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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ban Novel 都市 蓝汐 3882 Jul 01,2020
路璐和秦浩画完了《清明上河图》,也就不再来尚菏瑹的家了,他们转而去了明豪家具公司,为钟倾茗做墙画,在那里他们将会工作两到三个月。
一晃神的工夫,到了八月中旬。八月的阳光,依然是让人熟悉的猛烈,八月的虫鸣,依然是让人熟悉的悦耳,八月的老天爷,也依然是让人熟悉的反复无常,一会儿万里晴空,一会儿乌云密布。
八月的夏蝉附在古树枝头,扇着薄翼,拉着嗓子,为连绵延续的暑气惆怅唏嘘。八月的繁花可是要快乐许多,牡丹,芍药,月季,凤仙花,一串红……无一例外的,都在高歌着“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飘飞着沁香的衣袂,燃放着或白或粉,或红或紫的火焰,在属于它们的季节里,舒展着花瓣,勾引着雍容的蝴蝶,亲吻着可爱的蜜蜂,多情又娇丽的翩翩起舞。
暑期中的尚菏瑹,一个人憋在家里没事干,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比如回家看看父母,去公园溜溜腿,或者去博物馆图书馆的泡一天。她过得很悠闲,似乎不知道忙碌为何物,偶尔上来一股劲,她会顶着正午的太阳大跑三千米,美其名曰锻炼身体,直让坐在树荫底下乘凉的大爷们一再感慨:这姑娘,恐怕是得了癫痫症,可惜,可惜。
路璐秦浩走了,没人给尚菏瑹做午饭了,当惯了奶奶的她,没法继续当奶奶了,被迫无奈的,她只能拾起以往的习惯,吃包泡面,或是直接去餐馆。尚博士可是从来没想过要学做饭的,她的人生信条是:好男必下厨,好女不做饭。尚博士是好女,她除了会烧白开水会煮白饭方便面,别的什么也不会,她又不愿学,那厨房对她来说,也就成了十足十的摆设。不过,路璐和秦浩的离去,并没让冰箱里的青菜鱼肉减少一分——这是为钟倾茗准备的。午饭吃不好,那么,就从晚饭上补回来,尚博士一向不会亏待自己的胃。
钟倾茗若是没应酬,自然是会把晚饭做的五光十色,把尚菏瑹喂个肚圆,但她若是有应酬,尚菏瑹就得挨饿了。在吃晚饭这方面,尚菏瑹养了一个坏毛病——非等钟倾茗给她来做不可。钟倾茗要是不来,那她就饿着,她的无耻言论是,你既然喜欢我,那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就必须是最高的,否则我就饿给你看!
对此,钟倾茗任劳任怨,有时回来到十一二点,她也会不顾疲劳,先给尚菏瑹做碗鸡蛋面,再去洗澡休息。尚菏瑹也算懂事,每逢感觉到钟倾茗有点疲惫了,她会自告奋勇的当回丫鬟,给人家捏捏肩捶捶背。只是,她实在不是当丫鬟的料,也实在不是会伺候人的种,她捏的肩,几乎能把肩膀头给捏碎,她捶的背,几乎能把脊梁骨给砸弯,她那双喜欢给石头做整容手术的美轮美奂的爪子,力道不一般,常人没法比,直把钟倾茗“揍”的肩青背肿,钟倾茗被揍了两回之后,再也不肯接受尚菏瑹的“孝敬”,心里还一个劲的叫苦:未来的床上生活不会也这样吧?这个祸害!要训练!必须要训练!就从捏肩捶背开始!
于是,钟倾茗拿出驯兽师的智慧,一点一点的教给尚菏瑹怎么捏肩怎么捶背怎么控制力道,好为以后的性和谐打下良好基础,她打定主意要把尚菏瑹训练成警犬卡尔。
可结果却是,尚菏瑹掌握了卡尔的勇猛,但没能掌握卡尔的温情,尚师太是个缺乏情调的人,否则也不会单身到现在。她不擅长脉脉含情,你侬我侬,她只擅长锁定真凶,制服歹徒,她具有的光荣精神永远是大无畏的勇往直前——卡尔!上!——一个猛扑,钟倾茗的肩膀就此遭殃。
钟倾茗再次叫苦:卡尔不可教?以后可怎么办!天!这么一只神犬,怎么就让我摊上了!
