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了浴室锁上门，小白还能听到胸腔里心脏震动时明显的“砰咚”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态，因为差点被小青撞破自己偷偷摸摸做的事，就难以抑制难为情与羞涩感，也无法面对懵懂纯真的小青……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躲进了浴室里。
小白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浴缸的水打开。水龙头中哗哗地淌出热水，很快在浴缸底部形成了积水。小白注视着晃动的水面上倒映着的、自己时而破碎时而清晰的倒影，觉得那就像是自己的理智，在小青面前一次又一次地破碎、重组、破碎……
对小青的反应让她有些陌生，那不同于面对阿宣或是许仙……尽管都有过露水一场，但她的心态是不同的。她很清楚自己眼下的样子是蛇妖化形，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谈一场写好了剧本的恋爱，那么不顾一切，却又那么冷静。
有时她会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已经分裂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是属于蛇妖的她，冷冷地看着人类的那张画皮冲动、燃烧、奉献……然后成为一个被人可怜的传说。而属于蛇妖的那一半却又渴望着无拘无束的自由，渴望释放被人类的一面所压抑的妖性，渴望只与小青在一起的时光。
可笑的是，当她被镇压在雷峰塔下，成为一个人类的时候，妖性的部分反而占了上风。她像是了结了所有尘缘，挣脱开了另一个自己的束缚，反而能一心一意，发自肺腑地去思念小青。
小青……
她轻轻呼唤着同居人的名字，感受着开合的唇间与胸腔里心跳的共振。那是一个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念出来都会让她感到喜悦的名字。
一直陪伴着她的小青，无论发生什么都没有放弃她的小青，总是想着她的小青，让她念念不忘的小青……毫无防备地睡着了的，小青。
小白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让她呼吸不过来。
面对小青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冷静的一面也支离破碎不复存在，整颗心都被她所牵动着，会心动、会害羞、会忐忑不安、会忽上忽下、会懊恼……和阿宣的露水情缘短暂而刻骨铭心，和许仙夫妻一场她心中却时刻被报恩的使命感所驱使，真正想起来，现在她才体会到，真正的坠入爱河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甜蜜又无奈，是心安又忐忑，是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放在了心尖上，一点也舍不得让她难过。
热水漫出了浴缸，不断地涌到瓷砖地面上。小白没有马上关掉水龙头，思绪反而飞到那一千年前的那一个惊蛰日。
法海、许仙、孩子……所有的一切在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中都模糊了起来，唯一清晰地刻在脑子里的，只有小青抬头看着她时，那绝望又决绝的面容，与被狂风卷起的漫天桃花。
小青……
直到热水漫过来，她才如梦初醒般地缩了缩脚，上前把水龙头关上。
最近她的思绪总是纷乱而沉重，但她有一种预感，她早晚会拨云见日，看到自己真正的决意。
小白脱掉了衣服，草草冲了一下澡，把自己埋进了浴缸的热水里，闭上了眼睛。
时间像是慢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喷头的水隔一阵子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在证明时间还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她懒洋洋地没有动，兀自放任自己躺在浴缸里。接着门锁“咔哒”一声，门被拧开，又重新关上。衣物摩擦声，落地声，冲水声……当一切重归寂静，她感到浴缸的水晃动了一下，有人钻了进来，紧贴着她，抱住了她的脖子。
“姐姐，你为什么把我锁在外面？”小青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但更多的是不解：“我们不是经常一起洗澡吗？”
小白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面对小青纯粹无邪的表情，还是害怕自己由心底升起的、对她的绮念。
“姐姐，你为什么不看我？”小青仿佛是小白要渡的心劫，不依不饶地缠上来，用脸颊蹭着她发烫的脸，在她耳边说话。
小白终于睁开了眼睛，浴室的光线让她短时间内什么都看不到，但慢慢地，小青披散着头发的样子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她的目光狠狠地停顿了一下，逼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小青的脸上。
