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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1-3

Fan Fiction 同人 15422 18220 Jul 16,2023
⚠️不适合任何需要预警的人观看
⚠️さよリサ的九号房设定,但是ntr所以有相当成分的ゆきリサ。
⚠️ABO。
⚠️一定程度的流血、暴力、性爱描写
1.
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占据了全身,让冰川纱夜觉得目前能控制的身体部位乃至精神都处在极其微妙的体验中——它们的机能依旧完善,比如捏紧拳头,就能感受到指甲掐进手掌的那不算锋利的错落排列的尖细的压感;下半身也可以移动,不止是动动脚趾,而是整条大腿,虽然它因为长久的沉睡有点缓慢,但冰川纱夜确实能调动每一块肌肉,至少她这样感觉。再者,她还能使用像被喷上了增稠剂一样的脑子,逻辑和思考的能力都尚且存在。
只是像梦境,或者乘坐游乐场的刺激设施一般失去重力。和漂浮感不同的,冰川纱夜处在实际能感受到大地和高出地面水平线的……身下的能够感受到的非常细腻的——是拥有的财产范围内能够感受到的最高级的布料的柔和,这种触感告诉冰川纱夜,自己正躺在某处床榻之上。
好在感官陆续回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能分辨周遭的环境。顶上陌生天花板没有主灯,排列在四侧的灯带没有打开,只有烟雾探测器闪烁的红光映在眼中。通风设备混合着一些微弱的电流声,令房间内的温度比体感的温度在印象中要低。冰川纱夜张了张嘴,试图发出点声音,但它暂时还没有回到喉咙里。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记得。不过除了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行动,冰川纱夜暂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适或者疼痛。
为什么会在酒店……想不起来。房间中暖气的味道里隐约掺杂着熟悉的香气,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闻到过。连时间流逝的体验都在睡梦中失去尺度,冰川纱夜仔细检查了回忆,发现最近的搞不清楚是多久之前的是自己正随着乐队受邀前去札幌的地方节日参加演出。飞机在新千岁机场滑行,透过舷窗能看见远山顶上铺满厚重的白雪。因为这些降雪,室外的气温反而比想象中温暖。前来接机的中巴车身上贴着主办方的商标,冰川纱夜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觉得异常熟悉。宇田川小姐吵闹着好不容易来一趟北海道,一定得去把当地的名物全部尝试一遍。白金小姐和经纪人小姐附和着说但先要完成工作,行程预留有足足两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凑小姐和今井小姐最后登上车,后者不厌其烦地帮着主唱整理她亲手织给她的围巾。雪开始下大,二月份本就是一年中最容易遇见极端天气的日子,帮忙放行李的司机说今天的航班取消了不止一辆。冰川纱夜给妹妹发去平安落地正在前往酒店的讯息,开始望着巴士前挡风玻璃正努力清除飘来面上的雨刮像节拍器一样。巴士很快驶出能见到现代建筑的地界,公路两边整齐种植的树木被积雪覆盖,冰川纱夜想那大概率是冷杉。雪越下越大,飘落的雪花被吹得越来越快,胡乱砸在前挡和侧身的玻璃上,在东京很难见到的场景。天色也愈发暗沉,巴士的暖气打得异常充足,冰川纱夜解开大衣的纽扣,很快感觉到脑袋发昏。环顾见的队友们都陷入手机或者音乐或者睡眠当中,眼皮越来越沉,冰川纱夜想着雪天大抵是要比平日需要更多睡眠。
……错过了这么多事情吗。冰川纱夜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之后的自己是如何来到酒店,身体也没有酒精残留导致失忆的感觉。好在沉睡的负面状态已经消去不少,冰川纱夜打算坐起身来好好思考现下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劲,耳边传来的属于女人的细微呻吟让她暂时停止思考。
房间里不止自己一个人。不注意听就会忽略掉的平稳的呼吸声显然不属于自己。准确来说,往左手边看去,大得夸张的床上还有躺着另外一个人。
……身上的衣物完好无损。鞋子被脱掉,袜子和长裤和记忆中最后出现的场景比没有变化,时间大概没有过去那么久。另一个人……冰川纱夜起身,暂时还没有清醒的迹象。疑惑是谁会和自己一起出现在酒店房间里。
啊。
仅借着随自己移动脚步亮起的夜灯微弱的光亮下,辨认出乐队贝斯手暂时没能力觉察危险的脸,她和刚才的自己一样正陷入沉睡。呼唤没有回应,希望盖着被子的她身上衣服也穿戴齐整,好有解释的理由……和今井小姐在一个酒店醒过来,怎么看都不像是队友们会同两人开的玩笑。
……队友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冰川纱夜决定继续刚刚发现今井之前的行动。打开自己这一侧的台灯,环视这面积不小的房间,在北海道旅游的旺季想来价值不菲。乐队签约后就不需要冰川纱夜再有收支方面的考虑,主办方或许预算充足……从醒来开始就存在的不适的感觉没有得到缓解,印证其源头多半不来自内部。
没找到手机,行李和吉他也不见踪影。今井小姐那一侧也没有看见她的东西。等下给礼宾部打电话问问……不对,这个级别的酒店怎么会不配备内部座机。房间能具备网络功能的看样子只有面前还不知道能不能正常运作的电视……没找到遥控器,今井小姐说不定更了解不同的电器型号,等她醒过来研究一下好了。
浴室同样宽敞得不像话,干湿分离的功能区单拎出来都足够普通房间规划出一整套设施。快有两米的黑色大理石台面贴心放置了两个洗漱池,方便早起的游客赶路。才在房间里时听见的通风扇的响动在浴室内更清晰些,龙头流出看上去干净的冷水驱散暖气留在脸上迟缓时间流逝的黏腻感觉,看有些留在刘海上因打湿水而凝成细股的发丝出现在镜子里,冰川纱夜揉了揉太阳穴,确认自己真实存在。惨白得让人回想起路上所见积雪的毛巾浴巾浴袍还有封在透明塑料模里的垫了浅浅一层绒毛的一次性拖鞋,都照耀在和小腿齐高的嵌入墙中的壁灯暖黄色的光中,仿佛反射了即将消失的最后一点阳光而耀眼的雪面。
……布局也有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通向外界的房门由看上去就很贵重的整块实木做成,没有供人观察走廊状况的猫眼——房间整体装潢不似开业多年的酒店刻意还原古早的风格,于是这扇复古木门颇有些诡异的气息,像是后来才安上去。
这不是最重要的,冰川纱夜确信房间中没有再能供人进出的入口——这扇唯一可能通向外界的木门,不管向内向外统统无法打开——
“——纱夜。”
身后传来今井莉莎的声音。停下手中的越来越粗暴的动作,或许就是这响动令她苏醒,冰川纱夜回头看向队友——头一次看见她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的模样,见到她头发乱糟糟的没有打理之前的模样。和自己对上眼神的今井莉莎缩了缩身子,她拽住被子的手指发紧——会紧张理所当然,将双手举到空中,冰川纱夜斟酌着如何开口。
“今井小姐,你先听我说。”
“……嗯。”
“相信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记得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只记得我们在主办方派来的车上——我不知道你能想起在那之后的什么,什么都可以——我没有找到手机和行李,琴也不在房间里、没找到座机,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你手机和外面联系——或者房卡什么的,你那边床头柜我还没有翻过,或许要房卡才能打开这扇门……今井小姐,我也刚刚醒过来。”
“嗯……”她迟疑一会,眼神切换在对刚刚一长串信息处理的思考和对场景下意识做出判断的怀疑中,先是看了下被子里的身体——冰川纱夜希望不管是什么把两人关进房间中至少能平等对待她们毕竟衣服只完整待在自己身上会让事情变得难以解释——没有变得更糟糕,今井莉莎穿着记忆中在巴士上看见过的洋服内衬,她看上去放心了一些,放下手中的被子,转过头去在附近翻找提到过的那些东西。
“我也没有看见。”
“……有什么能想起来的吗?”
