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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ban Novel 都市 蓝汐 4770 Jun 01,2020
马克思说,世界是普遍联系的。官商一家亲,钟倾茗做生意少不了要跟当官的打交道,很自然的,她认识了黄蔚然,黄蔚然跟凌嘉吕楠是好友,又很自然的,她通过黄蔚然认识了凌嘉和吕楠,顺便也认识了她们各自的爱人——路璐和桑榆。
她和凌嘉吕楠认识的时间不足半年,算不上长也算不上短。由于吕楠花名在外,而钟倾茗一向不大喜欢感情泛滥的人,所以她对吕楠的印象,只能说是一般般。虽然吕楠自从和桑榆在一起之后彻底的由花花公主改造成了良家妇女,但那曾经的“花名”,一时半会的是抹不去了。
相对来说,凌嘉就不一样了,她的生活作风趋于保守,也几乎没闹过什么绯闻,加上颇强的工作能力和得体的言谈举止,很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
钟倾茗很欣赏凌嘉,她们对彼此的感觉都是极为不错的,两个人精碰到一块儿,有些事情,即使不亲口说,对方也多是能猜测的到,比如性取向。
一般LES看女人的眼光,与普通女人看同性的眼光,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差异,就像钟倾茗,假如一个帅哥和一个美女同时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眼睛在美女身上逗留的时间会相对长一些,凌嘉以此判断,钟倾茗可能和自己是同类。
钟倾茗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今年春节后的一次晚宴上,凌嘉带着路璐一同前往,钟倾茗看到了她们手上那两枚相似的戒指,再参照她们视线交汇时,散发出的默契和爱意,她敏感的意识到,凌嘉极可能跟路璐是伴侣。在后来的接触中,她知道到了凌嘉和路璐住在一起,于是便肯定了她们是伴侣的想法。
对此,她和凌嘉心照不宣,但由同类而引发出的惺惺相惜,却使得她们成了关系比较良好的朋友。
钟倾茗是很羡慕凌嘉和路璐的,因为在这个年月,即便在主流情感中的男女之间,想找到一位能跟自己白头到老的人也太过艰难。而在同性之中,往往有着种种客观上的无限压力和主观情绪上的反复摇摆,在这种压力与摇摆下,多数的LES,总是爱上一女子,谈上一阵子,纠结一筐子,遗憾一辈子。
因此,身为LES,年龄越是增长,思想越是成熟,想找到一位同心同德的对象,也就越是成了难上加难的事,这种难,极容易动摇一个人曾经对爱情的信仰,许多的LES抱有同性之间有爱情无长情的想法,或许,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又身不由己的形成的。
这个周末,凌嘉本打算去超市买点生活必用品,没想到在加油站给车加油的时候,碰到了刚加好油,正想前去拍卖会的钟倾茗。凌嘉对古玩一类了解的不多,拍卖会也不常去,她一时好奇就跟着钟倾茗过来了,凌嘉琢磨,还是等晚上和路璐一起去超市吧,毕竟两口子一起挑东西买东西那才有意思。
钟倾茗去拍卖会是纯属只想散散心,她最近既累又烦,累当然就是工作累,至于烦,这就要牵扯到任远了。
五月底那会儿,任远通过挖墙脚挖进来一位销售经理,这位销售经理不是别人,正是钟倾茗的初恋情人付元鑫,付元鑫仪表堂堂,能力又出众,任远对他还是很欣赏的,但钟倾茗对他可是欣赏不起来,首先,她觉得既然任远能把付元鑫挖过来,那么其他公司就有可能再把付元鑫挖过去,尽管在公司竞争过程中挖墙脚的行为非常普遍,可是,像付元鑫这种原本工作很好薪水很高同时也很得原老板的赏识,只因经不住诱惑而被连根挖起的人,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们对公司的忠实度并不高。对这种人,钟倾茗的一贯原则是只能去用,而不能去信,这样一来,也就无所谓欣赏与否了。
其次,依着钟倾茗的性子,打死她也不愿和以前交往过的情人再扯上什么关系,可付元鑫是任远一手挖进来的,碍于任远的情面,她不好多说什么,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得过且过。隐形中,她对任远多少的升起了一点点不满:我不反对你去挖人,可在挖人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你究竟是挖的谁?
