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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ban Novel 都市 蓝汐 4497 Jun 17,2020
钟倾茗的突然不造访,让尚菏瑹多少的有点不适应,第一个不适应,就是没人给她做晚饭了,吃嘛嘛不香,讨厌!第二个不适应,就是没人陪她聊天了,拿着狗熊当听众,不舒坦!第三个不适应,就是她的毛笔没人动了,书法无处可炫,很烦!第四个不适应……尚菏瑹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适应,不适应的她浑身难受。
她今晚吃了两个白面馒头,撑的够呛,她往右踢踢腿,往左扭扭腰,围着狗窝把步跑,想借助能量的消耗来弥补这不充实的夜,没想到,夜没能充实的起来,倒把楼下的住户给招来了,那位身体发福灰发苍苍的富态奶奶,端着西太后的威仪架子,以长辈教训晚辈的姿态,勉强还算客气的说:“姑娘,咱这动静,能小点不能?这楼下听着像打雷一样,我年纪大了,受不了哇!”
尚菏瑹赶忙说:“我注意,一定注意!打扰您休息,真是过意不去。”
送走富态奶奶,约摸着她还没到家门口,尚博士的混混细胞开始完美发作,她对着客厅的地板又使劲跺了两脚,哼!多大个事啊!还冲我摆架子!年纪大了不起啊?能耐的你!
尚菏瑹绝对是个人前一朵花,背后一根刺的货。
富态奶奶的这段小插曲,总算让这个夜,充实了那么一小点,尚菏瑹一发混,抱怨完了奶奶,又抱怨楼房质量不够高,连走个路都能在楼底下听到动静,这是什么破房子!估计房产商听了这话得哭,就她那个“走路”法,质量再高隔音再好的房子也经不住那样的跺。
尚菏瑹把能抱怨的全部都抱怨了一个遍,然后,她又无事可做了。她以前非常喜欢一个人呆在书房捣鼓那些宝贝,可是,这个晚上,她却觉得那些宝贝好像都没了生趣。她左转转,右转转,一会儿摸摸书,一会儿动动笔,就是稳不下心来。
书房呆不下去,那就回卧室睡觉吧。回到卧室,她盘着腿坐在床上,抱起她那心爱的大狗熊,摸着狗熊身上那俩圈,她又想起了钟倾茗的那对乳,由乳进而想到钟倾茗,接着就琢磨钟倾茗喜欢女人的概率有多大。
今天早晨钟倾茗临走前留下的那句“女人如酒”,她琢磨了半天也没能琢磨透彻,她说难舍景阳春酒,钟倾茗紧接着就说女人如酒,这伙计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四个字的含义太丰富,能往高雅上想,也能往低俗上想,能往别人身上想,也能往自己身上想,能往今朝有酒今朝醉上想,也能往醉翁之意不在酒上想,女人如酒,这个词,它简直是个雌雄同体的水陆两栖动物!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别想了,想的头疼,只要不干自己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爱干嘛干嘛去!尚菏瑹从来舍不得难为自己,她看看时间,9点半,这个钟点,应该是她在教钟倾茗写字才对,可现在没了学生,她这老师没了施展才华的地方,今天才周一,整整一个礼拜钟倾茗都不会再来,她觉得挺失落。
才9点半,睡觉是睡不着的,总该做点什么才好,那么,做什么才好呢?打开电视,通篇的韩剧肥皂剧,虚假的新闻消息,不喜欢。打开电脑,满篇的天灾人祸,满眼的吵嚷叫骂,不喜欢。她关上电视,关掉电脑,枕着狗熊,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第一次,她懂得了孤独的含义——这个世界,太不安宁;这间房子,太过安静。
她摸起手机,想给朋友们打个电话聊聊天,打给谁好呢?给钟倾茗打?不好,人家都说了有饭局,打电话过去等同骚扰,再说,现在一想到钟倾茗,总觉得怪怪的,还是不要打给她的好。
除去钟倾茗,尚菏瑹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她的忠实狗腿贾红旗,谁知贾先生正在酒吧调戏小男生,根本顾不上她的电话,说了没两句,挂!第二个想到的,是中年妇男郝自强,谁知郝老师正埋头在即将出版的书稿中,也根本顾不上她的电话,说了没两句,挂!第三个想到的,是性学大师路璐,谁知路小姐正在床上跟凌嘉拼的死去活来,更是顾不上她的电话,连话都没说,直接“啪”的一声,挂!