“……友希那……放了她最近新写的曲子,纱夜听过那首的吧?巴士上……下了好大的雪,我也睡着了。”
“好吧,看来我们一样。介意我把灯打开吗?或许还能找到点什么线索。啊、卫生间那边都能正常使用。”
“嗯……我也起来好了,纱夜感觉还好吗?我觉得脑袋有点沉。”
“应该过一会儿就会好些。”
……诡异的感觉依旧飘浮在空气中,没有丝毫消退去的迹象。瞟了一眼队友走进卫生间的背影,冰川纱夜感叹冬天还穿着短裙的……不愧是今井莉莎。卫生间那边随即传来哗啦作响的水声。收回眼神,冰川纱夜走到窗边,发现用作厚重窗帘背后的玻璃全被替换成液晶屏幕,多此一举播放着虚假的雪景……至少昨天还是真正的雪景。皱起眉头,冰川纱夜实在理解不了房间主人抱着何种意图做出这些设置。
“纱夜,有看见什么吗?”队友比想象中停留在那边的时间更短。
将窗帘彻底拉开,大多数被替换成的液晶屏幕的墙面出现在两人面前。模拟着两人最后记忆中相同的大雪,和模糊到几乎不见踪迹的黑色山峦与灰白天空的交界线,今井莉莎在自己的身后发出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的轻声感叹,冰川纱夜却只觉得电子屏呈相的像素点刺眼,很快便拉上窗帘,回应朋友说这里应该没什么好看的。
“……我说纱夜。”
“嗯?”
“你不觉得奇怪吗,除了你说的那些、从刚刚醒来我就一直觉得……”今井停下来,组织描述感受的语言。
“我也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说不太上来。”
“怎么说……”今井莉莎抱着她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环顾四周,“像是镜头……工作人员在后台举着摄像机拍纪录片的那种感觉、”
“确实……感觉被什么人看着。”冰川纱夜恍然大悟一直笼罩在身上的诡异从何而来:“我没有注意有安放摄像头,但是今井小姐也这样觉得的话,十有八九不会有差。”
“现在很多镜头都会放在特别隐蔽的地方,或者做出普通人根本想不到的造型……不过纱夜没有发现痕迹的话,我感觉不对也说不定……”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被迫和自己关在酒店里,对今井莉莎是更难接受的事实。戴着耳钉睡觉看上去造不成任何影响,在房间柔和的灯光中隐约闪着银光。与身体贴合的上装与床铺摩擦出些皱褶,她扎进短裙的衣物下沿为了舒适也被拿出来。
“等一下、纱夜、屏幕那边、”下意识回过头看向窗边,冰川纱夜又循着友人的呼声集中注意力“不是刚刚那个,纱夜,你看电视那边——”
方才来不及打开的电视屏幕正播放着几行日语字幕。
[晚上好。]
[你们被选为了行动分析的实验对象。]
[*请触摸操作屏幕。]
“实验对象……是什么、”
“……”怀揣同样的疑问,冰川纱夜随便将手指摁在屏幕上——随即出现的像是某种菜单样的界面。右上角用英文标注着十号房间,是房号吗?这样排列的数字。页面停留在前言这一栏。
[前言]
[晚上好。]
[你们被选为了行动分析的实验对象。]
[你们将通过完成每日的课题,来获取次日的三餐,以及每次的10点数。]
[结束实验需要100点数。]
[其他详细内容请看左侧的【详细确认】。]
[第一天的伙食将无条件供应。]
[要是扰乱实验秩序,将会采取减少点数、取消达成课题时的伙食等行为进行惩罚。]
[无论是什么理由,在确认任何一方被实验者死亡时,实验即刻结束。]
>希望能协助本实验<
陆续出现的黑色字体呈现出能读懂但意味不明的短句。随后开始播放的短片伴随令耳朵难受的急促而尖锐的背景音,浮现类似两人身处的酒店房间中男人疯狂用热水壶砸向门框的身影,房门自然纹丝不动,随后画面出现红色文字的警告——[针对破坏实验秩序的行为,将采取减少点数、取消完成课题时的伙食等行为进行惩罚。]——男人随着计时器数字的变化逐渐失去生命力的画面——[不管被实验者的生命安全是否受到威胁,该规定都不会更改。][若门保持开启、被实验者长时间滞留在交换室内,就无法正常补给食物以及物资。]——交换室是在那扇没法打开的木门背后吗?——[为了能够顺利进行交接,若非必要情况,请勿随意进入交换室,并确保门保持在关闭状态。]——男人在交换室消失的画面被切走,紧接着是另外一个男人被摁在床头、脖子被掐住、发出痛苦的呻吟的录像,而鲜红色的警告依旧浮在画面中央——[实验者不会干预被实验者之间的冲突。]
[还请协助本实验。]
“……”
全由片假名拼写成的最后一句鲜红色字迹增加阅读所需的条件,空气在颠覆常理的事物中沉重,画面真实得超出艺术手法处理过的电影或戏剧,俯视的镜头佐证其主人的意图,以清晰的、不令人费解的形式,与恐惧的最终一样但通过表演恰合逻辑规则展示权威的另一种形式,但是立场——冰川纱夜控制自己看向队友的意识,和今井莉莎一起……
“先继续看下去吧。”
“嗯。”
得到响应后冰川纱夜继续点击屏幕。注意事项中分别列出“实验”进行的详细路径与完成的条件,解释利用点数和获取生活所需物资的方式。甚至贴心列出被实验者死亡后可以自主选择遗体处理的方法和免责声明。
“课题、是让我们完成的吧,被实验者、”
凑在自己左手边一起研究屏幕的今井莉莎的喃语传进耳朵,冰川纱夜点点头,“不管是非法监禁还是根本没有效力的声明,放在日本任何地方都是违反法律条例的……不过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人显然不在意这点,我们已经被运出日本边境了也说不定。”
“诶?”
