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怀孕了,让我陪她去做人流。
我赶到医院,找到小胖,坐在她身边,问:“李志强呢?他怎么不陪你来?”
“他还不知道我怀孕,我不敢让他陪我来”,小胖的脸色很苍白,她的手捂着肚子,“他要知道的话,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年前他就嚷嚷着想跟我先订婚了”。
“唉,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过你该和他商量一下啊,这样瞒着他不好吧?”
“没什么好不好,我们还没结婚,即使结了婚,我也没想过这么快就要孩子。我们自己都过不好,又怎么能让孩子过的好?看看现在的孩子,有的跟着大人吃糠咽菜,有的却天天肯德基麦当劳,有的上了大学才知道网络,有的却从小就学英语玩电脑,有的一辈子在原地打转,有的却在娘肚子里就开始周游列国。呵,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能打地洞,刘淇,你知道吧,生孩子容易养孩子难,我不想让孩子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线上,不想让孩子跟我一样,来这个世上遭罪啊”,小胖的眼睛湿湿的,她的手不时的颤抖一下,似是诉说着无奈。
我握住她还在颤抖的手,“你们要是结了婚,总不可能一直不要孩子吧”。
“呵,等什么时候过的好了,什么时候再说吧。我现在一看自己这么难,就会想我未来的孩子是否会跟我一样作难,咱们小时候还看不出什么差距,可现在的小孩不一样,差距就在那摆着,一眼就能看出来。唉,还是算了,等我和志强先过好了再说吧”。
既然小胖决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何况这时候要孩子,确实也不太现实。我陪她交上钱,做了无痛人流。在医院休息了两个多小时后,医生又检查了一遍,说没什么大碍,只开了张药单。我拿好药后,又买了点补品,陪小胖回了家。
李志强还没回来,我让小胖躺下休息,给她做了饭,喂她吃下。小胖的身体很虚弱,刚吃下饭去不久,就睡着了,李志强这时也回来了,我告诉他小胖身体不好,刚吃了药躺下,这两天就别做那事了,好好照顾她吧。李志强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皮,嗯嗯的答应着。我看着这个憨憨的家伙笑了起来,又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
昼出耕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范成大曾在他的诗里描绘过如此其乐融融的温馨景象,穷人也好,富人也罢,都有权利要个自己的孩子吧。孩子是家长的希望,家长对孩子赋予了太多的希望,因为我们被希望过,所以才不再敢轻易的去要孩子。时代不同了,社会进步了,人心也更难以满足了,对孩子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喜邪?悲邪?叹矣。
滕言来了,她约我一起吃晚饭,她说她男友非要跟着去,想见见我,问我不介意吧,我说不介意。我能去介意些什么?又有什么资格介意?我自嘲的笑了笑,按约定时间到达地点,见到了她。
滕言还是那个漂亮的滕言,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她身边站着一位高大帅气的男人,这该是她男朋友吧,果然,滕言有些犹豫的对我介绍:“他是徐海亮,我……男友”。
徐海亮很热情,他开心的笑着,“你是刘淇吧,滕言一直对我提起你,今天有幸见面,才发现你比照片上要好看的多”。
“呵,过讲了”,我寒暄着,眼睛扫过滕言,冲她笑一笑,没再说话。
徐海亮很善谈,看的出,他对滕言也很好,一顿饭下来,他一直温声和语的跟我和滕言聊着,我打起精神和他聊着天,不时的看看滕言,滕言多是低着头,咬着嘴唇,偶尔也会抬起头来,冲我挤出一丝牵强的笑。我心里叹息着,相见不如不见,既然不舒服,又何必让我来?
许若给我来了短信,她问我在做什么,我说在和滕言还有她男友吃饭,许若很快回短信说“现在心情一定很难过吧?好孩子,这是必经之路,你要挺住,我给你转发个好玩的短信调节下心情吧,你要笑你就是小狗,请认真看:我TM多么爱你,你TM理都不理,我TM说要跳楼,你TM才回过头,你TM回心转意,我TM刚好落地”。看着短信,我忍不住笑了笑,在这样的场合,我能发自内心的笑出来,都是许若的功劳。徐海亮问我笑什么,我说是朋友的短信,没什么。视线不经意的掠过滕言,看到她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我有些仓皇的收回视线,努力调整好心情,继续和徐海亮聊天。
饭后滕言让徐海亮先回酒店,她送我回去,走在路上,滕言拉住我的手,“刘淇,海亮他……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真的”,我握一下她的手,“他也只是想认识我一下,没什么”。
“你……不介意吗?”
“呵,看他对你很好,我就放心了,站牌到了,你回去吧”。
“车还没来,我等你上车”。
“嗯”。
滕言拉过我的左手,看着那根红绳,眼睛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紧紧的握着,好像一松手,我就会立刻消失一样,我叹口气,把她轻轻抱住,闻着她的发香,不再说话。
滕言趴在我肩上,小声抽泣了起来,我拍着她的背,哄着:“傻瓜,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咱们滕言可很爱美啊”。
“我……怕你……会忘掉我”。
我的心抽痛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车来了,车又走了,等车的人们有些奇怪的看看我们,然后再各自等各自的车。我们就站在那儿互相拥抱着,我不知道究竟错过了几次车,车错过,可以等它重来,那人呢?
又一辆公交车从远处驶来,我拍拍滕言,轻轻推开她,抹去她还挂在脸上的泪痕,“回去吧,车来了,我也该走了”。
公交走到我跟前停下,打开了车门,我一步踏上去,掏出一块钱,放入了投币箱,找个座位,坐下来,双手捂住眼睛,不敢看,不敢回头,我的身上还挂着滕言的香气,鼻子里还留着滕言的气息,我贪恋的呼吸着,又抗拒着,矛盾中,眼泪流了下来,顺着指缝滑入嘴里,咸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