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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 Fiction 同人 弃车从良的清新暴 19168 Oct 26,2023
不死鸟·1
“罗睺长官,您在吗?”
雨夜,罗睺安静倚靠在窗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雨的声音变得敏感,似乎能从细雨中读出些特别的声音。
而她最想听到的声音,已经很久没在脑内出现了,久到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
入夜117年,地底覆灭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晚上来打扰自己。罗睺没有犹豫,拿起桌上的面具戴好,说了声请进。
“罗睺长官,很抱歉打扰您,刚才,上庭代理那边发来了消息,观测厅那边有非正常的狂厄异动反应,猜测可能是…”
“罗睺长官?”沙尔报告还没说完,便见这个平日里沉稳的长官忽然起身,181的身高在忽然靠近时极具威慑力,以至于沙尔有片刻的恍惚与愣神。
屋外,雨更大了。
这里,罗睺并不陌生,之前的四年,她经常会过来,而在地底覆灭之后,观测庭的意义在不复存在。这里本该彻底被封存,只是…于她而言,这里还有最为重要的某个存在。
巨大的建筑内空寂的可怕,偶尔有撕耳的狂风刮过,吹得耳膜泛疼。近些年来,利贝尔越来越安静,罗睺上一次来看她,甚至能与她平静地待上一两个小时。
再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嘶吼,不停地,不停地,仿佛在呼唤某个名字,亦或是,追寻她始终渴求的东西。
一年没见了,罗睺本该这么说,可偌大的观测厅内却找不到那个冰蓝色的身影。
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只静静伫立在光隙之前的小猫。它的毛色很特别,通体是暗紫色的毛发,四只爪子和耳尖,还有尾巴尖尖却是白的。
这让罗睺恍惚,仿佛看到那个已经沉睡了五年的人。
该说好久不见吗?
利贝尔会以嘶吼回应,那么,她呢?
“喵。”注意到罗睺,那只紫色的小猫终于回过头来,她眼睛乌黑,明明只是一只小猫,罗睺却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些许算计的意味。
是啊,毕竟…是她。
罗睺僵在原地忘了反应,全然没有初次见面时候的直接。小猫走来,伫立在离她靴子几厘米的位置,仰着头看她。
靠近,却不完全靠近,像是在问,为什么不主动抱她。
罗睺感到失礼,于是,她蹲下身,将这只“瑟琳猫”抱在怀里。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
按照上庭的规矩,在观测庭内的利贝尔属于高污染型狂厄,但如今,罗睺在上庭并没有直属的上级,硬要说,恐怕只有和那个第九机关的负责人打招呼。
既然如此,这中小事,她可以自行做主。
抱着瑟琳猫来到MBCC,罗睺希望在这里对瑟琳猫进行检测,同时也想弄清楚,利贝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检测了狂厄值,在完全安全可控的范围,奇怪了,明明之前利贝尔的狂厄值很高。”
“唯一的解释,大概是近一年来,因为没有狂厄事件的频发,整个迪斯城的狂厄数值都在降低。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能说,这就是人类获得胜利之后的结果。”
“罗睺长官,你可以好好照顾她了,想必,你等待的人,很快就会回来。”
“谢谢你。”
抱着瑟琳猫回到自己的住处,罗睺忽然有些焦急,大概是刚才那番话,让她几乎沉寂的心脉又再次复苏。
一年,两年,三年,无望的等待过了太久,久到她以为那个人不会再苏醒。
可是,她在雨中回来了。
罗睺想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怀里的瑟琳猫,她是她感性的存在,也就说明,虽然外形是猫,却有着极度丰沛的情感。
她窝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罗睺摸着她的爪子,轻轻捏了捏。
“五年,还没睡够吗?”
“喵。”
瑟琳猫懒懒舒展了一下身体,对罗睺的质问表现得不在意。她用头蹭着罗睺的胸口,将衬衫蹭开一个开口,而后将猫头埋了进来。
罗睺:……
大概还是有些认生的,罗睺心想,又把小猫摸了摸,自己也洗了澡躺上床。她没有养过猫,也不知道吞噬了太多狂厄的猫应该吃什么。
但看样子,瑟琳猫只想睡觉。
罗睺将它安置在自己身边,又拿了自己的枕头给她。
雨声就是最好的催眠。
半夜,罗睺做了梦,梦里她一直在追逐瑟琳,她追到她,可那个人还在向前跑。罗睺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想要顺势将她拉回来。
可…
一阵尖锐的猫叫将她吵醒,罗睺睁开眼,便见自己正扯着瑟琳猫的一只爪子,而猫猫倒在床上,仿佛受了重伤的样子。
于是,她再度来到MBCC。
“你是说,她没有骨折,也没有受伤,被我抓到的爪子,没有任何问题?”
“是的,进行了狂厄数值检测,骨骼检测,肌理检测,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
“那她…为什么…”
罗睺看着只摆动着三只爪子,唯有一只垂在那,无精打采的瑟琳猫,心里有个想法,不敢确定。
“她是感性具象化的体现,感性大于一切。如果是她从心理认为,自己受了伤,自己很柔弱,就会直接表现在行动上。”
罗睺听着医生的话,大概也猜得出原因了。
瑟琳猫猫觉得自己很柔弱,所以昨晚被捏了一下爪子,就…
“麻烦你了。”
罗睺无奈的笑笑,却也并不觉得这一趟白来了,至少,让她发现了某个有趣的事。
她抱着瑟琳猫,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上庭。
“X门禁已开启,使用者,罗睺。”
时隔两年,她再度来到这里,来到这个让她无数次想要过来,又害怕的地方。
灵魂在梦里自由,只有那个时候,她才会过来。
但不管是哪个梦,她都没有打开这台修复舱。
五年来,从没有一刻,她这么迫切而渴望的想要将其打开。
那是比狂厄更激烈的狂热。
“开启修复舱,权限人…罗睺。”
她开口,嗓音沙哑,稍微用力环抱着怀里的猫。
许是感觉到什么,瑟琳猫也在安静的注视着面前的修复舱。
她和她,五年未见。
而感性被剥离,至今,是14年。
它是否有想过回来的一天?在观测庭中,她们仅有一墙之隔。
理性能听到感性的嘶吼,可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可曾感到难过?
