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下雨天，骤冷。她没被绷带缠住的指头暗红，而背部深青。着凉了吧，瑟琳做出判断。一阵晕眩，她扣住冷硬石头的手不由得更用力些稳住身子。
昏沉感。好像做了个梦，看见许久之前，也有可能是许久以后。
不管哪里，她再一次被命运开玩笑。
“叉子和蛋糕？”
可可莉克面色不虞地质问她，手心里的鲜红几欲燃烧。
瑟琳摊手，眉眼冷淡地勾起温和的笑，“不必寻根究底，那没意义。当作是一种怪病就好，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命运，随你怎么看。”
“说重点～”可可莉克转身在管理局的座子上舒服地躺了下去，声音飘过来。
瑟琳脚步声轻缓地踱近，半弯着腰，一字一句把玩着报告上写好的字眼，“你会逐渐失去味觉。然后，把我吃掉。
“或者，你很快死去。”
可可莉克突然闻到一阵幽微而奇怪的香气。
“哈？”可可莉克一把扯过而脆弱的A4纸，白纸黑字块块分明，“今天是愚人节吗？就算这破烂玩意是真的，我不乐意，谁也别想让我做什么。”
瑟琳抽回报告，温柔的公式化神情映在可可莉克的眼睛里，“命运所系。如果用我的血肉而已，就能换业师这样漂亮的花绽放，那倒是很荣幸。”
而后她的身影从绯色里抽离，消失，徒留给剩下的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和百分之九十九的疑惑。
“哐当”一声门关上，意识回到潮湿的当下。
她还记得，她是在等那个人，给予她死亡或是解脱。无论哪里，命运都复杂纠结，捆绑她们。
管理局检查出了这种古怪的症状，却无法解决。再加上狂厄的事情尚未完结，因此选择权全在主人公两位。僵持了多久，梦境迷迷糊糊的，不甚分明，她殚精竭虑了多久呢？不知道。
只记得，闭锁的房间，黏腻滚烫的触感，痛感与迷乱交织的夜……
“你的目的呢？”
可可莉克并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她眸子里暗着沉邃的火焰，仰起身同瑟琳拉开了距离。
洁白的床单，衣着凌乱的两人，鲜血开着花，映衬着，好像神坛，飨祭牺牲。
“让你吃掉我。”瑟琳说。
她的手绕上可可莉克的手腕，一圈一圈地磨蹭，收缩，丈量什么似的。暗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皮肤上蜿蜒，她擦过脉搏，感受一阵生命和感情的叛逆，如此鲜明，她的就好像机器的嘀嗒证明其运作，嗯，起码之前是。
“哈…你以为我信你吗？”可可莉克面色古怪地擦拭着溅到脸颊的鲜血，指尖无意识地在唇边顿了顿，嫌恶而不自然地蹭染到床单去。“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跟我故弄玄虚～啧…”
“好吧。”瑟琳撑起身，笑吟吟地坐起来，双手自然交叠着，“确实如此。所谓原因嘛，我倒是也有所猜测。”
可可莉克蹙眉掩了掩鼻子，喉头咽了咽，干脆坐到了瑟琳腿上，“利贝尔？”
“想必在113年后你就察觉到了我们之间那阵不可名状的吸引力，”瑟琳拽了拽颈带，细致地又将那圈黑色一点一点地缠好绷紧，白皙的脖子上立刻就渗出了血丝，“狂厄是一种精神投射物质的异变，现如今狂厄的程度在不断加深，反映到你我身上便更为强烈。利贝尔给予过你生命力和侵蚀，现在么……”
可可莉克嗤笑了一声，“你是说我现在非它不可了？”
“怎么会。”瑟琳轻笑着摇摇头，慢慢悠悠，“是利贝尔，非你不可。”她凑过来，身上好像散发着琥珀色的甜腻气息，交错着爱欲死亡或是其他，暧昧低沉的声音落在可可莉克耳边，“吃掉我，融入你的感情，化作你的养分，尽情绽放。”
