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所有的温馨与快乐，像是一只肥皂泡一样湮灭在黑暗中。
她们顺着山间的小路往上走，昏暗的路灯无法照亮道路两侧黑漆漆的树林，走了一会儿，Elsa忽然回过神来似的，回头对Anna笑了笑，“谢谢你，Anna。奶茶，还有……Olaf。”
Olaf，那个雪人玩偶的名字。
因为周末学校里没有人，Anna没有把它带走，她可不希望周一的时候同学老师们以为教室里进了贼。但Elsa好像也没有想要的意思，她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但放慢了步伐，“你朋友的摩托车……之后尽量不要再坐了。”
“为什么？”Anna不明白，她经常坐Kristoff的摩托车，那比保镖们开得四平八稳的汽车可有意思多了。
Elsa沉吟了一下，“要坐也可以，让他回去之后把车子彻底检查一下吧。我是说……‘彻底’。”
Anna一怔，但还没有容她好好想清楚，迎面就走来一个老师。还好是周末，她们没有被斥责，Elsa搬出了她“社会实践”那套借口，或许独独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她吧，老师丝毫没有生疑，只催促她们赶紧回到宿舍去，时间已经很晚了。
是的，时间已经晚了，她们错过了晚餐。
但宿舍餐厅在周末会开到熄灯之前，主厨为她们又特地重新开火，匆忙吃完，就已经是点名的时间。
无论如何，今天是很美好的一天，一直到入睡前，那不可思议般的兴奋感都萦绕着Anna。她躺在床上，看见Elsa仍俯首于台灯的灯光下，夜色静谧，她抱着一个绵软软的枕头，回味着不久之前怀抱中那纤细柔韧的触感。
“Elsa。”她轻轻地出声，Elsa几乎在下一秒就回过了头，“怎么了？”
她笑了笑，“晚安，Elsa。你也早一点睡。”
大公主也对她微笑，“好。晚安，Anna。”
9月的第四个星期，一切波澜都仿佛已经过去，Anna不再为那些繁琐的规矩而烦恼，也不再觉得待在阿塔霍兰是一件困难而痛苦的事。她已经适应了上课的节奏，就连不擅长的科目也在稳定地进步。
她的同学大概也已经习惯了身边多出一位不典型公主，虽然Anna觉得这些阿塔霍兰人不知道出于傲慢抑或其他，好像全员都很慢热。她们接纳新朋友所需要的时间比她想象的长多了，但无论如何，她们对她终于还是逐渐友好起来。从这个星期开始，她在路上经常碰到别人向她打招呼，哪怕是不认识的人也会朝她笑，即便在她自己的年级，她也交上了其他的朋友。
比如她在化学课上的搭档Layla，是个一头鲜红色卷发的，长得像个玩偶一样娇小精致的女孩。在Anna被人故意指错路之后，这姑娘曾经在课上提醒过她一句，Anna当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后来当她再次碰到Layla的时候，她跟Layla道了谢。
Layla当时有些意外，但是耸了耸肩，“没什么，我就是那么一说。”
那之后，她们说的话开始多了起来，和过分谨慎的Loretta不同，这姑娘颇为快人快语，没花多大会儿功夫她就抛开了那个有距离感的敬称，在Anna的要求下直呼她的名字了。周三，她们一周之内第二次在化学课上碰头，Anna刚在她们共用的大桌子边坐下，Layla就蹙着眉毛，表情奇怪地看了她两眼。
“……怎么了？”Anna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领结和发带，确认它们都还好好地待在该待的位置上。
“Anna，你有男朋友？”Layla想了半天，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Anna先是一愣，然后噗嗤笑起来，“谁跟你说的？我连和朋友出去玩都有保镖跟着，我上哪儿去交男朋友？”
“那这是怎么回事？”Layla避着老师，用一种非常娴熟的手法把手机从袖子里滑出来，交给Anna看了一眼。手机的画面上，她正和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孩姿态亲密地挨在一起，她倾斜着身子，仿佛快要摔倒一样探手伸进男孩的衣服里，而男孩张开双手，一脸关心地用手虚扶着她的腰。
Anna脸上的神色瞬间冷了下去，“你从哪里拿到这个的？”
“我不能告诉你。”Layla摇摇头，“内部流传的，你懂吧？我要是告诉你是谁给我的，以后就没人会相信我，再和我分享秘密了。但是我想，现在学校里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手上都该有这张照片了。”
