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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 Fiction 同人 La_meredith 12626 Apr 14,2021
1
  “她真像个洋娃娃……”蒂雅看着窗外,有一瞬间的晃神。
  普利茅斯的天空则一直是铁青的灰色。
  理查德·洛雪弗,她真正金发碧眼的航海士,则纠正道:“东洋娃娃,我的提督。”
  蒂雅注视着脏乎乎的玻璃窗外,狭窄的巷道里有两个邋遢的水手,正慢慢朝着一个瘦小的孩子逼近过去。
  这个孩子穿着不合身的脏衬衫,袖子挽起来能看见细白的手腕,最特别的是,她(也许是他)长着一张东方的面孔,这让那一头黑发显得尤其漂亮。
  “东洋娃娃有麻烦了。”斐南德,蒂雅手下的谋士,吹了一声口哨。
  柳科——蒂雅的表哥,低声问:“可是,怎么会有个东洋的孩子在普利茅斯呢?是逃家的奴隶吗?”
  洛雪弗说:“从东方被卖过来,结果还活着,真是命硬啊。”
  那个东方面孔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两条木片握在手上,盯着逼近的水手蓄势待发,像个受伤的野兽。
  不论对荷兰、葡萄牙还是英国来说,奴隶贸易都是无本万利的买卖,不过奴隶大多数来自非洲,东方奴隶可不多见。
  大家都看向斐南德,这个消息灵通的酒馆小子。
  “噢,”他注意到大家的视线,举起双手,“好吧,听说东方来的女海盗不久前在比斯开湾和克里福德家的小子干了一仗。全舰沉没,也许这是她带来的侍从——她实在不像个水手。”
  “那克里福德呢?”
  “没讨到好,听说他开着一条破船逃去了安特卫普,可能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进港吧。”
  洛雪弗鼓起掌来。
  克里福德是英国本土的海盗,打劫过往商船,蒂雅他们也不是没有被攻击过,交了保护费才放他们走。
  “所以你觉得……”蒂雅的语速很慢,她想说这难道是那个东方来的女海盗吗,又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斐南德接着说:“嗯……也许是女海盗的手下,幸存下来,哦,这肯定不是最糟的。”
  当然了,喝得醉醺醺的水手抓到这样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不玩得破烂不堪是不会罢手的。这样的事情在港口就算不是每天发生,一个星期也会有三四次,年轻漂亮的青年最好不要单独出现在这里。
  蒂雅伸手试了试窗子,居然推开了一条缝隙。
  “你疯了蒂雅!那是维克多的水手!”斐南德按住了窗子。
  维克多,为数不多的远洋海盗,老巢本来在加勒比的拿骚岛,但仍然和母国大不列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蒂雅站起身来,弯腰在斐南德耳边说:“没错,所以要快,我们毁尸灭迹的时间有限,对吗?”
  她说着推开了窗子,就这么从二楼跳下去了。
  这小小的插曲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斐南德忙冲旁人友善地笑了笑,又不露声色地推了推柳科,说:“我们去看看蒂雅,理查,你去买单。”
  “哈,又是我呀……”
  斐南德抓出一把铜子给他,“别介意了,这些补偿你。”
  蒂雅招呼到:"嘿小伙子们~"
  黑发的娃娃准是看到她了,但只是皱起了眉头,她皱起眉头来真漂亮。
  而这两个粗鲁的汉子却连头都没回,低声吼道:"滚远些,不要管大老爷的闲事!"
  蒂雅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一把细短剑,从背后刺进一个水手的后颈,水手像晕倒了一样软下去,另一名对手察觉不对,正要扭头,被那黑发的瓷娃娃用木棍捅在了胃上,屈起了身子。这瓷娃娃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脸,水手似乎没事,嘲笑道:"小娘们,你这点力气老爷根本不怕!"
  虽然这么说着,蒂雅却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抢先刺了过去。
  水手应声而倒,黑发的瓷娃娃却警觉地看着蒂雅,斐南德的到来更让她捏紧了木棍。
  蒂雅只得收起了武器,高举双手,"别害怕,他们是我的朋友。"
  柳科赞扬道:"提督,你动作真快。"
  "是你们太慢了,小伙子们,这样可不行。"
  "提督,你饶了我们吧!"斐南德虽然这样说着,但却熟练地扛起尸体,扔过矮墙,后面有人叫了一声:"噢,这家伙真臭。"
  “小家伙,跟我们一起离开这吗?”蒂雅伸出一只手,小家伙却警觉地退后了,蒂雅一愣,随即笑道:“我叫蒂雅,蒂雅·恰斯卡,我是新印度商会的会长。”
  但这东方的洋娃娃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她面无表情,冷淡地扫过周围,像是在寻找着逃跑的契机。这也难怪,蒂雅拥有一头金发,皮肤却接近小麦色,面目是雅利安人的面目,眉眼却要细腻得多,昂贵的服饰也掩盖不住来自新大陆炽烈的阳光气息。
  她是一个混血,这样的孩子不是奴隶就是盲流,怎么可能是一个商会的会长?