原本她的心就乱得不能自已，眼前再平常不过的光景，今日却让她口干舌燥，心脏狂跳。
不知道从小白脸上看到了什么，小青的表情突然有些恍惚。她伸指轻轻抚摩着小白的唇角，忽然低声道：“姐姐，那天你为什么要亲我这里？”
小白张口结舌，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用最合适的理由向小青解释。但小青没有等她完成措辞，而是让指尖顺着她嘴唇的线条，轻轻滑到了中间，稍用力按了按，把她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唇间。
“刚才，又为什么要亲我呢？”
“你没有睡着！”小白羞恼着嗔了一句，但小青只是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复：“我……”
她该自己向小青解释自己隐秘的渴求？她会理解吗？如果她对自己没有那样的心思……
“姐姐，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小青的目光逐渐迷离，她一点一点地俯下头，轻轻吻在了自己按在小白唇上的指尖处。小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只感觉对方轻柔的呼吸带着微香拂在自己的脸上、唇上……
小青轻轻一吻之后便后撤了一些，小白刚觉得有些失望，就听到她喃喃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小白……”
小青的呼唤重重地撞在了小白的心上，她不再犹豫，双手捧住了小青的脸，最后一次确定小青的眼睛里没有抗拒的神色后，才小心翼翼地吻了下去。
起初是唇瓣间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磨蹭，不知是谁的呼吸粗重了一些，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
她们开始纠缠、深入、共舞。
她们火热的身躯紧贴着，交缠着，像是要揉进对方的身体，把对方吃下肚去，从此血肉交融。
小白觉得自己有时仿佛变回了一条蛇，在水中肆意翻腾着，与小青交缠，首尾相抵；有时又是个切切实实的人，感受小青火热的拥抱与舔舐。
她们渴求着与对方紧密接触，亲密一点，再亲密一点……直到毫无保留，填补两人数百年陪伴的感情中，从前无法触及的那部分。
小白……小白……
小青炽热而专注地呼唤着，像是要把从前隐藏在“姐姐”二字背后所有的隐秘情愫都说给她听。而每一声呼唤，都让小白的脊椎蹿起欢愉的电流，急切地予以回应。
她亲吻着小青胸前为自己挡住攻击而留下的乌青，继而是她狂乱地震颤着的胸口。
“小青……你身上好烫。”
「石像冷，我也冷吗？」
小青从来都不冷，小白一直都知道。
在这一刻，她突然醒悟过来：在她还没放下阿宣的那段时光，为什么她不敢面对小青的质问，为什么从心底里抗拒小青的亲近，为什么一次都不敢回头看看小青……
她害怕自己犹豫，害怕自己动摇……害怕自己对阿宣的心思不再专一与纯粹。因为对小青那一份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的爱，被她强行埋藏在了不见阳光的心底，不容许自己挖掘出哪怕一丝一毫。
但这份爱一旦绽放，就会随着她的血液蔓延至她的全身，与她紧紧纠缠，血脉相连。
小青的感情仿佛比三昧真火还要炽热，却没有灼伤她，而是将她紧紧包裹，与她一起生，一起死……
她抱着她，两人汗湿的额头相抵，磨蹭着鼻尖，脸颊，时而亲吻，爱抚并探索着对方的身体。
有一瞬间，小白像是灵魂出了窍。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包裹在小青那具躯体中独一无二的灵魂，她们的灵魂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彼此，白色融于青色，青色交缠着白色。她们灵魂的每一部分都融合着，你中我有，我中有你。
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是情与欲的交融，是发自内心的欢愉，是灵魂的共舞。
直到小青喘息着紧紧咬住她的肩膀，她才从灵魂的愉悦共鸣中被拉回身体，感受她在自己怀中的震颤。
但欢愉的止歇只是暂时的，很快小青又缠了上来，索求着她的亲昵与眷爱。她怜爱地允诺了小青的请求，纵容她亲吻自己，轻咬自己，用化形的蛇尾缠紧自己的大腿。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了，又一次一次在她的呼唤中重生。她所分裂开的两个灵魂因此而重合在一起，因为那极度的欢愉而颤抖着。每一半的灵魂都深深地爱着小青。
最终她紧紧攀着小青的背肌，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旁呼唤她的名字来诉说着爱意，乞求她将自己彻底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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