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都懂·2

Fan Fiction 同人 玖言 6038 Aug 09,2022
她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晨光乍现,像是撕开了一切的迷雾与黑暗,但同样带走了情迷和惘然。她推开门准备离去的时候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罢了。坐在靠近窗台那片微光中的短发女人眼神迷离,并没有回望,晚上还缠绕在自己身体的手指现在属于燃烧的香烟,松散裹着的睡袍下只能看到光洁骨感的脚踝,白的有些反光,不知道那表情是悲是喜。
大门关上的沉重闷响惊醒了大脑仍在放空的那个人。
僵硬的脖子转动了一下,她依旧没有看向那扇隔绝两个世界的门。烟灰随着她的指甲轻轻一弹,就那样随着太阳的痕迹一起落进烟灰缸。也许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像这支香烟一样,因火而起,因火而灭,没什么理由,没什么期待,只是彼此的大脑在成瘾又抗拒的过程当中,需要一丝戒断之后的罪恶快感。
可是,之后呢?
掐灭了快要燃到滤嘴的香烟,她站起身,走回卧室。床铺意外还是暖的,还有不属于她的气味。她重新躺了上去,双眼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双手放在腹部,想要去思索,去复盘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意外的是,尼古丁这一次并没有让她彻底理智和清醒过来,反而让她陷入了更加困惑的境地。
直到手机震动,一封封的邮件,一条条的微信,她才回过神来。原来今天又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而她还有太多事情要处理。
意外吗?
其实也没有,成年人的世界便是这样,有些事情如果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唯一能做的便是抛诸脑后,不再纠结。船到桥头自然直,工作时如此,做爱之后亦是如此。
然而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当你从未有所牵挂的时候,你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人;而当你有了一丝在意的感觉,距离反而又被拉远。从夏入秋,又从秋入冬,直到她裹上这年冬天第一件厚重外套的时候,她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收到关于那个人的任何消息了。老友一如既往地换了墙头,喜欢上了其他的女明星,而那个人就像又一次沉寂到了娱乐圈的深处,毫无痕迹可循。这期间,她曾不止一次问自己,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而那个人又怎么会毫无波澜的接受一切,却主动断了所有的联系。
她也没什么必要去联络对方。
想着想着,就释然了——有些人的在场,可能只有那一夜的缘分罢了。
可是有些时候老天就是不喜欢让她这样忙碌又平凡的继续生活。
“Hello,我回来了,要一起吃个饭吗?”
发信息的是一个她想忘但又没办法完全忘记的人。大学期间的前女友,像所有的校园青春故事一样,她们甜蜜亲吻,在图书馆躲在书架后面抱在一起,去不同的地方,听热爱的音乐。她曾经以为未来的生活中无论是什么样的形式,她的身边始终会有这个人存在,幻觉很美,现实残酷。像所有的社会爱情故事一样,她们的未来并没有想象中的百年好合,反而充满了背叛与狗血。
那么多年时光正好的青春啊。
“连4.3分的电影都比不了的那种烂。”
她曾经对好友发出的抱怨并没能阻止去赴这一次的意外晚餐。其实她恨过,困惑过,悲伤过,一直如天之骄女般的她内心并不如表面上谦虚,也想不到一次恋爱失败对她的打击有如此之巨。然后便是放下,勉强维持着体面。就是这份体面让她说不出‘我很忙改天吧’这样的话。
熟悉的小餐馆,陌生的对面人。那人的中文退步了很多,笨拙地笑着,尝试点她以前喜欢吃的菜,完全没有想到在这几年中,她早已改变了自己的口味,为的就是能让自己忘得干脆一点。她的胃口变得更差,即便有好吃的东西,面对着这个人,也有些难以下咽,复杂的心情像是石头,堵住了她的食道,淹没了她的肠胃。
“你过得好吗?”
“还行。你呢?”