付元鑫能被任远挖过来,除了任远提出的非常吸引人的工作待遇意外,剩下的最大因素就是钟倾茗了,在这个浮躁的物质年代,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去渴望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也有越来越多的男人去期望能攀根高枝当驸马,这就让婚姻添加了更多的功利,而爱情也几乎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被挖之前的付元鑫有固定的女友,被挖之后的付元鑫立刻跟女友分了手,他一边讨好着任远,一边使尽手段想重新追回钟倾茗,因为钟倾茗不光长得漂亮,更重要的,是她的家世好。若能把钟倾茗追到手,那他以后的日子就将会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并不满足于已有的小康生活,他打心眼里羡慕并且嫉妒那些挥金如土的公子哥,他想当个属于权贵一族的“人上人”,这种“高追求”,促使他极为后悔当初上学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同意钟倾茗提出的分手,后悔来后悔去,他只能叹一声当年由着孔雀东南飞,都怪年少不知生活累。
社会这个七彩大染缸,把付元鑫这位单纯的阳光少年,染成了一位事事处心积虑的深沉男人,他有这种想法,并没有对与错,有的只是普通人的心思,和普通人的选择。也恰恰因为普通,他也就注定永远成不了人上人——不管他自身能力有多强。
钟倾茗对付元鑫的心思是一眼就看透了的,她在感叹之余,忍不住的去想,付元鑫这个原本不错的男人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当年的小姑娘,又会变成什么样?一想到这儿,她又想起了尚菏瑹,接着又想,等忙过这阵子,若是和尚菏瑹还没偶遇的话,那就很有必要去找郝自强了,不为别的,只为工作之余的一种消遣吧。
不过,天公作美,在钟倾茗刚刚准备好要去找郝自强的时候,尚菏瑹就像个兔子似的又蹦到了她眼前,这个意外的重逢,让钟倾茗很是惊喜。
尚菏瑹一看到钟倾茗,就像见了五瘟使者一样,脑袋不受控的当了机,俩脚也不由的往后撤——碰一回就抢一回,她虽然不是小心眼的人,但她还是觉得离那个女人远一点比较好。
可钟倾茗并没给尚菏瑹远离的机会,她稍微往后一扭头,就看到了尚菏瑹,毫无因由的,她每次一见到尚菏瑹,心情就会无缘无故的大好,这次也不例外。
钟倾茗不知对着凌嘉说了些什么,只见她说完后,俩人就一起转过身,径直朝着尚菏瑹和贾红旗走来。
平日在瑞风凌嘉说一不二,从不跟下属嘻嘻哈哈,贾红旗对她很是有点怕,这下看到凌嘉笑意款款的朝着他走,他在受宠若惊之余,头皮也开始发麻,他怕一个不小心结巴起来,让凌嘉看笑话,让女人看笑话这种事,对一个男人来说可是相当不能忍受的。
尚菏瑹眼睁睁的看着钟倾茗越走越近,想躲没地儿躲,想撒丫子跑还不好意思,最后只能把心一横,先冲着毒辣辣的太阳撕开一张阳光大笑脸,接着拉大嗓门主动跟钟倾茗打招呼:“巧——啊!”
尚菏瑹那曲里拐弯的一声“巧啊”,跟早些年那些劳动人民扛着扁担走街串巷来回吆喝的“磨剪子来磨菜刀”有一拼,她一嗓子“巧啊”吼出来,刺激的钟倾茗浑身冰凉,禁不住的就在这三十六七度的高温天气里打了一个激灵。
凌嘉也被尚菏瑹这声“巧啊”给吓了一跳,刚钟倾茗对她说她碰到一个有趣的人,想去打声招呼。凌嘉一看那个“有趣的人”身边正站着她的下属贾红旗,出于礼貌,凌嘉就和钟倾茗一起过了来,没想到还离着三四米远,那女人就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出,由此看来,这个所谓“有趣的人”,还真是能考验一个人的心脏承受力。
凌嘉冲尚菏瑹一笑,先跟贾红旗打招呼。钟倾茗打完了激灵,也开始跟尚菏瑹打招呼,她和和气气的说:“在这里又见面了,真是巧。你喜欢字画古玩?”
“还行吧,说不上喜欢,也就凑个热闹,”尚菏瑹见凌嘉已经跟贾红旗打完了招呼,就想拉着贾红旗走人。谁知贾红旗不想那么快就走,他好不容易能看到顶头上司平易近人那么一次,他想多跟人家聊一会儿,也想在凌嘉面前多多树立自己的正面形象——能否给上司留下个好印象,可直接关系着钱包是否充实的问题。贾先生是个比较现实的人,他一想到薪水,说话都流畅了许多,竟然不怎么结巴了,这可真让尚菏瑹啧啧称奇。
“咱们在一个月里碰到了四次,说起来也是有缘,”钟倾茗从包里掏出名片,递给尚菏瑹,说:“我叫钟倾茗,您贵姓?”
