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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ban Novel 都市 蓝汐 4120 Jul 07,2020
傅卉舒和史诗还在象牙塔继续奋斗,戚小沐和常娥则正式走入社会的熔炉,开始了由学校人到职业人的角色转换。
8月13日,第28届奥运会在希腊首都雅典举行。正在读书的学生可以放松的观看电视上直播的各种各样的比赛,正在工作的人们却无法尽情享受那一场又一场的视觉大餐。工作的人,少了关注时事的心思,多了养家糊口的责任。谁夺金牌谁夺铜牌,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对他们来说并没太大意义。老婆身体好不好孩子学习好不好,什么时候涨薪水什么时候能升职,该巴结谁该给谁送礼,该不该跳槽该不该辞职,这些与自身利益密切相关的事情,才是大多数职业者真正的关心对象。
戚小沐和常娥第一次忽视了奥运会的存在,或者说,她们是被迫忽视了奥运会——工作太忙太累了,她们没时间也没心情看电视了。
从五月份进入首饰公司以来,戚小沐和常娥已经在这里干了三个月,若问她们校园和职场究竟有何不同,她们恐怕会告诉你,除了人际关系复杂一点,脸上戴面具的时间长一点,用钱的地方多一点,空闲的时间少一点,脾气不敢乱发一点,自尊太过廉价一点,朋友难交一点,说话得小心一点,别的也没什么不同。
是的,除了这一点一点又一点的一点,别的没什么不同。然而,也正是这一点一点又一点的一点,粉碎了无数年轻人对社会抱有的天真幻想。承受能力弱的,恨不得想割腕自杀;承受能力强的,会逼着自己变得愈加冷漠,愈加世故,愈加现实,甚至愈加迷失本性,愈加随波逐流。
好在戚小沐和常娥对社会早有触碰,从高三背着画板外出考专业,到大学代课摆地摊的赚钱,再到外出写生时跟村民面对面的交流与接触,这一样又一样的生活体验让她们对社会的幻想并不太多,她们与同龄人相比,面对社会时多了一份坦然豁达,少了一份长吁短叹。
人一旦坦然豁达了,就容易保有本性。她们依然活蹦乱跳,依然嘴巴缺德。她们毕竟是艺术院校出身,看起来再怎么成熟,骨子里也种着傲气,爱搞个性,爱别具一格。尤其是常娥,爹妈到现在还非常爱玩碰碰车,遗传的力量是巨大的,想让常娥有多成熟,挺为难。她们不大待见职场上那套潜规则,要不戚小沐也不会以自己当小老板为奋斗目标。
但是,这时她们能展现自我本性的范围,却牢牢地局限到了家里——在家人朋友跟前,她们会无拘无束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旦走出家门,她们会不由自主的戴上面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们变了,她们又没变。
对外人,她们变得不再轻易交心,对家人,她们变得越发在乎。或许是外边的冷漠促使她们更加向着家中的温暖靠近的缘故,她们对家的认识,一天比一天深刻。
傅卉舒和史诗接受着她们的变化,也享受着她们的不变。
大四暑假,傅卉舒和史诗一直在李清芳的医院实习,如无意外,整个大五她们的大半时间都将会在这家医院度过。所谓实习,其实也是变相的走入社会,就是没工资可拿。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们与戚小沐和常娥对社会的认识是同步进行的,甚至比她们对社会的体会更深一些。原因有三,首先是医院的人际关系也够复杂的,阴暗面也不少;再者就是医院不是什么温馨场所,不是这个得了绝症就是那个意外死亡的,无常的生命给人的冲击力,远比职场上的那套规则大的多;最后就是家庭因素,傅士隐和戚大成虽然都吃皇粮干皇差,但戚大成呆的是个清水衙门,工作闲的够可以,成天喝茶看报的,想忙都忙不起来,傅士隐正好相反,他应酬多算计也就多,傅卉舒耳濡目染的,不跟着老子学才怪。史诗全家都干买卖,怎么对官爷说话怎么跟草民聊天她一早就懂,除非她甘愿得罪人,否则一般得罪不了人。因此在为人处世上,傅卉舒和史诗远比戚小沐和常娥老道,这实在跟正式步入社会与否没有太大关系,跟家庭熏陶和自我悟性的关系倒挺大。
九月的最后一天,累的半死的戚小沐和常娥终于拥有了一个难得的国庆长假,戚小沐正打算跟傅卉舒好好腻歪一把顺便跟爹妈和爷爷玩玩,常娥也正打算跟史诗好好培养培养感情顺便发展发展奸情,俩人头顶上却迎来了一道霹雳——为犒劳员工的拼命精神,由公司出资,整个设计部请去海南一游。
这道霹雳挺不赖,去海南玩还不用自己掏钱,往哪儿找这样的好事去?大家都摩拳擦掌的表示很期待,除了戚小沐和常娥。
俩人去找了曹沛如,问我们能不能不去?曹沛如送给她们的回答是一个白眼和两个字:不能。
俩人闷闷不乐的回到家,朝着傅卉舒和史诗放苦水,戚小沐说:“自打去了那家鬼公司我就没怎么轻松过,好不容易有个假了,结果越想在家呆着她越让你出门!国庆旅游的人那么多,这时候出去玩等于找罪受,谁爱出去呀!”