“猜测而已。不过提供食物和必要物资看上去它们并不想要立刻了解我们。不过既然能够观察到我们的行动,果然是被监视了。”
“果然想到一举一动都被看着还是感觉很恶心……”
“没别的办法的话,也只能按照上面说的来。今井小姐,我继续了。”
打开全体情报的栏目——能看见排成列的不同房间的编号,分别列出收容人数、滞留天数、现在的点数一览不同的信息。顶上属于自己所在房间的三项内容后都标出公开情报能得到1个点数,往后看,公开房间的实况是10点……标注实验体A和实验体B的栏目下分别是自己和今井的信息,公开这项能够得到3个点数。
“不止一个房间的话、友希那她们——”
“今井小姐,我不建议你继续这样想……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们没办法联系得到其他人的情况下……只能希望如此吧。”
“……公开姓名情报的话,别人就能看见吧,如果她们也和我们遇到了相同的事情……”
“公开能得到相应的点数。不过涉及隐私的内容要再考虑一下吗?虽然一直在被看着,注意事项里也没有提到它们之后会怎么对待这些影像。”
“我不觉得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会在意隐私……啊,纱夜,看一下吗?现在的课题。不清楚时间,但规定要得到点数的话、今天就必须开始了吧。”听从友人的示意,冰川纱夜点开写着“现在的课题”的栏目——
[课题1:被实验者B向被实验者A采取400ml 的血液]
[课题2:采取被实验者A的精液。
被实验者B需穿着指定的器具、使用口腔。]
——今井莉莎下意识与自己拉开距离。冰川纱夜只能由着对方看来的视线和周遭的空气变得紧张。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声不变得像是失去控制,冰川纱夜调动全身的神经妄图不给现下一定承受着更大心理压力的队友带去恐慌,抢在时间变成催化剂的前面确认课题一的选项,连详细操作的说明都还没有来得及翻阅,课题提交成功的提示就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纱夜?”
“只是抽血而已。”
“可是具体的事项都还没有看到,万一有什么不了解的、”
“只是抽血而已。切回去应该就可以看见详情。”
“可是纱夜——”
“今井小姐,”冰川纱夜也与乐队的贝斯手拉开距离,飘于房间顶上的虚无的电子杂响和身后没拉上的窗帘背后像素点组成的暴雪图景抵消中央空调提供的适宜人体温度的暖气。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作监禁目的的酒店应该密不透风才是,冰川纱夜却感觉自己像是在大雪中行走了些时的人,踩着车辙或前人步伐踏过的压实了的湿滑的雪底,被从鞋底与鞋身缝线的缝隙中浸入寒冷的凛冬的呼吸,从脚趾开始爬上小腿冻僵心脏。
*
和抽血设备一齐送来的,不亚于高档餐厅般精致摆盘的食物分成两份摆在交换室内新出现的手推餐车中。交换室显然是由酒店原先玄关处的衣帽间改造而成,可惜真正通向外界的门也不见猫眼,甚至连把手都被卸下,成了彻底不由传统方式开关的通路。今井莉莎自然而然承担布置餐桌(说是餐桌不过是酒店标配的办公桌上面放着线接的台灯和夹着几张白纸的皮垫板与签字笔)的工作,房间里只有一张带滚轮的办公椅,冰川纱夜帮忙将书桌移动到床前好按照今井莉莎的意思那样在进餐时能够两个人都坐在桌子上,那是重要且必要的。送来的食物也配得上她的讲究,冰川纱夜想这是所有不被逼着当厨师的厨师乐意看见的。
北海道其中之一的特色菜式,适合寒冷冬天的因为提示交换室物品已经送达的消息在跳出来的第一个瞬间就被受不了两人间凝结气氛的今井莉莎(她当然在逃避——冰川纱夜停止为自己开脱——她当然在害怕)端进房间内所以还在冒着热气的装在陶瓷制的小锅中的汤咖喱还冒着热气。从冰川纱夜忘记检查的冰柜中找出佐餐的苏打水,今井莉莎拿着她更熟悉使用的筷子为自己介绍说其中带骨下段鸡腿肉(她补充说这要看店家用全腿的时候也很多)在煮制前会用咖喱粉和盐腌制。她说用姜蒜泥有时候还会用到纱夜你讨厌的胡萝卜磨成的泥混合在汤料中,冰川纱夜没有吃出来,反而在碗中翻出炸过的和直接煮的带皮的圆形小土豆,同时注意回应队友的每一句台词,每一句哪怕是没有意义的哼声。
食物的味道很好,冰川纱夜收拾好自己的那份餐具,不敢问今井莉莎是否需要帮忙,急匆匆走去指示课题的显示屏前翻找先前随口承诺的能够找回的细则。万幸游戏的宽容,步骤详细到只要读得懂日语配合那些专业的工具就不会存在困难。把这样的情况告诉队友,冰川纱夜沿着窗边播放着雪景的巨大液晶屏从这头走到那头消化吃入腹中的食物,四百毫升血液和抽血的针孔不存在任何问题,可是就连冰川纱夜都开始害怕另外一个选项可能导致的后果。
今井莉莎阅读详情的时间可比自己长出太多,就连冰川纱夜都怀疑她是不是在借着有限的文字打发没有手机消磨的时间(可笑到很快忘记),她叫自己的名字,今天多少次了,她有这么爱叫自己的名字吗?用那种今井莉莎的语调。她说纱夜手臂的内侧比她想象中还要白,好让她看清静脉的位置。然后被碘酒蒸发带走温度和金属针头带来的凉意出现,冰川纱夜盯着已然熟悉的天花板,亮起四侧的灯带和烟雾探测器闪烁的红光,莫名有种年幼时候因患病平躺在小型诊所干净却局促的单人病床上,输入静脉的治愈疾病的药液同样感觉的冰凉。比起病床,冰川纱夜更讨厌因此错失的学校的课程,讨厌那个因为姐姐生病就可以提早来到诊所里不光因为看见自己也因为那些一应俱全的安抚小孩的玩具、书籍而感到脱离束缚所以快乐的妹妹的笑脸……妹妹。怎么也要和她取得联系。然后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冰川纱夜侧过头,注视专心盯着刻度计生怕出差错的友人,被各种意义上的寒意烘托得脸色发白的今井莉莎——
不管这边会出现什么样的课题,自己都绝对不可能选择另外一边。
不可能和今井莉莎。
不可能是身为Alpha的自己和后来分化成Omega的她。
——不可能和凑友希那的女朋友。
2.