在钟倾茗叫苦了千百次之后,尚菏瑹总算学会捏肩捶背了,尽管力道还是很大,但总算不再是把人往死里砸了,钟倾茗松了一口气,表示了欣慰,可见,她对尚菏瑹的要求真是够矮。也是,面对一个质量低劣的保养品,想高要求,那简直等于给自己找罪受。钟倾茗偷偷画着十字架,凑合着用吧,不是有个词叫“潜力无限”嘛,但愿!
不知从何时起,尚菏瑹总会想起钟倾茗来,走路的时候想,看书的时候想,买东西的时候想,蹲马桶的时候也会想,总之,她无时无刻不在想,钟倾茗在做什么?钟倾茗在吃什么?我穿的这件衣服,钟倾茗喜不喜欢?我买的这对耳钉,钟倾茗满不满意?钟倾茗想我了没有……一想到钟倾茗,她就无法专心,这是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尚菏瑹很清楚,钟倾茗已经走入了她的心,占据了她的思维,她想赶也赶不走,既然赶不走,那就让她呆着吧,反正,没事想想钟倾茗,也挺开心的。
这天早上,钟倾茗上班以后,尚菏瑹在家看书,看着看着又想起了钟倾茗,书上的字全部变成了钟倾茗的脸,她合上书,用力喘口气,不再看了。
把书扔到一边,她突然地想去钟倾茗的公司视察一番,便给钟倾茗打了一个电话,问能不能参观一下她的公司,钟倾茗当然是很高兴的说能,不光能,正在去公司的路上的她,还特地调回头,亲自过来接尚菏瑹去参观。
明豪距离市中心较远,占地面积很大,厂房、食堂、职工宿舍等硬件设施非常齐全,整体建筑颇有包豪斯的风格,绿化的也非常不错,房屋周围不是草坪就是树木花草,整个公司设计的就像一个大花园,杨柳依依,鸟语花香,走在里面,很容易让人心情舒畅。
钟倾茗带着尚菏瑹一点点的参观,一点点的为她介绍,尚菏瑹也瞪着大眼不停的东看西瞧,时不时的说一句:“瞧你这公司!胸前挂板,好大的牌子!我以后失业了,就来找你混!呕!人比神,气死神!”
钟倾茗云淡风轻的说:“我的就是你的,你气什么?”
尚菏瑹脸蛋一红,心里甜滋滋的,“我的就是你的”,这六个字,多么甜美!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买家具不用花钱了?真好!
参观完了厂房,钟倾茗本想带着尚菏瑹再去参观样品间,但她接到了秘书打来的电话,说是有客户到了,需要她去接待。等挂上电话,钟倾茗问尚菏瑹:“你是想跟我去办公室,还是想一个人走走看看?”
尚菏瑹跟个官僚似的,单手一挥,说:“我想看你的办公室。”
钟倾茗宠溺的捏捏她的耳垂,拉着她的手向办公室进军。
办公楼一共十层,钟倾茗的办公室在第九层,专用电梯正在维修,只能去公用电梯,两人刚走进电梯,尚菏瑹就发现了一个正低着头的老熟人——八年前她坑过人家一次的地头蛇。
八年过去了,尚菏瑹能一眼认出地头蛇来,并非是她的记性有多好,实在是因为地头蛇的那副五短身材和那双芝麻小眼,还有那前后比例极不对称的脑袋壳,看上一眼,就能让人终生难忘。
地头蛇由于耷拉着大脑瓜,并没看到尚菏瑹,这让尚菏瑹稍微松了一口气,她想拉着钟倾茗出去,可电梯已经关上了门,她没法出去,又怕地头蛇认出自己,为了保险起见,她赶紧一个转身,脊背侧对着地头蛇,像在汪洋的大海里抱住了一根救命浮木一般,用力抱住了钟倾茗,还刻意的把脸埋到人家怀里,那姿势,真是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但尚菏瑹已经顾不上考虑这些了,她现在只求别让地头蛇认出她来。
钟倾茗对尚菏瑹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举动很是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她不客气的伸手圈住尚菏瑹,小声问:“怎么了?”