  蒂雅耸耸肩,“我没有骗你,而且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嘛。”
  黑发的孩子站直了身体,丢掉了手中的木棍,伸出手握住了蒂雅的手,“玛利亚,我叫玛利亚。”
  她其实并没有比蒂雅矮多少,但一点点的身高差就可以带来气势上的截然不同,在一群水手里身高不算太高的蒂雅俯视着玛利亚,立刻认定了她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弱者。
  她带着玛利亚回到了旅馆,让老板娘搬来热水,然后招呼玛利亚过来洗澡。蒂雅正要去脱玛利亚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她却警觉地捏住了衣领,沉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蒂雅愕然道:“帮你……帮你洗澡啊?”
  “我……呃……”玛利亚清秀的脸庞上忽然浮起一阵红晕,“我、我可以自己洗。”
  蒂雅笑了笑,说:“你有多久没吃饭了,玛利亚?我想你自己可能没力气洗,再说了,我们都是女孩子啊……等等,玛利亚,你是女孩子吧?我听说东洋有很多长相清秀的男孩子……”
  玛利亚牵强地笑了笑:“是的,别担心。”说完背对着蒂雅脱掉了身上的马甲和衬衫,露出光滑的裸肩和一大段绷带。
  “玛利亚,你受伤了?!”
  “什么?我没有。”
  “那这是什么?什么伤口需要这么多绷带?”
  玛利亚沉默了一下,解开了绷带,肩背整个裸露出来,上面是有很多伤口,但大多数已经十分陈旧了,层层叠叠,有深有浅,蒂雅慢慢走过来,低声说:“你的奴隶主虐待你吗?”
  玛利亚踌躇地脱掉了马裤和长筒袜扔在一旁,坐进了水盆里。热水让她的身体很舒服,“什么奴隶主?”
  “奴隶主,”蒂雅重复了一遍,“你的……主人,拥有你的那个人,你得替他干活,满足他的一切要求,之类的……”看到玛利亚仍然迷惑,她笑了笑,“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再解释了,你说西班牙语吗?”
  玛利亚仍然皱眉摇头,“我不怎么说西班牙语,但问好什么的我会说,Señorita, Eres tan hermosa.”
  蒂雅扑哧一声笑出来,把水泼在了玛利亚肩膀上,在她肩头轻轻揉搓,玛利亚似乎对这样的身体接触很拘谨,肩头僵硬地紧绷着,不过在热水和按摩的双重作用下缓和下来。“你真的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玛利亚的声音仍然轻轻的,没有什么起伏,“他们教我这么说的。应该是赞美的意思。”
  蒂雅替她打了肥皂,手温柔地在玛利亚背后抚摸着,脏污被清水洗净,混着肥皂的泡泡一起被冲进水中。
  “玛利亚,我要替你洗头了,闭上眼睛。”玛利亚顺从地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蒂雅把水浇在她头上,水流顺着浓密的黑发流下,接着把那些不太服帖的发丝黏在了她的颈子上。雪白的皮肤上粘着黑色的发丝,有一种说不清的美感,冶艳而暧昧,充满了异国的情调。蒂雅有点理解所谓上流社会的爱好了,每年由阿拉伯的商人从大陆的彼端运来上好的瓷器,通过丝绸之路到达地中海的最深处——亚历山大,又从亚历山大经由海船运到欧洲各个地方。
  哪个贵族不以拥有一套来自东方的胎质细腻白皙的瓷器而骄傲呢?
  更不要说是这样一个仿佛瓷器一样精致的女奴了。
  “玛利亚,你是……你是从中国来的吗?你的母语是什么?”
  玛利亚沉默了一瞬间,说:“不,从日本。”
  “日本?我听说那是世界的最东端,再往东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洋了,那里美吗?”