纱夜的手臂上留有大片淤青,是昨夜不得不做的课题遗留的后果。吃早饭的时候她刻意把手臂内侧往里扣好不让自己看见,但她总不能每一刻都注意到掩饰,今井莉莎想,特别是在她有意躲避和自己对视所以只能凭着感觉判断目光作出反应后总会慢半拍的动作。那片渗透去不该去地方的血液和组织液混合介于暗红褐色和深青色,仿佛黎明前快被日光穿透了的浓郁的晓暗,在密不透风的房间中发酵得越来越清晰。
在白纸上划下乱七八糟的痕迹,今井莉莎玩着手中的签字笔,庆幸不具备任何医疗背景的自己没有让头一天的任务就出岔子,课题按照事态发展的架势很难用朋友的玩笑或合作方的整蛊来自欺欺人,让纱夜连续十天每天被抽上这么多血就是再没医学常识也会知道是会危及生命的行为,但她根本没有给自己拒绝的机会。选择……再怎么说,不论是多熟悉的朋友多信任的队友,在生理划分的层级面前也站在天然割裂的立场。说好听一点选择只有摆在冰川纱夜面前的时候是选择。
冰川纱夜……今井莉莎看向播放着雪景的窗边,队友正专心于她的晨间锻炼,把身后暴露在自己面前,温柔的,如果不在现在是毫无疑问的,她争取把除了隐私之外的所有活动都放在今井莉莎的视线范围内,维持脆弱的平衡。这样就能延缓恐慌蔓延吗?脑海中始终盘旋着另一个课题转瞬即逝的字迹,哪怕冰川纱夜尽力不扩散她的气息,夜晚陷入沉睡后还是会形成天然掠夺的黏膜溢出她的周身,不自觉所以残忍地划出两人间的沟壑。于是今井莉莎闻到后颈被恋人临时标记的地方隐隐作痛——和自己关在一起的若是友希那,做一些恋人间的事情,做只要友希那允许就是例行公事的事情就能脱离困境……
友希那。她现在也和自己一样,和其他人关在这样的房间吗?像冰川纱夜不担心冰川纱夜那样(她的担心属于另一种维度),今井莉莎不担心恋人面对的课题,只祈祷她不会因此受到任何肉体的伤害,相比起来,和不知道是谁的Omega发生关系根本不形成问题。
冰川纱夜——时间只能在电视屏幕的右下角看见,或者提醒每日固定送餐时间的来自交换室外的门铃(今井莉莎觉得谁这么被长久关下去自动都会在食物来临前一瞬间感到饥饿)——扎起头发,自重训练避开过分锻炼昨夜抽血的手臂,超过一个钟头的运动让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适合运动的衣物顽固拉拽着她的肢体,将她限制在不允许自由的困顿里,再经由她认为的必须鞭策她做出选择。
“……抽这么多血第二天还是活蹦乱跳。”
“……”她停下动作,“对不起,今井小姐,是不是吵到你了。”
“不、不,我只是在自言自语啦。纱夜耳朵这么灵?”
“毕竟这里没其他声音……”她没在熟悉的位置摸到头发转而揉了揉肩胛骨,眼神又开始往天花板上飘忽。
“纱夜精力每天都这么旺盛吗。”
“毕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要是吉他能留下来就好了。”
“没办法,它们连卸妆的和护肤品都全收走掉了,这两天皮肤肯定会变得很糟糕……怎么说,最基本的东西要给人留下来嘛。”
“最基本的……食物和水是有保障,”纱夜走到她的那一边床头,放在上面的瓶装水和干净毛巾都在免费供应的范畴里,“按照给的规定——如果它们遵守的话,用不了几天就能出去了,今井小姐,应该不会变化那么大。”
“可是化妆品也没了,接下来只能素颜了诶?又不像纱夜底子这么好,平常只打底妆都够用了。”开合签字笔笔帽的动作一旦跟单位节奏匹配,声音就变得有点像改了效果的倒计时,今井莉莎觉得听感不好,便专心看用毛巾擦拭裸露皮肤上汗液的队友。
“……今井小姐不化妆也挺好的。”
“嗯哼~纱夜连看都不看我就这样说很敷衍哦。”
“有印象。”她终于肯抬起头:“看上去比平常会……好接近一点。”
“诶诶?纱夜?这么说?明明纱夜比我看上去凶很多好不好。”
“不是和我比,嗯,怎么说,今井小姐……打扮之后看上去规格很高?”大概真是很难找到比这更贴近的形容词,从纱夜口中说出来时有些有趣的违和感,“放在普通人里还挺显眼的。”
“原来是在夸我哦。”
“嗯……和凑小姐……很合适。”她喝掉最后的液体,将空瓶扔进垃圾桶,说她先去洗澡。从轮到沉默的自己面前经过,汗渍把她身上用深色布料做的长裤染得更深了,今井莉莎也默契地别过头,看向那片复制的雪景。
*
飞机上没有信号,能运行的本地游戏全是今井莉莎随手下载并不那么感兴趣的东西,相册整理过好多次,能够发布的早就修好发去了社交平台,留下秘密的和进入平流层后舷窗外剧烈的阳光和麇集在机舱底部的云朵。音乐和睡眠也能打发时间,但为隔音做工精细的海绵垫和耳鸣弄得今井莉莎不太舒服,友希那没有受此困扰,专心听这最近那个她很感兴趣的乐队的首张专辑。纱夜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大概在做着和恋人相同的事情。
——那点时间都足够难熬了,现在却连那相比平日可怜的娱乐方式也无法拥有。今井莉莎可惜放在往日入住一定会因为其舒适(甚至算上豪华)的程度而开心的酒店房间出现得不合时宜,明明留下点打发时间的东西又不会对完成课题造成什么影响,翻完规定中能兑换的商品目录,乐器(今井莉莎把型号报给吉他手后居然听见她说十天不练琴也不算什么)或者其他娱乐物品的点数多得吓人,按照烈酒或是整条香烟在现实中的货币换算也属于高价。和纱夜商量过后公开了除实时录像的所有项目,名字固然会暴露隐私,纱夜考虑到自己讲的与其指望直接拍摄房间的人会尊重两人的权利不如公开好让大概率是被关去其他房间的队友安心——做最坏的她们的处境也和两人相同的打算——后也同意公开。这样一来可使用的点数就有六个。
