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只开了一盏鹅黄色台灯,于文文放下手中的书,将身上披了件米白针织外套拉紧,手指搓了搓外套的衣摆有些紧张的问:「我...还可以吗?」语气中带著些不自信。
「为什么妳认为自己不可以?」唐诗逸想给自己和于文文一次机会。
「唐唐,我从小到大最擅长及唯一会做的事情就只有读书,出来工作的场所也是在学校,我没有信心在一般私人企业工作能应适得来。」于文文说出自己的担心,其实她最担心的就是到唐诗逸的公司上班不就坐实了之前魏雪的说法,她是为了唐诗逸家里的钱。
「妳到公司是在帮我,就像今天妳就处理得很好,妳帮了我一个大忙,若是今天无法过海关的话,我们的货物就要躺在英国海关两天,要等到周一英国那边公司上班了才有人可以处理,而且也不一定能找到关键的问题。」除了私心外,唐诗逸也的确倾向要有一个完全信得过的人在公司帮自己。
见于文文仍不作声似是若有所思,唐诗逸更是加强力度的说:「教授,我现在做的是外贸,妳的外语能力一定可以帮到我,妳还在犹豫什么?」
于文文叹口气决心要跟唐诗逸将话说清楚,她不想再和唐唐有瓜葛的原因必须要让她知晓,「唐唐,妳知道为什么我非要和妳分手不可吗?」
唐诗逸沉住气不敢接话,她怕自己这几天好不容易在于文文面前的恢复的好感会因为说错话而消失。
「我们两人的问题就出在我们的家世背景,妳是国内十大企业的千金小姐,而我却什么都不是,妳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有多少人会说我是为了妳们家的钱才在一起的吗?」于文文眼尾泛红。
「文文,妳不要听魏雪胡说八道,我知道妳不是这样的人。」唐诗逸听到从于文文嘴里讲出这些话心底也急了。
「不是只有魏雪,世人都这样想的,以前我们是师生关系时谈恋爱就已经不被世人接受了,若辞职后立刻再到你的公司上班,那别人会怎么看我的,你有想过我能承受得住吗?」
于文文身旁的那盏台灯突然灯光晃悠,于文文茫然地望著灯的方向,对于自己的未来有许多的未知,觉得自己的前途就像那盏灯一样,离开大学后她思考著自己的未来和不确定的一切,想著以后要怎么办?真的要到补习班当个老师就这样渡过之后的人生吗?望著眼神迷茫的于文文,唐诗逸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意外丧生时,自己也有一对时间看人的眼神是这样的。
终于唐诗逸知晓于文文心中所在意的事,说道:「妳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想?文文,我们的事我们自己最清楚,我们之间会有未来的。」唐诗逸有些憋屈的语气的道,确信于文文只是因为莫名奇妙的自卑心作祟,而不是不喜欢自己而提分手的就更有底气了,并立刻斩钉截铁的给于文文一个承诺,再看著于文文她瘦得肩胛突出,只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米白色的针织外衣都遮不住她的瘦弱,好像不注意她随时就会消失一样,就像下午那样。
于文文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想到这个世界过于现实,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地,灿烂阳光地活著了,为什么如此会落到如此地步,想到母亲过世后那些曾让她快乐的努力的动力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眼前曾让她心动自己却不敢再接近,现在自己好像陷入无边的绝望之中了,好像不需要再为任何人努力了,所以今天下午在恍神之间,她选择放弃挣扎,当心中开始这样想之后就像进入那个深渊,就什么都不能想,是个无法思考的程度。
「文文,今天下午的事,妳和紫璇她们谈的事我都听到了。」唐诗逸并不想瞒著于文文她所知道的事情,因为她怕失去她,所以她决心在于文文面前要把一颗心都剖出来真实的呈现在她面前。
于文文闻言肩膀细微地发著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瞬间空气中流淌著的尴尬的沉默,她并不想在唐诗逸面前展现自己的无助,她并不想给她添麻烦,这些事情可以在闺蜜面前谈,但面前唐诗逸她却一如既往的选择逃避,没想到唐诗逸突然伸手抓住自己颤抖的肩,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让我帮妳,好吗?」
唐诗逸放在自己肩头有力的手让她觉得像在深渊中看到的一道光线,而这句话让于文文忍不住憋著呜咽,随著唐诗逸有力的臂膀将她往胸前靠,抱进了温暖怀里后,才哭得发抖,极度焦虑不安地说:「可不可以让我在妳怀里哭一下。」
「好。」于是唐诗逸把发著抖的于文文牢牢抱在了怀里, 于文文此时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拽住唐诗逸,过于出力使得唐诗逸的手上出现一个个指甲印。