罗睺垂眸,看了看怀里的瑟琳猫,而后抬起头,看向随着修复舱开启,从中出现的人。
她身上的外伤早已经修复了,唯有胸口留下了一道巨大的伤疤。那是狂级紧闭者造成的瘢痕,一般的修复难以去除。
她头发长了些,柔软地垂在蓝色液体中,白皙的肌肤毫无血色,好像比自己初见的时候更白。
罗睺安静看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不敢去触摸,也难以说明自己心里对这个人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她带自己直面黑暗,但自己对她,似乎并不只有感谢。
还有很多让她难以解释的情绪。
很多很多。
罗睺失神间,怀里的瑟琳猫忽然跳出来,蹦进了修复舱中。罗睺反应不及,有些慌乱地想要将瑟琳猫带出来。可它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将头靠在瑟琳额头上。
淡色的光一闪而过,紧接着,瑟琳猫也昏睡在修复舱中,整只猫都泡湿了…
不死鸟·2
猫应该是不喜欢水的,可瑟琳猫泡在池子里却没有任何不适。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她本该归属的湾港。猫咪探出舌尖,好奇又有些犹豫的舔了舔沉睡中的女人。
罗睺下唇轻颤,她没来由的感到酸涩。但她也清楚,自己现在做不了什么,至少五年来,她不止一次想要来到这里,最终又在门口折返而回。
只是现在,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
被泡湿的瑟琳猫终于从池子里跳出来,她不安分的在各处蹦跳,将身上的修复液甩的到处都是,尾巴摇摇晃晃,好几次甩到罗睺腿上,在她黑色的长裤下留下一条湿痕。
活泼的…不像是之前那个懒猫。
罗睺没办法,只能重新换了修复液,再度将修复舱关闭。抱着湿哒哒的瑟琳猫,回到她在上庭基地的住处。
基地里处处透着冰冷,而今更是如此。偌大的基地,到处充斥死寂。罗睺抱着瑟琳猫躺在床上,她习惯平躺,于是瑟琳猫反复在床上和地上跳动,时而爬上窗帘的高处,时而又钻到床底,再蹦跳上来,踩过自己的脸。
罗睺安静地感受这一切,接纳这一切。
忽然,脑内响起一声噪点,它来得突然,像沙漠中忽然出现的喷泉,让罗睺头皮麻了瞬间。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久到她已经忘了。
“好久不见。”
空旷的,传来那个人的声音。缓慢,温软,带着些笑意,尾音上翘。罗睺不知为什么,眼眶有些烫。她也没有注意到,活蹦乱跳的瑟琳猫忽然安静下来,扒着一旁的枕头看自己。
“不说话吗?”
过了会儿,那边又传来声音,没有丝毫不快。罗睺的声音梗在喉咙里,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开口就能靠意识传递。但喉咙处鼓动着沙哑,让她几乎忘了说话是什么感受。
“你…还好吗?”
罗睺说完,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休眠五年,没人知道她的身体到底修复到怎样一种程度,为什么还是没办法苏醒。
“我吗?很好呀。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了,就好像在埃丽卡庄园一样。”
女人声音很轻,近在咫尺的感觉就好像她趴伏在你身边耳语。罗睺闭上眼,随后又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奇怪。但已经闭上,也就没了再睁开的必要。
“你现在又没办法回去。”罗睺这样说,她觉得这番话过于直接,或许会让对方感到难过。而后,女人只是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罗睺士官,还是说,现在应该叫你…罗睺长官?”
“叫我罗睺就好。”
瑟琳的称谓,让罗睺想起很久远之前的过去。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抚摸面具,摸到的,却只是干涩的唇瓣。
“好,罗睺。”
瑟琳声音很轻,而她叫自己的名字时,又好像带着笑意。罗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最想知道的,最想问的,是瑟琳什么时候会醒来。
可是…这样的问题又如何呢,醒来该做什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罗睺蹙着眉思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等到回过神,另一边的声音已经消匿。
她轻叹了声,正准备睡觉,意识却被拉入了一个莫名而未知的领域。不是观测庭,也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她没有过来过这里,却莫名生出一股对这里的厌恶。
建筑很空旷,除了冰冷的器械,就是一个个巨大的装容器。从大小来看,并不难看出,这里曾经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她安静走着,朝着唯一有光源的方向前进。而后,看到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
那是一个大概十多岁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的实验服,身体纤细地仿佛下一刻就会碎掉,她光着脚跪在地上。
看到的第一眼,罗睺睁大眼睛,惊异让她几乎失语。
她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瑟琳,更准确的说…她是…017…
“你…”
“别过来,是他们派你来抓我的?【脑*文明*上庭*残】我说了,我讨厌那东西!带着你的【狗*文明*上庭*屎】实验器滚吧!”
被忽然骂了一通,罗睺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因为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看到这样的瑟琳,一个完全不像工具,或者说,如此鲜活的瑟琳。
同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罗睺明显感觉到女孩的紧绷。她看到后面那群穿着上庭衣服的实验人员,想也没想,立刻抱起女孩,转身将那些人踢开,向前跑去。
“你放开我!放我下来!”小瑟琳意外的不愿配合,或者说精神状态极不稳定。
她在自己背上拍打,在罗睺不注意的时候,张嘴咬在她耳朵上。罗睺吃疼,嗅觉灵敏的她立刻嗅到鲜血的气息。她没有停下,而是带着女孩一路奔跑。
她不知道这里如何出去,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身在此处。
直到脑内光束闪出,罗睺一个踉跄跌出去,她猛地从床上起来,汗水混着血液,顺势从鬓角滑落。
她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还没等她转身,立刻被一个人试图扑倒。
但对方力气太小了,因而什么都没发生。罗睺看着在自己怀里愣怔的女孩,唇瓣抿了抿。
小瑟琳似乎还在生气,她瞪大双眼,看着自己,似乎也在分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是她第一次,离开那个令人作呕的实验室。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大概是离开了那个实验基地,小瑟琳的状态明显更平静了。她灰黑的眸子打量着罗睺,小心翼翼的揣摩着她对自己是否有恶意。
而后,看向她被自己咬伤的耳朵,眼里闪过愧疚。现在的她并未被抽离情感,因此,隐藏对她而言很陌生。
这份生疏,对瑟琳是珍贵的。
“我叫罗睺,奉命…来保护你,是你的临时护卫。”
罗睺想了想,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说辞。
一如五年前在埃丽卡山庄那样。
“保护我,可我…有什么值得保护的?”小瑟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而后从罗睺身上爬下来。她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将半张脸藏在里面,只漏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在偷看呢,也是在观察。
罗睺不知道眼前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她…并不讨厌这些。
“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护卫,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你也不必担心会有上庭的人来抓你。”
毕竟,自己现在才是上庭的长官。
罗睺想着,嘴角勾了勾,被小瑟琳捕捉到。
“真的吗?罗睺,你没有骗我?”
小瑟琳忽然起身,握住罗睺带着手套的双手。女人手很大,且手指细长。而女孩纤瘦,手就更小了,因此瑟琳就只能用两只手将其抱住。
小小年纪,很懂得如何撒娇。
看到她脸上挂着的笑,罗睺垂眸,落在手上,点了点头。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精明的模样。”
“嗯?你在说我吗?”
小瑟琳歪了歪脑袋,罗睺也没想到,自己会把想法不小心说出来。大概是她一个人太久,早就忘了身边还有人的感觉。
“没什么,你饿吗?”
