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阿比斯地下书库厚重的大门时，随着熟悉的腐朽的羊皮纸与灰尘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的，是一声微弱的惊呼。地下书库今天很安静，所以贝雷丝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她并不着急探索声音的来源，而是有条不紊地将四周的烛台一一点上，让光慢慢驱散压抑的黑暗。
自从尤里斯受她所托把阿比斯的地下书库整理出来后，她就把近期的空闲时光都耗费在了这里。在她看来，地下书库是个十分有趣的地方，这儿库藏的书大多数是无法在大修道院对外公开的藏书室中找到的，甚至一度不被允许在整个芙朵拉大陆流通。这些书大多都是一些没有价值的记叙，但也不乏一些不能对世人公开的秘密，尤其是关于教会与芙朵拉三国的。
类似的记载自然会吸引艾黛尔贾特的注意，但想要在成堆乱七八糟的文献中找到“黄金”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作为导师的贝雷丝欣然伸出援手，两人约定于每天晚间的空闲时间来到这里“淘金”，顺带也能让皇帝从忙碌的日程中抽身出来缓一口气。
今天艾黛尔贾特因为公务而不得不晚一点过来，所以贝雷丝打算先到这里，整理昨天从角落里翻出来的一大堆关于教会暗杀部门的报告书，以便学生到来时，可以立刻找到一些有价值的文献。
贝雷丝把通往侧边书架的烛台都点亮之后，才慢吞吞地走向那里走去，并在书架后捕获了熟悉的身影。
“咿呀——怎、怎么会是老师？！”她胆小的学生怀里抱着一大堆羊皮纸，在昏暗的光线下战战兢兢地看着导师：“难道说，老师也是来找……”
“也是来找？”
“没、没什么哦，贝尔、贝尔才没有在为自己写的小说找资料呢！”
学生的不打自招让导师嘴角扬了一下：“找到了吗？”
“已、已经差不多了。”
“那就早点回去吧，晚上的阿比斯不算安全。”导师揉乱了贝尔娜提塔梳得整整齐齐的紫发，有点怀念五年前那毛茸茸的手感。
少女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和导师道别后，紧抱着自己的战利品堪称是逃跑一般地离开了。
贝雷丝俯身捡起少女遗落的一卷羊皮纸，无奈地摇了摇头——至少比起五年前，贝尔娜提塔已经渐渐愿意出现在大家面前了，作为导师，贝雷丝深感欣慰。
“抱歉，老师，我来晚了。”熟悉的脚步声从书库门口传来，一袭红袍的皇帝借着烛光第一时间找到了导师的位置，向这里快步走来：“我刚才好像看到了贝尔娜提塔？”
“嗯，她刚才在这里查找资料。”
“资料？”艾黛尔贾特有些疑惑，在她的印象中，贝尔娜提塔并不是那种好学到半夜还待在书库的人，并且最近她连半夜偷溜进食堂的事也很少做了。这份疑惑只在皇帝心中稍稍打了个转，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导师手中的羊皮纸吸引了：“您已经开始浏览文献了吗？”
“是贝尔娜提塔留下的，不过里边的内容十分有趣。”
“有趣？”艾黛尔贾特接过羊皮纸翻了一下，发现这是一篇小说的节选，内容是帝国某位皇帝的婚礼：“只是一篇作者不详的小说……甚至还肆意揣测了威廉大帝和赛罗司的关系。”
“肆意揣测吗？”
“老师不会真的以为，威廉大帝和赛罗司是恋人关系吧？”艾黛尔贾特将羊皮纸一点一点地卷好：“这种说法在民间的确有着不错的人气，历代有不少纹章学者都曾拐弯抹角地想要搞清楚这件事呢，比如说皇室的赛罗司纹章究竟是源自圣人的授血，还是因为皇室实际上正是赛罗司和威廉大帝的血脉后裔。”
“如果是呢？”
“就算是这样，”艾黛尔贾特神色平静地重复道：“就算是这样，我的剑刃也不会颤抖的。无论对我还是赛罗司……蕾雅而言，都是如此。”
“是吗，”贝雷丝轻轻拍了拍学生的脑袋：“对熟悉的人刀剑相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来面对。”
“老师……”艾黛尔贾特有些动容：“其实您并没有必要……”
“不过我对这份记载感兴趣并不是因为赛罗司的部分，”贝雷丝将艾黛尔贾特接下来要说的话堵了回去，因为她一往无前的学生总是会在一些令人无奈的地方反复纠结：“帝国皇帝的婚礼，原来要持续整整半个月吗？”
“按照传统的确是这样呢，不过我认为这样太劳民伤财了。”
“如果是艾黛尔贾特的话，会怎么做呢？”贝雷丝饶有兴致地问道。
“把婚礼的主要仪式完成就足够了，至于宾客……”艾黛尔贾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和导师谈论自己未来的婚礼——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的话。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艾黛尔贾特听出导师声音里带着的笑意，不由得有些羞恼：“……老师果然是在取笑我吧？我不认为这是现在需要去思考的事，再说暂时也还没有合适的……”艾黛尔贾特偷偷瞥了导师一眼，发现她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心中突然有些慌乱，不由将脸撇到了一边，避开了导师的目光：“总、总之，我们该继续今天的工作了。”