她连着打了三个电话,对方都是相当不给面子的挂挂挂,这让她有点气恼,气恼的尚博士狠狠地翻弄着手机上的那堆姓名,最后,闭着眼随便摁了一个号码,她想,反正手机里的人都认识,这回不管是谁接,只要他再说两句就挂,我就回家找妈妈!
钟倾茗接受了付元鑫的邀请,正在酒桌上为那两个刚订婚的高级员工“祝福”,这会儿接到尚菏瑹的电话,实在感觉有点意外,她总觉的凭着尚菏瑹那没心没肺的性子,应该不会想到给她打电话才对。
钟倾茗先对坐在她身边的,不断“念旧”的付元鑫说了一句“朋友电话,失陪”,然后,她走到包间外边,按下了接听键,“菏瑹,有事么?”
手机里传来钟倾茗的声音,也让尚菏瑹吃了一惊,她最不想骚扰的就是钟倾茗,但现实老是跟她做对,无奈之下,只能说:“没事没事,我打错了。”
有那么容易打错吗?钟倾茗起疑,“那你刚才是想打给谁?”
“一个朋友,你不认识,”尚菏瑹随便编了一句,又问:“你现在忙吗?”
“不忙,只是吃顿饭而已,”钟倾茗边走边说。
“我应该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我还想谢谢你呢,让我从酒桌上抽出身来,应酬很麻烦。”
“可不是么,我也超烦应酬,不过,能海吃一顿也挺好的。” 既然你不忙,我也没打扰你,那咱俩就聊聊吧,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来陪你玩好了!尚菏瑹很无耻的想。
“那你今晚吃的什么?”
“白面馒头……”尚菏瑹又想到了钟倾茗的胸,她摸着狗熊身上的乳,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顺便再次强调:“馒头,白面的!”
吃个馒头用得着这么反复强调么?钟倾茗疑惑不解,“这馒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呀!馒头的讲究可非常的多,有长形杠子馒头,高桩馒头,圆馒头,方馒头等等等,”尚菏瑹又来了科研精神,“我吃的,是我特地跑到馒头房买来的,刚出锅的顶传统的白馒头,半球形,有弹性,无褶皱,香气袭人,光洁饱满,摸一摸,又韧又软,尝一尝,又香又甜,好家伙!棒呆了!”
还半球形,还弹性,还摸啊尝的,这是说的馒头,还是说的胸?还好家伙!钟倾茗对尚菏瑹盯着她的胸说的那堆“好家伙”可是记忆犹新的很,她似乎又有了想晕过去的兆头,她忍一忍,说:“这么好吃,你应该多吃两个。”
“呕!不能多吃,我今晚吃了两个,撑得慌!”
“不会只吃的馒头吧?”
“不会,还有蘑菇炒肉呢,我从楼下餐馆买上来的,”尚菏瑹发自肺腑的拍马溜须:“说真的,他们那些大脖子厨师,比你的手艺差远了!”
“那等我忙完,再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走到酒店大厅,钟倾茗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来,赏着窗外的夜景,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尚菏瑹无聊的拧着狗熊的耳朵,说:“我正不知道做什么好呢。”
钟倾茗笑了,她问:“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刚才?”尚菏瑹翘起腿,又犯了话唠的毛病:“我刚才撑的不行,围着房子绕圈走,结果把楼下的狼外婆给招来了,那伙计还冲我摆架子,她不怪她自己耳朵太尖,反倒怪我动静太大,哼!我可不喜欢吃气,她走以后我又跺了两脚!虽然她不懂得爱幼,但我还是懂得尊老的,所以我只跺了两脚,没多跺。我刚才还给三个朋友打了电话,三个朋友都很忙,都没说几句就挂了,你看,好像全天下就我一个人没事干一样。其实我也挺忙的,只是今晚不太愿意忙而已。我还想回家看看父母的,现在去有点晚了,我想明天回家看他们,吃了午饭再回来。我妈随我,跟我一样,家里的事她不大操心,性子淡,也不会做饭。我爸不像爸,倒像个妈,成天唠叨的要比我妈多出好几百倍,他在外面一点也不唠叨,对我妈也不大唠叨,就是喜欢对我唠叨,我爱说话的毛病都是遗传我爸的!他做饭特别棒,我就最爱我爸这点!我每个礼拜至少回家三次,上次回家的时候,我爸还说,你都有自己的狗窝了,怎么还回来的这么勤,该干吗干吗去,别成天黏着爹娘像长不大的一样。你瞧,我回家孝敬他倒成了我的不是,每次我在家坐不了一两个小时他们就赶我走,尤其是我爸,有时候饭都不让我吃就把我往门外赶,别的爹娘都是盼着孩子常回家看看,我常回家看看了,他们还嫌烦,呕!我才不管这些,他们越赶,我就越回去,我就喜欢看我爸跳脚,怪有趣……”