  也许是她语速太快,玛利亚没有回话,蒂雅不以为意,在玛利亚的头上打了肥皂之后又用水冲掉,最后把她从水里捞出来了。
  这个女奴的身材真是太好了,从她脱掉衣服之后蒂雅就知道她虽然瘦,但肌肉十分有力,几乎能够从外面看出肌肉的棱角,这在女人身上可不多见,但她想玛利亚这样漂亮的奴隶也许需要学习很高难度的舞蹈,而舞蹈其实是运动量很大的活动,正是这样,才让她看起来匀称而修长。
  她的裸体实在是比穿上衣服好看许多。
  “我想……我洗好了,可以起来了。”
  蒂雅张开一张大毛巾,那是她自己的浴巾,把玛利亚整个人裹在里面,抱出了水桶。她把玛利亚放在旁边的单人床上,说:“衣服在这里了,是我的,可能有点大,等有空再给你买新的。”
  说话间外面有人敲门,蒂雅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应门,不多时带回来一碗热腾腾的东西,放在桌上之后又转身来看玛利亚。
  她正在穿衣服,裤子松松地套在身上,露出了平坦的小腹和紧窄的腰身,刀削一般地收进了裤腰里。
  她的上身还什么都没有穿,雪白的双峰上两点薄红格外引人注目,发觉蒂雅正在看她,玛利亚恼怒地护住前胸,瞪视着她。蒂雅赶快偏过头去,说:“吃的送来了,穿了衣服就快过来吃。”
  都说黄种人身形单薄,在蒂雅看来确实如此,玛利亚看起来比一般人更瘦弱,胸也比刚才那个送饭来的胖大婶小得多,简直一只手就能抓下,像是两只小小的鸽子伏在胸前。
  蒂雅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到玛利亚已经穿好衣服,站在了她面前。
  稍稍有点大的衬衫长裤遮住了刚才惊鸿一瞥的曲线,她像个穿着姐姐的衣服的小妹妹,蒂雅拉开凳子让她坐,在旁边坐着,静静看她吃东西。
  玛利亚的教养似乎很好,就算是奴隶,也想必是那种昂贵的奢侈品,她吃东西的时候没什么声音,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进嘴里。看得出她很饿,但这对她进食的规矩没有任何的破坏。蒂雅看着她像个小猫一样,吹一吹勺子上太烫的流质食物,然后全部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咽下去。
  “你吃得惯英国的东西吗?这里面加了芝士和酒,用来暖身体是再好不过了。”
  玛利亚轻轻点点头,但没有开口说话。她吃到一半的时候速度忽然慢了下来,蒂雅说:“你吃饱了吗?”
  玛利亚稍稍睁大了眼睛,眼睛随即眯上,说:“饱了。”
  蒂雅看了她一会儿,问:“你今后……”
  “你想要……”没想到玛利亚也同时开口了。
  蒂雅说:“你先说。”
  玛利亚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说:“谢谢你的招待,但你想怎么处置我?想卖个好价钱吗?”
  “卖?不,不,我们新印度商会不做人口买卖,放心吧。我正想问你呢,愿不愿意做我的船舱侍者?”
  “船舱侍者?”
  蒂雅估摸着这对她来说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于是解释说:“就是……负责我的饮食起居,我是个提督,要出海指挥舰队的那种提督。”她一直觉得出海指挥舰队的提督是很令所有人向往的职业,话语中也带着一丝骄傲,但也许玛利亚并不这么想,她美丽但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蒂雅有点挫败,心里想也许就是她这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脾气才让她身上多了这么多的伤疤。
  “饮食……起居……包括?”
  “吃饭的时间把吃的帮我拿到我的房间,当然还有你自己的。给我准备衣服,梳头,帮我洗衣服,收拾房间,之类的工作。不是很累,但需要细致有条理,所以也不是很轻松。”
  “要签……契约吗?”
  蒂雅笑了笑,温柔的蓝眼睛弯成了新月,“好啊,你想签几年?我一直想找个船舱侍者,一周两枚银币的薪水,每周结一次,你睡在我的房间里,会有一张自己的小床,好吗?”
2
  这个条件对大多数奴隶来说都太优渥了,蒂雅首先是个商人,并不是慈善家,她十分清楚各种商品的行情,当然也清楚各种工种的行情价。多余的施舍会让长期遭受不公平对待的奴隶感激涕零,然而之后你就要好好鞭打他们,让他们好好干活——她不想这样猜想别人,然而现实中大多数情况都是如此。
  但黑发的女奴不为所动,以至于金发的印加裔提督怀疑她没有听懂自己说得太快的英语,说惯了西班牙语的人语速总是很快。
  “玛利亚,还有什么要求吗?”
  玛利亚抬起头,沉静的黑眸注视着她,蒂雅的心没来由地咚咚跳了几下,不明原因地脸红了起来,随即感到一阵仿佛被人看穿的窘迫。
  “蒂雅,你的船接下来去哪里?”
  “去西非。”蒂雅心想自己本来应该善解人意地问玛利亚是否这里有让她不舍的人或者事,然后大度地表示就算做不成自己的船舱侍者也没有关系。
  但她现在突然害怕这样的行动会产生反效果——如果她真有怎么办?