尚菏瑹接过名片,一看上头写的是明豪家具公司副总,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她对明豪家具公司可一点也不陌生,且不说她家那张大床是明豪的,她学校里的一些办公用具是从明豪订购的,就连她父母平时喜欢坐坐的那张藤椅也是明豪的,在这片天底下,明豪家具简直无孔不入,打死尚菏瑹也没想到这个跟她抢这抢那还小气巴拉的女人名头竟然这么大。
尚菏瑹是典型的墙头草见风倒,在为人处世这方面,她基本上没什么原则——她是随着感觉走的自由主义者。
感觉这东西是会瞬息万变的,上一秒你可能觉得人家不好,下一秒你又可能觉得人家不错。现在尚菏瑹怎么看钟倾茗怎么像个腕儿,她在看到钟倾茗这个腕儿比较真诚也比较和蔼的向她递过名片以后,她对钟倾茗的印象也开始有了点好转,于是她也就挺挺腰,摆出一副腕儿的架势,像位作秀的领导干部一样,冲钟倾茗伸出右手,顶可亲的说:“免贵姓尚,名菏瑹。”
人是铁,范儿是钢,一天不装憋得慌。尚菏瑹是个十足的能摆谱就摆谱的货,她觉得腕儿们没什么了不起,谁还不会摆个范儿装个腕儿?她觉得她自己就是个腕儿——不是腕儿能拿到博士学位能留到人大教书?笑话嘛。
钟倾茗一听她叫尚菏瑹,怔了一怔,她微微垂下眼,细细观察尚菏瑹伸出的右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虎口处,有几条细小的疤痕,皮肤尽管细致,却没有一般女人的手那么平滑。随之,她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握住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尚菏瑹中指上方的那层茧——那是只有常常拿笔写字的人,才会生出的茧。平白无故的,那层茧让她觉得踏实。
等跟尚菏瑹握完了手,钟倾茗一边在空中写着“瑹”的字形,一边小心的问:“是左王右荼的瑹?”
“是啊,”尚菏瑹带着几分赞赏,说:“一般人都想不到这个瑹字,你能一下说出来,真是了不得。”
“过讲了,”钟倾茗盯着尚菏瑹的眼睛和浮现在唇边的酒窝认真的仔细的看,不由的又问:“你小时候,大概七八岁的时候,是不是有过一把蓝色的小雨伞?”
尚菏瑹一愣,脸上开始浮起了迷茫的神色,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记忆都褪了色,究竟有没有,她也不敢说。她疑惑的看看钟倾茗,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问自己小时候有没有过小雨伞,小孩有小伞是多么正常的事啊,难道钟倾茗的脑袋被门夹了不成?
钟倾茗看着尚菏瑹脸上书写的“迷茫”,毫不在意的笑了,尚菏瑹是不是当年的小姑娘,她不敢100%的去肯定,但也有50%的把握能够去肯定,毕竟,在这个城市,在同龄人之中,叫“瑹”又有酒窝的女人,没有几个,她为了进一步的去肯定,便接着问:“你喜欢刻字吗?”
“你是说篆刻吗?我是很喜欢的,”这回尚菏瑹没有迷茫,直通通的就把自己的爱好给说了出来,其中还带着一点炫耀的意味。她并不像她的父母一样多才多艺,反之,这位大姑娘画画只会搞抽象,跳舞只会扭屁股,唱歌只会大跑调,在艺术范畴里,除了搞史论研究,她只有书法和篆刻还能拿得出手,一向不大懂得谦虚的尚菏瑹,时刻也不会忘记多加宣扬她的长处。
尚菏瑹喜欢篆刻,这让钟倾茗的心,一下吊到嗓子眼上,她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有往自己喜欢的东西上,刻下名字的习惯?”
“是啊,我打小就喜欢刻名字玩,”尚菏瑹纳闷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钟倾茗没有正面回答,她忘了她曾经给自己布置下的任务——找到那位小姑娘的时候,要对她说声谢谢。也许,就算她没有忘,她现在也不想对着尚菏瑹说什么谢谢。她的眼睛无意的往尚菏瑹的小奥拓上一扫,竟然发现那车屁股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硬币大的“瑹”字,这下钟倾茗真是无语了,只能体贴的说:“外边太热了,咱们快进去吧。”
这回钟倾茗已经能够完全肯定尚菏瑹就是那位小姑娘了,她一半开心一半忧虑,开心的是她寻了二十一年的人,总算露出水面了,忧虑的是这位水落石出的小姐,似乎太能耍小聪明,太爱胡诌八扯,也太不爱护“私物”了,别人都是害怕车被划,她倒好,主动往上边划,能干出划自己车这事的,除了尚菏瑹,钟倾茗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可再一想,她都能往那把漂亮的小雨伞上刻名字,那往自己的爱车上划两道似乎也合情合理,看样子,尚菏瑹是打小就有破坏私物的恶习。
可是,不管怎样,能在有生之年与小姑娘重逢,总是件欣慰的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到这儿,钟倾茗的心情无比愉快起来——找到你了,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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