常娥说:“就是!就算出去也不能赶在五一十一啊,看哪儿哪儿是人,有什么好玩的?”
戚小沐说:“卉舒,我决定溜号,你给曹沛如打个电话,就说我病了,去不了。”
常娥说:“史诗,你也帮我给曹沛如打一个,就说你腿瘸了,我得在家照顾你,去不了。”
史诗说:“你腿才瘸了!”
傅卉舒说:“这点小事至于把你们愁成这样么?”
戚小沐问:“你有办法?”
“当然有办法。先告诉我你们坐哪趟航班。”
戚小沐把航班告诉她,她往航空公司打电话问了问,还有票,当即从网上订了两张,又说:“咱们一块儿去玩几天吧。”
“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呢!”戚小沐立刻来了精神气:“一起玩好一起玩好,跟你一起去我就爱去啦!卉舒卉舒,到时咱们住一间房。”
“废话,咱们不住一间你想跟谁住一间去?”
常娥羡慕的看看她们俩,又瞅瞅史诗,貌似不在意的问:“你打算跟谁住一间?”
常娥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殷切,史诗心一跳,努力忽略掉,又跟大公鸡似的一昂头:“我想自己住一间。”
常娥胸闷。
这么长时间了,史诗跟常娥的关系还一直在暧昧中原地踏步,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史诗总是有意无意的跟常娥拉开一段距离。无疑,她是在乎常娥的,也是喜欢常娥的,而“弯路不好走,能直的不要弯”这一类的想法却绊住了她的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终究还是没能从初恋的创伤中彻底恢复过来。
她的心思常娥多少能猜到一些,常娥一边体谅她一边又不由的着急,老娘都大学毕业了你他妈怎么还没开窍呀!我得等到嘛时候?面对史诗这种抱着葫芦不开瓢的死脑筋,常娥俨然成了饭桌上的抹布,那真是尝尽了酸甜苦辣。
再有耐性的人面对朽木也会上火,常娥气道:“你天生就是个天煞孤星!”
史诗一挑眉:“谢谢夸奖!”
“我真懒得搭理你!”
“谢谢远离!”
“大王八!”
“常娥!”
“叫我干嘛?”
“你说大王八我说常娥,合起来就是大王八常娥!”
常娥磨牙:“老头子坐摇篮,你他妈顶好给我装一辈子孙子!”
史诗咧嘴:“装孙子怎么了?每个大爷都是从孙子熬出来的!”
常娥一愣,明白了:“闹了半天你是想到时骑到老娘头上当大爷呀!”
史诗一愣,鄙视她:“还用‘到时’吗?我现在就是你大爷!”
常娥气得直犯喘,大胸瞬间鼓囊了一圈,都快爆炸了。
十月一号一大早,戚小沐傅卉舒常娥和史诗一人背着一个背包先去了公司,又坐着公司的大巴去了机场。徐则林一看到傅卉舒就想展雄风,小电眼一劲儿的朝着傅卉舒挤弄——感情上有希望没希望的吧,先把电放过去再说!