可可莉克像是忍无可忍地敲了敲她的头，一伸手将人又推了回去，“你把那副浮夸作势的神情给我收回去。没有别的办法？”
“有的。”瑟琳挂着笃定而温存的笑，略显空寂的眼神里，牵连着莫名的蛊惑。她再一次靠过来，伸手捧住了可可莉克的脸。
心照不宣。
报告上写着，肉体，血液，泪水，体液，都可以。
可可莉克亲吻瑟琳，舌尖自虎牙上探出，品尝一样舔舐着瑟琳的唇瓣。久已察觉不到气味的口腔，顿时被一阵勾人的香气所填满。一种丝绒滑腻的触感，先是清甜，继而沉浸更多的苦涩，又一点一点化作难以割舍的余味。可可莉克忍不住咬了咬，深瞳短暂迷离一瞬，转而中止了力道，向前扣进，交换呼吸，本能吞咽，将诱人气息一点一点饮下。
她停了停，沙哑地喘了声，撩了撩头发，笑了起来。
“喂～你就不怕我真把你吃了啊？”
瑟琳偏了偏头，向后仰，将可可莉克揽下来，“呵呵，悉听尊便，我都接纳。或许这也算我养活了一枝花，还挺不错的。”
她对上可可莉克的眼神，波澜不起，笑的面具覆盖一切，留下不为人知的阴翳。
可可莉克低下头，略过了混杂着体液、血液、白嫩肌肤的诱人颈侧，咬住了瑟琳的下巴，漫长得好似静止地用力着，硬质磕碰，疼痛感接踵，缓解着什么难言的痒。指甲仿佛镀一层银光、似刀叉般的冰凉，在心怡可口的蛋糕上，挑选着如何拆解——她留下的红痕像是标记和归属，像在丝织物绣上自己的缩写。
可可莉克抬起头，看着瑟琳。
一片黑暗浓稠，让人呼吸不上来的香传染空气。病态因子流动。
太久了。瑟琳抬头看她。不知怎么，显得悲悯又鼓励，甚至，挑衅。
“你可以的。继续吧。”
瑟琳摸了摸可可莉克柔软的发顶，含笑亲吻了一下她的唇。
没有回答。或者，没有字句。喘息声昭显着不同寻常的燥热，接受邀请后的动作处处克制又放肆，这样说恰当吗，但事实就是如此。仿佛什么开始撕扯着，不仅撕扯可可莉克，更撕扯她自己，仿佛灵魂——那白色的浮动发光体挣脱出来，回望自己的躯体，向另一个人那里奔去。
粘腻而滚烫的薄汗堆积，从可可莉克的面庞，穿过瑟琳的手心，一滴一滴地不可挽回地坠入到一片皱褶的床单，被瑟琳一瞬间揪紧。
闷哼声随之响起。
可可莉克从她胸前抬起头，嘴角沾着血迹，无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眸光享受地放空了一瞬，暗沉下来。她蹙起眉，一贯不会压抑的人触电似地离得远些。“可恶…抱歉，没忍住。算可可莉克大人倒霉。反正只是死而已～”
“我不介意。”瑟琳撩了撩凌乱的发，夹到耳后，凑上去吻着可可莉克的唇角，蹭掉了残留的血腥。好奇这种铁锈味在她那里是什么味道。
被可可莉克又推了回去，第二次。可可莉克默了半晌，眉眼恹恹地，揉了揉眉心，“你好香…我饿了。”
她离得远了些，也没克制住急切地嗅闻周遭的一切，尖利的虎牙在软舌翻动间若隐若现，森白。极端情况下，连言辞优雅本质的人，都只能说出最简单幼稚的话。颇有一种残忍的可爱感。又荒诞。直白的欲求，理直气壮的平稳语调，仿佛只是讨一颗糖那样随意。
“命运就注定这样吗…怎么每次都是和你这个混蛋…”可可莉克低哑地笑了起来，她又撒娇似的抱怨了一句，轻松起来，“哎呀，搞得我好痛。”她的指甲尖锐刺入了自己的手心，仍旧没能止住那种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瘾。
好香，好饿，好想吃掉……不是，我不乐意，什么鬼东西。
瑟琳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握住。
由于你遭受痛苦，所以是我身染猩红。
“继续吧。”她说。
