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嘉和路璐吃罢饭后已是四点冒头了,北方的冬日天短夜长,申时将过,酉时未到,夕阳已现,盘面大的一轮红日挂在西天边,为城市覆上一层淡淡的红纱。
二人又逛了逛,直到天色渐暗时才回到家里。
路璐拿出两个移动硬盘,插到电脑上,像个献宝的孩童般,得意洋洋的说:“我这两个分别各是500G的硬盘里,存的都是经典电影,都是原声,没有配音。”
凌嘉笑着打开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路璐说的没错,她几乎把各国各个时代的经典影片都收集了下来,从卢米埃尔兄弟制作的短片,到最早成功使用蒙太奇手法的《战舰波将金号》,再到当代斯皮尔伯格和希区柯克等等大导演的著名作品,分别被她按着年代,国别和种类放到了硬盘里。
凌嘉忍不住惊叹道:“你哪来这么多闲工夫去找这些电影?连《定军山》都能被你找到,你也太不像个人了!”
路璐从凌嘉背后抱住她,说:“大部分是我上学的时候四处找来的,工作以后每看到有好的就下载下来,我很厉害吧?”
“是啊,厉害的要死!”凌嘉回头亲亲路璐的嘴,又转回头继续看硬盘上的影片,过了一会,她说:“你看你,欧美澳洲加拿大的影片一堆,印度日本那边的也一片,怎么就中国影片这么少?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崇洋媚外的小东西。”
“哪有,国产片在三四十年代还有一些不错的,像是《桃李劫》《马路天使》《小城之春》这些都可以,建国初期拍的《白毛女》《龙须沟》也不错,后来也拍过几部好电影,像是《阿Q正传》《红高粱》,鬼知道为什么自打进入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后,国产片就每况愈下了,能算上经典的实在不多,我不收藏它们,总不能怪我吧?”
“好吧,不怪你,我看看等会儿咱们看什么才好。”
“嗯,你慢慢挑,等会放到电视上看,效果一定不会比影院差到哪里去,想当年我就买过一个投影机,常常放到家里的墙上看,可舒坦了。”
“呵,你还真会享受。”
“人生须要及时行乐嘛,我先去洗澡了,你别挑花眼。”
“去吧。”
最终,凌嘉还是挑花了眼,看看这个不错,想看,看看那个不错,也想看,等路璐洗完澡出来,她还在精力集中的挑来挑去。
路璐见状,无奈的把凌嘉拉起来,随手打开一个文件夹,说:“就看它吧,你最喜欢的《乱世佳人》。”
凌嘉嘟囔:“我看的连台词都能背下来了。”
“你到底懂不懂艺术要反复欣赏啊?这个,《绿色奇迹》。”
凌嘉又嘟囔:“我以前看过。”
“那这个,《心火》。”
“我也看过。”
“《放牛班的春天》。”
“看过。”
路璐想了想,翻出一个片子,说:“这个你一定没看过,Imagine Me and You。”
“咦,是没听说过,讲什么的?”
“讲两个女人的,这片子刚在英国一上映,我就让在英国留学的同学买了来,当时是觉得主角漂亮,音乐好听,才把它拷贝到硬盘里的,过来吧,一起看。”
“你让同学帮你买碟,不怕你同学怀疑你啊?”
“不怕,上学的时候我们常常一起在教室看同性电影,都见怪不怪了。”
路璐拉凌嘉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电视够大,影片也够清晰,看起来也够舒服,可谁知起初看影片还算入迷的两个人,看着看着竟又扭到了一起去,上帝也不仅哀叹,到底是影片里的主角不够美,还是沙发上的两人足够色?