傅卉舒抗电能力强,一直无动于衷,倒是旁边的戚小沐差点被电焦,戚小沐忍到一定程度,就跟傅卉舒讲开了白雪公主和小矮人的故事,徐则林的自尊颇受打击,就转移目标,朝着史诗放电——反正都是美女,朝谁放电都一样!
史诗觉着徐则林怪好玩,这小子海拔不高色心不小,偏偏一点色胆都没有,跟戚小沐和常娥基本上是一个德行,难怪他们仨能成为铁杆姐们儿。史诗为把徐则林的色胆锻炼出来,眼皮一撩,特别大方的送给他一个恨不得能把人皮撩起来的恶毒秋波,徐则林被这个秋波吓得不行,端正坐好,跟相对温柔的常娥专心扯皮,不再瞎放电了。
曹沛如不认识傅卉舒和史诗,在一张张的熟面孔中突地碰到两张生面孔难免发愣,戚小沐急忙把傅卉舒和史诗介绍给她认识,还说:“她们还在上学,学生穷,能省点打车费就省点吧。”
曹沛如点了点头,送给傅卉舒和史诗两瓶矿泉水,坐到了最前排靠窗的位子上。
傅卉舒小声对戚小沐说:“我挺喜欢曹沛如的。”
戚小沐瞪眼:“你喜欢她了我怎么办?”
“看你心眼小的,我又不是那种喜欢。就是看她长的跟蔡琴似的,感觉倍儿亲切。”
“我的天!你竟然说她亲切!”戚小沐一脸无法赞同:“她可一点都不亲切!我和仙子老徐死乞白赖的跟她混了好几个月都没混到交心的程度,还亲切,还倍儿啊倍儿的,要小命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她亲切嘛,职场又不是学校,跟谁都交心万一被人骗了或者叫人从背后捅一刀怎么办?懂得跟人适当保持距离才是聪明人,我就喜欢聪明人。”
“真好,因为我是聪明人,所以你喜欢我。”
“也不怕门牙掉下来!”
十一当天外出旅游的人有很多,机场里沸沸扬扬的全是人,站在高处往下看,那一颗颗脑袋就像一个个黑色乒乓球,你转过来我转过去,左推右扣反手攻,机动灵活。偶有几个金灿灿的金色乒乓球混杂其中,远看像是进口的金发美女,近观方知是国产的金毛狮王,所以说,想山寨,请从头发做起。
史诗常坐飞机回家,对飞机这东西一点也不觉得新鲜。倒是戚小沐傅卉舒常娥和徐则林这几个头回在天上飞的都新鲜的不行,打走进飞机肚子里的那一刻起就摆出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架势,左看右看的四处打量,一边打量一边肝儿颤,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安全问题能保证吗?
戚小沐和常娥坐一块儿,傅卉舒和史诗跟她们离得较远,俩人跟乘务员说了说,把座位换了换,四个人坐到了一块儿。飞机起飞前漂亮的空姐提醒大家要系好安全带一类的注意事项,等她嘱咐完,飞机就开始慢慢动了,动着动着就腾空而起冲向云端了,戚小沐也跟着飞机一块儿腾云驾雾了——头晕的。
傅卉舒也有点头晕,但没戚小沐反应大,感觉头晕症状缓解了,她抓着戚小沐的手说:“你现在好点了没有?”
“应该好点了,”戚小沐大着胆子往窗户外头一瞧,惊呼:“我的佛祖!下雾了!”
“那是云!”
“噢!我忘了咱们是在天上飞不是在道儿上走,真不适应。”
傅卉舒安慰她:“第一次嘛,第一次不适应很正常,咱们以后多坐几回等有了经验就好啦。”
“嗯,以后跟你多坐几回就好了,”戚小沐摇着脑袋软绵绵的抒发感情:“唉,这个第一次太不寻常,人是high了,身子也飞了,脚趾头都酥了,就是没快感。”
戚小沐和傅卉舒的声音都不低,旁边坐的史诗和常娥都捂嘴憋笑,前边坐着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也听见了,妇女扭过头来打量打量戚小沐,又带着疑惑的神情去看傅卉舒。
傅卉舒朝她尴尬的笑笑,规规矩矩的说:“西线无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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