“我也不错。”
毫无意义,且非常尴尬。她的脸上挂着得体可爱的微笑,内心喷涌着腹诽。最终她实在难以忍受,招手给自己要了足够的酒,而之后的事情就变得非常模糊。她可能说了很多的话,也可能什么话都没有说,等到她被老板拍拍肩膀,从迷醉而困倦的状态下醒来的时候,面前早已没有了人。那个人会一如既往地替她付账单,可是再也不会揽住微醉的她,和她一起走在满是积雪的行人道上。
冷空气并没能让她清醒多少。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她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家门,却怎么也对不准锁孔。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又灭,她的嘴角挂着笑容,可笑又无力地坐在门外,想哭又哭不出来。
“……你怎么了?”
低沉,有点沙哑的女声随着外面的寒气一起出现在她身边——她扬起脸,脸颊烫得通红,隐形眼镜好像挪了位置,视线还是很模糊,看不清,可是logo有些熟悉的昂贵外套看着不像坏人。也许是邻居吧,她想,不能这样。她扶着门,努力地想坐起来,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
“不好意思,有点,喝多了,歇会儿。”
“是吗。”
那人没有多说什么,俯下身子,借给她半个身子,让她安稳地站起来。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淡淡的木质麝香夹杂着兰花隐隐的味道,放在男人身上就会过于油腻,可在这个人的耳侧却是刚刚好的芬芳。有些冰凉的手从她的掌中接过那个已经被她捂得发烫的钥匙串,清脆地拧开了门。她总觉得不妥,进屋之后腿有些软,坐在了门口的地板上,客气又礼貌:
“谢了。你住这一层的哪间啊?改天我上门道谢。我没事了,谢谢啊。”
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没走,反而沉默了半响。然后转身关上了门,沉闷厚重。她仰起头,却看到对方蹲了下来,距离她不远不近。看不清脸,可是能看清那放在膝盖上的白皙手指,还有食指上缠着的戒指。摘掉帽子和口罩,一头柔顺的棕发披肩而下,五官分明,眼神锋利,隐约有些不悦:
“Lilian,还记得我吗?”
“……”
有什么比和前女友吃饭更糟糕的事情呢?
就是喝得烂醉然后遇到之前的一夜情对象。
你还没认出来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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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多次想忘记那一个晚上。
那不是她的风格,也不是她的喜好,只是一时的冲动。即便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出了歌没什么人听,被迫上了很多烂综艺,她依旧想要严格的要求自己。
不想犯错,也不想被炒作,像个愣头青一样跌跌撞撞地打拼。
可她偏偏就放任自己上了那个长着狐狸眼睛女人的床,无论用什么理由尝试劝慰自己都无法合理。她打开手机,看着微信好友发呆,想要打几个字解释一下,删了又改;想要删除好友,却怎么也按不下那个红色的提示。每当想要去理清她和她之间的关系,那张面孔,那个声音,最终都会变成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那人将她抱在怀里,睡得迷迷糊糊,好闻的香味和肉体的温暖抚慰着她。当她在清晨想要起床去清洗一下的时候,还没有睡醒的那个人,只是将她搂紧了一些,亲了亲她的耳朵说:
“你不用这么努力也可以的。”
明明根本不了解她,可是那个人随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锤子,砰砰地打击着她这些年构筑起来的壁垒。
最终,她还是找个了借口从这团迷雾中逃走。尽管她自己不这样认为——大洋的彼岸,度过少年时期和第一段恋爱的地方,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也该回去看一看。异国轻松的氛围的确能让她不似之前一般焦虑,可依旧缓和不了内心本来枯萎的地方逐渐有些东西生根发芽。她坐上渡轮,从维多利亚港口开始溜达,和小时候一样背着一把吉他,躲到公园里的无人角落。
闭上眼睛,放空自己的大脑,手指在早已熟悉的格子上拨来弹去,当一个艺术家的好处就是,你总能把无法言说的情绪转化成旋律。
可是这样的状态也没有办法持续很久。国内的通告意外多了起来——她又只能到处跑着处为了生活奔波。直到冬天来临,她已经几乎快要忘记那个名字,那个人,那一晚上。
而她也没因为和女人上床被挂上热搜,就值得庆幸。
“Kelly,这家广告公司好像准备邀请一些艺人和品牌方一起办个庆祝酒会,你想不想去?”