靠着兑换物品的页面捱过午餐前的空闲,今井莉莎想这和在家浏览某些网络购物平台没有本质差别。纱夜没有反对自己用一个点兑换可观看普通电视节目的功能的提议,心照不宣略过菜单中也提供的放寻常日子属于付费节目的内容,然后拒绝了一起看的那一半,放今井莉莎怏怏地回去翻看购物界面商品详情,认真得和在重要的节日中为恋人挑选礼物一般,又在刻意延长过的午餐后靠着它度过整整两个小时,这个期间冰川纱夜坐在早上自己坐过的办公椅上,在纸上留下今井莉莎看不清但肯定不会是毫无意义的字迹,大约是她没办法用手弹出只好在脑海中循环然后记下的乐句。不管是友希那还是纱夜,身上从来充盈着永无止境对音乐以及能够构成她们的音乐的生活啊艺术啊人啊的渴望,生命在她们身上被解构成可以或者暂时不可以组成音乐的成分,成为存在最小同时最大的上演——今井莉莎曾以为青梅竹马的恋人是唯一一个,没想过世界在大到能容纳无数相同的人的前提下小得能让她们彼此遇见,又让自己遇到她们。
一旦只有实物语言的思维出现确切的身影,便会调动各处感官的回忆加强对影子的映像,被巩固得仿佛有形的幻影反回来禁锢住思维无法动弹,努力忘记也就等于努力回想。必定到来的事物和恋人就这样反复起伏,今井莉莎开始放弃控制它们的徒劳之举由它们不断交易拉扯思维。
“——今井小姐。”
纱夜身上暂时穿着酒店的浴袍,原本的那套要等着今天晚饭后和用过的餐盘一起放在交换室。今井莉莎在想自己要不要也换成浴袍,毕竟外出的衣物就算是内搭直接穿着睡觉也谈不上舒适度,连续几天不换多少不太卫生。
“嗯?纱夜?你弄好了吗?”
“我是随时都可以……还是要再等等晚上再说?”
“我也没什么事要干啦。如果是那种要花掉很多时间的不如早一点……纱夜认为呢?”
“明白了。”
她放下笔,把散开的写过的稿纸都收起来撂在书桌靠墙的那侧。棉质拖鞋在地毯上踩不出动静。清洗过的青色长发早就干透,变成现在这样蓬松反射柔和光泽的模样,没有被绕到耳后的几缕松散地搭在浴袍扣得严实的门襟上。不似常见的厚重的毛圈布,斜纹布内植绒的双层布料令这件在灯光下泛白的浅香槟色浴袍仅看着就能感觉质量上乘。
人们习惯于用属于黑夜的时间来划分一天的开始与终结,加上本就体感漫长的需要煎熬的时间,来到这间诡异房间的时间还不足二十四小时,睡眠也已经像两人分割房间内仅有的大床的位置那样做好了时间的分割,再加上真正监狱般准时送达的午餐(和纱夜商量之后改到了早上八点中午一点和晚上七点),今井莉莎已经觉得这个下午到来前已经过去好多天。
纱夜走到自己边上,示意自己点开今天的课题。和房间的用电子雪景刻意营造的味道不同,纱夜身上莫名飘着令人安心的气味。浴室里的香波标注其混合多种芸香科植物的复合香味,也和纱夜的味道不一样……纱夜不是那种会刻意放出信息素招摇的人,用她自己的讲法,抑制剂和隔绝气味的贴膏都用得很频繁,今井莉莎碰巧听见过她和当时还不是恋人的青梅竹马讨论哪种产品效果更好成瘾性更低,直到和自己交往后的友希那没必要再使用那么多药物,开始询问纱夜是否有想过用这样的方式摆脱它们。后者很诚实地说,这确实是好办法,但我还没有对谁产生过这样的感觉,或许有一天能够可以吧。今井莉莎依稀记得当下的友希那沉默了一会,说纱夜觉得这样不会影响到做音乐的话。
现在闻到的不是纱夜的味道,今井莉莎这样觉得。被标记不意味天生被赋予的功能被降低,和友希那交往以来自己同样遇到不少Alpha,闻到过她们躁动不安的信息素,无一例外的每一次,被标记的地方都会释放出“这里已经有人了”(今井莉莎这样比喻)的信号,那些蠢动的因子便像沟通过暗号一般退潮,就和她们涌上来那样迅速,但是在纱夜身边的时候一次也没有。
一次也没有。今井莉莎想,在两人经常因为早到或迟退独处的练习室,在快餐店咖啡店或者商场这样人群聚集处……纱夜无害的模样就跟Beta甚至另外的Omega无异,闲来无事的今井莉莎自然臆测过吉他手的味道到底是怎么样的。非单身的人和朋友之间要自觉避嫌,自觉收起可能会被认作亲密的动作。为了改掉这些习惯,今井莉莎遭受过好些折磨。肢体接触表达善意是彰显品性的天生偏好,模棱两可的语言一定选择暧昧的讲法是基础逻辑,今井莉莎就这样被一点一点搭建起来。恋人没有一次对此发表过意见,她从不干涉自己的选择,于是今井莉莎深知那全都是自己炫耀般的暴露癖在作祟。可那是凑友希那,是被建构的文艺的想象的形容词里最具有意向的那一档,今井莉莎怎么能不为了配上她改掉那些今井莉莎呢?避开朋友的聚会,忍住缓和气氛的搭腔,收起可能被认作轻佻的行径,做好她的女朋友,默认其他Alpha的不存在,所以纱夜只是乐队的吉他手,和她一贯没有危害的没有信息素的味道那样,Roselia的、凑友希那的乐队的吉他手。
当屏幕如自己点击今日课题之约亮出选项,今井莉莎前所未有地清楚自己不拥有任何选择的选项。
[课题1:被实验者B对被实验者A造成长100mm、深8mm以上的创伤。]
[课题2:采取被实验者A的精液。
被实验者B需穿着指定的器具、使用口腔。]
“和昨天比变了。”纱夜开口。
“……嗯。”
“看起来好痛。”
“……?”
“今井小姐有过吗,被什么东西划伤的经历。”
“啊、纱夜这么说的话,翻页太快时的纸、公园里偶尔会遇见有点薄边缘还有锯齿状的草?虽然大家都说开始下厨的时候会害怕刀具,但我从来没感觉到诶。”
“……今井小姐,很会用刀吧。”
“处理食材必须要、所以还算是熟练?”