其实尚军河并不是不想让她回家,而是看她这么大年纪了,还从没谈过恋爱,也从没有过要找对象的心思,给她介绍对象她还当耳旁风,有点着急。再看她一回到家,不是搂着妈,就是缠着爹,要不就摁着她卧室里仅存的一只挂着圈的狗熊死命抱,更是着急,还兼带着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眼瞅着快30的人了,还没断奶,这像什么话!等过了30,她又是个博士,对象更难找。
在尚军河这位父亲的眼中,女人找对象,姐弟恋绝对不是首选,顶好找个同龄人或者年纪稍微比自己大点的——千万不要大太多,大个一两岁或三四岁的最好不过,大个五六岁的也可以,但大个一二十岁甚至三四十岁的忘年恋,简直就是在坑爹!我要的是女婿,不是兄弟!看看现在这些30岁左右还能入眼的小伙子,有几个还没有女朋友?这年月,有多少大龄女人因为着急而随便找个马马虎虎的男人来凑合?那真是数都数不完!到时候等自家闺女真正为婚姻着急了,她总不能真的去勉强找个四五十岁的二婚男人来凑合吧?那他这个当爹的还不乐意呢!
尚军河每想到这儿,就想把那狗熊给撕碎,在他的意识里,总认为女儿什么时候不再抱狗熊了,什么时候不再回家这么勤快了,女儿就什么时候有对象了。他倒是也真的偷着撕过一次,谁知道尚菏瑹看了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又买了一只新的放到了家里。尚军河没办法了,他撕一只,她买一只,玩具厂又老不破产,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只能拼命把尚菏瑹往家外赶,就差跪下来求她了,你赶快出去找个对象吧,你娘不大说你,可她憋在心里不能发泄也着急!你爹常说你,倒是能发泄了,但也快让你折腾出心脏病了!孩子常往家跑,做父母的自然是高兴的,可等你有了对象再常往家跑,那时做父母的会更高兴!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打心眼里盼着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好归宿呢!
尚菏瑹可并不知道父母的忧虑——即使知道,她也会选择性失明,自动忽略过去,然后总结为:找男人什么的,我不懂,我纯洁,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神仙没法治,尚菏瑹的混世哲学之一就是没事装傻卖糊涂,这也是她的快乐密码之一。钟倾茗很细心的在她的唠叨里捕捉到了这一点。
她敢90%的肯定贾红旗不是尚菏瑹的男朋友,因为在尚菏瑹通篇的唠叨里,没有提过一次她那所谓的男朋友,一个人没事做了,最容易想到的,当然就是小情人,跟别人聊起天来最容易说起的,也是小情人,说说小情人的好,说说小情人的坏,这才是一个处在恋爱中的女人应该有的觉悟,可尚菏瑹相当的不一样,她从来没提起过她的小情人,反是常提到她那亲爱的爸爸妈妈。再者,她的父母为什么赶她出家门她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既然知道,还常往家里跑,这不是装傻又是什么?还有,自己早上说到的“女人如酒”,她明显呆怔了一下,依着她那爱八卦的性子,为何今晚连提也不提?
钟倾茗叹气,对付这么一个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坏家伙,可不太好办——你想搞暗示,人家就装白痴;你说正经的,人家就打马虎眼;你想提意见,人家还超自恋,没事就能惹得你有火发不出,哭笑两难——等回去要好好想一想,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尚菏瑹没完没了的唠唠叨叨,钟倾茗举着手机觉得累,干脆戴上了耳机,但她脸上那一波又一波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明显了,那笑里的意味,很令人深究,有温柔,有宠溺,有淡定,有揣摩,有挑战者的豪气,也有思想者的疑虑。
贾红旗在凌嘉手下做事,凌嘉对他应该多少是有些了解的,钟倾茗已经约了凌嘉一起吃饭,贾红旗到底是不是尚菏瑹的男朋友,到时一问便知。但是,现在最好不要想这些了,还是先来专心的听听尚菏瑹那堆鸡零狗碎的唠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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