推开门。毛利英里因为重感冒,不久前刚吃了药休息,她半睁着眼睛耸了耸鼻子,语音不清地出声:“小甜?”
“毛利伯母,您还好吗?”小甜走上前,趴在床头小声问道。
“嗯,好多了。”毛利英里轻抚着小女孩柔软的发丝,“不用担心。”
小甜伸手覆在了毛利英里的额头上,毛利英里只觉得那只小小的手在心里拂来了清风,无比温柔。随后小甜开心地笑了笑:“烧退了。伯母,您要乖乖吃药哦,不可以像小甜一样怕苦。”
“小甜怕苦吗?”毛利英里无奈地笑着,温柔地捏了捏小甜的脸颊。
“嗯,我可讨厌吃药了。”小甜点点头,“可是每次小甜生病要吃药,志保妈妈都在我身边陪我,我觉得她比生病的我还难受呢。所以毛利伯母要快点好起来,这样陪在你身边的人才不会难受呀。”
“快点好起来……陪在身边的人才不会难受…….”躺在床上的女人眼睛微微一眨,喃喃地重复了这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陷入沉思。
“新一爸爸来接我回家了。谢谢伯母这些天照顾我。”小甜从床边站起身道别,甚至还有模有样鞠了个躬,“下次我再来找您玩。”
“好。”毛利英里回过神来,她微微直起身,看着小甜小小的身影离开了房间,随后就打了个喷嚏,鼻涕眼泪一起流淌下来下来了。她赶紧从床头的柜子上拿来纸巾,擦干净后便苦笑道:“夏天感冒真不好受啊。”
随后小甜刚刚的话语又响在耳边:“要快点好起来,陪在身边的人才不会难受啊。”
昏暗的房间中,不知不觉毛利英里的眼眶湿润了起来。
这时卧室的门又打开了,毛利小五郎轻轻走了进来。他走进床边,坐在椅子上,伸手去摸毛利英里的额头,毛利英里被这一大一小相同的动作给弄笑了:“刚刚小甜来拭过了,退烧了。”
“哦哦。”毛利小五郎点头,他将手里的热水递了过去,“他们走了,小甜说下周再来玩。”
“嗯。”一想到那个孩子在自己身边欢声笑语的样子,毛利英里的笑容忍不住泛滥开来,“她下次过来的时候,你记得买她喜欢吃的蛋糕。”
“看来你是完全喜欢上这孩子了。”毛利小五郎的语气稍显欣慰,“这两天你重感冒,她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样子,很温暖。”
“是啊…….”女人咳嗽了几声,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好久没有孩子这样陪我了,虽然她是宫野志保的孩子,可我对宫野志保的恨并不能撒在小甜身上。”
“英里,想兰了吗?”毛利小五郎温柔地拉着她的手,掌心相对,想温暖自己的妻子,“你这些天对小甜的态度就像对我们的女儿一样…….”