贝雷丝接过被抓得皱巴巴的羊皮纸，目光追随着转过身去的学生，在她银发间漏出的通红的耳朵上停留了片刻，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
“该怎么办才好呢……多洛缇雅小姐……”
少女们的茶会时间。
难得愿意在阳光明媚的下午走出宿舍的贝尔娜提塔趴在圆桌上，带着少许婴儿肥的脸颊有气无力地紧贴着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烫的桌面，头上的紫毛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像是一只被夺走了胡萝卜的可怜兔子。
“小贝尔很烦恼呢～”
“嗯……”
多洛缇雅纤长的指尖点了点脸颊，笑盈盈地道：“果然是因为‘那个’吗？”
“是哦，就是‘那个’。”贝尔娜提塔可怜巴巴地看向少女，试图寻求认同：“多洛缇雅小姐也知道的吧，创作歌剧的时候，也会遇到那种事的吧？”
“嗯～嗯～明明满肚子的灵感，就是没办法下笔呢。”多洛缇雅颇有同感地点点头：“不过小贝尔究竟在写什么呢？总是看到你躲在宿舍里埋头写作，却怎么也不肯说呢。”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少女露出惊恐的神色：“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艾黛尔贾特小姐和老师杀掉……噫——”话出口才发现不对劲，贝尔娜提塔睁大眼睛，死死捂住了嘴。
原本只是想捉弄同窗的前歌姬这下真的被勾起了兴趣，她起身为贝尔娜提塔重新倒了一杯热茶，趁少女毫无防备心地端起茶杯时，伸出双臂越过肩膀，亲昵地搂住了少女的脖子，在她耳边笑道：“和老师与小艾黛尔有关的内容吗？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她们中的一个，她们会不会过来追问小贝尔呢？”
歌姬柔美的嗓音宛如天籁，说出的话语却像是来自恶魔的吟诵，诱惑且饱含危险。
“多、多洛缇雅小姐！”少女眼中含泪，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
“小贝尔一定不想让她们知道这件事吧？”
贝尔娜提塔疯狂地摇着头：“要是被艾黛尔贾特小姐和老师知道我在小说里造谣她们的关系，贝尔、贝尔一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贝尔娜提塔想到皇帝陛下发怒的表情，又或者是被导师用沉静且压迫感十足的目光注视着，她就想要收拾东西立马离开大修道院，躲到永远没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了此残生。
“说不定不是造谣呢？”
“……诶？”贝尔娜提塔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同窗。
或许是这样的表情实在太像一条缺氧的鱼，多洛缇雅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她伸手揉了揉少女五年后梳得整整齐齐的紫发，笑盈盈地道：“一切关于我们的导师与陛下的关系的想象，或许都不算过分呢——因为她们彼此之间的羁绊，或许连她们自己也说不明白。”
“多洛缇雅小姐！”贝尔娜提塔突然转过身，双手紧紧合握住了歌姬的手。
“什、什么？”被少女两眼放光的表情吓了一跳，多洛缇雅结结巴巴地问道。
“请和贝尔一起造谣……不，完成这部作品吧！”
“……哈？”
虽然贝雷丝并没有被授予帝国军队中的正式职务，但她每周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来对帝国将领们进行训练，确保他们的状况可以应付任何情况下的战斗。
本周最后一项训练工作在太阳下山前就顺利完成了，贝雷丝把训练木剑挂回武器架，看向躲在高大柱子的阴影下恭候已久的宫内卿。修伯特一秒都没有犹豫，向导师走了过来。
“打扰了，老师。您是否可以留给我一些时间呢？”
贝雷丝没有立刻给予回复，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脖子上的汗珠：“通常这个时间点，你应该在协助艾黛尔贾特处理政务？”
“呵呵呵……不愧是老师。”修伯特对导师的观察入微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赞赏，随即低声道：“的确是和陛下有关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训练场，拐向通往大圣堂的长桥。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两人没有进行任何交谈，如果是不熟悉的人，一定觉得他们或许是在酝酿一场争执，但对性格都偏向沉静少言的贝雷丝与修伯特而言，却是不需要说开的默契。