“还好,我不怎么需要进食,只是很困。”
女孩蹙了蹙眉,又看向罗睺已经不再流血的耳朵。
“我把你咬伤了,你很疼吧?”小瑟琳轻声问,眼睛里闪动愧疚,眉心因此落底了些,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没事,我是禁闭者,这种伤很快就会恢复。”
“那也要处理一下。”
小瑟琳蹙眉,对罗睺这种对伤口视若无睹的行为有些不满。罗睺看了她一会儿,还是起身拿了好久没用过的医疗箱,但愿里面的药物没有过期…
“先消一下毒吧。我…我应该没有携带病毒,但是上庭那些家伙也不一定在我身体里注射过什么。”小瑟琳认真看着医药箱里面的药物,而后拿出消毒棉球靠过来。
罗睺太高,女孩跪在床上,要抬起手去靠近她。017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还有…自己并不陌生的花香。
罗睺有些恍惚,而这时候,小瑟琳已经为她消毒,涂上了药。
“好了,罗睺。”
“哦…那…休息吧。”
这里并没有第二个卧室,自然也不会有第二张床。罗睺不是第一次和瑟琳睡在同张床上,但,这不一样。
“好,那晚安,睡觉的时候不要压到耳朵。”
小瑟琳十分贴心的嘱托,而后,身子一倒,躺在床上。
“我好久没睡过这么大的床了。”
“不过材质好像有些硬。”
“唔…感觉有点冷。”
“你睡觉不喜欢开灯吗?”
“其实我挺喜欢的。”
“罗睺,你睡了吗?”
“罗……睺……”
漆黑的房间,只有女孩一个人的说话声回荡,稚嫩的,过于连贯的。罗睺闭着眼,忽然,怀里多了一个温暖的躯体。很瘦小,却存在感十足。
她没有动,与此同时,又听到脑袋里闪出的噪点。
“抱歉。”
女人轻声说,语气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歉疚,反而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这个声音,和方才稚嫩的感觉是两种不同的极端。褪去青涩稚嫩,是故意弄翻了瓶罐的猫猫,得意洋洋。
“所以…她的出现,是利贝尔的具象化?”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硬要说的话,这里面只掺杂了我一部分私心。”
“是吗?我还以为是你特意来作弄我。”
“怎么会呢,我舍不得。”
女人的话轻飘飘地掠来,拂过面颊。罗睺垂眸,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睡到自己身上的女孩。
她很轻,轻到不如一只小猫,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罗睺抬手,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晚安。
不死鸟·3
小瑟琳很爱睡觉,罗睺醒来,晨练结束,甚至洗了澡吃过早餐,可床上的女孩仍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把瘦小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半个头。
罗睺怕她闷到自己,忍不住走过去把被子扯下来一些。她动作很轻,尽可能不吵醒女孩。这时候,脑海中闪出熟悉的噪点,听着细碎的声响,罗睺抿了抿唇,转身离开房间。
“是你吗?”
罗睺问,下意识又开口说出来,她总是无法顺畅的用意念交流。
“没想到你现在温顺了很多,我还记得,那时候的你总是忽然闯进我房间,凡是总喜欢急着向前冲。”
“咳。”罗睺不知道瑟琳为什么忽然提起当初的事,面上显出尴尬,只能冷着脸在基地内走。她忽然觉得,不戴面具也不是什么好事。所幸,现在这个上庭基地,早就没什么人了。
“你…什么时候能醒来?”
罗睺走了一会儿,忽然问。她觉得瑟琳最近出现的次数很频繁,当然,这也是她早就想知道的。
“我吗?如果你现在想见到我,我可以醒来,你要来接我吗?罗睺士官。”
女人的声音一如往常,温柔缓慢,尾音又翘的很明显,像五年前两个人共同参与那场谋划的时候。
罗睺抿了抿唇。
“又不是我说想什么时候见就可以见的,难道我说现在,你就能出来吗?”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又一次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不用想,一定被瑟琳听到了。
“如果你想见我,就来吧。”
瑟琳说完,像是故意留白,再也不开口。罗睺站在原地蹙眉,想了很久,还是转了方向,缓步朝着修复舱走去。
这里很冷,因为要保证修复舱的长期运转,低温是必备的储藏条件。而瑟琳的体温总是凉的,因此她并不喜欢太冷的地方。
在这里的五年,应该…很无聊吧。
罗睺清楚,那个女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甚至更多的时候,她是喜欢热闹的,就如她的所作所为。
沉默的反叛。
转眼间,罗睺已经走到修复舱前。她用权限打开舱门,看到了那个依旧躺在修复液中的人。
和几天前一样,她安静的闭着眼,比五年前看上去更消瘦。她苍白的肌肤泡在其中,胸口那道巨大伤疤若隐若现。
罗睺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瑟琳是个骗子,她没有醒来。
正在她有些失落,准备转身离开时。那个在水中的人忽然动了动,泡在修复液里的手指正努力地拨弄着什么。
罗睺立刻回头,弯下身,按了按钮,很快,修复舱内的液体流出,躺在里面的人,缓慢地,睁开眼。
那双灰黑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看向自己,若仔细分辨,多少能看出其中透露出的些许笑意。只是那笑意很淡,不用力捕捉,很难窥探。
罗睺与她对视,这一刻,漫长等待中随意揣测的臆想成了现实。
“罗睺,好久不见。”
她开口,嗓音沙哑,温缓,温柔。
【罗睺,初次见面,我叫瑟琳】
【你比我想象中更英气,像个骑士】
【你是我计划之外的惊喜,别死了,我舍不得】
熟悉的记忆在脑中浮现,那是罗睺五年来刻意不去想起,不去惦念的过去。而今,随着另一人的苏醒,记忆不再需要被掩藏。
罗睺觉得手臂有些僵硬,她紧了紧手,将修复舱内明显没有办法自行出来的人打横抱起。
长发散在她肩膀,胸口,出于礼貌,罗睺没有乱看。而她怀里的女人,却始终看着她的侧脸,较有兴趣的反复打量。
而后,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浅笑。
基地不是没有其他房间,只不过那些房间早已经废弃多年,就连罗睺现在用的,也还是她前几天特意收拾出来的。没办法,罗睺只能带瑟琳回到那个屋里。
一路上,瑟琳很平静,既没有急着问她昏睡的五年发生过什么,也没有主动提起“利贝尔”。
她的感性具象化,离开观测庭来到现实中。罗睺不知道此刻的瑟琳是什么想法,她看到“利贝尔”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那个小瑟琳,看到自己怀里的女人,又会有什么想法呢?
混乱的思绪在罗睺脑袋里转,以至于她的面容越来越冷肃。
直到怀里人发出一声轻叹。
“罗睺,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看到我。”
她悠声说,语气里带着少见的哀怨,至少和平时没有波澜的语气不太相似。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这一路上始终都是那副表情,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吗?”