  玛利亚重新低下头,看着自己张开的手。
  那双手实在算不上保养得很好,大概前几天的流浪生活对她造成了一些损伤,手上有一些结痂的伤口,指甲附近的皮肤也毛毛糙糙地翘着,蒂雅想找自己修指甲的工具来着,但想起来东西放在船上没有拿下来。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久到印加裔的金发提督都想要催一催她,然而这时候玛利亚忽然又抬起头来,嘴角绽放出一抹微笑。
  “谢谢你,蒂雅,我非常荣幸你能收留我。”
  她真心笑起来的时候居然是这样,眼睛微微弯着,眼神柔软得像是暮春的溪水,感谢的话像是直接从眼睛里说出来的一样,毫无疑问她是真心实意的,蒂雅受了她的感染,也开心地笑了,然后叮嘱玛利亚不要乱跑,出门去找副官柳科。
  柳科也是她的表哥,纯纯正正的印加人,黑发编成辫子束在脑后,紫铜色的皮肤甚至闪闪发亮。相较于蒂雅洋溢着喜悦的表情,柳科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蒂雅,你弄清楚她的来历了吗?不要随便带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
  蒂雅一愣,她真的完全忘记盘问玛利亚的必要来历,比如说上家,比如说工作经历,但她又随即感觉自己完全不在意这些,告诉柳科说:“我问过了,她是日本人,被‘红虎鲸’带在船上。放松点,我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别人不需要在我身边安插线人。”
  她毫无疑问说了谎,玛利亚从没明说自己曾在“红虎鲸”李华梅船上工作过,这都是蒂雅自己的推测。
  “蒂雅,玛尔德内尔就有可能在你身边安插线人。”
  “那他也不至于对我使用美人计啊。”
  “如果真用了,那还挺管用的。”柳科露出一丝笑容。
  蒂雅却笑不出来,她心里十分明白柳科另有所指。
  “柳科……她和你一样都是黑头发,别这么有戒心。”
  兄妹二人相互对视,柳科最终放弃了,“……算了,既然提督有自己的判断,那么就请自己小心些。”他从旁边的小皮箱里找出一卷文书,上面是已经写好的合同,只需要自己填几个字上去就行了。这是一份工作契约,因为活动在西班牙的领地上,他们的文书大多数用西班牙文写成,只有这次到英国人的地盘上,他们准备了几张附有英文翻译的合同,本来风平浪静,没想到在离开北海的最后一天派上了用场。
  蒂雅高高兴兴地回去把合同给玛利亚看,高兴了一会儿,见她笑得不像自己这么热切,尴尬地问:“怎么……是看不懂吗?我可以念给你听。”
  玛利亚摇摇头说:“我可以自己试着读读看,我学过一些阅读。”
  “你学过?”蒂雅十分诧异,这世上识字的人可不多。
  玛利亚点头予以认可,“是的,曾旁听偷学了一些。”她接过合同,一个词一个词地指着念了出来。
  合同是给文化程度不高的水手们看的,用词没有很书面,玛利亚基本顺利地读出来了,但她对数字很迷惑,指着“2”问,“这是什么?Z?为什么是Z?”
  “呃,这是,‘两个’。在东方,你们不这么用吗?”
  玛利亚认真地摇摇头,“不,当然不,但我可以学,蒂雅,请带我走。”
  她的眼中首次流露出恐惧,甚至拿起笔,但手势十分奇怪,以至于羽毛笔没有出水。她显得有些忙乱,换了一种握笔的方式,不太规范,在落款的地方写下了“Maria”几个字。
  写得很慢,但很工整,像学校里最认真地想讨老师欢心的几个孩子之一。
  “真漂亮,玛利亚,你学过很多东西吗?”
  “嗯……是的,我留心那些东西,闲下来就会试着重复,船上总是很无聊。”
  “真是聪明的孩子,噢,天哪,我还没问你多大了,玛利亚,你几岁?”
  “我十……六岁。”
  数字还需要想一下,可见她对这门语言的生疏程度。
  蒂雅温柔地笑了起来,摸着她的头说:“天哪,我还以为你只有十四岁,我比你整整大十岁呢。今晚我们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就出发。但我不知道会遇到你,所以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可能需要你屈就……”
  “没关系,我可以睡在地上,请给我一床被子。”
  “什么?噢,不,需要你屈就和我睡。”
  玛利亚错愕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我,和你,提督?”
  “是的,舰队里没有几个女人,柳科肯定不愿意给你多掏一份钱,不如就和我睡吧。”
  “可我……可……我可以睡地上。”
  “别客气了,我怎么可能让这么可爱的东洋娃娃睡在地上,来吧。”她把玛利亚推到床边,忽然解开了自己的一颗扣子。玛利亚警觉地猫起腰,像野兽一样把手护在身前。
  “你怎么了?”