“我听到了一些关于陛下的谣言。”导师刚在长桥上停下脚步，修伯特就适时地开口了。
“针对艾黛尔贾特的风言风语一直没有停止过。”作为战争的发起者与帝国的领导者，艾黛尔贾特一直处于传言的风口浪尖。一开始贝雷丝还觉得很不舒服，但皇帝本人却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时间久了之后，贝雷丝也学会了将之当做耳边风，不去理会。
“这一次被卷入传言中的，不止是陛下。”
贝雷丝暼了他一眼，随即猜到修伯特为什么特意来找自己说这件事：“和我有关？”
“大修道院中正在流传着关于您与陛下的谣言，以至于我们那位耿直的蓝发同窗都来好奇地向我寻求真相。”
到底是什么样的传言，能惊动修伯特专程来找自己？以她对学生的了解，如果是对她们二人不利的言论，应该会在几个小时内被扼杀，并且没人敢再斗胆提起。
所以……并不是她想象的那种传言？
修伯特的目光有些阴沉，脸上似笑非笑，语气带着令人不舒服的讥讽味道：“传言中认为，您与陛下，并非单纯的师生，又或是皇帝与指挥官的关系。而是在此之上，发展出了更加深入的……羁绊。“
“有什么问题吗？”贝雷丝觉得这是对她与艾黛尔贾特关系很好的诠释，事实上，不久之前，她亲爱的学生也特意把她找过去，说过类似的话：“我和艾黛尔贾特，的确是超越了伙伴的关系。”
“嚯……您并不否认呢，看来我要重新修正对您的评价了。”修伯特阴恻恻地道：“或许我不该过多干涉陛下的私生活，但这件事正好是宫内卿的职责范围所在。”
“所以，请允许我礼貌地询问您，关于如何举办皇帝的婚礼这件事，您是否已有了想法？”
修伯特的话很突兀，但贝雷丝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艾黛尔贾特说过，皇帝的婚礼如果要持续半个月，太劳民伤财了。所以她更倾向于把婚礼的主要部分完成。”
“……没想到两位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修伯特这下真的有些惊讶了，他按着胸口向导师弯下腰：“看来我这个宫内卿并没有很好地尽到分内的职责，劳您费心了，老师。”
虽然不明白自己费心了什么，但贝雷丝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我已经明白要怎么做了。”修伯特心中已经开始罗列自己的待办事项：“请恕我失陪。”
最近贝雷丝比较频繁地把时间耗费在谒见之间，通常她会在这里陪伴艾黛尔贾特处理公务，又或者在她稍有空闲的时候，和她开上一个短暂的茶会。尽管她在政务方面的天赋远不如军事，但对皇帝而言，导师能够陪伴在侧，就已经能够提供许多助益了。
通常在两人独处的时光里，修伯特会识趣地为自己安排辅佐皇帝之外的工作，但今天显然是例外的。
宫内卿的脚步声打扰了谒见之间的宁静，艾黛尔贾特没有抬起头，一边翻阅着文书，一边随口问道：“什么事，修伯特。”
“打扰了，陛下。”往常这么说的时候，修伯特内心通常毫无歉意，但最近，他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的确有些……碍事：“这里有一份方案文书与名单需要您过目。”
艾黛尔贾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东西放下，并不打算中断自己目前的浏览进程。
“我的建议是，您最好现在就看，正好老师也在这里。”
艾黛尔贾特总算把目光从文件上收了回来，她先和同样从书本里抬起头的导师对望一眼：“和老师有关？”
她接过文书，才看了一眼，就霍然站了起来：“这是什么？！”
“如您所见，是一份关于婚礼的计划案。”修伯特平静地回复：“按照您的意愿，婚礼一切从简，但为了彰显您作为皇帝的威严，我还是坚持保留一些必要的步骤。以及，宾客名单也已经罗列完毕。”
“等一下……”艾黛尔贾特觉得脑子有些眩晕：“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为什么突然开始准备我的婚礼？”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结婚了，再说结婚对象也……也……
她偷偷瞥了导师一眼，发现她正抱着胳膊若有所思，脸颊突然不受控制地变得滚烫：“师……老师，我……”
贝雷丝从大脑突然宕机的学生手中抽出了那份文书，简单翻阅了一下——这是一份周详的计划书，不难看出修伯特花费了多少心血才能把一切计划都安排得面面俱到。
一切都无可挑剔，除了几秒钟前她才刚知道自己是婚礼的另一个主角这一点——不过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我应该做什么？”
“呵呵呵呵……您只需要配合陛下完成这场婚礼就够了。至于其他细节……”
艾黛尔贾特回过神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导师正在和宫内卿商讨自己的婚礼事宜的画面，她觉得自己已经头晕得快要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已经跟不上世界的变化了？