“那就再好不过了。”
“……纱夜,你等一下。”
“我觉得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
“……”
“我学东西总是要比日菜慢一些,”她低下头,散下的发丝挡住侧脸挡住眼睛,讲述经历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什么都是,哪怕那些她完全提不起来兴趣的。有时候我在想应该就是对她来说什么都轻而易举就能办到所以才会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
“毕竟是日菜……”
“河堤总是有铺上水泥的小路,不下雨的日子母亲会带着我和日菜去那边骑脚踏车。我还在苦恼该怎么上去不会摔倒,日菜就已经能踏着车从河岸这头骑到那头再回到我们身边。等到她已经玩腻自行车在母亲能看见的范围去到堤坝的石头缝里抓手指那么大的螃蟹和小鱼的时候,我才歪歪扭扭地把车蹬出去四五米远。那条路好长啊,我怎么努力都去不到站在尽头的母亲的身边,小孩子又是那么脆弱,仅仅是为了自己努力后暂时没有做到的事情就会流泪,不知道那样只会让视线范围受阻。那片坚硬的水泥地、堆在路两边的石头很容易就在重力和摩擦力的加成下给皮肤带去伤口。
仔细回想起来,今井小姐,我活得多么幸运,幸运到连能受到的肉体伤害都屈指可数,以至于现在唯一记忆清晰的疼痛是涂上酒精清除血液凝固后黏住渗进伤口中的细沙和碎石渣的过程,比受伤难受好多倍。
所以今井小姐,真的没关系。一条划得稍微深一点的伤口,我相信它们会准备好快速让我们完成任务的工具,今井小姐,这里不会有碎掉的石头和沙砾,那样就不会很疼了。今井小姐,就当作你在案板上切开一块肉好了,我们都是还在蠕动的肉块。”
*
只需要一个点就能兑换的威士忌宝石般深蓝色的倒三角标包裹在和瓶盖瓶颈同色的金色边沿中,标注着醒目的年份。缺少查询价格工具的今井莉莎光凭包装就能判断它的价值会高出和队友们聚会前去的居酒屋里常会售卖的用来兑简易鸡尾酒的那些。简介页面介绍来自斯佩塞产区的其中甜腻丰厚的那一系的威士忌酒体呈出来自橡木桶的天然的漂亮琥珀色。和威士忌一起送来的冰过的酒杯和课题需要用到的银色手术刀一齐在托盘中散发寒气。不浪费温度的纱夜在两个酒杯中都到上三分之一的酒液,轮流喝到她说她的头开始发晕,感官变得迟钝,今井小姐,已经可以开始了。
纱夜。常年挡在长裤底下的小腿少经受曝晒,凑近看才能见到浮在细密交叉的皮肤纹理上柔软的汗毛。越远离骨头的皮肉越愚钝,富于锻炼的修长的跟腱令今井莉莎想起古希腊时期用乳白色大理石雕刻的众英雄劲拔的姿影,而每一座高出人身的神像端坐于眼前,视线的水平面正好供人瞻仰。没有摄入酒精的手腕不住抖动,紧致而年轻的肉体压迫着刀刃,心脏剧烈跳动的热量和打湿手心的幸存者的汗液把金属刀柄染上白雾,醉酒的人咬牙不让痛声漏出,不让自己动弹,痉挛的肌肉却开始共振,周围的皮肤开始失温,纱夜又喝了一口酒,说和预期的一样,今井小姐,疼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你不用害怕。充斥房间的耳鸣的嗡声和心跳的杂响愈演愈烈,裂口两边的皮肉塌陷下去,密密麻麻的透明的脂肪粒迅速被汹涌的鲜血淹没,这一定完成了任务的伤口开始变成漩涡,将注视着它的所有一切统统吸入——
纱夜说交换页面写着的关于这瓶酒的详情介绍很对,威士忌中浓郁的奶糖蜂蜜果香比烈酒的酒精味道更出挑。今井莉莎从胃中吐出它们的时候,发现的确如此。
3.
介绍一下冰川纱夜。Roselia的吉他手。介绍冰川纱夜。吉他手。冰川纱夜。吉他手。吉他。它先单独存在,然后随身携带,保证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在任何时间里,在闭上眼睛时模拟练习。兼具娱乐功能,维持身体机能轻而易举,死后自会长眠。它开始长在脑中,长在心脏里,随着供血流遍全身每个角落,在肉体里从内而外扩散,不可阻挡地成为肉体的一部分。先是一根手指,一条腿,两条开始可以控制行走,一切行动,最后向上回到大脑,让肉体和精神的记忆都为它服务,让进食睡眠排泄都可以控制,当它占去了所有时间它就变成人生变成你。你怎么证明它不是你?因为它单独存在?不对,现在它不存在,至少在事实的时空里不具有物体的特征,但你知道它在这里,你怎么证明它不是你?如果我现在失去一根手指那我就失去它说明它在我这根手指里但是不仅仅在手指里如果我是它它就是我那这根手指至少是一根弦下一次会是一只手吗那样我就少了至少三根
“——纱夜。”
左手。
“纱夜,你听我说、”
耳边响起自己的名字。
“纱夜。”
如果从来没有的话——
“纱夜——!”
大声呼唤自己姓名的今井莉莎把住自己的肩膀拉着自己面向她,冰川纱夜不得不面对的长久对视在躲到第三天时降临,刚被捞出水面的鱼也会不适应空气,水里又全是沉重而无法消化的自杀的颗粒。
“……”
今井莉莎就这样看着自己,什么也没说。不刺眼的暖色灯光给她灰绿色的瞳孔注入墨汁,把情感染得繁复污浊。尚且溺水的大脑失去了分析能力,冰川纱夜怔怔地回看过去。
“纱夜。”
“……今井小姐。”
冰川纱夜想自己的脸色一定比今井莉莎的还要难看,尽管后者看上去已经快要流下眼泪。眼泪如果是天赋,那会属于哪一种呢?有人——今井莉莎位列其中——有些时候会令冰川纱夜意外地说冰川纱夜意外的情感丰富。冰川纱夜不在意收到的评价不因此改变主观行为,却回想年幼的自己易因为自发的情感受挫和不值一提的伤口流下眼泪,建立在这之上的痛感呆滞的重复磨损了痛的体验,眼泪就逐渐销声匿迹。而她还可以哭出来,远远不止这一次,所以痛觉无时无刻不在凌虐她吗?
“我——我啊、”
冰川纱夜想,真正卑鄙的人不发一言。
“我果然没有办法继续伤害纱夜、再怎样都不可能。”
懦夫!