罗睺听着,下意识垂眸看向瑟琳。离开修复舱,她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看上去比五年前被狂厄侵蚀到极限还要虚弱。都这样了,居然还在振振有词的说要帮自己。
“你有什么能帮我的,再说了,我又不需要你帮我什么。”
“是啊,毕竟现在都要叫你罗睺长官了,好厉害。”
瑟琳语气笑笑的,可罗睺总觉得她那句好厉害有些奇怪。转眼间,两个人已经走到房间,罗睺开了门,刚进去就看到那个坐在床上的女孩。
她已经醒了,此刻吃着自己放在桌上为她留下的早餐。她抬头,正要说什么,看到自己怀里的瑟琳,立刻睁大眼。
罗睺不确定作为感性存在的小瑟琳会有怎样的反应,毕竟也没有谁经历过同样的事。
“罗睺…”
小瑟琳开口,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她是我吗?”
“我为什么没穿衣服?”
小瑟琳显然会错了重点,罗睺一时难以回答,她蹙眉,快步走到沙发旁扯过毯子,盖在瑟琳身上。
“你现在比以前平静了很多,之前见到你,总是会在我耳边大喊大叫。”瑟琳开口,语气平淡的和往常一样,仿佛她看见的并不是自己被剥夺的感性。但罗睺清楚,这个人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更兴奋。
被剥离感性的那一刻,愤怒对瑟琳而言早已经不复存在。但剥离技术真的如上庭以为的那样完美吗?其实,也并不尽然吧。
在长达近十年的漫长观测中,克里斯的出现是第一道裂缝,而后,这道看似不经意的缝隙被磨平,又被无数细碎的星屑扩大。
从此以往,不甘,质疑,这是瑟琳每日都会思考的事。
如果瑟琳真的如她表现出的那样不在意,她早已经接受十年之期那份如约而至的损毁,更不会策划这一切。
“我是你被剥离的感性,对吧。”
从观测庭出来,小瑟琳似乎忘了许多事,但是,当瑟琳再度出现,所有被遗忘的那些过去,也都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她走到沙发边,看着裹在毛毯中的自己。
也是更加成熟,她难以想象的自己。
十年间,她无数次想要靠近她。那些渴望被淹没在狂厄的吞噬中,淹没在无数个对人心的观测中。她成为利贝尔,被狂厄侵蚀,腐化。
她看着理性的自己去完成一个个任务,谁都可以伤她,杀她。
受伤,倒下,昏迷,再被修复。
这样的事,不断,不断的循环。
她痛苦的无以复加,但已经成为“怪物”的她无法流泪。嘶吼是她的愤怒,是她的不甘,也是她的心疼。
小瑟琳痴痴望着瑟琳,这是第一次,她能够以这样近的距离,触碰另一个自己。
温暖的手抚上瑟琳冰冷的脸颊,小瑟琳微微睁大眼睛。仅仅只是一个简单到渺小的触碰,对她们而言,却要耗费那么多年。
“我会回到你体内吗?”
“不会,你已经具象化,成为完全和我不同的存在了。”
“那…你怎么办?你会一直没有感性吗?”
“工具已经坏掉了,感性或许会慢慢生长吧。没关系,我喜欢这个过程。”
罗睺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小瑟琳与瑟琳的对话,该如何说,这种感觉,很微妙。
“你五年来一直泡在罐子里,那你怎么上厕所?”
“你不需要吃东西吗?”
“你好瘦,看上去还没我强壮。”
“你是不是不喜欢笑?”
“其实你笑起来也挺好看的。”
“不过刚刚那个笑容有点像人偶。”
“你怎么不说话?”
小瑟琳站在瑟琳面前,每说一句话就要凑近一分。她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外表和心智明显更加成熟的自己。
“你…”
“安静点吧,你才刚从观测庭出来不久,需要休息。”
瑟琳轻声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歪着头,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无懈可击。只是罗睺知道,她是真的希望小瑟琳“安静”点。
刚离开观测庭的小瑟琳确实需要“休眠”,她吃过东西洗了澡,回到床上睡了。
终于恢复安静,瑟琳靠在沙发上,有些疲惫的看向罗睺。
“你看起来还有一些事想问我。”
“那些可以之后再问,你也需要休息。”
罗睺看得出,瑟琳的身体似乎并没有被完全修复,五年前她就已经接近被销毁最后期限,身体应该被狂厄侵蚀的很严重了。
而且…
罗睺想到瑟琳身上那道无法被修复的伤痕,那是狂厄级禁闭者留下的,是修复液难以填补的斑痕。
“那,休息吧。”
瑟琳看着罗睺,等待她的下一步。罗睺这才想到,屋子里没有多余的床,而那张床已经被小瑟琳占据了一半。
罗睺在心里思索现在去收拾一个房间的可能性,得出的答案显然是否。
“我去找一张床搬过来吧。”
“不必,你躺下吧,我躺在你身上。”
瑟琳自然而然的说,这似乎没什么不对,五年前她们也曾挤在一起睡过。只是这一次…她有些犹豫。
“怎么呢?罗睺长官是怕我把你压坏吗?”瑟琳看出罗睺的犹豫,笑着问。罗睺蹙眉,不经思考就开了口。
“你很轻,压不坏我。”
“既然没什么问题,就躺下吧,我很累了。”
最终,罗睺如瑟琳说的,脱掉身上的外套,只穿着长裤和衬衫躺下。瑟琳软着身体,趴在她身上。
她很轻,像一只走累了就寻个舒服地方趴下的小猫。对罗睺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重压感。
女人身上有着淡淡的花香,仅凭气息,仿佛就能把自己带回到初见的那个雨夜。
空气中,都是她的味道。
心跳像是鼓点砸落,很像一场大雨,冲刷着这颗沉寂近五年的心脏。
“罗睺。”
“怎么了?”
罗睺以为对方会指出自己反常的心跳,可是瑟琳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落下细碎又轻柔的耳语。
“我还没来得及祝贺。”
“祝贺我们,终得自由。”
不死鸟·4
瑟琳的身体在五年前受损严重,不仅仅是狂厄侵蚀那么简单,也是因为近十年的观测中,身体受过太多重创。尽管有黑石英进行修复,但伤及的根本是难以凭修复二字就解决的。
十年的使用期限,是狂厄的界限,也是她这具身体的极限。
修复舱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个坏的选择,可在她有限的意识清醒状态下,却总是能感受到标记另一方的迷茫和孤独。
原来,你藏匿于平静下的寂寞,也是如此不安分啊,罗睺。
提前离开修复舱或许会让这具身体出现一些问题,但没关系。
如果一切都早已既定,意外将不再富有惊喜。
更何况,人类这么有趣,她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在想什么?”罗睺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身边的女人,又低头看了看才上车不久就睡着的小瑟琳。
她们正去往新城,会有这个决定也在罗睺的意料之中。瑟琳说过,她喜欢埃丽卡庄园,罗睺嘴上不说,心里却无法否认,那里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有这么困吗?”罗睺小声叨念,而后,肩膀上忽然多出一个人的重量。她转头看着靠进自己怀里的瑟琳,唇瓣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因为一旦触到温暖又舒服的地方,自然就会生出睡意。如果我被抱在怀里,想必也能很快就睡着吧。”
瑟琳声音柔的像是夹在云层里,她开口,让罗睺觉得自己的耳朵正触在她声音最外层,最薄软的地方。罗睺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跳像昨晚那样,噗通,噗通,变得无序而混乱。
“我…你是需要我抱…”
“好啦,我开玩笑的,别太紧张,放轻松。从我醒来之后,你一直都很紧绷。已经没事了,地底覆灭,上庭也不会再来销毁我,罗睺,多笑一笑。”
瑟琳用脸颊贴着罗睺肩膀,亲昵的姿态仿佛没什么不对的地方。罗睺嗯了声,下意识地抬高身体,好让瑟琳靠地更舒服些。
“长官,已经到了。”40分钟后,车子停稳在埃丽卡山庄前。身着西装的男人下车,为一行人开了门。
瑟琳没想过再回来的可能,毕竟这里只是一个伪装成“家”的陷阱。
五年前,她是诱饵,是坏掉的工具。
而今,她是久别终归的主人。
瑟琳缓慢踱步,从熟悉的花园越过走进洋房内。这里和记忆中没什么区别, 只是花园的花开得更加旺盛,房间里也摆满了鲜花。
瑟琳勾着唇,安静望向这一切,她知道这都是罗睺的安排。
“你曾经说过不喜欢花的味道。现在,变了吗?”