“嗯……头晕……”尚菏瑹做贼心虚,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拿捏着嗓子哑哑的说了三个字。
尚菏瑹不拿捏嗓子还好,她一拿捏嗓子,那一声“嗯”和“头晕”,愣是被钟倾茗听出了无限春情来。有豆腐自动送上门,不吃白不吃,钟倾茗紧紧手臂,让尚菏瑹离她再近一点,夏天穿的衣服少,两人如此紧密的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跳都能感受的到,可是,天公不作美,她们心跳的对象是不同的,钟倾茗是为尚菏瑹心跳——一再算计两人何时才能滚床单,不能不心跳!尚菏瑹是为地头蛇心跳——冤家路窄,好几万块钱呢!不能不心跳!
钟倾茗心跳着,闻闻尚菏瑹的发香,说:“等到了办公室,你先休息一会儿。”
尚菏瑹心跳着,搂紧钟倾茗的腰,从牙缝里撕拉一声:“嗯!”
电梯在四楼停下,门开了,进来几个人,接着关上,那几个人是钟倾茗公司里的员工,见了她自然是要打招呼的,钟倾茗大方的一一回应过去,丝毫没觉得她抱着尚菏瑹有多不妥。当然,那几个员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首先是两个女人搂搂抱抱太过平常,再者,尚菏瑹那像生了大病一样的状态,也由不得别人往歪处想。
尚菏瑹贴着钟倾茗的耳朵,问:“刚才那个人出去了吗?”
钟倾茗这才明白,尚菏瑹投怀送抱的原因是在躲人,她抬头看看地头蛇,先对他的长相惊讶一番,然后又寻思这个人是谁?没穿工作装,应该不是公司里的工人,是来找人的吧?尚菏瑹认识他?为什么会躲他?难道是前世造的孽?短短两秒钟的时间,她一下寻思了四五个问题,时间太短,寻思来寻思去寻思不透彻,她索性也不再寻思,接着,她也贴着尚菏瑹的耳朵,低声说:“还没呢。”
怎么还没出去啊?尚菏瑹的心,好似缀上了一块铅铁,沉重又焦急,她是多么地想找颗宽心丸吃下去,奈何市面上没有卖这东西的,即便有卖,她现在也不便去买,只能作罢。从一楼到九楼,这是多么长的一段路啊!秒针仿佛是忘了动似的,总也达不到目的地!
钟倾茗倒是看出点棱缝来——尚菏瑹跟那人一定有过节!联想到尚博士那以扯谎为荣,并且极为爱占小便宜的“混”史,联想到尚博士那小心眼里动不动就憋个坏的习性,钟倾茗敢肯定,尚菏瑹一定对人家干过什么亏心事。
到了六楼,电梯又停了下来,地头蛇瞟了一眼装病的尚菏瑹,总觉得这家伙哪里有些眼熟,他皱着额头愣了愣,打算仔细瞅一瞅,谁知尚菏瑹把脸藏的太严实,他看不到,只好出去。
尚菏瑹一直不敢抬脸,地头蛇的离去,她没能看到。等电梯继续往上攀升,尚菏瑹心神不安的,又问:“还没出去吗?”
“没呢,”钟倾茗想多抱尚菏瑹一会儿,一颗红心向太阳,打死也不说实话。
她贪婪的呼吸着尚菏瑹身上的香气,心脏大跳,她忽然地想,如果这样抱下去,她们会不会天长地久?看样子,想吃尚菏瑹的嫩豆腐,一味的只靠时间磨是行不通的,坑蒙拐骗才是王道。
如果悲剧都是以见血告终,那么,何时才能在尚菏瑹这块未被开发的处女地上,表演一出人世间最动心的悲剧呢?今天?明天?还是后天?反正是早晚的事,择日不如撞日,就这几天吧!钟倾茗唇角上勾,半眯着眼,全身的细胞都在微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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