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其中的酸甜苦辣只能自己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是戚小沐送走姚壮壮之后唯一能够想到的一句话。
杜松自言自语似的说:“姚壮壮变了,大家都变了,就我好像没有变。”
戚小沐轻轻地摇一摇头:“不管你信不信,杜松,你也变了,有烦心事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屁孩了。”
“恩,我也变了。”杜松用脚尖蹭蹭地:“小沐,给我点时间。”
“什么?”
杜松叹一声,望着蓝蓝的天,说:“你和卉舒的关系,给我点时间消化。”
戚小沐笑一笑,望着蓝蓝的天,说:“好。”
晚上八点,一起泡澡的时候戚小沐把今天的经历对卉舒说了说,说完她又蹙起了眉毛:“不知道杜松什么时候能接受咱们。”
“不用急,杜松不是顽固的人,给他点时间就是。”隐隐觉出了戚小沐的不安,傅卉舒问:“小沐,你在怕什么?”
“在担心一些上学的时候没正儿八经担心过的事。”戚小沐躺在傅卉舒怀里,说:“姚壮壮刚结婚没多久老丈人就病了,我才意识到咱们的父母都要变老了。杜松年轻,时间有的是,父母年纪都大了......杜松都需要时间,爸妈万一知道了咱们的事,他们得用多长时间才能复原?”
傅卉舒掰着指头算算:“起码得一年半载的把?”
“你真乐观,我看起码得两三年。”
“我还以为你会说起码二三十年呢,看来你也不悲观。”傅卉舒弹弹她的鼻子:“咱们爹妈平时那么注意保健工作,身板一个比一个好,抗压能力强着呢!这事能瞒就瞒,瞒不住再说,计划没有变化快,别想那么多。咱们表白那天你不是说过车到山前必有路么,别无端给自己找压力,恩?”
“恩。”戚小沐往她怀里钻钻,说:“姚壮壮变化真大,他比咱们大不了多少,可是我总觉得他比咱们老,真不习惯。”
“操心的事一多,心里愁事一多,就挺容易变老。一旦没什么操心的事了,年纪再大也觉着特年轻,跟我爷爷似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调戏老太太,年轻着呐!”
“你爷爷还准备梅开二度呀?”
“谁知道呢。”傅卉舒拿鼻尖蹭蹭戚小沐的肩膀头,说:“我妈说我爷爷要真想踏踏实实的再找个老伴,她跟我爸都赞成。可我爷爷明显没有再婚的意思。我奶奶一走他可自由了,以前出墙有罪,现在出墙有理了,我看跟老伴比起来,他老人家更喜欢当个自由的风流浪子。”
戚小沐惊叹:“都多大年纪了还风流浪子!你爷爷真想得开!”
“要不我怎么跟我爷爷不亲呢,我看不惯他那作风。”傅卉舒歪歪嘴,说:“别说我,就我爸也看不惯,我爷爷成天觉得自个儿特潇洒,还把白头发染黑了,我爸一看他装帅耍酷就觉着丢人,一劲儿的说他越活越倒退。”
戚小沐乐的前仰后合,乐够了,又问:“卉舒,你信命吗?”
“信。”
“为嘛要信这玩意?”
“信是为了不信,信命不认命,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傅卉舒往戚小沐脸上撩把水:“这么深奥的道理你能听懂不能?”
“能,能得很。”戚小沐抹了抹脸上的水,转转身子挠她的痒。
“渣渣!”傅卉舒笑着往后缩缩屁股,一脚把她踢到了浴缸的另一头。
“哎呀!肠子快让你踹出来了!”戚小沐痛苦的抱着肚子呻吟:“疼......疼死我了......”
“有那么疼吗?”傅卉舒急忙凑过去检查她的肚子,“快把手拿开让我看看。”
“逗你玩!”戚小沐嘎嘎笑:“卉舒卉舒,我就喜欢看你为我着急。”
傅卉舒掐她脸:“太坏了你!”
“就坏就坏。”戚小沐亲亲她的眼睛:“卉舒,我爱你。”
“恩,我知道。”
“你也爱我。”
“谁说的?一点不爱。”
“咦,又说反话,我最爱听你说反话。”
“德行!”傅卉舒勾住她的肩,带着满腔的甜倾身吻住了她的唇。
戚小沐和傅卉舒洗起鸳鸯浴来没完没了,让排号等待洗澡的史诗满肚子上火,火到一定程度,她雄赳赳地跑到浴室前想踢开门把那俩无视人民存在的色胚给提溜出来,不想脚刚抬起来,又冷不丁听到了浴室里头传来的呻吟声,史诗跺跺地,无可奈何的摊摊手,又十分残忍地把自己的怒火给扑灭了。
听见人家忘我的搞动静,要说不羡慕那压根不可能,从七月定情到十月黄金周,她跟常娥谈恋爱的时间也不短了,俩人除了亲亲就是抱抱,别说鱼水之欢,就是摸摸的次数也顶少。不是她不想亲热,而是担心常娥还没准备好,常娥的前三次恋爱可都是因为人家想跟她亲热她才跟人家分手的,史诗从常娥的前三任男友身上吸取了教训——为了感情长长久久,只要常娥不提献身问题她就丁点不提。可老不提总不是个事,恋爱中的人不可能不往那方面琢磨,在说还有戚小沐和傅卉舒那俩厚脸皮的见天哼哼唧唧的唱歌,唱的人心痒难耐,史诗也就十分难捱,她算计着,不管常娥有没有觉悟,都得找个机会把她那个死脑筋给敲开了。不过这事不用急,反正要过一辈子呢,反正她坚决不信常娥一点都不往那方面想,常娥个憋不住事的都不急,她急嘛?
