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去那里，萨曼莎？
艾琳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步，“乔乔，给她打个电话。”
乔伊斯看了她一眼，没多问，照做了，但很快摇头，“打不通，艾琳。她的手机信号被屏蔽了。”艾琳回头，发现屏幕上的蓝点儿消失了。乔伊斯说：“她可能进入了什么信号屏蔽区，或者……她发现了自己的手机被黑。她逃走了。”
艾琳的表情严肃极了，可是乔伊斯觉得那不是一个发现自己被背叛的表情，她依然很镇定，并且没用多久就做出了决定：“给我她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跟杰森说一声，就说我去帮萨曼莎。乔乔，帮我盯着点儿。”
她说完就出门了，斯威夫特家有两辆车，一辆是旅行摄影师的越野车，一辆是改装过的轿跑——设定中这位策展人有飙车的爱好吗？乔伊斯不知道，她在两分钟后听见一声引擎 的咆哮，站起身来只来得及看见一对绝尘而去的尾灯。
艾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德哈马市中心，那座双子国际大厦就金光闪闪的矗立在金融区里，她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萨曼莎从那栋楼出来。
与此同时，乔伊斯在耳机里告诉她，“萨曼莎的信号恢复了。”
是信号屏蔽区。
那哨兵低头摆弄了一下手机，而后毫不意外地朝她看过来。
在芸芸众生中，她们彼此相望，两个有着强烈意志和能量的精神体如同渺渺黑夜中的两颗恒星。这样近的距离上，谁也不会错过谁，车水马龙的城市在精神的视角里如同荒芜的旷野，在她们的眼中只能看到对方的光芒。
艾琳向她走过去，萨曼莎原地等待着。
及至眼前，她毫不客气地质问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跟踪我？”萨曼莎举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
“我是你的监督者。”艾琳不闪不避地直面她，无形的压力将萨曼莎包围，她又问了一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目标在三个街区以外，你在这里做什么？”
萨曼莎垂眼看着她——这种时候，艾琳莫名地察觉到她确实是比自己高一点的。可是往常哨兵不会这样看她，这样的眼神，有些居高临下，是审视，是探究，或者还带着隐秘的思考。艾琳试图解读她平静的表情，想从那无波无澜的面具下挖掘出点儿什么。
但是她没有成功，如果说她是明察秋毫的猎人，那么眼前这位大概是最擅长匿踪的猎物。你不能去追捕空气，不能去探寻无形无影之物，而现在也不是个大动干戈刨根问底的好时候。艾琳等着她开口。
大概半分钟之后，萨曼莎闭了闭眼，那种抽离的冷漠感瞬间淡去了，她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种温和，没有脾气一般耐心地解释道：“我来这里找一些朋友帮忙。”
精神力扫过，她没有撒谎。
“朋友？北方的朋友，还是南方的？”
萨曼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北方和南方两种阵营的。我找他们帮忙，因为我想弄清楚一些事。”
“什么事？”
萨曼莎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黑色的厚塑料外壳，里面是看起来非常精密的仪器。艾琳查看了一下，不由得皱了皱眉，“精神力武器，是什么用途的？”她不是专家，作为一个足够强的向导，她不需要这些东西。而在武器没有被使用的时候，她也难以判别它的作用。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萨曼莎道：“是一个精神力抑制场生成器的一部分。我在德雷尔家附近发现了这个，它掉在垃圾车的车辙上，所以我想，它是被人扔掉的，但从垃圾车上掉了出来。”
艾琳怀疑地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应该说今早，今天早上垃圾车来的时候。那时你在睡觉。”萨曼莎歪了歪脑袋，“杰森可以作证，他看着我过去的。”
也许她说的是真的，最不济杰森肯定看到了她出去，但是……艾琳一点也没有发现。睡在她身边的，距离她只有四十厘米的人悄悄离开了，又在她醒来前悄悄回来，她什么也没发现。即便她不是一个哨兵，但艾琳不觉得自己是个毫无警觉的人。
她不是普通人，她不仅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向导，她还曾接受过成为一个职业特工的训练。
“但……不管如何，你都不应该丢下你的目标。你在跟踪德雷尔记得吗？你要做的事值得丢下你的目标？你明明可以让我或者杰森……”艾琳没有说完，因为萨曼莎忽然皱起眉，快速地说道：“我没有丢下我的目标，他正在跟人接头。”
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以至于整个人都仿佛被冻住了一样，显然她的眼睛已经没有在看着眼前了——是精神体。艾琳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这位哨兵有另一双神秘的眼睛了，哨兵和向导确实可以与自己的精神体共享感官，但是她从来没有发现过萨曼莎的精神体。
“海蕾……德雷尔知道了，海蕾告诉了他……国安部的事……他在质问……”萨曼莎有些困难地，断续向艾琳说明她看到的情况，她看上去有些吃力，让艾琳不禁怀疑她所复述的内容也许不是她听到的。
“‘有没有……派遣……难道不是……为什么……调查……给我答案……’”
过了一会儿，萨曼莎放松下来，回头看着她，“德雷尔是‘引路人’无疑，他们跟西里亚国安部也有联系。他在质问他的接头人，为什么没有得知国安部调查的消息，为什么会有人去调查他们。他已经知道我们是假的了，他们决定先下手从我们这里抓一个人去问问情况。”
她刚说完，艾琳就紧接着问道：“你是在读唇语吗？”
萨曼莎一怔，艾琳接着道：“你看上去不像是‘听到’的，而是‘看到’的，所以我想，也许你是从远处看到了他们，解读了他们的唇语。萨曼莎，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哨兵看着她，“我也不知道你的。”
艾琳笑了笑，“让我猜一下，可以远距离地监视目标，有非常好的视力，大概是天上的动物，我猜是……鹰？或是接近的某种猛禽？”
有那么片刻，非常短暂的一瞬间，艾琳觉得萨曼莎看上去有点难过。
她长长的睫毛在琥珀色的宝石里投下了阴影，她在那片阴影里躲藏着，又因为艾琳的试探而躲藏得更深更远。
“不对吗？”艾琳不禁追问到。
萨曼莎没有回答她，她转过头避开了艾琳的视线，“我去吧。他们想抓个人问问，正好我也想问问他们。”
她转身向着一个方向走过去：“我的车在那边，你跟我一起，还是？”
“萨姆？”艾琳想叫住她，声音却淹没在人流中。可是不应该，那是个哨兵，即使她用气音，哪怕是声带轻微地震动，在这样的距离里，也一定逃不过那人的耳朵。
可是萨曼莎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径直往前，好像要就这样消失在茫茫人海。
我猜错了吗？我做错了什么？
艾琳不明白，她有很多怀疑，很多猜想，可是都来不及，她只能拔腿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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