她和老师要结婚？可为什么她不知道？也……也并不是说她不愿意，但至少先表白，再求婚，然后……
“艾黛尔贾特。”
“什、什么？！”
“修伯特建议邀请所有学生，你认为呢？”
“诶……？好、好像是应该这……样？”
不对！
为什么她突然就开始和导师商量起婚礼的细节了？谁来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脑子有点混乱，老师，让我们把这件事理清楚。首先，我什么时候说要结婚了？”
“艾黛尔贾特不想跟我结婚吗？”贝雷丝的表情一如往昔，但她的目光就好像每一次邀请学生开茶会时那样，令人不忍拒绝。
“……老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贝雷丝点了点头：“按照常理来说，这是求婚。”
艾黛尔贾特又开始头晕了：“……您不觉得，一切发展得有点快吗？”
“的确有点快，”贝雷丝点了点头：“实际上，我也没有搞清楚状况。”
察觉到氛围不对劲的修伯特决定先全身而退，将时间与空间留给两人，在皇帝找他麻烦之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谒见之间。
艾黛尔贾特转过头时，只看到了心腹翻飞的衣袍，以及随之远去的皮靴声。随即她听到导师平静地开口了。
“不过如果结婚对象是艾黛尔贾特的话，我会感到很安心。”
皇帝的耳根一下子变得通红：“师……老师，您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我只是在坦诚内心的感受，没有别的意思。”贝雷丝轻轻抚了抚学生的头顶：“就算艾黛尔贾特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什么时候说……说……”艾黛尔贾特怎么可能不愿意，但如果直接说出口，又会让她觉得不对，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心情也不对……哪里都不对！
“艾黛尔贾特。”
“……老师？”导师温和的声音让艾黛尔贾特沸腾的心绪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注视着那双令她喜爱不已的眼睛，窥见了眼眸深处纯粹的情感。
她时常在想，贝雷丝对自己究竟是怎么看的呢？两人的情谊毫无疑问早已超越了伙伴，成为了珍贵的家人一般的存在。
除此之外，是否还有更加深邃而复杂的情感，存在于她们之间呢？
艾黛尔贾特暂时不敢深究，也深知眼下还不是考虑自身情感的时候。还有太多太多的俗务等待她去处理，因为她开启了这场战端，就有义务将之终结于芙朵拉大陆统一之后，并且让世界走向远比之前更好的未来。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嗯……”
再多的许诺都是多余的，多两人而言，没有什么比先实现理想更加重要。没能说完的话语，已是无声的誓言。
等一切结束后……
等世界走上理想中的正轨……
她们一定会在合适的时间与地点，用最合适的心情，说出这份埋藏于心中的心意。
凌晨时分，贝尔娜缇塔抱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趴在书桌上，口中发出难过的嘤咛声。
她已经卡文好几天了，在小说中，一场盛大的婚礼即将到来，然而，她却完全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
现在溜回帝都去皇家图书馆找参考文献已经来不及了，再说她要是偷偷离开，肯定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万一说漏嘴了，她就死定了！
唔……到底怎么办才好，要是等到战争结束再回帝都，也太久了一点……
有一道黑影从窗外飞了进来，有什么“啪”地一声，轻轻落在了桌上。贝尔娜缇塔整个人蹦了起来，缩到屋角瑟瑟发抖，直到确定没有危险，才小心翼翼地返回窗边。
她发现自己的书桌上多了一卷羊皮纸。
“这、这是——”
这是一份关于前代某位皇帝陛下婚礼的记叙，虽然只是小说，但其中有很多值得参考的细节。
这就叫做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吗？
“呜呜呜呜……感谢女神大人，一定是女神大人也想看到老师和艾黛尔贾特小姐的婚礼，才会赐予我这样的宝物吧？”
“请放心吧，女神大人！贝尔、贝尔一定会把这个坑填完，一定不会辜负女神大人的期待！”
贝尔娜缇塔握紧拳给自己打了气，斗志满满地重新拿起羽毛笔，接着卡文的地方思如泉涌地写了下去。
窗外飞过灰色的衣角，而后天边慢慢露出了美丽的朝霞。
明天一定会是一个好天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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