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知晏感冒了也没吃药,身子还是弱的,顾夜浅见她双颊透着不正常的红,知道这是烧的,拿出体温计一测,39度2,她脸一黑,拉着池知晏就要去医院。
池知晏不喜欢医院,坚决不去。
她心里有数,这几天吃不好喝不好心情更不好,身体素质直线下降,又赶上降温,不感冒才怪了。
顾夜浅嘴上骂她一句“活该”,又手脚利落地煮了两碗酸汤面,池知晏全程在她身后抱着她,生怕她跑了一样。
池知晏这几天受了刺激,又生了病,平日里淡然自持的模样一扫而光,腻人腻得厉害。顾夜浅见她像个孩子一样缠着自己,心早就软成了水,亲亲她的额头,由她腻着。
吃完面条,又吃上药,池知晏总算被疲惫打倒,在入睡前,她紧紧握着顾夜浅的手,喃声道:“祸不单行昨日行,福无双至今日至。新年伊始,有忧有喜,真叫人难忘。夜浅,我还欠你一句话呢——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再也不要说分手了。”
顾夜浅鼻头一酸:“嗯,再也不说了,我发誓。”
“说爱我。”
“我爱你,睡吧,晚安。”
“晚安。”
顾夜浅侧个身,抱着她一起入眠。
池知晏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睡出一身大汗,这是她最近几天睡得最好的一觉了。
她一直睡到九点半才醒,一睁眼,见身边无人,吓了好大一跳,生怕昨晚只是个梦。
她裹上睡袍赤着脚四处寻找,顾夜浅不在,她失魂落魄地坐到沙发上,不太明白为什么顾夜浅又走了。
顾夜浅从超市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抱着腿坐沙发上发呆的池知晏,池知晏见她只是去了超市,并没有离开自己,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她这几天着实被顾夜浅的“分手”给打击到了,原本就挺敏感的一个人,这会儿更加敏感。
顾夜浅还以为她怎么着了,把购物袋一扔,慌忙跑到她身边,着急问道:“你怎么了?”
池知晏闷哼道:“我以为你又走了。”
顾夜浅哭笑不得:“我能走哪儿去?家里没多少菜了,我去买了点儿。”
池知晏擦擦泪,不好意思地撇开脸,说:“那你怎么也不知道给我留个纸条什么的。”
“以后知道了,昨晚还说我没信心,你不也照样没信心?”
“我是被你分手分的,夜浅,你如果真的跟我分了手,我肯定会变成行尸走肉的。”
“对不起,不过你也该知道,我眼光这么高,除了你还能看上谁?”
“那我约你吃饭你怎么不回应?”旧账又开始重提了。
顾夜浅只好再次道歉:“对不起嘛,真的对不起。你天生就是被人追的,我实在见不得你追人的样子,委委屈屈的,好别扭。”
“我追自家媳妇,又不是别人。”
“自家媳妇也不行,你家媳妇就喜欢看你各种矫情。”
“你才矫情!”
“我矫情也是跟你学的,”顾夜浅摸摸她的额头,又拿出体温计来测,看她确实不烧了,才放下心,说:“你难受我也会跟着难受,以后不许再折腾自己,晓得了?”
“嗯。”
“快去洗漱吧,我让我妈今天中午过来吃饭,你做好心理准备。”
“你妈过来?”池知晏一惊:“过来干嘛?”
“过来跟她儿媳妇说说话呀!”顾夜浅笑道:“昨天忘了跟你说,我妈同意我们在一块儿了。”
池知晏不相信地问:“真的?”
“真的。”
池知晏看顾夜浅的样子不像说谎,抱怨道:“怎么不早说?真是!你把菜泡上,我先去洗澡。”
池知晏冲完澡又描了描眉上了点妆,争取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午饭是池知晏跟顾夜浅一起做的,鱼肉蔬菜一应俱全,摆满了一桌子。顾母来时已是12点半,再次见到她池知晏略显局促,顾母倒是大大方方,没事儿人一样。
她拿出一支刻有“淡泊”二字的洞箫,说:“过来的晚了些,全是为了买这个,我跑了三家店才选了一个中意的,知晏,我那天晚上听你吹得不错,这支箫就送你了。”
顾夜浅见池知晏还是有些局促,便说:“我妈送你的,你收着就是,别客气,否则大家都不自在。”
池知晏便接了过来,说:“谢谢。”
顾母微笑点头,又说:“工作室你也不要再搬了,且不说老爷子离不开你,就说你这手艺,虽然也算是佼佼者,但距离大师终归还有一段路,无论如何都得需要老爷子继续指点。就算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也还是不要再搬的好。”
“嗯。”
“还有你跟夜浅的关系,能瞒着就尽量瞒,老人上了年纪,受不得刺激。”
“嗯,我们知道的。”
“我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顾夜浅说:“一桌子呢,都是知晏做的,我帮她打的下手。”
“那我得好好尝尝了。”
几人入座后,顾母先尝了尝酸菜鱼,赞道:“肉嫩,入味,好吃,有这手艺,可以开饭馆了。”
池知晏说:“等大伙儿都不买我的壶了,我就去开个饭馆来谋生。”
顾母说:“那我还是不盼着你开饭馆了。”
顾夜浅说:“你只需要做给我吃就好了,开什么饭馆?”