毛利英里躺在那里不说话。
两年前她得知了工藤新一与宫野志保的婚讯,她平静地接受了曾经的女婿的决定。据她所知,宫野志保当时有感情很好的男友,却在兰死后不久就嫁给了工藤,一想便知工藤娶她是何意。她恨哪,深爱的女儿丧命于宫野,法律却无法惩罚这开枪的人,工藤新一与这个女人的婚姻明显是另一种方式的惩戒。
兰走后,她的生活中好像少了一种精神慰藉,她明白自己要好好生活下去,于是每一天拼命工作麻痹失去女儿的伤痛。每个月休息的时候她都会去毛利兰的墓前陪女儿说一会话,曾经有段时间甚至夜夜梦见毛利兰小时候的模样,那种亲切可爱一直都没变。丧女之痛深入骨髓,当她第一次见到工藤甜子时,她无法相信这是兰深爱的男人与杀了兰的女人共同抚育的孩子,即便不是亲生的。所以她试图冷漠对待,可是这个小女孩却总是笑眯眯地,和自己打招呼,撒娇要抱抱,她觉得自己那颗心慢慢地融化松动了。看到这么小的小姑娘没了生身母亲,而自己失去了女儿,她觉得和这小女孩互补了起来,填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块。
前几天毛利英里去了委托人那里办理案子。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开得极低,冻得她直哆嗦。回来时便一头栽进沙发,头痛欲裂。是独自在房间里玩耍的工藤甜子出来发现了异样,于是为她端来热水,小心地捧着她的头一口一口喂给她喝。毛利英里觉得很好玩,自己一个近五十岁的中年女人,还躺在五岁小朋友的怀里头昏脑涨。她直起身摸摸小甜的脸,第一次对这个孩子绽开笑容。
“宫野她……”毛利英里虚弱地看向天花板,想到了几年前被自己用花束砸得满脸都是血的那张苍白的脸,“把小甜带得很好。”
“你承认吗?”毛利小五郎微微一笑,“宫野小姐是个不错的母亲。”
“是,我承认。”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毛利英里缓缓吐出这句话。
这一天晚上的工藤宅似乎比以往更加热闹一些。因为工藤新一这些天一直在住院疗伤,所以宫野志保只在下午下了班回来做饭的时候家里有人的痕迹,其他时候都冷冷清清。今天工藤新一终于从医院解放,回到了宅子里,他一进大门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家里温馨的气息让他格外心安,空气中甚至还留有窗外蔷薇花的香味,他止不住又深深呼吸了一次,想把这气味刻进脑海里。
“看你这样子,像是和这里阔别了很多年的离家游子。”宫野志保牵着小天站在一边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工藤新一单手伸开打了个哈欠。
“新一爸爸,你赶紧坐下。”小甜牵着工藤新一的手,引着他去向沙发的方向,“别弄痛了自己。”
“爸爸没事,不疼的。”工藤新一任由小甜领着自己走,然后在沙发上坐下。宫野志保放置好行李,看到客厅里粘着工藤新一的小甜,轻轻一笑,于是进了厨房开始做晚饭。
今日的晚饭格外丰盛。有鱼汤,有寿司,还有各类小菜,主食是鱼汤青菜面,这些一看就是宫野志保昨日买了食材精心准备的。工藤新一看着一桌子的菜肴不禁哭笑不得:“看来我是要长胖了啊。”
“新一爸爸胖了也很帅,不用担心。”小甜坐在饭桌边,嘴巴里塞了个寿司,小声嘟哝着。
“是是是,你新一爸爸很帅。”宫野志保看到小甜说话含糊不清,伸手抹去了她嘴角沾着的寿司米粒,说道,“嚼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小心噎着。”
工藤新一也坐在了饭桌边,眼睛亮亮地看着对面温馨的两人。宫野志保转过身来看到工藤新一满是期待的眼眸,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你看什么?”
“志保,我饿了。”工藤新一撇撇嘴。目光往下瞥,落在了桌子上的饭菜上。宫野志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伤在右臂,无法用右手吃饭,这些天都是她照顾着,所以工藤新一算是体验到了当国王饭来张口的待遇。
小甜扬起脸,拿起一边的筷子对宫野志保说:“志保妈妈,你快去帮新一爸爸吃饭吧,小甜最近在练习使用筷子,已经快成功了呢。”
宫野志保看了看小甜,又看了看对面满脸是笑的工藤新一,她其实并不是想靠近对面这个男人,工藤新一一如既往地让自己看不懂………
“志保,我真的饿了。”工藤新一说的不是假话,此刻他的肚子正在小声地蠕动,发出饥饿的讯号,“快过来……..”
宫野志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直接在小甜旁边坐下,端起碗筷,自己吃了起来。
“你不管我吗?”工藤新一可怜兮兮地问道。
“不管。”宫野志保泰然处之。
“为什么?”工藤新一撇撇嘴,试图用左手拿筷子,然后实在是用不顺手,筷子从碗的边缘滑落。
“你什么时候恢复对我的正常称呼,我什么时候帮你。”宫野志保嘴里嚼着鱼肉,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的厨艺日渐精进。
“冷血的家伙。”他的语气很委屈。
工藤新一似乎一点都不情愿再叫她的姓氏了,因为他一直没妥协,左手夹着筷子,姿势歪歪扭扭地向装着汤面的碗里伸去,却总是在半途筷子滑落,他依旧没有气馁,也没说出“宫野”这个词,而是坚持用左手试着吃到食物。他在磕磕碰碰之间端起了碗,喝了一口汤的时候,小甜在对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丢了筷子去拉志保妈妈的衣袖,恳求道:“妈妈,新一爸爸太可怜了,你去帮帮他吧!”