于文文蜷缩在唐诗逸的怀里, 唐诗逸见著都快心疼死了,简直受不了于文文流下半滴眼泪,她一哭唐诗逸就心慌,在沙发上抱著哭泣不已的于文文安抚,抽了纸巾擦她的眼泪,如果可以她想成为她的保护者,而不是因为伤害她的人。
哭过發洩过的于文文脑袋逐渐恢复清明,发现自己竟在脆弱的时刻主动窝在唐诗逸的怀里,虽然此时此刻还有人可以抱抱自己被疼爱的感觉很享受,但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安慰令她觉得很不好意思,更让于文文本人讶异的是自己竟对于唐诗逸拥抱的行为并没有排斥了,两人许久未有亲暱的行为这让于文文有些尴尬,清醒时的于文文已经羞得耳根都红透对唐诗逸说声:「时间晚了,早点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吧!」
「好的。」然后唐诗逸竟然跟著于文文的屁股后面走,好像想跟于文文进同一个房间似的。
「我说的是回自己的房间。」于文文翻了白眼强调地再说一次。
「喔!对,回自己房间。」唐诗逸敲了自己头一下,心想此时怎么犯起胡涂了,好不容易在教授面前才建立起成熟稳重的形象,差点破功。
这一切看在于文文眼底只觉得对方的行为很可爱,果然还是个小朋友,少在她面前装大人。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常唐诗逸早上继续劝著于文文加入自己的公司。
「无论如何我们公司的确有一个主管的职缺需要像妳这样外语能力出色的人才,近期公司HR部门就会对外招聘,若妳不想被人认为是皇亲国戚,那妳可以靠自己的实力来应征面试,我从头到尾都不会出手帮妳,一切由公司HR主管来决定妳的实力,若妳真的进来我们公司,我也会和你装作不认识,妳觉得如何?」
首先听到皇亲国戚这四个字于文文觉得很刺耳,但不可否认唐诗逸说的这个办法,的确也是变相给好胜心强烈的于文文一个台阶下,于文文盯著唐诗逸,说实话能靠自己实力进入国内十大企业上班无疑是对自己能力的一个证明,而且装作不认识唐唐并由HR的主管面试决定自己是否入选,这的确是一个证明不是靠关系进公司的好方法,她没想到唐诗逸这段时间暴风式的成长,莫非开始工作当上主管开始管理公司后,真的可以让一个人的处事变得更成熟?
再来是不知昨夜于文文和唐诗逸曾敞开过心扉的王紫璇和张俪两人,只觉得她們倆相处的方式好像有了一些奇妙的化学变化,王紫璇虽然不喜唐诗逸,但也觉得让于文文去上班也有好处,毕竟她也不放心回到北京后让于文文一个人无所世事的待在家里。
张俪更不用说,也在旁边敲边鼓的说:「答应她。」搞得唐诗逸觉得自己好像在求婚似的。
「妳给我时间考虑。」于文文昨晚也不是没想过到私人企业上班的事情,而今天唐诗逸这么的说法的确让她心动了,她这样回覆就算是答应了。
唐诗逸眼睛一弯,笑了起来:「我等妳的好消息,新进员工的面试预定安排在下周,面试成功后会有为时一周的新进人员训练,希望能在二周后和妳在公司见面。」
唐诗逸因为公司的事持续要跟进,所以再陪于文文一天之后,周日就赶回北京,打算周一回公司继续跟这次食品出口的事情。
回到北京后,她没有直接回到家而是到了一家诊所,这家诊所的院长是她小时候父母意外过世后,有一段时间自我封闭都不说话时,爷爷给她找的心理治疗师,后来唐诗逸能从父母双亡的意外走出来,除了爷爷给予的爱之外,齐溪姐对自己的帮助也很大。
唐诗逸自从那天听到教授和紫璇她们哭诉后,她知道于文文的情况很糟,失业又失去亲人,也许她真的需要一份工作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否则下次谁也不敢保证教授会不会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又发生想不开的事情,所以她认为让她寄情于工作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但这样还不够,于是主动连系了小时候的看病的心理医师。
一小时后,
「唐唐,依妳所诉说的妳朋友情况来看,她似乎是得了抑郁症,甚至还有自杀倾向,建议妳带她来我的诊所,让我对她做出评量,最严重的情况下我认为现在妳朋友是在一个非常危险的状态,需要住院且要在专业的、训练有素的看护照顾之下管束。」说话的是齐溪,是唐诗逸小时候的主治医师。
唐诗逸想了想道:「齐溪姐,她平时情绪看起来还可以,只有那一次说是自杀,其实一开始也是意外抽筋她游不上岸的关系,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他们时时就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崩塌。」
唐诗逸此时不知如何再回嘴,毕竟自己小时候也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很反抗爷爷为什么要带自己来看病,事后等她心理的问题解决了也治愈了,回过头来看当时的自己的确是情绪异常,由于是自己也是过来人,她能了解齐溪姐所说的意思。