Anna一瞬间想到那些在路上跟她打招呼，对着她嗤嗤发笑，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女孩子。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了，她咬了咬唇，对Layla道：“他只是我的朋友，是我在诺森德拉的同学……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而且……我也不是单独见他的。”
照片上丝毫没有把当时就站在一旁的Elsa拍进去，显然是拍照的人故意为之。
“上周六，他来给我送东西，当时Elsa也在那儿。”
Layla挑了挑眉，“啊哈……我明白了。别担心，我会帮你解释的，你对干这事的人有头绪吗？显然拍到这张照片的人肯定是我们学校的的学生，如果是老师或者小镇居民，那它现在不会在学生们之间流传。”
Anna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位Williams小姐。
但她没有说，她觉得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给别人安上罪名实在不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她也不想干这样的事。
她摇头，Layla只是安慰了她，并且承诺会去帮她问问。
“不怪你，总有些人想欺负人，转学生经常遇到这种事。”
话虽如此，但上次闹得那么不愉快，还害她对Elsa大发脾气，甚至跑回了家，并且都不知道Elsa生病和这个有没有关系，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她放学之后和Loretta汇合，马上询问了对方是否知道那张照片。Loretta倒是没有那张照片，但晚饭时分，她只不过去其他学生小团体那儿转了一圈回来，她手机上就有了。
“她们说是在匿名群组里流传的，”Loretta低头对着手机念了一小段儿，“‘Anna公主的秘密男友，周末私会，看起来好甜蜜……就是可不可以不要带男朋友进女校来呢？’还有这个‘到底谁允许她带男友进女校的？她几岁？Elsa公主都还没有男朋友吧？’”
“她们还说您的男朋友看起来挺帅，”Loretta滑动手机给她看下面的内容，“‘看起来很高大，但好像人很温柔的样子，没人觉得他像只大金毛吗？’我个人觉得比较像伯恩山。”
Anna难以置信地瞪了她一眼，“第一，他不是我的男朋友。第二，我觉得他更像阿拉斯加。”
Loretta没忍住，差点把嘴里的鱼子酱给喷出来。
“到底是谁！”Anna抓狂地捧着手机，“我当时根本没有发现周围有人啊！而且Elsa也在，那人为什么不拍Elsa？”
Loretta想了想，“其实，我心里有个猜想……我不好说是谁，毕竟我也没有证据，但是我想，有一群人或许能知道。”她用下巴示意了一个方向，Anna顺着看过去，就见在食堂餐厅的一角，五六个女孩占据着一张长餐桌，正说说笑笑地吃东西。
因为是课外时间，她们毫不避讳地拿着手机，一边看一边讨论着什么。
Anna有种不好的猜想，她不想显得自己好像很自以为是，但她衷心希望她们不是在讨论她，和这张该死的照片。
女孩们中间赫然坐着一个熟面孔——Hailie Williams。
仿佛是感觉到了Anna的目光，她忽然转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在对上Anna的视线之后，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头，一脸不快地又转了回去。
Anna心里一下子蹿出火来，她真的很想冲过去找那位Williams小姐理论一下，可是理智告诫她不要这样做，至少不要大庭广众地这样做。她不想更出风头了，也不想再给Elsa添麻烦，想想看，她要是又惹出上次那样的事，又该怎么收场呢？
她正气鼓鼓地说服自己，Loretta在旁惴惴地叫她的名字，“Anna殿下，您别气，不要自己去解决，把这事告诉您的父母吧，他们会有办法解决的。”
仿佛是生怕Anna会一时冲动地冲过去找人算账，Loretta不由得伸出手紧紧拽住了Anna的袖子：“这照片流传得这样广，要只是学校里传一传就算了，我就怕传到外面，万一给什么八卦小报之类的拿到了，那就不好了。”
她忧心忡忡地替Anna叹了口气，“您毕竟是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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