这小鬼,怎么把我说得跟乞丐一样。工藤新一听到小甜说的话,满脸黑线。他看了看还在一口一口吃晚饭的女人,觉得拜托她是不可能了,但是让他再叫她“宫野”也不可能,他咬咬牙,开始继续与筷子和食物作斗争。
“小甜,新一爸爸在练习左手吃饭,”宫野志保看向缠着自己的小甜,淡淡地拍拍她的头,“不用管他。”
“志保妈妈,新一爸爸受伤了,我们要帮助他。”小甜一本正经地说。“松田老师说过,每个人都学会要助人为乐。”
“是的,工藤夫人怎么连助人为乐的道理都不懂呢?”工藤新一在对面帮腔,的确,如果没人帮忙,他这顿晚饭可能要吃到明天早上了。
“小甜,快吃饭,不然饭菜就凉了。”宫野志保无心和小甜讨论这个问题,她放下碗筷,弯下腰耐心地和眼前的小女孩说道。
“小甜不吃,新一爸爸都没吃到饭,小甜吃得不安心。”小女孩倔了劲地摇摇头,然后伸去手去拉宫野志保的手指,“志保妈妈,你吃了饭以后就帮帮新一爸爸吧。”
看着小甜期待的大眼睛,宫野志保无奈地歪了歪头,抬起脸对对面愣在那里的男人说:“你等一会吧,我吃了饭来帮你。”
看到对方眼睛一亮,她又赶紧加了一句:“你不吃的话小甜就不吃饭,我有什么办法。”
工藤新一笑了,左手将筷子往一边一放,斜靠在椅子上,看着宫野志保低头吃饭,小甜见此状,于是乖乖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摆弄还不算使用熟练的筷子。灯光下,宫野志保面色平静,并没有刻意逃避工藤新一专注的凝视,反而镇静无比地说:“你如果急就先去沙发上等着。”
“不急,我想这样看你。”工藤新一用没受伤的左手托着腮,目光静静地落在对面的女人脸上。
“你吃错药了吗?”宫野志保还是淡淡的,面对工藤新一最近若有若无的调侃,她已经快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心跳,“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小岛要了新一版的APTX4869吃了?”
“我什么都没吃。”工藤新一微微一笑。
十分钟后,宫野志保吃完了最后一口,觉得忙碌了一天饥肠辘辘的身体终于饱满起来了。看了眼身边专注于学习用筷子吃面的小甜,于是叹口气,站起身走到对面坐到了工藤新一的旁边,她隐约听到了他肚子传来的叫声,觉着有些好笑,于是拿起筷子,把有些坨了的面搅拌开,挑了一些起来:“吃吧。”
工藤新一眼睛一直看着她,张了嘴,将面吃进去。鱼汤鲜美,调味刚刚好,他一边嚼着一边满意地想。
“志保,你说你是怎么研究出这么好吃的鱼汤面的?”工藤新一嚼着面条,口齿不清地说。
“叫我宫野。”茶发女人耐心地进行第一百零一次的纠正。
“志保,志保。”工藤新一置若罔闻,叫了两遍,眼睛弯了起来 。
宫野志保翻了个白眼,她猛地将筷子深深插入面碗,然后把两根筷子拉开到最大,用力一夹,碗里几乎所有的面条都被一次性地夹在了筷子中间。她将这些面靠向工藤新一的嘴,淡然地说道:“来,吃快点,就一口啊。”
“喂,你也太无理了吧?”工藤新一吃惊地看着这么一大坨面,他的嘴容量可不大。这一筷子吃下去,恐怕他没有被神秘人用枪打死而是被面条噎死了。
“你叫我志保难道就不无理吗?”宫野志保冷淡地回答,她一只手把坐着的椅子拖向男人,另一只手自顾自地把筷子往工藤新一嘴唇上按去,想逼他张嘴,“你搞快点,吃了饭我还要洗碗。”
“我吃不下这么多。”工藤新一抬起左手握住宫野志保的手腕,阻止她继续靠近的手。“少一点。”
“那就喊我宫野。”宫野志保终于有些不耐烦,她整个人继续靠近,另一只手甚至大胆地捏住了工藤新一的下巴,想逼他把面吃下去。