“课题二也没有关系的——就算友希那知道了也没有关系。”
她说不定还看着。
“所以纱夜啊、”
冰川纱夜命令自己的视线逃脱今井莉莎,马上又跌入呈现出那几行日文的仿若冰窖的屏幕,电子字幕偶有闪动迹象的像素点没有片刻动摇:
[课题1:被实验者B向被实验者A采取长五厘米的左手手指。]
[课题2:采取被实验者A的精液。
被实验者B需穿着指定的器具、使用口腔。]
*
贝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冰川纱夜停下动作,视线从吉他移到贝斯手再移到主唱身上,没等到后者对刚才的演奏发表和自己感受相同的意见,等来她疑惑地看着自己,问纱夜为什么在这里停下。凑小姐没听出来吗?今——再看向贝斯手,她冲着自己摇头——没有,我有些集中不起来,凑小姐,休息可以提前吗?很少发出此类请求的冰川纱夜轻而易举得到准许,贝斯手则比自己还要先一步走出练习室。
地方台播报的天气预报说受冷空气影响东京今年的初雪比往常提早,预计在十二月下旬就会到来。冰川纱夜想起晨间新闻的女主播声音甜美,电视台总有找身材姣好的女性播报天气的嗜好。母亲在上班前准备好的早饭摆在餐桌上,自己和妹妹的。为工作晚归的后者房间门紧闭,冰川纱夜决定不去打扰她休息。电视台紧接下来播放经久不衰的占卜节目,常驻的主持人和嘉宾一起念出据说是从星座专家那里得来的巴纳姆效应。冰川纱夜向来不感冒包装得光鲜的玄学,权当做收拾碗筷时的背景音。难得无课的日子要等到下午两点才有乐队合练,冰川纱夜最终相信前一个节目的说辞,把雨伞放置在玄关。
有谁会追究天气预报不准确的概率呢?相对一两个世纪前的晴雨表它已经好用太多。公司一楼摆放自动贩售机的地方没有见到乐队贝斯手的身影,冰川纱夜猜想她大概去了街对面那家说过喜欢的咖啡店。午后阴翳的云层开始落下细绒般的雨丝,少有行人的街道开始被打湿。今井坐在外摆阳伞的底下,铸铝桌椅体验感欠佳。冰川纱夜看见她面前放着自己常会复购的饮料。
纱夜,她比自己还要先开口,天气预报说圣诞节很可能下雪。
我也看见了,今年好像提早了好些时间。
纱夜喜欢吗?雪。
我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
我在想啊,说出来会不会好一些。
我不认为是个好的选择但是,今井小姐一定比我考虑过更多。冰川纱夜斟酌用词,如果凑小姐不认为这会影响乐队的工作的话。
她伸出手,斜风吹着那些轻飘飘的雨点滴在她的手心,叫自己的名字,说她真的很难受,说她不知道她还能再坚持多久。
*
二十一点不过半,离今天过去还有两个多小时。送去洗涤的衣物在不到二十小时就送回房间,冰川纱夜在晚餐后换上它们,熨过的衬衫和长裤还散发着洗衣凝珠的清香。交换目录中提供了更舒适的衣服,但那性价比低下。太频繁地清洗头发对头皮不好,冰川纱夜还是觉得把它们洗了会更干净一点。没有酒精帮助,包裹在绷带底下的小腿隐隐作痛。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今井莉莎只用毛巾擦拭没有吹干的长发在尾端凝结滴落的水滴把她穿着的浅金色浴袍的布料染得像她棕色头发的衍生。冰川纱夜猜测大概是碍于水汽的潮湿,她把吹风机拿进房间。机器开启后的轰鸣占据周身的空间,困于狭小空间的感官变得敏感多疑,嗅觉则在意外中超常履行功能——今井莉莎用很多香水,乐队活动中冰川纱夜很少参与进她们某种香气适合某种场合的讨论中,也对那些知识知之甚少。不让自身的气味影响到别人是基本的礼貌,有的人青睐使用完全隔绝它们的产品,有的人则更偏好用强烈的人工味道来掩饰本身的存在,所以贝斯手的身上总是会传来各种各样不同的香味——有些时候像是海洋,她说海藻与西瓜酮会给人暴风雨后吹上海滩湿润的浮木的印象;有些时候像是霓虹灯光迷离的夜晚街道,香料和花香会让冰川纱夜腻到晕眩。如果我们不被关在这里,冰川纱夜想,今井小姐大概会配合北海道积雪覆盖的雪松、冷冽的空气,抑或选择反差带来回归线的阳光。但是我们现在被关在这里。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熟悉的味道存在感就过于强烈,冰川纱夜刻意逃避着下意识都知道的真相。
“……”
当今井莉莎选择不开口自己又找不到正式的话题时,冰川纱夜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不善言辞。说点什么……今井莉莎也开始刻意躲开自己的眼神。
“我的那件浴袍昨天穿过……感觉有点脏了。”
“……没什么影响。”
交换室取出的推车顶层放着用来收集课题要求体液的塑料容器和过程中规定使用眼罩和手铐——冰川纱夜把车子推进房间里的时候尝试触碰了它们,指腹传来的厚重遮光布料和不锈钢冰冷的触感明显不像性爱游戏中为增加情趣而使用的道具那么虚假。
“纱夜。”
“……嗯,今井小姐,我在。”
“帮一下忙好么?”