3
  蒂雅也抓紧了领口,警觉地向后看去,发现后面空无一物之后,又问:“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玛利亚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半捂着嘴巴说:“提督,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蒂雅毫无自觉,一边脱掉上衣外套,一边把衬衫下摆从裤装里抽出来。
  “洗澡啊。”她背过去对着玛利亚,把裤子脱下来扔在一旁。
  “提、提督,这不太好吧?”
  蒂雅甩了甩满头的金发,回头望着玛利亚,“有什么不好的?别介意。”
  玛利亚看着她就要跳进自己刚才洗得脏兮兮的那桶水里,也顾不得她全身赤裸,双手捏住她的腰,说:“可那桶水太脏了!”
  “柳科肯定会因为我多叫一桶水而生气的,再说也要等太久了。”
  “你可以从我的工钱里扣。”
  蒂亚听后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好人,玛利亚。不过算了,太麻烦了,明天会起得很早,所以我不想等,我想马上睡觉。”
  她又背对着玛利亚,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这毫无疑问是个在海上出生入死的女人。雅利安血统让她四肢修长健美,印加血统则让她有一身紫铜色的皮肤,玛利亚看着她毫不计较地坐进那桶脏水里,慢慢跟了上去。
  “提督,真是太抱歉了。”她掬起一捧水泼在蒂雅背上,“我需要帮你擦背吗?你介意有人触碰你的身体吗?”
  “噢,谢谢,请帮我擦。我本来是没有船舱侍者的,最近工作太繁忙了,我觉得我需要一个,玛利亚,我不介意被你触摸。”
  她说着扭过头来笑了一下,玛利亚也对她笑了笑,温柔的,属于东方女性的,沉静的笑容。
  蒂雅有点入迷了。她在学校的训练课程里有一些是关于艺术品鉴赏的,那课程训练大家判断骨董的真伪和价值,也因此要求上课的学生读许多关于艺术史的书,书读得越多,对美的认知就越深,同样地,反过来对美的认知越深,一件艺术品在你眼中就会变得越加精妙。
  每一寸细节都有其来历,都有其道理,都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
  难以相信这样事情,不过蒂雅确实觉得玛利亚是被人当做一件艺术品来培养的。
  她现在也许并不是最好看的时候,但总让人想拿出一块上好的黄绢,擦净她身上蒙着的灰尘。
  “提督?”
  “噢,玛利亚,你怎么会这么好看?”
  玛利亚羞涩地笑了笑,“是提督太高看我了。”
  “不不不,我见过很多美人,没见过你这么‘恰到好处’的。”
  热带的阳光使这位提督的热情让人有点吃不消,玛利亚的头更低了,“别再夸我了。事实上,离开亚洲之后我总有点不习惯,大家的称赞都太直接了,而每当我谦虚的时候,大家都一定要夸我到我承认为止。”
  “你还是承认吧,我实在没办法当着你的面说谎。”
  这位美人实在是接不下去了,只是浅笑着不言语,认真地盯着蒂亚的后背。
  “提督也很美,很健美,恰到好处。我也见过很多人……”她的语速不太快,更大可能是因为语言不太熟练,口音也明显是异域口音,但这让她反而更有神秘的异域风情了,“她们有的没有你匀称,有的太消瘦,有的太壮了,有的看起来太严厉,有的又太轻佻。”
  她说得慢,表情也很认真,她来说这些话,绝不会让人认为是夸张的恭维,蒂雅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害羞的情绪。
  “真的吗?那那位‘红虎鲸’是什么样的?太严厉?还是太壮?我听说她战功赫赫,应该会很壮吧?”
  玛利亚笑了笑,问:“在欧洲的传言里,红虎鲸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的消息最早是荷兰人带回来的,听说她在雅加达海峡强硬地突破了荷兰东印度商会五艘船队的围堵,反而把对方尽数击沉,荷兰人说她凶悍极了,像是地狱里来的魔鬼,根本不怕死神威胁。也有传言说她长得十分漂亮,凭着一张脸周旋在各位总督之间。”
  玛利亚笑了笑,用毛巾沾湿了水,在蒂雅肩头挤出来,“提督想说是用身体换取利益吗?”
  水哗啦啦地响了,蒂雅转过身问:“她是吗?”