“不。”工藤新一摇了摇头,躲开了宫野志保捏住下巴的手,嘴角含笑,茉莉香直扑而来,眼前这个女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离他很近很近了。
“那就吃面……..啊!你———”
宫野志保惊得想往后退,却因手腕被工藤新一抓住而作罢。让她想远离的原因是:工藤新一三秒中之前趁她集中于塞面给他的空隙欺身上前,轻轻吻了一下她柔软的面颊。宫野志保震惊得无话可说,她放下筷子,手抚上刚刚那个吻落下的地方,另一只手甚至忘记了要挣脱工藤新一的桎梏。
“你还是乖乖地弄少点吧。”工藤新一有些沉浸于嘴唇方才触到的柔软,他歪着脸邪笑了一下,还抿了抿唇,“不然吃亏的还是你。”
宫野志保这时才感觉那个吻印着的地方在慢慢发烫,然后扩散至整个面颊。她咬了咬唇,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小甜,此时小甜正一颗心全扑在练习使用筷子这件事上,压根没注意到这边刚刚新一爸爸吻了志保妈妈的情况。宫野志保转过红透了的脸,瞪了对面还是在笑着的工藤新一,小声说道:“我知道了,那你先放开手。”
工藤新一满足地放开了紧抓着宫野志保手腕的手,他看着宫野志保重新拿起筷子,挑了适量的面条送过来,抬眼一看,就是宫野志保红红的脸。
“看什么,快吃。”宫野志保愤愤不平的声音让他觉得挺好玩的。他乖巧地张开嘴,一口接着一口,眼睛却一直没能从眼前的女人身上挪开。
宫野志保的视线永远都凝结在手里的面碗里,只因她感觉到这个咫尺之远的男人炙热得不像话的目光。她一边喂他吃面,一边在心里愤恨地骂了一句:这个可恶的色狼……….
然而当天晚上,在二楼的主卧室里,宫野志保又迎来了除了喂饭之外的第二次窘迫状况———工藤新一是为了她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实在不好意思眼看着工藤新一睡那张沙发。
小甜洗漱完毕后就早早地坐在床上玩那只毛利小五郎送她的玩偶熊,于是宫野志保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单手翻书的工藤新一,咬了咬唇,决定把睡哪里的事情先放一边,她小声上前说道:“工藤,该换药了。”
工藤新一蓦地抬头,眼底深处安静如湖水。
“那怎么办,你一只手怎么拆绷带系绷带?今天医生说你伤口上敷的药膏每天都要换。”宫野志保淡淡地说,然后又加了一句,“要不是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
“你就不管我了对吧?”笑意从工藤新一地眼前浮现出来,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语气有些自恋,“哎,如此的待遇还是我不顾性命换来的……..”
“贫嘴。”宫野志保不甘心地眨眨眼,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红了红,“去浴室换药,我帮你换好了之后顺便帮你洗个头擦个身。”
这段时日工藤新一在医院住着,因右手臂受伤吃饭洗漱都无法独立完成。宫野志保只负责晚上照顾他,然后第二天由警视厅的同事来给他洗漱。因为伤口过大,医生嘱咐尽量不要沾水,所以工藤新一只在中途依靠警视厅同事的帮忙洗了头,擦了两次身体。
工藤新一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脸红着的妻子。
“你头发油得都能炒菜了知道吗?”宫野志保努力收敛起自己的羞涩,故作淡定地瞥了瞥男人有些反光的黑发,“你晚上睡觉不痒吗?”