她想开了,只要她不急,常娥就一准急,等常娥一急,万事大吉。所以说,不急。
连常娥都拿不下,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急!这么一想,史诗立刻心平气和了,她故意光着长腿露着香肩在常娥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常娥看了连连吞了好几口口水,史诗蔫儿坏的勾勾嘴角,果然不用太着急。
今年的十月注定不同凡响,先是神舟六号载了飞船升空,接着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青藏铁路全线贯通,这两件大喜事夺去了很多老百姓的视线,一时间谈论神六和青藏铁路成了时髦,就连戚金贵都爱说一说,要是碰到哪个老哥们不知道什么是神六了,他就神气的翘着胡子神气的当科学家:“我告儿你,神六它就是个船,能飞的船!咱自己造的,咱自己的小伙儿开的!”
老哥们儿点点头表示他懂了,接着问:“那船是用铁造的吧?”
戚金贵说:“这还用问?不用铁造用什么造?要用木头造,太阳那么热,一飞上去还不得烧喽?这飞船就是我们打铁的造的!”——意思是飞船能造出来也有份儿他的功劳。
老哥们儿说:“人家是打铁的,打出的船能飞,你也是铁打的,打嘛嘛不飞,你手艺也太烂啦!”
戚金贵把翘着的胡子捋下来,不吱声了,那副被人堵了话之后的表情,像极了戚小沐。
老爷子最近清闲多了,戚小沐常娥和徐则林跟着他干的时间不短了,干的活儿也越来越地道,他一看三个孩子能独挡一面了,就把店交给他们,自己则退居幕后光荣退休了。除非接的活儿太复杂了几个孩子没法完全掌握了他才摸摸锤子动动手,否则一般不会动手,平时就养花逗鸟听大戏,或者跟一群臭棋篓子杀棋盘,日子过的可舒坦。
有戚金贵这根顶梁柱在,店里的买卖不会差,活儿也不会少接,戚小沐常娥和徐则林每天都有事情做,他们一早就在店里多添了几个柜台,有的放首饰有的放锻铜工艺品,首饰以银饰为主,耳环耳坠手链项链都有,全是他们自己设计制作的,锻铜则以小型浮雕为主,其中有些首饰也是用红铜来做的。这些小物件很受年轻人的喜爱,来店里光顾的年轻人也就越来越多,店里的东西大多控制在普通人能够买得起的价位,非常实惠,还不像有些名牌首饰那样动不动就往里头掺水,一传十十传百的,不少高校的学生都知道了这家老店,戚小沐也因此挣了不少钱。
以前来店里光顾的大部分是中年人或老年人,20岁以下的孩子较少,有点年纪的多是比较稳重,现在来得年轻人多了,顾客越来越多元化了,为保证店里的安全,戚小沐徐则林他们在四周安上了摄像头。戚金贵不大喜欢这种监视,他一直觉得只有在老板和顾客之间建立一种信托关系才能赢来回头客,但时代终究是变了,以前能敞着门睡觉现在不能敞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喜欢归不喜欢,他倒也没什么意见。
十一月份的最后一天,寒流来袭,气温突降,天冷的厉害,店里没顾客,戚小沐常娥和徐则林在工作室忙活了一会儿,中午时分忙累了,就坐店里一边吃午饭一边聊天解闷。
午饭是常娥买来的一只烧鸡和戚金贵做的几个家常菜,戚金贵一早吃完去睡午觉了,饭桌上就剩下了三个年轻人。
戚小沐啃着鸡爪子说:“老徐你年纪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别老惦记着卉舒了。”
徐则林扒着米饭说:“我也没老惦记卉舒呀!小沐你想让我找对象是有私心的,我明白。”
“我能有什么私心?”
“你跟卉舒那点事我早从大哥嘴里听说过了。”徐则林稍微一顿,说:“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不愿说我也不愿点破,你脸皮再厚也是个女孩子,我能照顾的就尽量照顾吧。”
戚小沐诧异的呆了呆,“你都知道了,刘红差不多也得知道了,老八届那张嘴真该上个安全栓。”
“不能这么说。”徐则林摇摇脖子,说:“大哥嘴是贫了点,但他跟什么人该说什么话心里明白着呢。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看起来简单,可有的人一辈子也学不会。大哥也是为我好,告诉我你跟卉舒的关系,好让我早点对卉舒私心,全是为我好。其实我对卉舒的感情早就只剩下朋友之情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威胁你什么。”
常娥问:“你对小沐和卉舒在一起没什么意见吧?”