父母双亡时那时自己才一岁多,后来是上了幼稚园发现别的同学都有父母只有自己没有,大约是在五岁左右有些奇怪的行为被爷爷发现,当时还小发作起来不算严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也幸好是爷爷即时发现自己的情绪病即早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才有现在的爷孙情深。
「总之,妳还是尽早带妳的朋友过来让我做评估,也许事情就像妳说的那样没那么严重。」没有亲自见过于文文,齐溪也不敢妄下定论,之所以会这跟唐诗逸这样说,只是想让对方知道情绪犯病时的严重性。
一周后,于文文穿著一身黑色套装,到了北京唐氏洋行参加外销业务经理的面试,这个职缺是之前黄小蕾转任为唐诗逸个人的特助之后所产生的职缺,本来总公司想外派主管,但因为唐诗逸的已经是外派的主管了,怕洋行那边的人会觉得总公司想伸手插入洋行的事务,后来决定是由洋行自己招聘人才。
面试前于文文还收到唐诗逸给她发了条的讯息”加油!”还附上一朵奖励小学生用的小红花,于文文看了会心一笑,接著听到喊到自己的名字,她赶紧划掉萤幕整整衣装确定服仪后进入会议室内。
由于是主管职的面试,所以都是一个一个直接跟HR主管张蔷和黄小蕾直接面试的,HR主管张蔷很是赞许于文文的学历,美国常春藤系列的名校毕业,领著全额奖学金,面试时说话时口语表达清晰,英语能力及发音更是没得挑剔,再加上她曾是国内名校京大的大学教授学者的身份,觉得这个身份很能压住今天面试所有的人,是她属意的人选。
黄小蕾本来就想这个职位应先用内召的方式让她得力的属下王霏霏来担当,但新来的总经理觉得王霏霏的经验还不足,将她调任到出口关务还是担任专员,这理由简直让她嗤之以鼻,整家公司最没经验的就是唐诗逸总经理本人,她本来来当面试官是不想选任何人进来,再向唐诗逸说并没有适合的人选,再跟她再次推荐提升内部人员王霏霏来担任,但看到于文文那完美的学经历,她还刻意考验她一些进出口贸易的专业问题,对方似乎是早有准备,也都对答如流回答了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若自己再刁难人家也显得太过于刻意。
况且应征人才本来就是人事部在主导的,她今天之所以能当面试管也只是因为之前她担当这个职位,是人事部经理尊重她,想参考她的意见才让她一起来参与的。
待于文文离开面试的会议室后,张蔷对黄小蕾说:「这次面试我最属意的人选就是这位,于文文国外名牌大学毕业这点就没话说了。」
「蔷姐,我还是觉得这个职位应征外部人员不太适合,毕竟那位唐小姐才从总部派来,对洋行的业务还不太熟悉,若外销业务经理还是外召的话,那岂不是对公司的运作上会有影响。」黄小蕾还是想替心腹争取机会。
「小蕾,这件事情公司已经有决定了,这位于文文来面试的时候,她不也问了她有外销贸易相关的专业问题,人家也答得出来,妳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事了。」张蔷当然知道黄小蕾心底那些弯弯绕绕的事,今天之所以会让她来当面试官,目的也是要让她亲自看看她们人资选的人选,让对方无从反驳。
当唐诗逸从张蔷手里拿到那份录取名单时,唐诗逸开心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她就知道她的教授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所有面试人选里她每项的成绩都是最高分的,而且是人资主管面试的,不是她滥用私权的。
而现在吃在王紫璇家里,也睡在王紫家里的于文文,正在紫璇家里和紫璇和张俪庆祝找到新工作重新过新生活,她面试完几小时后就收到人资主管的录取通知让她明天先到公司报到,然后是为期一周的新人特训后才会开始正式到工作,但是她觉得奇怪的是,唐诗逸怎么回到北京后就没有消息了,本来之前还会天天跑到紫璇家门口赖著不走。
她就像突然间从人间消失似的,这让于文文觉得很不习惯,照理来说唐诗逸是洋行的老板,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录取的消息,
紫璇她们今天是约唐诗逸的,只是唐诗逸路上有事耽搁了,这个黄小蕾今天又给她制造了一个麻烦,好像是因为自己的得力助手王霏霏升职无望了,竟然在今天下午又搞了一件物流仓储库存备货的问题,没有足够的货物出口的问题。
使得她必须亲自开车到港区的物流仓去了解现况,更让她发现在她在洋行所面临的窘况,俗话说得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些子公司就是平时無人管習惯了,没想到现在连她这个创办人的亲孙女,公司未来的继承人,他们都敢背著她搞这些小动作,如果公司里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她,她可真的要搞不定了,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于文文赶快到公司来帮她,等她找到那些阳奉阴违的人失职的证据,该有的惩处还是会有的,她要让那些人知道现在公司是谁说得算。