但是她现在听到广告公司这四个字就是一阵抵触。看着两眼冒星一脸期待的经纪人,她咬了咬下嘴唇,说道:
“上次那个品牌方害得你还不够惨啊,被拖着喝酒。”
“诶,其实我还想谢谢那个拉你走的总监呢,如果她不来,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带你走。”
“……可是她把你扔下了啊。”
对,这个事儿还没找那个人算账呢。
“嗨,我一个人要溜还不容易吗,当时就是不知道怎么能带你走,她简直是救星啊。”
灾星还差不多。
“所以还是同一家广告公司?”
“咋了?你俩那天一起走发生啥事了吗?”
“没有。你觉得合适就去吧,反正请的都是艺人和品牌方。”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social的场合,但是你微博也好久没营业了,找几个名气大的女明星一起拍拍合照拉个人气也行嘛。”
如果再拒绝,经纪人一定会追问自己和那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决定提前放弃挣扎。
“好嘞!正好你新单要发了,挑一首准备唱唱哈。”
“……?”
她坐在舞台上,调整好话筒和耳返,看着台下的经纪人时,暗自快把自己整齐的后槽牙咬碎,原来这才是目的。认识的几个朋友轻轻朝她挥着手,而不认识她的人时而好奇地打量她,时而漠然的继续彼此说着场面话,这样司空见惯的场面反而让她放松下来,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吉他在她的手里。
至少在舞台上的时候,她就是王。
“这首歌的名字叫,You are。”
舞台下的灯光很暗,她看不清都有哪些人,旋律开始在变得安静的房间里流淌,还有她逐渐变得深情的声音。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安静的深处原来有人在
在银河迷雾之间 心跟着孤单摇摆
我们不过是偶然的尘埃 ”
模糊的人影们逐渐向她靠拢,让后排的某一个高挑身影变得突兀起来。短发,修长,她无法确定,视线却有些挪不开,一直隐藏在心里的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随着她的歌声喷涌而出。这首歌是她唱给自己的,但如果唱给那个人听,好像也不是不行。
是那个人吗?
那个人也在看她吗?
“Say you are you are……”
另一个人影靠了过去,那个高挑的人转过了身,亲密地搂住那个矮了一些的人,动作暧昧。她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庆幸的是,副歌逐渐变得有些激昂,让她得以更加用力地捏着拨片。视线像是被钉死了一般,看着那两个人在昏暗的角落挽手亲昵,心脏的声音混着开始变得发抖的喉咙,反而给这首歌增添了许多真情实感。
一曲终了,她对着听众的欢呼点头致意,会场内的灯光再一次亮起的时候,她借着高处环视四周,却什么熟悉的面孔也无法辨认。
最终她还是没能顺利在微博营业,而是凭着半年多前的微弱记忆在那片熟悉的街道上走来走去。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种没来由的恼怒即便是微寒的初冬也无法让她清醒。甚至,在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朝她走来时,她更加觉得自己的大脑出了毛病。
……真疯了吧这是,怎么看谁都像她。
等一下。
熟悉的味道和她擦肩而过,还有一股极为浓重的酒味。那张她想见到的脸被冻得有些发红,衬得原本眼角的腮红像是晕开了一片。眼神空洞,如此近的距离,甚至都没有扭头看向她一次。她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又掉了个头,不远不近地跟着前方那个摇摇摆摆走得快像企鹅一样的身影。
戴着帽子和口罩,在深夜的街道上跟着另一个人走,自己会被抓起来吧?