  “不。”玛利亚拿来了蒂亚的浴巾,张开双臂展开了它,“她是个严肃刻板的人,挺无趣的,很讨厌舞会和应酬。”
  蒂雅毫无芥蒂地从水中站起来,水从她黑得闪亮的身体表面滑下来,在肩窝处还有浅浅的积水。
  玛利亚不露声色地偏过头,然而蒂雅毫不介意在同性面前袒露身体,她从水里站起来,投入了玛利亚的双臂之中。
  她没什么自己动手的意思,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两人都奇怪地抬起头来。目光在空中交汇,玛利亚意识到自己的职责,合拢了双臂。
  出乎意料地,蒂雅的腰身十分纤细。而玛利亚几乎是第一次主动拥抱别人,用力过猛,把她整个勾进了怀里。
  “噢,”蒂雅低低叫了一声,然而还是笑着对她说,“谢谢。”她缩起双臂,擦干了手臂后方的水,然后把浴巾围在了腰间,“替我把睡裙拿过来。”
  她向后伸出手,然而等了一会却没等到衣服,狐疑地向后看了一眼,却看到玛利亚已经双手拿着衣服,也十分意外地看着她。
  两人短暂地对视之后,玛利亚示意她把手举起来。而蒂雅下意识地跟随了她的动作,双手举过头顶。
  轻飘飘的东西套在了她手上,她双手伸开,身体套进了睡裙里。玛利亚的手若有若无地在她腰间滑来滑去,认真地把皱褶出拉平。
  “好了,提督。”
  蒂雅扭过头来,脸上露出加勒比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对她伸出了手:“玛利亚,来睡觉吧!”
  玛利亚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热情,睁大眼睛扑哧一声笑出来,然而还是把手搭在她伸出的手上,被她拽着一起倒在床上。
4
  旅馆的床并不算怎么柔软,柳科为了省钱,要的都是最便宜的房间,但蒂雅好歹是提督,柳科才没有克扣太多。玛利亚被她推到里面,羞涩地缩成一团,蒂雅扭过来搂着她的腰,问:“你睡觉会老实吗?我真怕你滚下去摔到,这床挺小的。”
  这是一个大概四尺宽的双人床,两个人睡显得是有点挤,玛利亚僵硬地缩着,并不太习惯来自新大陆的热情。不过蒂雅毫不在意,轻快地说:“玛利亚,别太紧张,不要害怕。”
  “我并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她只是不太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不过这话说出口无疑会伤害这位热情的提督,玛利亚决定不说。
  “睡不着的话,来说说话吧!”金发在黑暗中显得十分光亮,而蒂雅的脸反而看不清,月光给她涂上了一层恍惚迷离的色调,“今天本来没什么刺激的事情,幸好你出现了,我猜他们也憋了很久。”
  “憋了很久,是指没有闯祸吗?”
  “哈哈,是的。英国不是我们自己的地盘,你呢?讲讲你之前的事情吧!”
  “比如……?”
  “比如说,你是怎么到普利茅斯来的?”
  玛利亚想了想,慢慢地说:“我们的船遇上了英国的海盗,克里…… ”
  “克利福德,皇家海盗。”
  “对,克利福德,他们有很多人,炮战打了很久,我们的旗舰沉了,大家都分别上了救生船,但我没上去,我跑慢了。”
  蒂雅睁大了眼睛,握着她的手,“那你怎么办?”
  “我去货舱里抱了几个木桶,用绳子捆起来,在船沉之前划远了。”
  “幸好……”
  “我想……我漂到海边一个小港口,想去要点吃的,但他们对我起了怀心思,我逃上了一艘船,来到了这里……这里是,这里是哪里?”
  “普利茅斯。”
  “普利茅斯,我心想我的同伴可能会活着,但也可能不会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在这躲藏了几天,不过每次出来找吃的,这张脸都是个麻烦,总有人想把我拿去卖钱。”
  “小可怜!”蒂雅忍不住抱着她,“可怜的小女孩!不会再让你挨饿了,也不会再让你东躲西藏了。”
  玛利亚叹了口气,颤抖僵硬的身躯慢慢软化在蒂雅热情的怀抱里,“谢谢你,提督,我会好好干活表示我的谢意的。”
  蒂雅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这样的人总是招人喜欢,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
  “提督,你们呢?为什么来了英国?我是说……我搞不清欧洲人,但你不像是当地人……”
  “没错,我不是,我的国籍是西班牙,但我是印加人。”
  “印……加?”
  “对!我的母亲在大西洋的另一边出生,我是一个混血,不过我父亲后来送我去上学,我因为和当地人的关系比较紧密,做生意也比较容易,所以开了一个小航运公司。这次来欧洲是拓展生意的,不过英国人的生意真难做啊……”
  “哈哈,是的,以前在船上,大家也都这样说。我听说和宗教什么的有关系,是吗,提督?”