可可莉克趴下来，一口咬上了瑟琳的锁骨，磕碰间震醒了一些被蛊惑的神智，给那里留下一排整齐的痕迹。她深呼吸，伸手向下扯开衣物，指尖摸到了流露出的温润体液。是另一种撩人的迷醉香气。可可莉克皱紧了眉，用力地在瑟琳的腿间蹭了蹭。妥协似的，她向上攀住了瑟琳的脖颈，舌尖卷过了那部分干涸的血迹，喉间溢出些快意又无厌的喟叹，手指还在无意识相互摸索着那阵粘腻。
瑟琳安抚性地摩挲着可可莉克的腰线，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
可可莉克牙尖捻住脖颈软肉的力道顿时松了下来，舌头好像补偿一样轻柔地又舔舐一遍。向下，同样是诱惑，一片柔软顶端的触感，像是隐藏在奶油里的草莓。咬一口吧。咬一口吧。没关系。可可莉克定了定，晃了晃脑袋，颤抖着蹭过了敏感处，仓促地滑落，舌尖打转，在微微汗湿的小腹流连。
Salty and sweet.很奇妙的体验。
咬一口吧，咬一口啊。你饿了不是吗？就当咬一口蛋糕……
可可莉克甩甩头，吻上自己照拂的小花。花蕊吐出甘甜而迷醉的馥郁液体，在唇齿间发出情色的声响，然后慢慢被囚禁，被消化。
不够的，你饿了，咬一口，吃掉她。
瑟琳脸颊染着薄红，微微低垂的眼眸含着沉淀的思绪，嘴角勾着，随呼吸的起伏略有变化。目光徘徊寻找，不着痕迹地暗暗观察着可可莉克。
可可莉克抬起头看她，咬着唇，眼神飘忽，又在看她的时候，射出渴望和不满。
咬她。
瑟琳轻笑，感受着自己过快的心跳，和涌上的各种充实的情感和灵魂，捞起可可莉克，交换了一个纠缠的吻。
她扣着可可莉克的下颌，指腹摸着那尖利的虎牙，毫不设防一样，引诱性地轻声细语，“你想做什么？”
可可莉克下意识地咬了下去，在触及指甲的硬度后，卸了力道，牙尖陷进柔软的指腹。
抬手，她推倒了瑟琳。
“没什么。”她说。摇了摇头，手指刮过腿根，插进了品尝过的湿润。
瑟琳腹部应激地绷了绷，很快放松下来，任由着可可莉克动作。她的节奏…嗯，没有什么节奏，力道也很，唔。看起来，影响还是很大。即便如此，自己身上都只有小伤口，流了点血。自己相信的人一如既往的不认命呢。
可可莉克又咬上了她的下颌，有种骨头要被咬碎吃下的错觉。手上也是，指甲轻刮过，却像刀子一样感觉要划开她。
错觉而已，瑟琳深深地吐了口气，消化着过多的快感和愉悦，手搭在可可莉克的背，好像无声地思考什么，又随着情欲起伏画些什么，仿佛也在打着自己的烙印。
“快了，就快了…”
她轻柔而诱导地说些什么，混着情浓的沙哑和低婉。
这梦里，殚精竭虑多久？为了什么？谁活下去？谁吃掉谁？
可可莉克亲吻过瑟琳的眼睑，贪得无厌地卷走了她流出的所有生理性眼泪——包含着复杂情绪的，浓缩着的，像忘川的露水。可可莉克喉头平复，漏出一声满足的轻叹，然后看着瑟琳，目光像银质的、反光的、沾血的叉子，逡巡着自己的食物。
“好香，好饿。”
“咬一口吧，没事的。我都理解。”瑟琳笑着。
最后怎么样了。按理说瑟琳不该知道。但是不知怎么，她能看见最后，那个人，第二天，对着一片鲜血淋漓的空荡，呢喃了一句，“还是被我吃掉了…”
怎么会呢，是我选择了你，我俘获了你。我的花，唯一养活的花，永不枯萎了。鲜活的灵魂，属于我了。
什么冰凉的液体落了下来。打乱思绪。
雨下个不停。风吹枯叶，簌簌响起。嘈杂。一切混着水汽，清冷，湿漉漉。瑟琳活动了下冻得几无知觉的手，耳畔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
久别重逢。因为一些特殊原因。
熟悉的调笑声飘近——
可可莉克来了。她突然闻到一阵幽微而奇怪的香气。
有点饿。
她撑起伞，手一顿，换上惯常的笑容走向可可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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