“啊,是。”工藤新一抬起手摸了摸头发,“的确有些痒。”
“你拿好换洗衣服,去浴室等我。”宫野志保回头看了看专注在和玩偶熊说悄悄话的小甜,舒了一口气,“我下楼拿药。”
工藤新一看着宫野志保消失在门口,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茶发女人对自己说的一番话,于是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走到浴室里。洗漱台处那面偌大的镜子里,他看到里面那个清俊的男子在对自己苦笑。
“她说她已经不需要你保护了。”工藤新一对着镜子里的脸有些苦涩地说。
不甘心吗?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在她生命中没有作用了呢?工藤新一也说不清楚此刻的胸闷从何而来。他伤的地方明明是手臂,为什么想起那个女人心却痛得不行呢?
接着宫野志保就提着药箱走进来,忽视掉工藤新一温热的目光,将药箱放在了洗漱台上,抬头看向工藤新一,语气淡定:“衣服脱了,我来给你换药。”
工藤新一望着她迅速地打开药箱,拿出碘伏和生理盐水,用消过毒的医用剪刀熟练地剪开纱布,剪成方便包扎的形状,说真的,他从心底里佩服宫野志保的专业素养。宫野志保做好准备工作后,转身一看,于是格外无语:“工藤新一,你又发呆。”
“你不也喜欢发呆。”工藤新一回过神来撇撇嘴,于是单手开始解衬衣,左手他使用不习惯,所以费了很久时间。“不仅喜欢发呆,还喜欢熬夜。”
“我来帮你吧。”宫野志保不耐地走上前,伸手帮他解开衣服,嘴里说道,“真是麻烦……”
话说一半她抬起脸,看见工藤新一目光炯炯地低头看自己,于是赶紧又将视线下移,移到与自己持平的工藤的胸口处,咳了一声接着说:“……真是麻烦的男人。”
工藤新一没有说话。女人发丝上的芳香一点点地占据了他的嗅觉,他的耳边好似只剩下宫野志保软软的呼吸声,低头看,宫野志保在一颗一颗解自己的衬衫纽扣,让他不禁觉得他们好像……..
我靠工藤新一,你是疯了吧?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脑子里出现了应该打上马赛克的画面,在心里咒骂了自己一句,于是赶紧伸手抓住宫野志保继续往下移的手,语气有一丝慌乱:“我还是自己来吧。”
“你来,解好衣服估计要到凌晨了吧。”宫野志保戏谑地说,解开了最后一粒扣子。她微微踮脚,脸颊上扬贴近工藤新一的臂膀,抬手绕过男人宽厚的肩,将衬衫小心翼翼地脱了下来。工藤新一的胸口中央依然悬挂着那一枚戒指,不过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已经不会为这枚戒指心痛了。
工藤新一静静地凝视动作轻柔的她,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嫌不够疼吗?”女人恼火地瞪了他一眼。
“不不不。”工藤新一收起笑意,可是眼里还是亮亮的,“志保,你真的比以前温柔很多。”
“谢大侦探夸奖。”尽管动作小心谨慎,宫野志保口吻却还是冷冷淡淡。她开始轻缓地拆工藤新一手上的绷带,“不过是因为你挡了那颗子弹。”
“哎,你真是毒舌哎,就不能可爱地说谢谢吗?”工藤新一满眼笑意,想到了小小的灰原哀曾经在大人面前扮可爱的模样,“以前撒娇的灰原哀还真是让人怀念呐。”
宫野志保拆绷带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解开绷带后,她凑近仔细看了看长出肉芽的伤口,点点头:“新的皮肉长出来了,你恢复得挺好,积液不多而且伤口也没裂开。”
“哎,可惜还没拆线。”工藤新一撇撇嘴,“不过能赶在下下周高木婚礼之前拆线就行了。”
“那这段时间你不要乱动,乖乖换药,不然伤口裂开了就得重新缝针了。”宫野志保背过身去找药和绷带,手心里拿着碘伏的时候,她想起来早晨工藤新一在医院里害怕的表情,于是转头对工藤新一说,“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工藤新一伸出手臂,坚定地鼓励她:“嗯,我忍着。”
碘伏接触到伤口时火辣辣的痛意从手臂处蔓延到全身上下,工藤新一咬着牙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宫野志保用沾满了碘伏的医用棉花为自己清洗伤口,额头上渗出涔涔冷汗。
“好了。”宫野志保清洗完后,用生理盐水润湿了伤口处,然后小心翼翼地包扎好。抬脸一看头上满出冷汗的工藤新一,她微微一笑,“怎么,现在不怕了?早上不是还怕得要命吗?”