“没意见,一点没有,我要有意见就不可能跟你们一块儿干啦。”徐则林朝着常娥撇撇小嘴:“仙子,你跟史诗那点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跟大哥早研究过了,你跟史诗八成也有一腿,是不是?”
“呀!都说女人爱八卦,这么看来你们男人也不差呀!”常娥叼着鸡腿说:“甭管男女,都够碎嘴的,男女平等,谁也别说谁。”
“这话真是精华。”
常娥做个鬼脸:“老徐,看完跟小沐还有老八届都有对象了,你就能不觉得孤单?不想尝尝爱情的滋味?”
“爱情这玩意怎么说呢,以前觉着必须得找个让自个儿爱的死去活来的,现在我就想找个能跟我一块儿过日子的,什么心跳啊哆嗦啊颤抖啊都一边玩儿去吧,我就想要个能过日子能持家的。就跟刘红似的,涨的不能说有多倾国倾城吧,可一看就是能过日子的人,大哥有福啊。”徐则林脸皮一耷拉,叹气:“社会越来越浮,年轻人也跟着我越来越浮,女孩一个比一个精,动不动就算计这算计那的,一个个的还没结婚呢先考虑离婚的事,想找个踏实人过日子,不容易。”
戚小沐安慰他:“跟我一样踏实的女孩有的是,不要急嘛,你慢慢等,早晚能等到第二个戚小沐!”
徐则林的脸皮一阵抽筋,抽了半天,站起来说:“我快尿裤子了,让你吓的!我吃饱啦,撒尿去。”
常娥大笑,等徐则林出去,戚小沐问她:“你跟史诗什么时候把该办的事给办了?”
“什么该办的事?”
“床上那点事呀!”
常娥踢她:“你这人缺不缺德?成天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怎么老惦记着这点事?还是卉舒没喂饱你,你想在我们身上找安慰?”
“我跟卉舒见天吃撑,可没你们那么矫情。”戚小沐一脸正色的嚼着花生仁,说:“我真搞不懂,你们都谈了这么久了,谈的伦敦都遭连环炸弹袭击了,谈的孟买都发大水灾了,谈的台风玛莎都登陆浙江了,谈的巴基斯坦都发生大地震了,谈的巴黎都出现持续动乱了,谈的约旦都迎来自杀式炸弹爆炸了,你们谈出这么多事来,也该滚滚床单消停消停了吧?”
“敢情地球上发生的这些倒霉事还都是我跟史诗搞对象搞出来的?你那张嘴也太能扯淡了!”常娥小翻了一下白眼:“你怎么不说我跟史诗一搞对象就让新疆蹿出UFO了,就让马英九接任国军主席了,就让神六升天就让青藏铁路竣工了,就让默克尔当上德国首位女总理了?”
“嗨嗨嗨!你还真能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戚小沐眨巴着蓄满真理的眼珠,说:“咱们还是都别说那些没谱的了,说真格的仙子,我特崇拜柏拉图,但更相信咱们都是俗人,达不到人家那种境界,滚床单能促进感情稳定,你和史诗还在磨叽什么?你们成天一块儿睡觉就真的谁也不往那个那个上想?”
常娥羞怯怯的忽闪忽闪眼睫毛:“我是想给那个那个,就是不清楚史诗想不想那个那个,她跟王灵谈恋爱那会儿可是一直没那个那个的。她没动作我也不好意思,我怕她......”
“没出息!她不动你不会动她?”戚小沐批判她:“亏你是仙子,连个狮子坐骑都摆不平你还当嘛仙子?净给仙人丢脸,简直该开除仙籍!还有还有,亏你属狗,白白糟蹋了这个好属相!你是狗她是鸡,狗生下来就是3为了咬鸡的!这有嘛不好意思的?有嘛好怕的?母狗咬母鸡有理的,母狗怕母鸡可耻!”
常娥的嗓子眼里立马堵了一口恶气:“你能不能少说鸡啊鸡的?麻烦你在鸡前头加个‘属’字行不行?史诗属鸡不是鸡!”
“属鸡不就是鸡嘛。”戚小沐脖子一歪,右边脸高昂,“咯咯哒!咯咯哒!母鸡下蛋咯咯哒!”
常娥凤眼一瞪,恶狠狠地撕块鸡肉朝着戚小沐的脑袋投了过去,戚小沐身手敏捷的接住鸡肉,摇头晃脑的唱:“天上掉下个鸡屁股,似一朵轻云刚出......”
常娥气的不行,端起吃剩的米饭来一股脑的扣到了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