可是又不想就那样放任那个人,谁知道她去哪?去见谁?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是,当开始担心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不需要用任何理由说服自己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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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气氛好尴尬。
面面相觑的两个人愣愣地看着彼此。
最终,还是她伸出手。
“能起来吗?别坐在地板上。”
主要是她不想再盯着那双湿漉漉,好像小动物一样深情的眼睛,很快她就不能用天气太冷来解释自己的脸红了。喝醉了的那个人没有之前那种跟蛇一样阴险狡诈的气质,反而变得软糯乖萌,沉默地低头踢掉鞋子,任凭自己半拉半扶地送到沙发上。
“……对不起。”
没头没尾的一句道歉反而让她皱起了眉。她遇到过的对象……虽然这位还不是,很少有这样不解释不给自己讲道理就直接道歉的类型,更何况她也想不通这人为什么要道歉。本来还打算跟这个人当面聊一聊,但很显然现在这个情况和气氛好像都不太对。
可能又要一句话没说对就会滚去床上的那种不太对。
“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一股很微弱的拉力阻止了她想转身走的这个动作,那人还是低着头,用拇指和食指浅浅抓住了她外套的一个角,随后又立刻松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似乎是经历过挣扎放弃了本能,只是顺着她的话沉默地点了点头。
唉。
她脱掉外套,找到冰箱,熟练的从里面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递了过去。
“谢谢。”
“总算把头抬起来了啊。”
明明是个笨嘴拙舌的人,今天好像突然搭对了劲。满意地看着对方稍微呛了一下,水渍顺着唇角流到脖颈,她又在发现自己盯着对方锁骨上面那颗小痣时挪开了视线。沙发看上去还挺宽敞,她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坐在另一头,两人中间隔着的不是空气,而是她仅存的理智。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想见到这个人。
“今天喝得太多了,幸好你在,不然我可能得在楼道睡半宿。”
“我以为你酒量挺好的。公司酒会至于这么喝吗?”
她也比自己想象中更在意自己疯没疯这件事。
“啊?酒会是今天啊……我有事没去。”
“……见男友?”
“……前女友。”
空气中再一次充满了尴尬的氛围。
她觉得自己脑袋里难得出现的那根筋又断了,难以掩饰地看向那个人的方向。在她眼里,前任等于死了,绝不会有她歌里写的那种体面。她顾不上考虑两个人之间的微妙关系,脱口而出:
“你有病吧?”
……意思是分手了为什么还要见面。然而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还不等她往回委婉地找补一下这句话,对方反而哈哈大笑,头都仰到了沙发的靠背。
“你说得太对了。”
“呃。”
对方回答的如此自然反而让她不自在了。伸手挠了一下又烧起来的脸颊,她的话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我是说,何必呢。”
“那你呢?这么久不联系我,是有男朋友了吗?”
谁他妈会跟你上完床就立刻去找个男朋友啊。
但这句她忍住了,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流水账一样的诚实交代这大半年来的行程安排,完全没意识到那个浑身冒着酒气的人越挪越近。
“我就从酒会上跑……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头晕,借我靠一下。”
那双弯起的红唇里溜出一丝气息,然后她浑身僵硬地看着那柔软蓬松的短发在自己的牛仔裤上铺开,那画面像极了自己离家许久之后再回去,会蹭到她腿上的猫咪。
好想揉。
空气中的沉默换成了一丝暧昧,萦绕着一坐一躺,两个都不再说话了的人。
“喂,别带着妆睡着……”
“想我了吗?”
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大腿上半睡半醒眯着眼睛的小猫笑了笑,胳膊伸直的长度刚好可以搂上她的后颈,滑软滚烫:
“你说这是天意吗?在我情绪最糟糕的时候能再一次见到你。”
“我不太信那些东西。我只信我自己。”
“真好。”
还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可是那只手离开了她的脖子,重新放回了沙发上。她低头看去,那人的笑容里全是她从未见过的苦涩和委屈。大家都是三十来岁的成年人了,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出来,只用一个表情就可以感同身受。她虽然嘴很笨,可是对于情绪的认知天生敏感。
还是伸出手,放在了那个毛绒绒的头顶上。
“别想了,都过去了。”
“今天能留下来吗?我想屋子里有个人。”
“我睡沙发。”
……本能反应又一次快过了大脑。可是她原本就是这样想的,在和这个人说清楚之前不能再发生那些,那些事了。就在她忐忑不安,不知道对方又要用什么手段来色诱自己让自己屈服的时候,那人反而从她的身上坐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很温柔的微笑。
温柔的好像维多利亚港的落日余晖。
“好。晚安。”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那抹香味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房间重归寂静,而她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扇关上的门。
她真恨自己这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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