瑟琳忽然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罗睺。
一切都变了,又好像没变。
“我没说过讨厌,只是讨厌那时候作为上庭人的你罢了。”
过于直白的话,大概换做是谁都会不开心。可瑟琳并不介意罗睺的直接,只是柔柔笑了下,而后转身上楼。
“唔,已经到了?”小瑟琳在沙发上躺了会儿,终于悠悠转醒。她揉了下眼睛,看着满屋的花,眸色亮起。
“罗睺,这是你布置的吗?”小瑟琳看着簇拥了满屋的鲜花,她喜欢这些。
“不是。”
罗睺淡淡回复,随后又觉得过于生硬,勉强加了句。
“是我让人准备的。”
“哦,那就是你准备的了,她呢?”
“去楼上了,我去看看她。”
罗睺把盾牌放下,起身去了二楼。房间里很安静,几乎只能听到木质地板被踩动的声响。罗睺走进瑟琳房间,门开着,那人就站在窗边,自上而下的看着花园里已经盛开的花。
她心情很好,罗睺能通过她曾经给自己的标记感应到。
察觉到吹进来的风,罗睺思忖片刻,走过去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瑟琳身上。
“我没那么脆弱。”
感性逐步恢复,而她一度被掠夺痛觉和五感也比以前更敏锐。她有很多时间去观察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也有更多时间,去了解她以前无从得知的事。
“还是披上吧,也许你现在不觉得冷,之后就会不舒服。晚上…要吃些什么?”
瑟琳以前没有味觉,因此对吃这方面的要求并不高。只要食物干净,看上去卖相还不错就好。而今,她大概能尝出味道了,罗睺总不好再去敷衍。
比如做菜的时候忘记加盐,忘了就忘了,亦或是把蔬菜沙拉的酱当做调料放进菜里。
那个时候瑟琳虽然吃的缓慢,但也都吃下了。
“我都可以,做你想做的吧。希望你不要又搞错什么。”
瑟琳的提醒让罗睺瞳孔放大了些,而后轻笑了下。是啊,她怎么忘了,瑟琳的感性一直都在努力地自我突破缝隙,从克里斯的出现开始,她就不是完全感觉不到的。
“好。”
提前安排了人来打扫,山庄内的食材还算充足。在准备晚餐前,罗睺看到手下人放在冷藏柜里的蛋糕,上面还贴心的写了一份食用报告。
【罗睺长官,这是目前迪斯城最火的一款蛋糕,听说你喜欢赏花,在闲暇之余搭配这款蛋糕,想必是不错的选择。】
罗睺看过,将那几块蛋糕放回去。晚饭之后,被她拿出来。小瑟琳很喜欢吃甜食,因此一个人解决了大部分蛋糕。
罗睺将自己的那份也给了她,只留了瑟琳的那份,又端了一杯红茶,送去楼上。
卧室里没有人,反倒是浴室的灯亮着。罗睺意识到瑟琳在做什么,下意识想要回避。这份条件反射来得自然,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以前在FAC,女队员之间换衣服并不需要避让,罗睺也早就习惯了…可为什么…她会对瑟琳,产生异样的反应?
罗睺忽然想把黑石英叫来,让它检测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些奇怪。
在罗睺犹豫这会儿,浴室门打开,瑟琳从里面出来,看到罗睺,面上没有表露出诧异。
她用毛巾擦拭那头发色独特的中长发,从紫色的发顶,再到银白的发梢,一点点,用毛巾将那些残留的水汽擦掉。每个动作都无比自然。
“罗睺,这是给我的吗?”
罗睺看到她朝自己走来,她靠近,空气周遭都是她身上的花香。浓郁却不刺鼻的,幽香和淡雅结合的恰到好处。
略显宽松的白色衬衫垂下,在她腿根飘摆。水珠落在布料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灰白色水合。她没有系最上面的扣子,衬衫领口敞开,露出两条笔直的颈骨与锁骨。
太瘦了,罗睺心想。
她肌肤白得过分,在光照下,仿佛每一寸皮肤都在泛光。平日里看去,过分苍白,现在她才洗过澡,肌肤透出的粉色,让她看上去没那么虚弱了。
“嗯,你要吃吗?据说是迪斯城的爆款。”
罗睺淡淡说,爆款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反差感很强。
“你的那份,被她吃掉了。”瑟琳笑着接过蛋糕和红茶,将其放在一旁的小桌台上。罗睺见她猜的准确,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来吃这份吧。味觉还没彻底恢复,我很好奇它会有多甜,希望你能告诉我。”
瑟琳勾着唇,眼睛笑得眯在一起。罗睺发现,她心情很好的时候,会歪着头笑。微微侧着的弧度,很漂亮。
她头发微湿,让紫色的部分更深,白色更浅。暖色的灯光自头顶落在她身上,光屑四散,罗睺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一切…是真的吗?
没等她想清楚,衔着蛋糕的叉子送到嘴边。
“来,张嘴,我喂你。”
瑟琳柔柔说,嗓音是足以让人沉溺的温软,她的声音能带动微风。
“不用,我…”
“罗睺,放轻松,只是吃个蛋糕而已。”
“我知道只是吃个蛋糕,我也没有说不吃蛋糕。好吧,谢谢。”
罗睺暗声叨念,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奇怪的体验。她吃的有些急,没有注意到嘴角边蹭上了奶油。
瑟琳看到,眼眸向上挑了挑。
她抬起手,拂过罗睺嘴角,将那块奶油用手指携过,放在唇下,探出舌尖,轻快地卷过。
瑟琳眯了眯眼,回味这份奶油的味道。像个偷吃的小猫。
黑发遮掩的双耳在这瞬间烧得通红,罗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知道,瑟琳的体温很低,被她触过的嘴角,又凉又痒。
标记发出细微震荡。
标记也会笑吗?