手铐在今井莉莎拿起它的动作下发出声响,触碰友人肉身的几不可闻的闷声。课题详情中并未规定道具的使用方式,用作束缚上肢活动的手铐放在身前或身后都是被允许的。不设有安全卡扣的铁环必须依靠钥匙打开,冰川纱夜把它铐在朋友的手腕上。
好细。
和Omega保持距离是应该且必要的,不管立场怎样诉说该行为的虚伪与自媚,冰川纱夜依旧持现在人看来都显得老派的作风。所幸生活在同个屋檐下的妹妹与自己相同的路径让生活不用遭受生理因素的风波维持着本来的模样,好让冰川纱夜戴着还没有变成她就是如此的面具继续生活下去,甚至意外收获Omega们对克制这一美德的继而散发到自己身上的喜爱。那些例行公事的抑制产品成为与世界为善的仁慈,而他们还热衷把与生俱来的侵略欲望附着在冰川纱夜对待吉他对待音乐的行为中表明这个人并非想象中的怪咖。
今井莉莎出现在很多的生活中,她是乐队的贝斯手,后来变成不需要为额外事物担忧所以实践与自己在音乐目标上高度一致的主唱的女友。交集来自于此,来自于冰川纱夜回想起来认识今井莉莎的年纪大概正处于她的分化期,一种基于预测的最后顺理成章的挑战,从音乐建立起的联系,从那朵蔷薇生长出的缠绕住手臂的荆棘开始,冰川纱夜有意与友人保持距离,保持在乐队的吉他和贝斯的范围中。
但是好细。
朋友的手腕,青色的血管在交织皮肤的洁白与富含肌红蛋白的红肉呈现的粉红色底下,桡骨和尺骨接腕骨出突起的两端提供给友人细腻柔软的肌肤不同的坚硬的触感,当冰川纱夜感觉到金属制品触碰它们的时候。咔哒。被上锁的手铐牢牢框住今井小姐的手腕,限制过长度的铁链随即让友人上肢的行动受限。
“……纱夜,还有眼罩。”
今井莉莎用一种陌生的语气和自己讲话,不同于往日她对待友人们的充满热情的语调,以一种今井莉莎如果用这种眼神看人那他们之间一定有着过节的看向陌生人的眼神看向自己。冰川纱夜怎么可能做出主动找缓和气氛的对话的傲慢行径,不愿受难的明明是卑劣的自己。
“……好。”
包裹在柔软布料下的皮筋就算是压住头发也不会割断它们,产生的疼痛感因此也绝对不算剧烈。插进友人未完全吹干的发丝的中间的手指尖传来温暖而湿润的触感,没有动弹的友人用手肘支撑身体立在冰川纱夜打开的双腿和床檐隔出的床榻上。垂下的头除了散发她身体的气味外看不见任何表情。
“要能被摄像头判定就不能有遮挡……”她说,纱夜,把你的手拿开。
今井莉莎会用命令型的句子表达意愿吗?空气中她的味道和功率不足的换气扇让脑袋仿佛醉酒的状态,身体又因事实上没有醉酒保持应该有的敏感。束缚她手的铁链没能阻碍到她解开自己皮带和长裤拉链的动作,金属件碰撞皮革和牛仔布摩擦的窸窣,暴露在空气中的下体首先感受到友人手掌的温度,今井莉莎提议如果不从一开始做起可能会被那模棱两可的规则挑刺。
从一开始。于是她抽出压在搭扣下的皮带,把扣针从孔洞中择出。纽扣,挤在狭小的缝隙中需要使力才能解开。今井小姐匀称的呼吸声说她没有像自己那样抗拒第二个任务,今井小姐,看不见表情,只有手指在她看不见一切的情况下胡乱地接触自己的胯间。今井小姐,鼻息来到附近,抵抗即将到来的快感的冰川纱夜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将生长在下方的体毛剔除干净,今井小姐会不喜欢那样吗?
前端被温暖而紧致的触觉包裹住,继而是还未勃起的全部腺体,很快在和手指和用过的玩具不同的朋友灵活的舌尖环绕着顶端的舔弄下发硬,让今井莉莎很难再含下全部。彻底充血的阴茎隔扣到最后一颗纽扣的衬衫紧贴着小腹,前一秒放开它的Omega不得不将身子往自己的方向挪动好完成课题,在缺少视力和不好用手支撑的重心的条件下,她的上半身几乎已经趴在自己的身上。第一次有人离得这么近,冰川纱夜试图不去看被迫做这件事情的朋友,可是连观看类似影片的经历——日菜从不忌讳甚至格外享受这些,外放的色情录像中女人淫荡的叫唤偶尔隔着墙壁都能听见,冰川纱夜解决被唤起的欲望的方式和解决那些同样不受控制的早晨的生理反应一样,多余的一切都不需要,天花板或者吉他都行,机械般的动作就能让快感来临让反应消退,让荷尔蒙的波动不影响到日程——都少得可怜的自己的视线不纯粹由意志控制,今井莉莎时不时漏出的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抓耳的呻吟和她吸吮自己那根东西时黏哒哒的水声快要令人抓狂,眼罩则提供给冰川纱夜今井莉莎并不知道她正在被看着的自欺欺人的理由,哪怕这是不应该的,可她努力吸得凹陷下去的双颊和被混合的先走汁和唾液抹得水光莹润的性感的嘴唇都配合着自己已然冲上头顶的欲望。能控制下身不做动作保持不动、控制双手抓紧床单不去摁住对方的后脑勺就已经消耗绝大部分自制力,冰川纱夜甚至希望被铐住双手的是自己,这样就可以给脑海中浮现出的光靠她克服生理反应把Alpha完全勃起的粗壮阴茎塞入更深的地方是无法做到的、不能在更狭窄的甬道中停留更长时间于是高潮更难到来、败坏道德的行径就无法尽早结束的罪恶念头充足的理由。
纱夜。她的嗓音沾满沙哑的情色,帮帮我,她说。冰川纱夜发现自己最终无法移开目光于是自暴自弃,不、今井小姐、说自己不能,就算我知道这一切应该早些结束,那也——她阻止自己虚伪的剖白,在欲望上留下若有似无的仿佛那不是(确实不是)吻的吻,开口道她做过这些,所以她清楚她能做到哪些。当然了,你当然和她做过一切,冰川纱夜没有回答,看着她继续在假意旖旎的空气中说我们已经困在这里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绑在手腕间的铁链让她循着体温的痕迹贴近冰川纱夜的身形一滞,那纤细的手腕都蛮横无理的金属勒出红痕。她说得对,而我在想什么呢。积雪的味道仿佛溢出二十四小时滚动播放它们的屏幕染指不自由的房间,撇开那些人工气味不谈,冰川纱夜什么时候知道今井莉莎的信息素闻起来是如何的?事情还会变得更糟糕的,都已经得到当事人的准许,为什么还停在这里呢。不见动静的她继续给自己口交的动作,快感又淹没不知所措的冰川纱夜。集中精力,就像在房间里对着天花板对着吉他那样当作解决生理问题就好了——没有干透的今井小姐的发根再次濡湿指尖,她的确可以再努力一点——等高潮来临时的空白占据大脑的间隙过去,冰川纱夜听见身下友人无法讲话的哼声手忙脚乱从推车上拿下容器收集精液拿下钥匙解开手铐没帮友人摘下眼罩而是拉着裤子跑进厕所关上不能上锁的门用背抵住它。良好的通风系统帮上大忙,令冰川纱夜再不被信息素困扰——未恢复平静状态的身体需要一点帮助,冰川纱夜熟悉自己的身体,脑海中却不是吉他不是天花板而是匆匆瞥见的今井莉莎被逼迫着塞入全部硬物痛苦的呜咽和那张泛起潮红的摸上去滚烫的脸,那极尽媚态引诱人稍微施力就能折断的腕骨……在看不见她的时候,才发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是啊,我早就该想到,冰川纱夜想,我怎么能没意识到,凑友希那标记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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