  “对,幸好你知道一点,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聪明的小女孩。”蒂雅撑起半边身体,看着玛利亚沉静的眼睛,笑着对她说:“西班牙是天主教国家,而英国是新教国家,因为这个,我的生意在这边很难展开,过两天我们就要回直布罗陀地区了。”
  “直布罗陀。”玛利亚重复着。
  蒂雅大着胆子摸了摸玛利亚缎子一般的头发,果然玛利亚一偏头,蒂雅讪讪地把手拿开了,“直布罗陀是地中海的入口,一个很窄的海峡,它的北边是欧洲,南边是非洲,是摩尔人的地盘。”
  “摩尔。”
  “摩尔人是阿拉伯人,他们住在北非,都是强盗。”
  “欧洲人也是强盗,”玛利亚很认真地说,“抢到了东南亚。还在往东。”
  蒂雅不出声了,玛利亚偏过头,“提督,对不起,我并不是……我不是指责你。”
  “不……不,没关系,欧洲人确实是强盗。世界上的商会,大多数是海盗,就连我们也不过是抢海盗的海盗罢了。”
  “抢海盗?”这个词似乎勾起了玛利亚的兴趣,她很认真地看着蒂雅,明明白白地说着“我想听”。
  蒂雅莞尔一笑,“我们的商会很穷,有时候月初发不出粮饷就去抢附近沿岸的海盗。”
  玛利亚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也跟着笑了,露出一点点洁白的牙齿,像是乍然泄露了什么光亮。
  第二天早上,蒂雅睡得迷迷糊糊地,忽然觉得怀中一空。
  她睁开眼睛,迷迷蒙蒙地看到玛利亚背靠着墙壁半蹲着,一脸警戒地看着自己这边,俄而又长长松了口气,仰头靠着墙壁,慢慢地滑落在床上,没了力气似地慢慢倒下来。
  “玛利亚?”
  “提督,吵醒你了吗?”玛利亚脸上带着一点歉意,深深的眸子沉静地凝望着她。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蒂雅关切地问,跟她并排靠墙坐着,让她趴在自己的膝盖上。
  “不……”玛利亚挣扎着爬起来,“还以为被人掳走了。”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玛利亚咬着下嘴唇,说:“提督,再睡一会吗?”
  “不了,”蒂雅眯眼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门口。仿佛她能看到有人来了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敲了她们的门,说:“提督,该起床了!”
  “起来了!半小时!”她扭头对玛利亚说,“是柳科,起来吧。”
  她敏捷地爬起来,从屋角的水壶里倒水在脸盆里,回头招呼玛利亚:“你先来洗脸。”
  她自己一个人在旁边漱口,一边漱口一边把衣服之类的东西都丢到一口小皮箱里。玛利亚洗完脸,蒂雅丢给她一条毛巾,“是我的,请别介意,我们没时间出去买了,今天下午会到加莱停靠一下,那时候再给你买。”
  “加莱?去……去做什么?加莱,似乎就在英吉利海峡的对面。”
  蒂雅挤挤眼睛:“买酒。”然后把毛巾盖在她脸上。
  玛利亚擦干了脸,蒂雅又忍不住打量她:皮肤细嫩得像上好的白瓷,刚用水洗过的那种,她忍不住问:“瓷器……瓷器很白吗?”
  “不,并不。”玛利亚很正直地回答,“瓷器并不都是白的。但出口的瓷器很多都来自一个很喜欢产白瓷的地方。”
5
  蒂雅晃了晃头,坐在一块破旧的镜子前面梳着自己的头发,玛利亚走到她身后,从她手中接过了梳子。
  “提督的头发……”玛利亚的声音一直轻轻的,“真软啊。”
  蒂雅不同于一般印第安混血,她的头发是深金色,发质柔软,为此没有少受当地土人的嘲笑,也因此不容于印第安社会,可深色的皮肤,让她又不容于白人社会。
  因此听了这句话,她反而叹了口气。
  “我不太会……不太会编辫子什么的,提督一般会梳什么样的发型?”
  “我通常也只是把它绑起来,你喜欢什么样的?”
  “嗯……三股辫?我曾看到有一位金发青年那么做,看起来很棒。”
  “好的,那我也要。”蒂雅快乐地坐好,玛利亚在她身后站着,手上拿着梳子,葱白色的手指轻轻挑起她头上的金发,不时从镜子里打量着她。
  她工作的表情非常认真,蒂雅观察着她新的船舱侍者,心想她脸上最常见的表情大概就是认真了。
  这其实是个异常难得的品质,但也直接削弱了她很多的魅力。一个舞姬不该是表情冶艳的吗?可她真的不愿意怀疑玛利亚。
  但还是在岸上处理好这件事吧。
  “玛利亚,你真的跟了‘红虎鲸’很久吗?她……她要用你来干什么?”
  玛利亚的表情在镜子里显得特别夸张,“不,当然不。”
  “我猜反正是要卖给谁,不过我是在亚历山大被她买下来的。”
  “你怎么会在亚历山大?”
  “嗯……我被日本的商人卖给外国的商人,另外的商人看中了我,把我买下来让我跳舞……这很复杂,接下来我不会讲了……”她脸上露出真诚的为难表情,考虑到她的英语并不是很好,蒂雅只好放弃了追问。
  “小可怜,被卖来卖去的。”
  “‘红虎鲸’的船上有很多一直追随她的水手,我跟他们说话,知道一些她的故事。”
  “原来如此。嗯……你自己的头发呢?”