时光如梭,眼皮一眨,一周又已过。
距离元旦还有一小段时间,但大大的广场上已树立起了恭贺新年的广告招牌,新年新气象,只是城市里的人们依然忙碌着,阳历新年的味道,远没有春节来得隆重。
这段时间吕楠对桑榆的追求一直没有松过劲,吕楠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她想她可能真的是有点爱上桑榆了,想到此,她不由的心花怒放,管他是男是女,管他心里还有谁,只要能让自己感觉到爱就好。
桑榆在经过起初的烦乱之后,对吕楠看似礼貌底下的死缠烂打也多多少少的适应下来,早上她适应了吃吕楠送来的早餐,晚上她适应了吕楠送来的晚安,白天她适应了吕楠打来的骚扰电话,周末她适应了吕楠的死皮赖脸,忙碌时她适应了吕楠的偷腥行为,闲暇时她适应了吕楠的碎碎叨叨。
适应一个人的存在,说慢很慢,说快也快,基本上,全赖你对她是否有反感,若反感丛生,自是很难去适应,若好感缕缕,情况则相反了。
很庆幸的,自始至终,桑榆对吕楠皆是并无反感可言,酒醉的那晚让桑榆对吕楠一直有股愧疚萦绕心头,因此桑榆对吕楠偷吃豆腐的举动,尽管无可奈何,却也并不恼怒。
但桑榆时刻会提醒自己,不能因为吕楠现在的殷勤就去有所动摇,她跟秦怡那一场闹剧桑榆可从没忘记过,何况她对路璐的爱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吕楠对桑榆不冷不热的态度毫不理会,她在凌嘉的鼓励下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吕楠整日在商场摸爬滚打,在她的脑海中一直存有“不斗则已,斗则必胜”的观念,她对自己有信心的不得了,对自己的赖皮蚕食战术也有信心的不得了,她明白对现在的桑榆只能用小火慢慢熬,等熬到一定程度,才能用大火猛攻。
她想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一年年的下去,就不信俘获不了你那颗心!现在桑榆对自己已经基本适应下来,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着手施展暧昧了。
暧昧这东西,总是看起来很美品起来很苦,吕楠热切的期望,不要让自己深陷暧昧中太久。
这个晚上,冷风袭袭,若没有路边的霓虹闪烁,也极有可能伸手不见五指,阴风瑟瑟的,适合作案。
吕楠忙完一天的工作后,推掉应酬,约桑榆出来吃晚饭,她觉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桑榆完全可以再加一把小火了。
吕楠轻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熬啊熬,熬到外婆桥,只待鱼儿上钩后,可把心儿抛,鱼儿鱼儿你听好,这辈子你也跑不了,若你真的想要逃,只能逃入我怀抱……
环境优雅的餐厅里,音乐如丝,丝丝入耳,配上精致的美酒佳肴,倒也别有一番情调。
吕楠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确定自己的衣着和妆容毫无半点瑕疵后,提前半小时来到这里,要了杯咖啡,转等桑榆大驾。
十五分钟后桑榆款款前来,天很冷,桑榆穿的衣服并不见多,似乎这个冬天对她可有可无,她的长发依然散落于肩,黑色的修身型法兰绒大衣使她的曲线倍增神秘,黑色的高跟长筒靴裹住半截小腿,倍显身段的修长,红色的围巾恰到好处的点缀,大方简单的款式,暗色与暖色的交融,似是夜幕深处那颗时隐时现的星。
桑榆入座后,吕楠赞道:“你今天格外漂亮。”
桑榆心不在焉的回赞:“你天天格外漂亮。”
“你觉得我漂亮?”
“我觉得你不丑。”
“能否入你的眼?”吕楠的表情很暧昧。
“不影响市容的,都能入我的眼,”桑榆淡淡的回击。
你的要求还真不高,吕楠发闷,片刻后,她重整旗鼓,问桑榆:“过几天元旦,要放假了,有什么打算?”
桑榆解下围巾,说:“没什么打算,陪父母一会儿,然后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吧。”
“呵,正好我也没什么打算,到时我陪你一起玩吧。”
桑榆刚要说“不用了”,耳边一个音色略粗的女声便传了来:“桑榆?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