罗睺不确定,她回神,看到瑟琳在笑,看到她垂下手,细长的手指在下唇滑过。
“看来这家蛋糕的确是爆款。
“很甜呢。”
“罗睺。”
不死鸟·5
温暖的阳光自落地窗洒入,落在盛开的团团花簇中,折射出不一样的剪影。这样的上午很适合赖床,只不过生物钟让罗睺在准确的时间醒来。
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昨晚她发了梦,梦到的却不再是那些已故的队友。想到梦里的蛋糕和那股熟悉的花香,罗睺掀开被子,在制服和日常服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以为自己起来的够早,没想到等她下楼时,客厅的电视开着,瑟琳和小瑟琳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剧。
名字叫…《热恋期每天要亲吻100次》
嗯…很独特的名字,很像是迪斯城会火起来的“爆款”。罗睺不认为瑟琳会喜欢看这种电视剧,但事实却是,对方看得极其认真。
连带着一旁的小瑟琳也停下了吃薯片的动作,两个人面容严肃,像是在进行学术研讨。
小瑟琳:为什么她们每天要接吻100次?真的有那么多次吗?嘴唇不会肿吗?
瑟琳:根据人体皮肤刺激程度和表皮能承受的压力而言,应该是会肿的。不过这种情况要因人而异,如果是禁闭者的话,在狂厄侵蚀情况下,M值增高,有极大可能避免这种情况。
小瑟琳:你不吃薯片吗?是芥末牛油果味道的。
小瑟琳将薯片递给瑟琳,后者思索了片刻,而后抬起手,从其中取了一片放入口中。她动作缓慢,就连吃薯片也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十分优雅。
瑟琳:嗯,很特别的味道,这个也是迪斯城的“爆款”吗?
瑟琳最近似乎很喜欢“爆款”这个词,基本上做什么都要“爆款”。以她的平缓表情和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个词,总有种莫名的反差感。
“只是迪斯城很普通的款式罢了,下次还是不要买这种特别口味更好…”罗睺说着走过去,坐在小瑟琳旁边,瞄了眼剧情里吵架又复合的狗血桥段。
到底是谁会喜欢这种电视剧?
“罗睺,你不喜欢吗?”瑟琳像是能读出她的内心想法,笑着看过来。她没有换常服,还穿着简单的白沙睡裙。她眯着眼睛,像是小猫一样笑着,又很有人偶的感觉。
这段时间常看,罗睺已经习惯了。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会喜欢看这种电视剧。”
“我喜欢观察人类,我好奇她们的喜好,为什么她们会喜欢这种电视剧。”
瑟琳说完,客厅又恢复寂静。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竟然都认真看起了这个无聊又狗血的电视剧来。两个女主在吵架中途话锋一转,看着彼此,莫名亲吻起来,而后一起倒在床上。
热烈的BGM响起,女主的动作也越来越夸张,撕扯着对方的衣服,逐渐朝着更“深入”的地方去。
罗睺微微蹙眉,抬手把小瑟琳的眼睛遮住。对方不满,却掰不开罗睺的大手。
“喂,罗睺,我知道这种事,不要挡着我。”小瑟琳小声嘀咕,罗睺耳根微红,但还是不打算放手。电视在此刻被关上,罗睺抬起头,对上的就是瑟琳较有兴趣的打量。
她歪着头,唇角带着浅笑看自己。罗睺难以准确形容她这副笑容背后的深意,总觉得,有些特别。
“好了罗睺,在某些意义上,她确实懂得很多。观测那么久,她见过太多事了。”
瑟琳嘴角挂起的笑容没有淡下过,罗睺不知该如何应对,干脆起身,准备出门。
“我去外面买些食材。”
“好啊,我们一起去吧,回来这边之后,还没出去逛过。”
瑟琳柔声提议,让罗睺想到五年前两个人刚熟识时,她们共同逛过的花园,看见的太阳雨。
今天,不会下雨。
瑟琳简单换了身衣服,三个人一同出行。这么久过去,不会有人认出瑟琳是当初那个上庭要员,只不过三个人走在一起的画面太过扎眼,以至于不少人会纷纷放慢了脚步偷瞄,甚至还会回头去看几眼。
面对那些注视,瑟琳始终挂着浅笑,偶尔还会点头表示友好,小瑟琳也是一副无所谓视若无睹的样子。罗睺微微沉下脸,不自知地释放出低气压。
有些时候,护主的小狗,会比狼还凶恶。
“罗睺,别太紧张,没事的。”瑟琳察觉到罗睺的变化,走过去,站在她一侧,牵住她的手。
不论何时,瑟琳的体温永远是凉的。她是夜里最薄的一片冰,触时冷凉,会引人想要拥紧。抱地越久,就越上瘾。
罗睺沉默地看了看了眼两个人扣在一起的十指,第一次没有多言,只沉默把手往后探,放慢了步调,去配合瑟琳的走路速度。
小瑟琳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动作,她好像…弄懂了什么。
去往超市街边有很多好逛的小店,咖啡厅,酒馆,一些摆件商店,应有尽有。瑟琳很少出门,小瑟琳更是从未接触过这些。
看到瑟琳在某个黑胶唱片店门驻足停留,而小瑟琳去了另一边的恐怖鬼屋馆。罗睺无语的站在分叉路中央,等待两人出来。
“加洛法诺前辈,业师说的奶茶店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嗯,最近业师很喜欢喝这家奶茶,她要7分甜去冰多加弹弹珠。”
两个女人走进商业街,一个穿着日式和服,另一个穿着拼接剪裁的长裙,路过的行人总是会忍不住瞄上几眼。槿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她微微蹙眉,只想立刻完成业师交代的任务。
“槿,你的杀意太外放了,要记得,我们现在只是普通的花束店店员。”
“是,谨遵前辈的教导。”
“等等,那个人…”
加洛法诺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罗睺。没办法,她那样的身高和气质,在人群中属于难以忽略的存在。
自两年前上庭和地底的那场战斗后,她们至今不曾见过面。加洛法诺想起与自己初见时充满茫然的罗睺,再看看如今这个眼里有光的人。果然啊…找到目标的家伙,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前辈,那位…”
“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熟人,要去打个招呼吗?”
加洛法诺用手摸着怀里的排针,思索着该来一个怎眼的开场。在这时,两个人看到个眼熟的人朝罗睺走过去。矮了一些,身形更消瘦,发色也一模一样。
可这个女孩身上完全没有上庭清理人的气质,根本不像是同个人。
“前辈,是X…”
“不,应该不是,年龄和气质相差太多,就算长相完全相同,也不应该是同个人。难道…是罗睺和那个上庭女人的…”
加洛法诺心中的猜测让她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罗睺也注意到她们的存在,下意识去拿盾牌,却想起,自己没有带来……
“罗睺长官,好久没见了,还是这么让人有安全感。”加洛法诺和槿一同走来,带着和善的笑容。罗睺轻笑了声,将小瑟琳挡住。
“是啊,两位花园的女士,我们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罗睺特意咬重花园店员这四个字,槿微微蹙眉,加洛法诺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劳罗睺长官惦记了,你身后这位是…”
“罗睺,怎么了吗?”