顾母白她一眼,说:“你们两个既然分不开,那就先这么过吧。等过上两年,你们的感情如果还是跟现在一样好,就要个孩子吧。”
顾夜浅狗腿道:“妈,为了报答您,您就是让我们现在要也没问题。”
顾母又白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感情这东西说不清楚,现在爱的死去活来,过两年就不一定了,感情最大的阻力不是父母的棒打鸳鸯,也不是世俗的条条框框,而是时间。司马相如跟卓文君怎么回事你们都知道,‘百相思,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是怎么来的,你们也都知道。你们不顾父母的感受硬要在一起,我们也没辙,但你们能不能在时间的冲击下不忘初心,我们就不知道了。我是过来人,对时间的感受远比你们真切。所以你们先单独过两年,两年之后如果你们感情还很好,就赶紧要个孩子,或者两个,都行,我们没意见,这两年,最好还是先别要了。”
顾夜浅听着老妈说的颇有道理,就点头道:“知道了妈,不过您放心,我跟知晏肯定能长长久久的。”
池知晏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儿,她好奇地问:“阿姨,您说您是过来人,是不是有过什么……挺深刻的……故事?”
顾夜浅一听瞪起了眼:“妈,您背着我爸干过什么?”
顾母老脸一红,打了顾夜浅一巴掌,说:“我能背着你爸干什么?我也不瞒你们,认识你爸之前,我曾经有过一段情,哦,这事儿我跟你爸说过,他也知道。”
顾母简单说了说她的初恋,池知晏听罢,唏嘘道:“有的有缘无份,有的有份无缘,缘份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影响着所有人,仔细想想,也挺恐怖的。”
顾夜浅却是另一种思维,她说:“那小子被家长一打击就远走他乡,也太不负责任了,自尊到自卑,根本没什么好留恋的。他结了婚又离婚,打着爱情的名义抛妻弃子,更是垃圾一个,那句台词怎么说的来着?'你不过失去一条腿,可紫菱失去的却是爱情',您那初恋是不是跟琼瑶小说里的渣男无异?妈,您现在要还是喜欢这种人,可真是瞎了眼。”
顾母身处庐山之中,看不清庐山真面,一想起那段情来也只觉得遗憾,被顾夜浅这么一批判,她突然觉得女儿说的也有道理,那人确实渣了些。
只听顾夜浅又说:“妈,我觉得还是我爸好,专一专心专情,就算想出轨也有组织管着,还有一群想踩着他上位的小喽啰监视着,他压根儿不敢胡闹,多好!”
顾母训道:“怎么说你爸的?没大没小!年纪越大说话越不中听,读了这些年的书全读到狗肚子里了!”
顾夜浅委屈道:“谁让您老想您那过去式了,还不能让我替我爸美言几句了?”
“过去那些事这些年我都没想过,今天提起来了才说说而已!再说你那是替你爸美言吗?给他抹黑还差不多!”
顾夜浅不服气地哼哼,池知晏抿嘴偷笑。
一顿饭吃的倒也轻松,饭后顾母告辞,走前说道:“我下午还得去见几个朋友,明天一早就得走,你们也不用送了,好好过吧。”
送走顾母,池知晏帮着顾夜浅收拾完,又一头躺倒在沙发上,她刚退烧,还没好利索,顾夜浅喂她吃上药,把她拉回卧室,陪她小睡了一会儿。
再次醒来时,夕阳已西坠,两人坐在阳台看天边美景,一时都没说话。
过会儿,池知晏说:“这几天有些像做梦,感觉不太真实。”
顾夜浅轻轻掐她胳膊,问:“疼吗?”
“有点。”
“那就不是做梦。”
“嗯。”池知晏握住她的手,说:“你跟我来。”
她拉着顾夜浅来到书房,打开书桌最底层的一个抽屉,说:“我挣钱不多,但也不算少,这个抽屉里有房本和一些备用的现金,还有两张银行卡跟两张定期存单,以后就由你保管了,当然,每月还房贷的钱你得留给我。”
顾夜浅心头一暖,问道:“你这些钱不会全都存到银行了吧?”
池知晏说:“没有,我买过一些风险低又保本的理财,但你知道我对数字不敏感,基金股票什么的根本玩不转,那些理财也都是经人介绍才买的,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只晓得到了期限把钱取出来再买别的。你在这方面比我强的多,这个家以后就由你来当吧。”
“不怕我把你的钱全卷走?”
“我人都是你的,还在乎这点钱做什么?”
“有道理。”顾夜浅把她所有的存款都过目一遍,问:“你最值钱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池知晏摇头道:“没有。家财万贯不如一技傍身,我最值钱的永远是我这双手,不过这双手也早是你的了。”
顾夜浅莞尔一笑,嘟着嘴要亲她,池知晏由着她亲够,又敲着她脑门道:“我感冒还没完全好呢,也不怕被传染!不早了,你妈妈明天要走,今晚你去陪陪她吧。”
顾夜浅不愿去,就说:“我妈懒得搭理我。”
“那你也得去,省的让人家说你有了媳妇忘了娘。”
“所以你承认是我媳妇了?”
“如果是下嫁,可以考虑。”
“下嫁?你倒说说我哪里配不上你?”
“我比你大,你比我小,可不是下嫁?”
“……”
又说笑一会儿,顾夜浅便被池知晏赶到了顾母那儿,她出门后看着天边已冒头闪烁的几颗星,嘴角扬起了抑制不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