  玛利亚笑了笑:“我马上就梳好,提督的梳子借我用一下。”她把梳子在蒂雅面前展示了一下。
  蒂雅的眼神跟着梳子,手像是作势要去抓,“我是说……我也许可以帮你梳?”
  “不了,”玛利亚侧着头,略长的头发从肩膀上滑下来,她用梳子用力梳了几下,看得蒂雅心惊肉跳,“别这样对待你的头发啊……”
  她的头发真像缎子一样,又直又光滑,她以前很可能有很长的头发,但发尾十分粗糙,像是被利刃匆匆割断了。
  玛利亚不以为忤,一把抓住发尾,手中的黑线一点一点地缠在头发上,接着紧紧打了个结,她的头发直接被束在脑后。
  还挺好看的,凭空多了一种英气勃勃的感觉,蒂雅看着她笑了笑,起身去开门。
  “你知道吗?在海上头发真的很麻烦,我自己常常懒得打理,如果不是忽然有你这个船舱侍者,我大概会在下一个港口把头发剃短。”
  玛利亚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可能是在想象她剃短头发会是什么样子,但她忽然笑了,不知想象出了什么样子的蒂雅。
  看见她们两个走出来,柳科有气无力地催促说:“提督,我去上船检查一下。”
  费南德——一个同样是黑发的青年,朝着蒂雅打了个招呼,跟着柳科一起离开了。
  玛利亚目送着他出去。
  察觉到她的视线,蒂雅稍稍皱了皱眉头,问:“怎么了,他有什么值得你留意的地方吗?”
  船舱侍者要是和手下人搞出点什么——比如说孩子,这会让蒂雅相当不悦,每个船长都会这样。
  玛利亚随即摇了摇头——对东方人来说,老于世故是天生的技能(不知道是谁说的)—— 她当然察觉到了提督的不悦,扭头对她微微一笑,“提督,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判断他的来历,他和你一样是混血吗?看起来又不太像。”
  “好奇的小家伙,”蒂雅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费南德是西班牙人,因为赌博作弊被人抓住而不得不逃到哈瓦那,我们在那里认识的。”
  天气并不好,但因为几乎空仓出港,蒂雅也没什么要操心的,每天带着玛利亚在船上乱晃,甚至还带她爬过瞭望台。她发现玛利亚的协调能力相当地好,度过最初的恐高之后,轻盈的身躯几乎就可以在各类缆绳上来去自如。
  像一只燕子,某种尾羽分开成剪刀状的候鸟。
  她还能顺着缆绳完全脱手走一段呢,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就干脆挂在缆绳上,以至于水手们的视线都被她吸引走了。蒂雅迅速给她找了一双手套,让她不要在伤没痊愈的情况下把手的情况弄得更糟糕。
  加莱的街头就都是说法语的人了,好在法国已经是天主教国家,对西班牙人的敌意小了很多。
  蒂雅在街头为玛利亚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甚至还买了一身衣服。
  但仍然是亚麻色的衬衫与长裤,男装样式,和所有别的船长的船舱侍者一样,只不过按照玛利亚的身形剪裁,在腰部稍收,在胸部稍放,多付了些钱之后,很快玛利亚就拿到了新衣服。
  蒂雅立刻就让她把新的套装换上,以前破旧又不合身的衣服就赶快丢掉。
  这一切都是背着柳科进行的,因此蒂雅相当兴奋,因为好久都没有这么浪费过了,简直比花钱还要兴奋。
  “提督,我们下一站是哪里?”
  “嗯……南特!”
  她拉着玛利亚回到了船上,看见水手们正把一箱一箱的苹果搬上船,柳科的脸色很差,玛利亚看到后忍不住躲到了蒂雅身后。
  “别怕,可能只是因为讲价没成功。”她拍了拍玛利亚的肩膀,这个身高差让她拍得很舒服。
  “提督,苹果行情太好了,涨了近三分之一。”
  “而你却没砍下价?”
  果然,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一点。
  “别担心,还没到发不下薪水
  的地步不是吗?放轻松点,让大家开工吧。”
  “开工?”玛利亚跟着她上了船,忍不住问。
  蒂雅笑着说:“我们船上有酿造设备,在加莱买苹果做成苹果醋,在南特卖掉买白兰地,是不是很棒?”
  “原来在船上也可以做醋啊……”
  “嗯?红虎鲸的船上不会吗?那她做什么?”通常来说商人的船上都会多多少少做一些加工品,靠买卖差价赚钱并不是不行,只是这样远不如加工品赚得多。
  玛利亚摇摇头,“我从未见过。”
  蒂雅在心里说,果然是个正经的海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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