买了好几张黑胶唱片的瑟琳满意而归,她从后面走来,先是被罗睺挡了个全部,而后才注意到罗睺身前的人。
看到槿和加洛法诺,瑟琳眉毛微挑,而后露出一个浅笑。
“是槿小姐和加洛法诺小姐啊,业师还好吗?”瑟琳柔声问,听上去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打招呼,听她还敢提起业师,槿和加洛法诺同时黑了脸。
“前辈…让我先来吧…已经,很久没见过落樱了。”
“槿,这里人太多,上庭女人诡计多端…”
“嗯?诡计多端?我吗?”
瑟琳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三个人也把加洛法诺和槿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罗睺眸色沉下,忽然有些后悔没把自己顺手的盾牌拿来…她现在只有一把枪,当然,必要时刻,也可以把黑石英叫来。
“罗睺,别那么紧张。槿和加洛法诺小姐只是想和我叙旧。”瑟琳抬手撩撩头发,其实她还挺想知道业师现在的状况,毕竟,自己当初给她续的命,也不知道够不够用到现在。
“业师还活着吗?”瑟琳还是想关心一下这位帮助自己获得自由的朋友,她说完,槿和加洛法诺的气息明显变了。
她当初给业师续了命,还想自豪一下的。
“上庭的女人…你…”
“槿,加洛法诺,你们两个怎么卖个奶茶买这么久?”
可可莉克无聊的在花店等着她的奶茶,花儿都要谢了还没等到人。
穿着薄纱裙的女人走出来,脚上随意踩着加洛法诺给她特别定做的软鞋。
一个,两个,三个。
可可莉克的视线从罗睺到小瑟琳,再落到瑟琳那张挂着人偶笑容的脸上。
五年没见了,这个上庭的脏东西……
还是这么……
惹人讨厌。
不死鸟·6
一伙人站在街边,因着散发出的气场,使得周围的新城居民纷纷侧目,但又不敢驻足看太久。
可可莉克轻咬了下唇,注视着那个依旧笑的像人偶一样的家伙。越看越越觉得碍眼,要不是在大街上,她真想直接让这个脏东西“开花”。
“业师,好久不见了,看起来,你身体还不错。”瑟琳最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她声音柔软,很像和许久没见的旧友打招呼。
“呵,托了清理人的福,我勉强过得不错。就是有个恼人的声音,像蚊子一样隔三差五就要来我耳朵边烦上一烦。我很讨厌蚊子,所以每次这个声音出现,我都想把她捏死。”
可可莉克说完,发现罗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瑟琳身边。高大的个子在周围投下一片阴影,和上庭的脏东西一样,惹人讨厌。
“呵…我当是谁,原来还是这只忠犬啊,难为她了,五年前是狗,现在还是狗。可怜了克里斯啊,不知道早就被遗忘在哪个角落里了吧。”
可可莉克轻笑着,罗睺面色不变,像是早就习惯了她的毒舌。
“真没意思,今天就先放你们一回。”可可莉克看了眼瑟琳,转身往花店走,嘴里还不忘念念叨叨。
“加洛法诺,堇,以后遇到脏东西就要记得主动让开,免得走在街上惹一身腥。好好的下午茶都被弄得没心情喝了,晦气。”
“是,业师,我们知道错了。”堇低着头,跟加洛法诺一起望向站在原地的瑟琳。这是她们最后的希望,她们不可能放弃。
而与此同时,远处一辆警车停在那里很久,久到实习探员忍不住出声提醒。
“克里斯探长,那边怎么了吗?您好像看了很久。”
克里斯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遥遥望着那个面带浅笑的女人。看着她比五年前更纤弱的身影,咬紧下唇。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案子的破绽,好像很快就能找到答案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从外面回来,罗睺看着面露疲惫的瑟琳,问道。她把冰激淋拿给小瑟琳,对方似乎并没有身体虚弱这个困扰,食欲好像也不错…
“我没那么脆弱,只不过是很久没出去,有些开心罢了。罗睺,我想去听听新买的这几盘唱片了。”
瑟琳这么说,明显是不打算再吃晚饭,罗睺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嗯了声,走过去扶她上楼。微凉的手被另一只手牵住,瑟琳勾了勾唇,在心里感慨习惯的养成。
明明之前对视都会挪开视线,现在却已经可以这样自然的牵手了。
“谢谢你,罗睺。”回到房间,瑟琳对罗睺笑了下,后者点了点头,转身下楼。她得准备自己和小瑟琳的晚餐,当然,也要额外带一些,以防止瑟琳晚上想吃东西。
瑟琳走到桌前,将播放机打开,而后,把自己买来的唱片放上去。她脱掉裙子和外套,只穿着内里的衬衫,靠在沙发里。
柔软的沙发包裹着疲惫的身体,衬衫有些皱了,柔软的贴服着纤薄的身子。瑟琳闭着眼,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始终勾着。
夜深了些,罗睺端着温水上楼,发现屋子里的音乐还在播放。门没有关上,像是猜到她会去而复返,特意留下一个缝隙。罗睺推门走进来,看到站在窗边的人。
她光着脚,上身裹着一条毯子,慵懒地靠在那。屋外的月光照着她白皙且笔直的双腿,过白的肌肤透着月似的皎洁。
那是不用触碰就足以知晓其光滑的肌肤,从未日晒雨淋,从未暴露阳光之下。她迎光而立,背对着自己,房屋内的月光将这一幕衬得尤为静谧,甚至让罗睺生出了些许微妙的感触。
她该进去吗?
“怎么站在那里不动?”
瑟琳早就察觉到房间里多出的人,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发出邀请。
“你的身体不适合吹风。”罗睺走过去,一如既往用僵硬的与语气表示关心。瑟琳听着,眼睛笑的眯在一起,终于转过身,看向这个高了自己许多的人。
“那,我适合做些什么呢?罗睺,陪我聊聊吧。”
瑟琳微仰着头,看向罗睺。她始终在笑,笑容也无懈可击。
“你想聊什么?今天下午很危险,我没有带趁手的武器,黑石英也没那么快赶来,如果那时候业师和花园那两个人要出手,我恐怕没办法在三个人夹击的情况下保护你,你…”
罗睺表现出关心,可瑟琳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就好像在说:你继续,我在听,但下次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罗睺无奈,停下了话头。
“罗睺,我知道你很担心我。放心吧,五年前我没有死,现在也一样。你始终保护我,让我免受伤害,你是最称职的骑士。”
“可你还是修复了五年。”罗睺有些固执,似乎很介意。瑟琳听着,主动凑过去,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但这五年也给了我休息的时间,你知道的,一直工作是很辛苦的,难得能够清闲五年,我很开心。不用工作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瑟琳语气变得有些调皮,罗睺垂眸,看到她暗紫色的发顶,唇瓣抿了抿。
“罗睺,你有吻过别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瑟琳话题转变的太快,罗睺有些反应不及。她想到上午的电视剧,难道,瑟琳是真的很喜欢看?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知道,应该会有很多人会喜欢你吧。”
“没有,我忙于公事,没什么机会注意到那种事。”
“那我可以吻你吗?”