“那是在医院。”工藤新一歪了歪头,嘴里是似曾相识的说辞。“为了显得我们恩爱。”
宫野志保不再说话,而是绕过他去淋浴间接了一盆热水端出来,用毛巾浸湿后拧干后对工藤新一说:“我给你擦上身和背,下半身…..你自己来。”
“怎么,不是全套服务吗?”工藤新一好笑地看着眼前脸慢慢变红的宫野志保,开着玩笑。
“你不要猥琐了。”宫野志保翻着白眼,绕到了工藤新一的身后,拿着毛巾去擦工藤新一的背部。工藤新一因为工作缘故,得空了也会去运动,特别是空手道给他带来了一身子适度的肌肉量,撑得他的背有些宽厚。宫野志保缓缓地用毛巾擦着,想起江户川柯南时期的他还是轻轻瘦瘦的一个小男孩,不禁感叹了一下。
处理好背部清洁后,她绕到了工藤新一前面,一映入眼帘的是工藤赤裸着的上身还有微微饱满的胸肌,她咬着唇,半闭着眼以阻挡这视觉冲击,可是工藤新一身上那雄浑的男性气息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扑到了她面上,她无法睁开眼。
“工藤夫人,你闭着眼干嘛。”工藤新一好笑地问。
“没…..”宫野志保干脆把眼睛全闭上,一只手扶住工藤新一的手臂,另一只手抓着毛巾盲目地在工藤新一的身上擦拭着。她听见工藤新一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然后手腕便被一只大手捉住了。
“你干嘛?”宫野志保努力不受此刻暧昧的蛊惑,手腕却在被抓住的一瞬间像是被灼伤了一样抖了一下,她睁开眼,仰脸看他。工藤新一似笑非笑的眼神在浴室灯下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你这样不看我,怎么知道哪里擦了哪里没擦?”工藤新一握着她拿着毛巾的手,“把手给我,我来帮你。”
他的目光始终定定地落在宫野志保发愣的脸上,他的左手牵引着宫野志保的手在自己的胸口上滑动,绕过了毛利兰的戒指,然后慢慢地向腹肌处游走。这样的牵引,逐渐地氤氲起暧昧的雾气,她轻轻皱眉,把脸低下,半眯着的眼里出现了工藤新一若隐若现的腹部线条,脸颊又开始不争气地发烫了。
“可以了吗?”宫野志保咬唇,声音细细地问,“你擦干净了吗?”
“还没有。”除了需要用右手擦拭的左手臂,工藤新一已经擦得差不多了,可是他不想这么快结束,于是趁着宫野志保半闭着眼的空档,工藤新一的手叠着她的手继续在已经清理过的胸口来回移动。
宫野志保的唇被咬得几乎发白了,她隐隐觉得不对劲,自己的手被工藤新一握在手心,温柔地扫过他的胸膛,来来回回间,她竟感觉到工藤新一胸口那逐渐加速的心跳,这让她震惊了一下,她一抬脸,看到了工藤新一嘴角含着一丝坏笑,眼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浴室明亮的灯光中,他双颊竟然也泛着一抹淡淡的红。
“好了,工藤。”宫野志保的瞳孔一放大,她的目光匆匆扫过工藤新一的胸口,那里毛利兰的戒指闪过一丝微光,她蓦然想起新婚之夜工藤新一脸上看见自己被报复的快感,于是用了点力气抽回手,语气猛然转淡,“差不多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还有洗头呢。”工藤新一嘴角往下一拉,眼珠子往头顶方向转了转,示意眼前的女人工作没有完成。
“我在附近的理发店有会员卡,每个月都去那里理发的,明天早上你自己拿着我的卡去洗。”宫野志保感到原本在脸颊处上升的温度逐渐消散,她语气平静。“我累了。”
工藤新一伸手拉住她。他有些耍赖地说:“不行,你说了要帮我洗头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工藤,不要耍赖。”宫野志保隐约开始觉得头疼了,她现在只想从当下这个暧昧不清的环境里挣脱出去,“你自己收拾收拾出来吧。”
说罢便转身向门口走去,手却被工藤新一从背后拉住了,她无奈转过头,看着工藤新一柔和的目光。
“那我答应你明天去理发店洗头。”工藤新一这一次竟出乎意料地好说话,“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宫野志保深深皱起眉头,她不解地看着企图讨价还价的工藤新一。
“今天晚上不许去隔壁睡,乖乖和小甜睡这里的床上。”工藤新一吐出一口气,把憋在胸口的话说出来。
“你…….”心里突然涨满了酸涩的情绪,宫野志保有些吃惊:没想到她心里在苦恼什么他真的都知道———她打算让他晚上睡床的,然后自己带着小甜去隔壁。
“你答应我,我就不让你帮我洗头了。”工藤新一甩了甩自己的头发,挑了挑眉毛,一脸笃定。
“可是你还受着伤。”宫野志保的目光扫过刚刚给工藤新一包扎好的伤口,心中犹豫。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工藤新一不愿让她再纠结下去,语气不知不觉有些霸道起来,“总之,不许你去隔壁。”
“为什么?”宫野志保的手腕微微挣扎了一下,并没有从工藤新一的掌心里脱离,“你睡在床上对你的伤好一些。”
“怎么,你是在邀请我与你同床共枕吗?”工藤新一语气转而不正经了,他的脑子里毫无预兆地出现自己和眼前的女人相拥而眠的画面,止都止不住,“我很乐意。”
“你……”宫野志保面部肌肉不停抽搐,“那你还是睡沙发吧。算我白纠结半天了。”
“工藤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血。”工藤新一佯装颇为失望的样子。宫野志保的手还在他手心里挣扎,他慢慢地松开手,低声说,“那你出去吧。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擦好了。”宫野志保淡淡地丢下这一句,转身匆匆向外走去。
工藤新一对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拿起毛巾又往赤裸着的上身擦了几下,几道冰凉的水渍印在了他的胸膛上,在灯光下闪着光,他缓缓抬头,又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上都是淡淡的笑意,而兰的戒指依然垂挂在心口,微微晃动着。工藤新一想到刚刚宫野志保看见这枚戒指时默然转淡的语气,于是他咬咬牙,手抬起拉住了挂在颈间的丝线,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挣扎。他被此刻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想将这枚戒指取下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摘下这枚戒指的意义?随之涌上来的歉疚感淹没了他,他甩甩头,暗暗骂自己,其实是恨自己方才的不争气,明明,明明已经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了,不能爱宫野志保,他只是想好好与她和平共处,那么爱兰的自己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对兰的爱?
可是这段时日,对宫野志保的心动又算什么?
工藤新一面色忽明忽暗,无数想法在脑海中不停地飞过,他有些落寞地看向浴室的门,想到刚刚宫野志保红得动人的脸庞,手中不自觉地握紧戒指,冰冷的钻石在手心硌痛了他,他不禁想起自己抱着宫野志保时女人瘦削的肩骨也是这样硌得他手臂生疼,他有些茫然,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自己是个渣男?心可以分成两半给两个女人?
想到这,他不由得苦笑起来,对宫野志保来说,他本来就是个渣男不是吗?逼她放弃了爱的男人,强迫她嫁给自己,甚至两年的婚姻里他对她卑鄙至极的冷暴力,这些单拎出来哪一条都能成为他是渣男的佐证。
这些明明白白是他曾经做的混账事,他没法赖账。
工藤新一将手里的毛巾放下,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淌着。他接了一捧水,扑在了自己的脸上,试图清醒过来,可是冷静片刻后,他只有一种悲凉的想法:对宫野志保心动,可能是上天给他的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