瑟琳向后退了一些,给足了询问的条件。她轻轻倚靠在落地拉门旁,脸上的表情揣摩大于期待。她在观察自己,罗睺很清楚。但还是不免红了耳朵,掩藏在乌黑的长发下。
“你…”
“罗睺,我可以吗?”
瑟琳并不想给罗睺拒绝的机会,尽管她在询问,但她不想被拒绝。女人纤薄的身体靠过来,以罗睺的力气,她可以轻易把人推开。但双手像是被电击中,罗睺觉得自己失去了自控能力。
但很显然,只是她觉得。
而只是这片刻的犹豫,瑟琳已经靠近,罗睺甚至不自知地主动低下头。
她靠近,而她,靠拢。
瑟琳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走在她身边就很轻易能闻到的冰鸢花香。单薄,易碎,冰凉的,让人只是闻到味道就忍不住想要靠近。
同样,她的唇也是如此。像是薄冰贴靠上来,柔软的吻起于好奇,止于唇齿。她的气息落在自己鼻间,呼吸拍打中,罗睺看到她灰黑色的眼眸,映出自己的脸。
“罗睺,尝试亲吻我吧。”
她用了最温缓的声音,轻轻地诉说。她的唇停在距离不到一厘的位置,也让她的气息尽数将自己包裹。罗睺愣怔的看着她,双手不自知地将人抱住,把她身上披着的薄毯扯掉。
她喜欢穿柔软贴身的衬衫,露出高凸的锁骨和锁骨窝。下身是永远保守的包臀裙,外面披着与内里柔软完全相反的皮质外套。
她走路是缓慢的,永远不会急促,所以她身上总是凉的,没有被汗水浸染过的,冰鸢花香。
曾经在梦中出现过的场景化为现实,让罗睺生出了这到底是幻梦还是真实的疑问。
她受不住诱惑,于是上前,将人虚虚拥住,第二次亲吻。
她们没有更深入,仅仅只是唇与唇的贴靠,却像是撞进了彼此的身体里,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炽烈。
瑟琳带着罗睺的手,按在胸口。手指触到她露在外面的胸口,也触到她被内衣包裹的柔软胸部。
“罗睺,试着触摸我。”瑟琳看着罗睺,做了她这几天想过的尝试。她喜欢观察不一样的状态,当然,这也是出于某种私心。
感性在逐步回馈自己,让她尝到百般滋味,体会到喜悦和欲望。欲望的表达形式有很多,瑟琳好奇,也喜欢这样做。
和罗睺的亲近让她觉得喜悦,这是感性告诉她的,所以她想更进一步。人类欲望之最,性欲,是怎样的?
瑟琳带罗睺往衬衫下摆探入,看似驱使,实则诱惑。
掌心触到女人冰凉的肌肤,摸到她薄软的小腹。没有过锻炼的痕迹,是她身上最为柔软的地方,摸上去的感觉很舒服,像沦陷在柔软的沼泽,让人沉溺。
“罗睺…再靠近我一些,让我感受你。”
瑟琳的声音飘耳边,耳垂被她用鼻尖轻蹭了下。
罗睺忍不住把手下压,轻轻抚着瑟琳的小腹。她单薄的身体在颤抖,发丝在空气中散乱。
“抱歉,我…我想起还有些事,你该休息了。”唱片还在继续,而贴近却戛然而止。罗睺后退了几步,脸上红晕未散。
瑟琳看了看她,面上还挂着笑容,并没有因为她的终止而感到不快。
“好,早点休息。”
瑟琳柔声说,仿佛刚刚那个主动去引诱的人并不是她。其实她心情很好,因为看到了罗睺很特别的表情,感受到她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激动。
小腹处仿佛还留着罗睺留下的温度,这是瑟琳在以前不曾感受过的体会。总之,很新奇,也很有趣。
瑟琳躺在床上,勾唇笑着。而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快速从洋房离开,叨念的语气有些不快。
“该死的,上庭那个脏东西,原来还做这种事。原来她喜欢的是女人,还喜欢她驯化的狗,哼,怪不得对她言听计从呢。”
可可莉克不停地小声咒骂,可是一路上,总是会忍不住反复想起瑟琳刚才的模样。就像她留在自己体内的标记,时不时就会蹦出来一下,惹人心烦。
她就不该在今晚过来偷袭,早知道,在下午的时候,就该把这个上庭的脏东西打一顿。
可可莉克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澡躺上床。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可实际上,她很快睡着了。可梦里,那个恼人的家伙又出现了。
“别以为你说这些话就可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你的恶,永远都洗不清。”
“是啊,你说的对。”
“说白了,你和那些上庭那些人没有区别。”
“嗯,你说的没错。”
“你开出的花一定很丑陋,上庭的鬼东西。”
“对啊。你要靠近我,感受我吗?”
“你脑子有病吧!”
可可莉克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看向被绑缚着跪在床边的人,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她气恼的走上前,扯住瑟琳的衣领将她拉过来。
“没完没了是吧?到梦里也要烦我?”可可莉克语气不善,而后,她看到脏东西微微挑眉,露出那个熟悉的,人偶似的笑容。
“怎么,你会经常梦到我吗?”
她软绵绵的问,让可可莉克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很想把她暴揍一顿,看看这个清理人脸上出现不一样的表情。
正当可可莉克要动手时,堇和加洛法诺忽然推门而入。
“业师,我们知道你很想杀她,但她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帮你续命的人!等之后再杀她也不迟。”
混蛋,这梦怎么这么真实?可可莉克蹙眉想着,直到瞄见瑟琳笑到眯在一起的眼睛,才恍然大悟。
该死的,这不是梦!
“你们为什么擅自做主,就这样把人抓过来了?”
“业师,很抱歉,但你的身体已经拖不得了。”
堇满目关切,为了这一次的抓捕行动,她和加洛法诺谋划了很久。直到今晚,这个人忽然自己走出别墅,她们才有了可乘之机。
听着堇和加洛法诺的话,业师抚着额头,看向那个还在笑的人。
好了她知道了,自己的花又被这个女人骗了。什么可乘之机,明明是这个脏东西自己主动被抓来的。
“你有什么目的?主动被抓过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叙旧吧?”可可莉克放开瑟琳,末了还不忘用一旁的纸巾擦擦手,仿佛摸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满是嫌恶。
“当然不是,但我想见你很久了。她们说的我都听到了,你时间不多了,业师。”
“你真的很没礼貌,每次见面都是咒我死。我就算死,也要让你死在我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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